小说 - 我的女友是AV女优

对于那天的告别,我清楚地记得它的开始,却唯独记不清它如何结束。——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硬了?”安娜问我。

“没有。”

安娜用手抓住我的裤裆,用鼻尖靠近我,说:“真是不错啊,硬到这个程度了。”

她蹲下来,用手揉着我的裤裆,用鼻子轻轻地蹭着,时不时地深吸着。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我。

“为什么要说谎?好孩子不说谎。”

“没有。”我辩解。

“是看到什么时候硬成这样的呢?是看到阿绿吃别的男人的鸡巴的时候,还是看到我吃别的男人鸡巴的时候呢?”她拉下我裤裆上的拉链,熟练地把我的阴茎掏了出来。握在手上,用很慢的速度上下套弄着,时不时地和她姣好的面容摩擦,“看到自己的女人吃别的男人的鸡巴,就能硬起来吗?好低级啊!可是姐姐最喜欢你这样了,兴奋了吗?阿绿的嘴巴有多棒,你一定知道吧?她平常是不是总是帮你舔?好棒啊,天天舔你这么大的鸡巴,难怪技术这么好,难怪齐藤老师他们这么喜欢被她舔……”她含住我,夸张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充满了得意。然后把我的阴茎吐出来,又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啵”的声音。我看到一条淫靡的粘稠的体液连接着我的龟头和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和下巴全湿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像蛇精一样缠着我的大腿和分身。她妩媚的眼角化着夸张的灰黑的眼影,精致的鼻尖有微微的汗液,口红也是夸张的桃红色,在精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晶晶亮。她喘着气,用一种夸张的,暧昧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吞食掉一样。我闻到一种荷尔蒙散发的,不可抑制的味道。她发情了。她夸张的胸部低垂着,那是雪白的柔软的胸部。

真是个美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我这么想。

她俯下身,用葱白般的手指扳着我的阴茎,开始舔我的睾丸。她精细的鼻尖毫无保留地顶在我阴茎的根部,一口将我的子孙袋全部吞了进去。真是夸张地吓人。总之凡是和安娜有关的,都是夸张的性。但这种夸张却让我很受用。我知道她对性的饥渴,以及为了得到性爱的快乐而奋不顾身的往事:被捆绑,被快乐而痛苦地轮奸,被虐待,被侮辱。我望过她的头顶,目光越过棕褐色的秀发,落在了她俊挺的雪白的屁股上。这对夸张的大屁股,象征着难以抑制的性欲的屁股,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有着难堪的过去吗?她被那个叫齐藤的男人狠狠地撞击过吗,就像现在阿绿经历的那样?

“帅帅的小哥哥,你不认真哦!”安娜的声音把我拉回到了现实。这时候我的整个下身和大腿内侧都湿了,全是粘稠的液体,分不清到底是我的分泌液还是安娜的口水。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粘稠,这种不合时宜的矜持和洁癖也许也是阿绿对我不是很满意的地方。但安娜看起来并不介意。她不顾我对湿漉漉的下身的难受,又一次把我整个阴茎都吞了进去,深入喉咙。我感到自己被一种温暖湿润的气氛团团包围了。我看到安娜闭着眼睛,把我的阴茎吞得一点也不剩。她显然被顶到难受了,想干呕却又呕不出来。但是她仍然不介意。她的眼泪开始从眼角往外淌;她的肩膀哆嗦着,好看的屁股也哆嗦着,不由自主地收缩。我感到她的喉咙忽然收紧了一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肌肉的搐动刺激到我龟头最敏感的部位。我的大腿肌肉痉挛了,一股浓浓的精液喷泻而出,直接射进了安娜的喉咙。安娜挣扎着,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但并没有挣脱开,反而把精液都吞了进去。

“真是舒服啊!”安娜吐出我的阴茎,也不顾嘴角流出来的精液,夸张地喘着气。“想不到你可以坚持这么久,真是意外,真是意外咯!”

她发出咯咯的笑声,爽朗而直接,在我听来也还是夸张的性欲参杂在其中。接着,她又开始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夸张地舔着我还没有完全软下来了阴茎,发出啧啧啧的淫浪的声响。

“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厉害哦。”她边奋力地舔着,并用娇媚地语调说着这些话,边开始揭开自己的裙扣,摩挲着褪下灰呢格子裙,“我想要你操我,狠狠地操我,就像齐藤老师他们操阿绿一样。你知道吗,阿绿现在也在快活呢。你是不是喜欢听这样的话?是不是喜欢听到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做?真是好色呢!你真应该好好看看阿绿平常滴出水来的样子,她在摄影棚里对着一堆男人,张开腿,用手扒开小穴让他们看,让他们舔的样子,真的是很让人害羞呢。你想看吗?下回我带你去看好不好,只要你现在能操我的小穴……”

她边说边张开双腿,爽快地坐上了我的分身,一杆到底。她发出舒爽的声音,很主动得开始蠕动自己的臀部。我看到自己的分身被缓缓地吞吐着,不断消失在安娜神秘的花园里。我的龟头被慢慢摩热,重新变得坚挺了起来。

真是个妖精!

我这么想。

“真是好色情啊,帅帅的小哥哥。”安娜开始慢慢加快速度,不再管我的节奏,自顾说着下流的话,“阿绿说的真的不假,你的鸡巴和别的男人的不一样。你兴奋吗?每次我一说阿绿被别的男人操,你就变得特别硬,真是让人吃醋呢……你这么好色,下次,下次我和阿绿一起来让你舒服好不好?”

安娜开始变得嘤嘤啼啼,不断发出娇弱的,欢乐的声音,像一首好听的音乐一样。她上下启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丰腴的臀肉啪啪啪地砸在我的腿上。我感到我的龟头又是一阵雄热,射精的感觉马上又要来袭了。

“安娜,我要射了!”我喊着,想推开她。

“射进去!射给我!”安娜变得有点歇斯底里,屁股像赌气一下更加发狠地砸下来。她忽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喊,我一下子无法把持,把精液一股股地排进了她的下体。

安娜趴在我的身上,微微抽搐着。她闭着眼睛,像是在享受着性爱之后的余味。过了很久,她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她摸着我的头发,像一个世故的大姐姐一样微笑着,问:“怎么样,帅帅的小哥哥,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稍稍抬起屁股,让我已经软掉的阴茎滑出了她的下体,几滴精液流了出来,滴到了我的腹部。

“不要了。我做不动了。”我说。

但是她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跪在我的跟前,再一次含住了我的阴茎,让我一阵酥麻。

“不要了。”我有点慌张。这个女人的性欲实在是太强了,如果她有男朋友,绝对会被她榨干。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她有没有男朋友呢?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这么想,此刻正在这个楼里的某处,和其他的男人做爱吧?

安娜抬起眼睛看着我,不停地吮吸着我的龟头。她的齿间故意轻轻划过龟头最敏感的部位,让我一阵阵难以抑制的酥麻。虽然我已经硬不起来了,但是这样难以自持的感觉真的很舒服,让我一下子不想逃离。然而这时候,工作间的门忽然开了。

“安娜!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窈窕的身影打开了这扇门。

门口站着的惊讶的少女,裸露着肩膀,只用一条灰黑色的化纤浴巾里着身体,露出健美的大腿;匀称的胳膊和双腿上有被绳子缚绑过留下的痕迹。透过光滑紧致的肌肤,她的脸色绯红,把她本来健康的肤色映衬得格外好看。她的胸脯包里在浴巾里,不甘寂寞地坚挺着,起伏着。她就是阿绿,安娜一直喋喋不休的水野绿。

她是一个AV女优。

她也是我的女朋友。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是这样的。

从小爱惜名誉,就像爱惜衣服一样——普希金·《上尉的女儿》

我的名字叫张艾林,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按理说是一个三观很正品德优良的好青年。我妈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据说纯粹是因为那时候她喜欢张爱玲。在怀上我的时候,我那个学历并不出众的妈一下子从家里最没地位的人跃升成了这个家里最受照顾的人。

从怀孕五个月开始——据说——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看书看报。那个时代还没有智能手机,所以她只好把大量的无聊时光花费在看家里的藏书上。她把家里不多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在一堆天书一样的机械工程类书和毫无营养的炒股学成功学的书中,她找到了张爱玲的小说集,并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女人的辛辣和世故。

我爸则完全没有她文学豪情,他始终是一个古板的,看起来似乎不通人情的理科男。他大学本科学历,实打实的高材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会看上洗头房里给人家当学徒的我妈。也许我妈年轻的时候的确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出淤泥而不染,两个酒窝分外迷人。

值得庆幸的是,我多多少少继承了一些我妈良好秀气的容貌,这让我幼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被人误解为一个女生。当然,这也有部分是归功于我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在我看来,我的父母的结合是错误的,而且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他们也总是没有停止过争吵——这让这个家庭显得并不是那么和睦友善。一个低学历的心猿意马的漂亮妈妈,和一个教条的不懂浪漫的书呆子爸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的组合。我甚至可以想象我来到世界前的某一个下午,正在看着《倾城之恋》的我妈忽然合上了书,转头对正要给她喂鸽子汤的爸说:“孩子生下来,我们叫他张艾林吧!”

于是我的童年大部分的快乐时光就这样被毁了,毁于我妈毫无名状的文学梦。她在怀孕的时候忽然被民国文学撞击了一下,冲昏了头脑。她一定在那时候想象着她的生不逢时,感到自己心潮澎湃,可能还满心欢心地期待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婚外情。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女人的名字。然后她的这种热情很快就没有了,在我降生后便像潮水一样褪去。她很快被繁重的家务所淹没。她合上了书,把它们都放回书架上,关上了门,就像叶璇的歌里唱的那样,再无人相问。她自己也忘记了她曾经不可自拔地爱上过一个半个多世纪前的女性,并迫切地希望在这个鬼魂的身上找到共鸣点。只有很凑巧的时候,当有人再问起为什么我会有一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时,她才会想忽然睡醒那样,眼神闪光了一下,但很快重新变暗淡。她也许会和人解释当初自己喜欢张爱玲的小说,但不会再提起有多么疯狂。她只会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而她对我起名这件事情,在我看来,这是不对的。并不是当你喜欢什么的时候,就一定要把自己的孩子的名字也跟着命名。比如我知道有一个节目主持人,因为喜欢巴蒂斯图塔,就把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巴蒂。这实在是可笑。再比如我爸,虽然看起来木讷,但是他也有过自己崇拜的偶像。他喜欢过希特勒——当然,他并不敢在任何场合说过这个话——他甚至还读过《我的奋斗》,这在当时几乎可以算是一本禁书。但他就不会想过管我叫张希特勒。而我,我还曾经迷过一段时间的哈姆太郎,难道我应该管我将来的孩子叫张哈姆,或张太郎?

“怎么可以管自己的孩子叫太郎呢,太不像话了,那是日本人啊!”有一天,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妈时,她这么说,“日本人都不是好东西!”

妈对日本人的这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讨厌,也许只是出于宣传手段的原因,是一种被轻易挑逗起来的民族主义情结的发泄。又或者,她纯粹是因为不喜欢我爸对日本的喜爱。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太紧张了,所以只要是爸觉得好的东西,妈就必须要找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来唱反调。爸幼年的时候赶上中日建交后蜜月期的尾巴,自学了日语,并在我很小的时候教我唱《星》和《风继续吹》。那时候的日本,在官方的宣传口径中,还是一衣带水的近邻,一个远东的重要的战略伙伴。樱花还是一种美的象征,和服还是一种中华文化在海外的遗珠,年轻人向往的还是高仓健的成熟男人味和雪凝中凄美的爱情。而现在,这些纷纷演化成了色情文化和周边,动漫文化和周边,宅文化和周边的“文化侵略”和政治上的互相诋毁和厌恶。也许,我是说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这个原因,不关注时事的妈也开始对日本讨厌起来,以一个高瞻远瞩的家庭主妇的姿态在内心要求和日本算清我们的历史遗留问题。可是讽刺的是,我还是来到了日本留学。

留学生涯的前三个月是枯燥的。我住在国分寺内藤一丁木的私人学生宿舍里,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自己做早饭和午饭。步行一刻钟到达西国分寺车站,然后坐中央线一直到新宿,最后再步行十分钟到达柳玉语言学校。整个过程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得益于从小被爸填鸭式的灌输教育,我的日语水平比其他的外国留学生都要好一些。虽然我的语法有时会意外地很糟糕——这应该归咎于我爸本身自学成才的问题。我在语言学校的课程完成之前,就通过了留学生考试,赶上了入冬前的最后一次面试机会。开春后,我以候补生的名义进入了外国语大学,主修英国文学史,并在两个月以后转为正式注册生。我搬进了新建在坂町的留学生宿舍,距离防卫省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步程。我一下子从偏西的小村民,成为了大东京的城市居民。为了支付高昂的宿舍费和伙食费,我一直打工赚钱。起先我在一家中餐馆做打包外卖,每周工作三个晚上,每个晚上四个小时。中餐店的名字叫红宝石,开在紧挨着新宿历史博物馆的四谷,主要服务的都是周围的工薪阶层和留学生。主厨师傅姓田,福建移民,大家都叫他老田,是个笑起来满脸褶子,看不见眼珠子的老实人。除了偶尔会克扣工资,每小时只给不到700 日元以外,其他的都好。店里的生意一般,除了刮风下雨的坏天气时订外卖的人会稍微多一点,平常的好天气里就是周末了客人也很稀疏。也正因为如此,我也做得很惬意。

开学后不久,我通过学校组织的勤工俭学机会解决中心,又找到了一份教小学生英语的家教兼职。说是家教,其实是一所私立的英语小学堂,每堂课5到10人不等。我每周上两个下午的课,拿到的工资不菲。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妈,表示自己很兴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别教他们骂人的话!”妈说。

“别玩出花来被人开除了就行。”

就这样,我在日本难以言喻的绚烂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哎!男人为什么都喜欢留长发的女孩子呀?简直是法西斯嘛!真无聊!”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当生活和学业都安定下来以后,我就开始期望能够交到一个女朋友。这倒并不是说我有去爱别人的冲动和天赋,而纯粹是一种出于绝望的孤独感。这么描述也许让人觉得有点孤僻和冷峻,也稍微带点装逼的文艺腔。但感情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可以像是一种特殊的电闸开关一样。当开关开启的时候,电流就来了;但当我把开关关闭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杯水主义的新解。不过我一直相信,人世间那么多死去活来的爱情,并不是情非得已而产生,那只是一种人类感情的自我欺骗,一种假象。我们相爱的时候,不过是在那一刻我们做出了相爱的决定罢了。

也正是因为正课的无聊和业余生活的空虚,让我开始期望能够交到一个女朋友。我的宿舍的对门,有一个从关西来的男生,名字叫远藤保人,像极了一个日本足球队的国脚的名字。他比我大两岁,但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才是更成熟的那一个。他曾经服过兵役,但是据说因为违反纪律的问题被开除了。到底违反了什么纪律,他总是不愿意细说。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是讳莫如深的,就像他一会说自己是大阪人,一会说是伊丹人,一会又说是神户人一样,总是没有一个准数。他长得阳光秀气,但几乎从来不打理自己的头发,以至于每次见到他,我都担心能在他一堆毛躁的头发里找到鸟窝,孵出蛋来。出于彼此的生活又都很无聊,这让我们成为了还算过得去的朋友。我周末不打工的时候,他都会带着一本书,在我的房间待一整个下午。因为他主修的是生物化学,所以我们在一起时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艾林,你知道吗,我们专业的女生,就跟恐龙一样珍贵。”保人是个自来熟,很快他就不再对我用敬语了。但这反而让我觉得很自在。

“我知道。”我说,“也像恐龙一样丑。”

他哈哈发笑,说:“我要是也去和你一起上上你们的课就好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这么说。他的女朋友,或者说女朋友们,我是见过一些的的。虽然他总没法和任何一个固定的对象保持长久的关系。

“太浮躁,这个世界太浮躁!”

这似乎像是在说他自己。

四月末的一天,保人同样和我在一起看书。他忽然说:“艾林,明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酒?”(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我知道他是不喝酒的。

“不去。”我说,“我明天要打工。”

“我的一个朋友明天生日,请我过去。他说他叫了很多漂亮姑娘。我就说我带个人去。”

他的交际圈,我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总是没事往我这里跑。我可以想象在他们嘴里的漂亮姑娘的质量到底怎么样。

“和我一起去吧,艾林。我的朋友认识很多漂亮姑娘,看看能不能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保人坚持说。

“不去!”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还是穿戴整齐,和保人一起站在宿舍门口的小公园里,准备出发了。说是个小公园,其实除了两条秋千和一只摇摇马以外,什么也没有。在我刚搬进宿舍之前,其中一个秋千就已经断了麻绳;摇摇马也长久没有人光顾,长起了青苔。在一片还算繁华的市中心,忽然多出了一个这样略微破败的小公园,显得突兀而且不和谐。

“请假了吗?”保人问我。

“请假了。反正今天天气这么好,晚上也不会有生意。”我说。

过了一会,保人口中的朋友开车来了。一辆老旧的枣红色福特停在了我们面前,车窗摇了下来,探出了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

“上来吧!”脑袋冲着我们喊。

我们上了车,脑袋并不着急开走。他打开自己的书包,开始在自己的膝盖上卷起烟来。边卷还边说:“累死我了,保人,昨天……啊,不,今天早上我和西葛他们那边那帮人一直喝到天亮才回家。结果到了早上八九点,宿舍里开始火警演习!火警演习呐!警报一直响了半个多小时,简直没法忍。”

保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向我介绍脑袋:“这是我朋友,小日向君。”

脑袋像是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一样,转头看我,然后向我伸出手,说:“叫我勇直就行。保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我和他握了握手,手上沾上了些烟草。

“生日快乐。”我对小日向说。但他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小日向卷好烟,用舌头舔了舔烟纸,递给了我。

“我不抽。”我说。他也没说什么,就给自己点着了烟。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很享受地呼了一声,一股像臭栗子烤熟了的浓浓的烟味满上充满了整个车厢。我才知道这不是烟,是大麻。

“走!”小日向自言自语道。叼着烟挂了挡,福特车就像快散架了的大铁皮盒子一样冲了出去。一路上小日向一直在说自己凌晨的奇遇,嘴里不断蹦出我听不懂的名字。保人似乎很崇拜他,一直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小日向说过的话。我则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小日向的车虽然破,但是他的驾驶技术似乎很好,开得飞快。他对各个小巷都很熟悉,七拐八拐地一直在僻静的道路上穿梭。有时候他应该是开进了狭窄的单行线,对过的来车不断冲他闪头灯,但他毫不减速地就冲了过去,潇洒地甩下生后愤怒的喇叭。

“艾林你是个思想开放的人吗?”小日向忽然说。

“是的。”保人替我回答了。

“不是的。”我纠正他。

小日向爽朗地大笑,说:“那就好,那就好。保人说你想交一个女朋友。保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啦,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啦。我一会给你介绍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你一定会喜欢。”

被他这么一说,我居然开始有点期待起来了。

我们在一家装潢考究的小酒屋门口停了下来。酒屋的门口的房檐挂着两盏乳白色的大灯笼,上面用行书写着大大的汉字:“桃句”;酒屋的大门是用磨砂玻璃做成的,棕褐色的相梨木格成一个个小小方格,扶手的地方挂着牌子,上面用英文写着:“private ”。我看看酒屋的前后,完全是一片漆黑的小巷子,偶尔有几盏微微闪光的灯火。整个酒屋就像是从宫崎骏动画里冒出来的一样,孤鹜而且奇特,在一片黑漆漆的氛围中镶嵌着一颗发光的夜明珠。巷子东边很远端的地方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已经有点失修了,偶尔会忽然闪几下暗掉。

“接触不良。”我这么想。

“进去吧。”小日向冲我一仰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大门牙。

他拿出口气清新剂,朝自己的嘴里喷了几下,用手撸了一下刘海,推门进去了。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门一打开,一下子就像是安静的夜晚忽然涌入了喧闹的人群一样。

“Everybody !”小日向用英语朝屋里的人喊。几个人发现了他,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几个跳起来,向他跑过来,和他击掌拥抱,然后又向保人击掌拥抱,最后转向我,也击掌拥抱。我并不认识他们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像认识了我很久一样。保人似乎比我更加熟悉这种亲密的场面,虽然他也并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

“我叫保人!”在一片嘈杂声中,他向几个人介绍自己。

我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坐下来,一个穿着鹅黄色和服的女孩子端着托盘朝我走来,问我要喝什么。

“J2O.”我想了一个我经常听到的饮料的名字。

她从手上的托盘里胡乱挑了一个蓝色的杯子,放到我的面前,也没要钱就走了。我拿起杯子尝了一下,一股辛辣的酒精味,混着像汽油一样刺鼻的樱桃味。我不确定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喝着我手里的汽油樱桃,我默默地看着酒屋里的人狂欢着。有些男生穿得很讲究,西装、领结,还配着口袋方巾,而有些也像我和保人一样,只穿了运动服;但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精心打扮过,化着妆,穿着形形色色的高跟鞋;有些还穿着超短裙,露出迷人的大腿。这一片狂欢的中心,就是今天的寿星小日向。他显然很受欢迎,一直在和人喝酒唱歌。而自从进了屋子以后,保人也不管我了,很自然地和他刚认识的新朋友打成一片,反而让我显得很不合群。

我看到小日向和几个超短裙女生在低头耳语着什么,其中有几个化着很浓的妆,不时地朝我这边看。我发现在这些超短裙之间,有一个深褐色梨花头短发的女生长得格外别致。从远处看,她有着让人垂涎的大长腿,肤色健康而且闪亮。我想起小日向和保人都说过要给我介绍女生的事情。

“要是介绍的是她就好了。”我这么想。

就像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召唤一样,小日向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一下子变得有点局促和不安,因为隐隐约约觉得,这么好看的女生,是不会看上我的。

“这是我朋友,张君。”小日向这么向四五个女生介绍我,“外国语大学的高才生,日语很好。”

然后他转向梨花头身边的一个黑发女生,介绍说:“这是安井,你们成为好朋友吧!”

我在这个叫安井的女生旁边坐了下来。小日向拉着梨花头的手,边和她耳语着什么,边一起走开了。说实话这让我有点失望,心中对梨花头的憧憬一下子落空了的感觉。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努力和安井搭话。

“你日语说得真的很好。”安井说。但脸上丝毫没有夸奖的表情。我不太能和陌生的女性说话,心思仍然还在梨花头那里。隔着喝酒的空隙,我扫了一眼整个屋子,发现梨花头也正在看我。

“你好像不是很能喝酒。”安井继续说。

“哦,我不太会喝,怕会头疼。”

“真是会考虑后果啊。”

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评价我。

安井在找话题,说:“你平常喜欢做什么?打网球吗?”

“不打。但是我会下一点围棋,下得不是很好。”

“哦,围棋和网球,有关系吗?”安井问。

“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我感觉我和安井之间并不来电,这样有一茬没一茬的话题快要进行不下去了。我决定打听一下梨花头的情况,便问:“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不,我只是和我的几个朋友认识勇直。”安井说完,没有再继续介绍下去。

我又望了一眼梨花头的方向,发现她正在点烟。她似乎也发现了我,这次朝我笑了一下。或者,是朝安井笑了一下。因为安井也在朝着她的方向点头示意。

“她也是你朋友吗?”我问。

安井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表情,但是我无法用语言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表情。“是的,她叫水野。是我们中最漂亮的一个,男孩子们都喜欢她。”

安井最后一句“男孩子们都喜欢她”说得特别重,像是故意的一样。

当我第三次抬起头去寻找水野的时候,安井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但我并不是故意要惹她不高兴,而是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动作。这时水野夹着一根烟走了过来,俯下身和安井耳语着什么,完全把我晾在一边。我喝着不知道是谁的酒杯里的酒,看着身旁的两个女生说着悄悄话。水野穿着一身黑色的雪纺连衣裙,裙子短到不能再短,让人的目光不自觉要延伸到大腿根部的极限。她翘着屁股,手指间微微发亮,细长的烟袅袅而升。她的曲线温柔却霸道,结实的大腿显示着平日经常锻炼的证据,仿佛只要她愿意,就可以用这双迷人的大腿把我的脖子夹断一样。这时,她发现了我在不怀好意地打量她的腿,居然很主动地一跨步,在我的另一侧挤了进来,随之带来一阵好闻的海盐香,让我有点魂不守舍。就这样被两个女生夹在中间,让我一下子又变得极为局促。

“我叫阿绿。”她自我介绍道,“舞子说你修的也是英国文学。”

“是的。”

“第一年吗?我也是。我不记得我在上课的时候见过你,你是不是经常缺课?”

我努力回想,不记得自己在学校里见过她。外表这么出众的女生,我觉得我一定会有印象。

“我从来不缺课。我倒是没有见过你。”我说。

“哎呀,真是没有情趣的男人!”阿绿笑着抖动着自己的头发。她轻轻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然后把剩下的烟头灭掉,说,“好啦好啦,是我都没有怎么上过课。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世界真是小呢!”

“可不是嘛,”我说,“你知道藤村老头子的课很严,如果你选了他的课,不去上的话,期末考满分也会被挂的。”

“藤村?”她看着我,问,“哪个藤村?”

“藤村小次郎。”

她仍然很迷茫。我只好说:“西方哲学史。这周已经教到霍布斯了。”

“你说话还真是冷酷无情呢!”她说,“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有这门课。太可怕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我挂科了,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就没啦!”

我很惊讶,这么一个几乎没有上过课的不良少女,居然能拿奖学金。

“我很厉害的。”像是夸耀自己一样,水野把自己的头发甩向一侧,得意地用鼻孔看我。她说:“我听说这门课的老头是个老顽固,接下来可能还会突击检查,做小考,然后记总分,是真的吗?”

我点头表示肯定,目光仍然被她柔顺的梨花头锁定着。

“哎呀,这么说来我不去上课真的是不行了。”她想是知道我喜欢她的头发一样,又把头发甩回来,看着我。她这么甩来甩去的瞬间,海盐香变得稍微浓郁了一些,沁人心脾。

“你的头发真好看。”我忍不住说。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计谋得逞了一样,显得很开心。

“你真的喜欢这样的头发?”

“是的。”

“真有趣。”她说,“我的朋友都说女生换个发型就能换换运气。但是男人们好像都不喜欢短发。你说是不是很变态?”

“是有一点。”

她继续说:“不过你还真可爱,想不到你还懂得欣赏女生的头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咯!”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爱的。正说着,她又熟练地点了一根烟,然后递给我一根。我表示我不抽。

“真是个乖孩子。”她说,“不会抽烟就不要学了,抽烟不好。”

说着的时候,她自己又猛吸了一口,“我高中的时候跑得很快,还是新御茶的女子400 米冠军,你相信不相信?但是自从开始抽烟,体力就变得越来越差。现在要是跑起步来,就会感觉接不上气,整个肺就像是要炸掉一样。真是恐怖。”

“那就戒掉好了。”

“好的。”她掐掉了才抽了几口的烟,说,“既然张君都这么说了,那我为了你就把烟戒了吧。”

我觉得她简直就是像在开玩笑一样。怎么可能有人为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把抽了多年的烟给戒了,这太天方夜谭了。这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就站起来,然后对我说,“我过去一下。下周如果你见到我,要记得像不认识我一样哦。”

“为什么?”我问。

她像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一样,对我俯下身,亲了一口我的脸。只一秒钟的时间,似乎像过了一整年一样漫长。我闻到了她嘴里淡淡的薄荷味的烟草,混合着说不上来的酒精的问道。这么热情直接的女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转身离开,我看着她扭动的屁股和隐藏在腰身下的柔软的肌肉,有点心猿意马起来。我想象着握着这两片臀肉,后入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很少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有这样猥琐的想法。但现在我却忽然觉得并不难堪。也许是因为水野大大咧咧的性格让我觉得如此。而且我在心里想,似乎她并不介意我这么去想她。我回头找安井,想再多了解一些水野的情况,但发现安井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了。我并不觉得沮丧,反而更加想念起水野来。这和我来这里之前的局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水野的嘴唇鲜红欲滴,那种充满肉欲和诱惑的温度还留在我的脸上。我看到她此时正在和别的男生笑做一团,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我太过自作多情了。我看到一个穿着方格子衬衫的男生把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方格子衬衫显然已经喝多了,不断凑过去想和水野说话,但是水野似乎并不介意。也许这对于这个热辣的前运动健将来说,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场景吧。我有点发愠,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入味不对,一下子吐回到杯子里,这才发现里面有一截发黑的烟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扔进去的,然后被我这个倒霉鬼喝了。我不自禁地又去看水野的方向,发现方格子衬衫正贴在水野的耳边,一只手已经几乎要深入了她的短裙中去。水野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进入,但却并没有生气。这时,水野也看见了我,浓浓的眼影上闪烁着好看的光。她微微一笑,像是故意挑逗我一样,又一甩头发,把自己一侧的脖子露出来,给了方格子衬衫。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她笑着闭上了眼睛,仿佛享受方格子衬衫贴在她耳根的嘴唇一样,摇摆在清纯与放荡之间。

我想起了《周末夫妻》里的台词:“想让这样的女人成为我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只是一个宿命,一个实际的宿命,让我忘了现实主义者手册的第一条戒令。——Sting ·《我爱她,但她爱的是别人》

我吻在这个女孩的耳根上,闻到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仿佛全世界的雪都下在冬天的海面上一样,温暖又寒冷。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她的裸体。她的头顶像是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用一种舒缓的节奏在旋转。我也随之旋转。我的嘴唇接触到她滚烫的肌肤,吮吸着她的乳房,能感到她情不自禁的颤动。在一片迷离之中,我抱起眼前这具丰腴的肉体,开始像在海水中荡漾一般摇晃起来。腥鲜的海风中夹带着类似百合苞叶的芳香,让我感到不住的膨胀、充满,直到无以为继的自持。这种感觉太美妙了!我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毫无保留地、全身心地去投入到温柔的女体之中,去享受单纯的性爱带来的快乐呢?身下的这个女孩,对着我伸出她的胳膊,牢牢地把我禁锢住。充满爱意的吻,在我面前升起了更加迷离的水蒸气。这是哪来的水蒸气?是她和我的汗液在蒸发,还是她多汁又光滑的阴部升腾起的欲望,抑或仅仅是我的一场春梦?

非常不合时宜地,闹钟响了。

该死!

我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过来,睁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一盏带着三叶片风扇的老式吊灯正挂在我的头顶上。一只闹钟在我的枕头边一直跳跃。我抓住它,却怎么也没法让它停止吵闹。带着一点刚醒过来的愠怒,我拔掉了它的发条。我爬起来,觉得头有点昏沉。开始思考“我在哪里”的问题。

环视我所在的房间,发现这是一间色彩别致的砖墙房。正对着床脚的墙上有一个醒目的壁炉;熏黑的内墙,和随意摆放在墙角的火钳和铁桶象征着这壁炉似乎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华丽的摆设。整个房间都是一种浅浅的柔和的色调,木质的床,木质的衣柜,木质的梳妆台,和木质的地板。阳光照进来,温柔地洒在床上;窗台上的白掌叶子的影子也一同被映在了被子上。被套、枕套和床单都是不匹配的,但无一例外是清浅的颜色。衣柜和床的颜色也不匹配,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似乎像是高级的古董货;衣柜是对开门的那种,用一种笨重的黑色铁栓横闩了起来。梳妆台的镜子很明亮,但是镜框的木头有点磨损了,墨绿色的油漆掉得斑斑点点。床边没有床头柜,但摞放着两个铁皮手提箱,箱子上面放着一盏玻璃台灯,灯罩上面画着侍女画。台灯的旁边,歪歪斜斜地放着几本书和杂志。我随手拿起来翻看了几下,其中有尼采的合集、村上春树的《旋转木马的鏖战》和苏珊·柯林斯的《饥饿游戏》,几本杂志我没有见过,但基本上都是填充着广告页的时尚化妆类和八卦类读物。看起来这个房间的主人对阅读这种事情涉猎很广,但却并不挑食。

这时,门被顶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短发少女背对着退进了屋子。她转过身,双手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托盘上有牛奶和面包。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从少女那张干净的脸上认出她是昨晚的水野绿。

“来,吃早饭了。”水野把托盘往床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了床的另一端。

我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把视线从她明晃晃的大腿上移开。

“谢谢。”我说,勉强喝了一口牛奶。(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不客气。”

“这会不会太温柔了,居然还给我做早饭。”

“都是现成的,不要嫌弃哦。”水野很自然地拿过我手中的牛奶,自顾喝了起来。她的这话倒不假,面包像是便利店里卖的很普通的那种,似乎有点不太新鲜了,但还没有到让人难以下咽的地步。我开始默默地吃起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也许这就是他们说的“罪恶的快感”吧?从陌生的异性的床上醒来,不记得前一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里的,又是做出过怎么样疯狂的举动,抑或是什么都没有做过?我这么想着,我应该先开口问吗?水野似乎也不像昨晚我印象中的那样侃侃而谈了,也许她也觉得这样的场面稍微有点出乎意料,也有所谓的“罪恶的快感”吧?

“我们……昨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问,“做爱了吗?”

水野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希望我们做了吗?”

我心里想,当然。对我来说那些“一场好的恋爱关系的开头都应该是慢慢来的”话都是鬼扯。但我不能把自己心里想的话都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因为我总还是觉得在水野面前免不了局促。她越是这样放松自然,越是让我觉得自己的渺小。而且,一般的女孩子会把第一次认识的陌生男性带到自己家过夜,然后再在隔天早上拿牛奶和面包给他吃吗?联想到前一天晚上她果断说自己要为了我戒烟的事情,这也许就不奇怪了吧。

“你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了吗?”水野问。

“不记得。”

“你昨天自己喝醉了,连自己家在哪里都说不清楚,还说要送我回家。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带回这里了。你躺在玄关的地上就睡了,像一只豪猪一样。我搬也搬动,拖也拖不走。你说好笑不好笑?”

“小日向呢?”我想起了还有一个保人,问,“和我一起来的人呢?那个鸡窝头。”

“不知道。”水野说,“也许都喝醉了吧。”

但我并不记得我喝了这么多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水野吃完自己那份面包,用手背擦了擦嘴,问:“我这里离尾久站很近,你自己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就点了点头。(

“我还是给你画出来吧,我可不想你走丢。”水野起身去梳妆台拿纸笔,白衬衫的下摆被拉了些上去。我又欲罢不能地只能盯着她的屁股看。她大胆地穿着白色的平角内裤,丝毫不避讳我的存在。从我坐着的角度看过去,她修长结实的大腿和股间饱满的绝对领域有着摄人心魄的美。

“从这里出门,看到右首的一个像寺庙的角一样的建筑,屋檐像燕子的尾巴一样翘起来。”她边在纸上画着路线图,边用手掌比划了一个向上翘的动作,“那是个女子学园,叫泷野川。然后你一直朝着这个建筑走下去,就能看到尾久站了。你坐开往市中心的车,记住是往南开的,每二十分钟就有一班。到了总站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回家啦!懂了吗?”

“懂了。”

“不行,你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说过的话。”

“真的懂了。”我说,但看着她诚恳的眼神,我还是对照着图把路线重复了一遍,说到屋檐像寺庙的角一样的泷野川时,我也学着她用手掌比划了一下。

“像知更鸟的尾巴一样翘起来。”我说。

“是像燕子的尾巴一样翘起来,知更鸟的尾巴没有那么翘,高才生。”她装作较真地纠正说,“不过你真是有趣。”

“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我问。

“当然是隔壁的房间咯。”

“那这个是……”

“这是我的房间,还不错吧?”她用手把挂下来的头发撸到耳朵后面,露出调皮的耳垂来。“我喜欢自己房间简简单单的样子,平常我就在床上吃薯片看电视剧,所以总是把床单搞得很脏。就因为这样,我每周都要换床单,可还是免不了要被我搞脏。我很奇怪吧。”

“完全不奇怪。”

“隔壁是我的室友的房间。她这段时间回四国的老家去了,房间就空了出来。下回给你介绍她吧。”

我其实并不感兴趣她的室友。只是隐约觉得应该也是个清爽干净的女生。

“哎呀,我马上要去上班了!”水野像是忽然想起来重要的事情一样,惊讶地说,“迟到了可不好!吃好了你就自己回去吧,从门口的塑料盘子里拿钥匙锁上就行,我还有备用的。我可以相信你吗,张君?”

“不可以。”我说,“其实我是个色狼,拿了你的钥匙,以后会入室行凶。”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五月的东京就像一条喧嚣的河流,各色的男男女女们开始在街头鲜艳地流淌。在经历了一次也许连女主人公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败的恋爱之后,我的生活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每天我的行程就在学校、宿舍、中餐馆和英语小学堂之间穿梭。一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有五颜六色的精彩,但它们并不应该属于我的。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安安稳稳地过去了几周,直到小日向的出现,又打破了这一切。保人和小日向一起出现在我房间门口的时候,我正在享受着一顿难吃的晚餐。我的晚餐大多数时候都是前一天晚上打工时候的外带餐。虽然,老田师傅的手艺很不错,但是每天吃春卷和烧鸭,也会有油腻的时候。所以偶尔我会自己做饭。我做的饭一般都很难吃,为了能把它们都吃下去,我会选择边吃边看电视剧。一顿好吃的饭可以让你吃得津津有味,但一顿难吃的饭可以让你看完一整集电视剧。

“你在吃什么垃圾?”小日向毫不客气地走进我的房间,瞥了一眼我的晚餐,一脸嫌弃的表情。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白色的西裤和一双雪白的板鞋,每一根头发都要翘到天上去。

“方便面,”我说,“加一些昨天剩下的培根肉和鱼片。”

“都干了。”保人冲我的碗里看了一眼,也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小日向拿起我的面,一下子全部倒到了水槽里,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

“我的电视剧还没看完呢。”我说。

“什么电视剧?”保人问。

“《抗日奇侠》。”我说。(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保人和小日向几乎同时问了一声“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们坐在了东昭一家的拉面馆里。这里看起来富丽堂皇,起码对我来说是如此的。如果不是小日向带路,这种场所我是不可能自己来的。从坐定了开始,小日向就一直侃侃而谈。他是一个健谈的人,话语间流露着我很难表达的浮夸的真诚。之所以说他浮夸,是因为他总喜欢吹嘘自己过去的英雄事迹,但是之所以说他真诚,则纯粹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

我从他嘴里知道了他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他父亲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侦探小说家。用小日向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享受着一流俸禄的二流写手”。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他的父亲总打他和他的母亲,离开公众的视线就会马上变成一个易怒的、暴躁的偏执狂。他从高中的时候就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他利用自己在社会上混迹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关系,偶尔还会捣鼓一点“可以让人食用之后马上飘飘欲仙的小玩意”,以此来赚取生活费。他最巅峰的时候,同时打六份工。加上自己的生意,几乎是一直从早忙到晚。他很享受这种忙碌赚钱的感觉,觉得能够独立开父母,自力更生,是一种美妙的人生体验。况且,他并不愿意每天看到受气的母亲和狂躁的父亲。他憎恨他的父亲,但又有些许同情他的母亲。他每个月都要回家一趟,从家里后院的围墙翻进来,通过天井的露天梯偷偷爬到母亲的卧室。他这么坚持了三年的时间,为了就是能够让母亲知道自己还活着没有死掉。他对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法感到得意,好像这样悠闲美妙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一样。直到有一天,他爬上露天梯,透过窗户看见母亲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她好像一直在看着我,”小日向露出吓人的表情,“从那天开始。”

我感到脊背阵阵发凉。

“喂喂,勇直,你上次和我说的可不是这个版本的故事啊!”保人喊道。

“别打岔嘛!”小日向没好气地笑道,“你看张君,有那么三秒钟,像是真的相信了!”

他们一起笑做一团,似乎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一样,只留下我一个人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我缓过神来了,说:“一秒钟。”

“什么?”小日向问。

“一秒钟。”我说,“是有那么一秒钟,我真的相信了。”

小日向讳莫如深地看着我,说:“你蛮有意思的。”

“不,还是你比较有意思一点。”我说,“正常人哪里会哪自己母亲这样开玩笑的。”

“喂,我可不是开玩笑!”小日向忽然变得分外严肃,又露出那种吓人的表情盯着我看。

我们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一下子气氛显得有点尴尬。保人低头不住得喝着面汤,我则被小日向咄咄逼人的表情盯得有点发慌。(

“我说……”我鼓足勇气道,“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小日向君。你刚才真的很像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也不会那别人的母亲开玩笑……”

小日向和保人又一下子爆发出笑声,惹得拉面馆里的其他人都纷纷往我们这边看。小日向笑得接不上气,保人则边笑边说:“勇直你的演技会不会太棒!”

小日向绕过桌子走到我的面前,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说:“你还真是能一天被骗两次的笨蛋啊!”

看吧,这就是我说的“浮夸的真诚”的意思。

我们走出拉面馆,坐上小日向的福特车,像一条玲珑的枣红色的鱼一样,在东京的河流里面游走。

“你不喜欢安井吗,张君?”小日向叼着根烟,问。

这一定是保人的大嘴巴说出来的。我瞪了一眼保人,他做了一个鬼脸。

“没有不喜欢,”我说,“那天我和她没有怎么说话。后来我喝太多了,自己都不怎么记得发生了生么。我怕我做了什么失态的事情,给她留下坏印象。”

“她后来和我说,她对你的印象很不错。”小日向突然说。这让我感到很奇怪,我可不记得安井表现出过对我印象很不错的举动。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的人。”我说,“我一直觉得我对交往谈恋爱这种事情有心理障碍。我总会想,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因为没有和我在一起而变得更加幸福?”

“张君,你的问题,其实就是缺女人。”小日向说,“只要能和女人痛痛快快干一炮,就不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保人说,“要不现在我们就去河村的澡堂,给你找一个。”

“不是的。我有过性经验了。”我纠正说。

“和谁?”小日向问。

“你最近一次睡一个女孩子,是什么时候?”保人问。

我瞥了他们一眼,摇下车窗,让车厢里浑浊的空气飘散出去一点。

“勇直生日那天晚上,我和水野绿小姐一起去了她家……”我说。

“水野绿?”小日向撇了我一眼,说,“可不是嘛,谁不喜欢那个可人的小妞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她不适合你。”小日向说。

“为什么?”

“为什么?”小日向从鼻子里不住地冒烟,眼神看向极远处,“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

“因为她是我们大家的水野绿!”保人笑嘻嘻地调侃我。

“是因为你觉得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会看上我吗?”我说。“我觉得也是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你生日那天,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小日向说“那是因为……其实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也不是。”小日向又说。

“她没有男朋友,但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小日向的眼睛被烟熏地通红。我不知道到底是烟的原因,还是我的咄咄逼人的原因,他尽然眼神闪烁发泪光。随着车的震动,一点烟灰弹在了他的白裤子上。

“他妈的!”小日向骂道。

“河村现在开门了吗?”保人问,“装修好了吗?”

“什么装修?”我问保人。

“保人别打岔!”小日向还在用手弹自己裤子上的烟灰。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车速丝毫没有减慢,即使之前坐过他的车,了解他的车技,我还是感到刺激害怕。

“我没打岔!”保人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冈谷吧,给我们的小情圣找个短发女郎,让他体会一下和水野2.0 做爱时什么感觉!”

“请不要这样说!”我大声喊着,然后继续追问小日向,“为什么你觉得她不适合我?”

小日向弹完了烟灰,挠了挠头,对保人说:“还是去麻市台吧,相信我没错的。”

我看看保人,保人在点头:“也可以,但是要给艾林找个短发的姑娘。”

“操短发的女生就像在操男人一样嘛!”小日向叼着快熄了的烟,笑着说。

“请不要这样说!”我只好再次大声喊。

我们到了这个叫麻市台的地方,大约位于若松町的某一处。小日向开车实在是太快了,我根本记不清具体的路径。这个叫麻市台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家陪浴店。和之前的桃句酒屋一样,也是像是忽然出现在这个城市里的一处喧闹地。小日向一定是一个东京通,而且是最知道奇怪的娱乐场所的怪癖狂人,似乎总能在这个沸沸扬扬的城市里找到一处幽僻得让人发毛的街区,又能在这片街区里变出一个仙气的世俗娱乐场。

我们三人站在麻市台的棕红色的大铁门前。我感到从这扇铁门后面传来阵阵暖意。该死,这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吧,日本是一个保守的国家。”小日向忽然说。

“何出此言?”我问。

“日本应该是一个开放的国家才对嘛!”保人反驳。

小日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总之从现在开始,到出来之前,你就叫木村,记住了吗,木村君?”

“我吗?”我很迷惑。

保人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对我说:“好啦,相信我们没错的,木村君!”

“走,进去了!”小日向又潇洒地一丢烟头,第一个走了进去。

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马上要英勇就义的错觉。

对于不能言语的事情,我们应当保持沉默。——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

我坐在一间小房间里,除了腰间的浴巾,浑身赤裸,局促不安。

在我的右侧,是一个朴实的木桶浴缸,里面的洗澡水热气腾腾。整个房间,除了一张气垫床,几乎都是用粗糙的人工合成木搭建起来的,包括墙角的衣帽架和看起来并不太结实的地板。我踩在地板上面的时候,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局促和软弱。房间里充满了桂香的热气和暧昧的气息,因为就在我的正对面,跪着一个只穿着粉色比基尼的,纤细的暴露少女。

半个小时前,她自我介绍说她叫麻雀。我可以叫她麻雀,也可以叫她麻雀小姐。还开玩笑说,如果我想叫她别的什么,请勿必在公开的场合叫她。她看起来轻松自然,似乎很习惯这种赤裸相见的场面了。我的注意力被她胸前鸭梨型的乳房吸引,根本无法移开目光。比基尼胸罩被湿润的空气渗透,微微变得有点透明。我似乎可以看见包里在这层薄薄布片下的乳头。她柔软的乳房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晃动。真是夸张,这样的乳房,这样的形状,一定被很多男人捏过吧。麻雀吗?肯定是假名啦。我这么想。

这些都不是要命的。最要命,是她真的是个短发女生。她的发色比水野还要浅一点。她们的刘海的样子很相像,只不过水野是从右向左梳,而麻雀是反着从左往右的。她的鼻子上有一点点并不太明显的雀斑,这让她的整张圆脸看起来有点淘气。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参差不齐的虎牙,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不过,她可绝不是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纯洁无暇。

“你想对我怎么样都行。”麻雀笑着说。

“真的怎么样都行?”

“是的嘛,你把自己想对那个女孩做的事情,都用到我身上吧!”

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当我告诉她我对水野的思念和委屈时,她静静地听着,并且丝毫不介意我把她当作水野的替代品。我把自己没法对保人和小日向说的话,都一股脑地对她说了。是因为我觉得眼前的这个近乎裸体的女孩,比我的那两个损友更加理解我不可自拔的单恋吗?还是说我自己觉得,这样的倾诉不会带来什么不可预期的后果呢?

想到这里,我尽然有种莫名的生气。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针对谁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我拿起我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领带,轻轻抓起她的手,把她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这样也可以吗?”我问。

“再用力一点也没关系。”麻雀笑着回答。

“如果我做很变态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吗?”

“只要木村先生开心就好。”

我解开领带,又重新绑了一次,比上一次绑得更紧了。

“在此之前,”麻雀说,“我们先规定一个安全词吧?”

“安全词?”

“是的。”她解释说,“就是我们在和客人玩大尺度的游戏之前,要规定一个安全词。无论玩到什么程度,只要其中有一方受不了了,就说这个安全词。”

“那之后呢?”

“只要说了安全词,就必须停下来。”

我点点头。这样的玩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木村先生想一个安全词吧!”

我不知怎么地,想到了水野像是故意诱惑一样地向我展示她的屁股和内裤的情景。也许应该用“绿”来当安全词?(

“百科全书吧。”我说。

“百科全书吗?真是个奇怪的选择呢。”

“不可以吗?”

她摇摇头,说:“可以啊,只是其他的客人一般都会选一个这个房间能看到的东西。不过我很喜欢你的选择……”

可以开始了吧,我这么想,我来了,麻雀小姐……不,水野绿。

我凑近她,她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于是我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她主动地回应着我。我的手揉上了她的胸部,柔软的触感,沉甸甸的乳房被我捧在手心。

麻雀发出了一声动情的叹息。我不知道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愉悦,还是单纯地职业反应。

“你对那个女孩,也是这么温柔的吗,木村先生?”她问。

“不,我从来没有和她做过。”

“如果你和她做,也会这么温柔吗?”

我看着麻雀的眼睛,发觉在她机械又浮夸的眼神中,竟然也隐藏着一点真诚。这反而让我更加生气了。这个时候的保人和小日向,一定也在快活吧。

“不会的。”我加重了揉她乳房的力度,“我会狠狠地对待她,蹂躏她。”

麻雀半靠在我的肩膀,对着我的耳朵呼气,用诱惑的声音说:“那请木村先生也这样狠狠地对待我吧!”

我扯开了她的胸罩,让她的乳房跳动出来,便一口吻上了她的乳头。她的乳头很大,但是乳晕却很小。我把其中一个含在口中,不住地戏谑着,让她柔软的肌肉在我的口中像果冻一样变形。她加重了喘息声,乳房和肩膀一起在颤抖。伴随着这样的喘息,她伸出葱白般的手指,慢慢深入了我后脑的头发。

“请木村君把大鸡巴插进水野的小穴吧……”麻雀完全投入了角色。

我也抓起她的头发,抬头看着她:“说你想要我的鸡巴。”

“我想要木村君的鸡巴。”麻雀点着头。她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娇弱欲滴。

“你想不想出吃我的鸡巴?”

“想,想吃。”麻雀流出了口水,像一只发情的雌兽,“我想舔木村君的鸡巴,想整个吃进去,我想要。”

“你不光想吃我的鸡巴,还想吃别的男人的鸡巴。”我恶狠狠地说。

就总会有一个瞬间,让我觉得自己正在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大江健三郎《万延元年足球队》

当所有的欲望都退潮而去时候的感觉,并不一定比所有的感情都退潮而去来得更好。这是我被小日向和保人一起带出去堕落腐败之后所得到的结论。在精神的层面,我不希望自己沉迷在这种无所节制的肉体宣泄中。人给自己找理由总是最简单的,也是最粗暴的。欢乐的时光之所以欢乐,是因为它的短暂。没有这种不可控制的徒劳,它就会变得平淡无奇。所以,虽然麻雀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是一个很懂得做爱,懂得激发男人内心欲望的女人,但恰恰是这些品质让我感到害怕。所以我决定要保持点距离。因为我在麻雀身上做的事情,是不健康的。她的短发让我对现实和虚幻产生了疑惑,让我误以为自己实际上还深陷于水野绿而不可自拔。在经济的方面,这个消费也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我不想我的父母发现他们的儿子在用他们的血汗钱嫖娼。

我想起郁达夫的话:我和这个女人见过三次面,这最后一面,倒不如不见。

归根结底,我想,都是水野绿惹的祸。

但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水野绿。那是在五月下末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去上西方哲学史。我到的有点早,前一堂课还没有下课,教室还被占用着。我就一个人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发呆。我看到不远处,一个戴着棒球帽和硕大的茶色眼镜的女孩在看着我,于是我也看她。女孩的身旁还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女生,有几个染了浅黄色的头发,贴了假睫毛,戴着五颜六色的假指甲分外醒目,和她站在一起。这时女孩先认出了我,热情地冲我招手。

“张君!”

她见我有点迷惑,便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摘下眼镜,这时我才发现是水野绿。她穿着深蓝色的套头衫和棉纺的运动裤,背着仿皮革的棕色的挎包站在那里。多日不见,她看起来仍然清新干净,就像是是一首松尾芭蕉的俳句诗歌一样。

“你忘了我啦?”水野装作惊讶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而且好笑,“天呐,你也太负心了吧。我可没有忘掉你的梅花鹿内裤哦!”

其他的几个女生听到这里,都转过头来看我,纷纷笑作一团,小声议论着:“就是他啊?”

我不是很习惯被人当众讨论自己的内裤。(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今天真是难得,”我岔开话题,“你居然来上课了。”

“我其实不感兴趣啦,但是没有办法,挂科了可不好嘛。”

“我把钥匙还给你。”我从书包里掏出钥匙递过去。她接过去的时候,不是从我手中拿走钥匙,而是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掌心。她的指尖就这么滑过我的皮肤。

“谢谢。”她说。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收留了我一晚。”

“可不是嘛,我不忍心你一人沦落街头嘛。”

“所以我说,你会不会对我太温柔了。”

“别的男人也这么说我。”水野像开玩笑似地说。“我和我的朋友们去买橙汁,一会上课见啦!”

她挥挥手便走了。宽大的运动服和笨重的装束,都让我很难把她和当晚桃句的狐狸精,以及次日早晨调皮的小猫联系到一起。等到上课之前,她走进教室,又看见了我,在很远的地方冲我热情地招手。尔后,她居然抛弃了她那些五颜六色的朋友,坐到了我的身边。她的到来带来了熟悉的香味,海盐香的味道,这让我有点魂不守舍。

“阿绿这个名字,蛮罕见的。”我说。

“是嘛。我爸喜欢村上春树,觉得自己是一个忠实的粉丝。但是其实从头到尾只读过一点《挪威的森林》。因为里面的主人公小林绿,他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也很喜欢《挪威的森林》。”

“那你是比较喜欢里面的原配直子呢,还是第三者小林绿呢?”阿绿问。

“喜欢小林绿更多一点。”(

水野撇着眼看我,问:“真的?”

“真的。”

“为什么?”

我想起了水野床边的村上春树的小说。

“因为她和你很像。”我说。这倒并不是假话。

“你一定是想讨好我才这么说的。”水野笑着说,“你可真会哄女人开心。”

“别的女人也这么说过我。”

“那现在又多了我一个。”

我说:“为什么喜欢一个小说里的人物,就要用她来给自己的孩子命名,我不理解。”

“可不是嘛!”她愤愤地说,“算是对他自己不切实际的文学梦的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可是我知道他其实只是为了赶时髦才这么做的,我打赌他根本就是专门挑其中的露骨的描写来看的,然后说不定偷偷自己躲在角落里自慰。”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真可怕!”

“什么真可怕?”我问。

“就是可怕嘛。你觉得像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老气的名字。叫我友佳,或者由希,都比这个名字好啊。水野由希,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的时候,她用墨绿色的水笔在我的笔记本上飞快地涂鸦着自己的名字:水野绿,水野绿,水野绿……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写满了半页纸。

“哦,你和我很像,我的名字就是因为我的妈妈喜欢一个作家……”

“张爱玲,是吧?”她问,手上还在涂鸦着,练习着自己的签名。

“你怎么知道?”

“我可不是文盲哦!”

“哦,我妈妈很喜欢张爱玲,她也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文学梦,所以……”

“不要说了。”她打断我,“我不是很感兴趣。”

我有点恼了,凭什么你就能一直滔滔不绝,但我却不能说我的事情呢?我夺过自己的笔记本。她就瞪着我,我也瞪着她。她忽然嘴角弯了一下,扑过来就要抢笔记本。我有点粗暴地推开她。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嘛。”水野抗议。

分明是你自己像个小孩子。我想。

这时,藤村老头子走进来。他的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挪步到讲台上,开始整理自己的讲义。水野站起来,说:“我回我朋友那里去了。一会下了课,一起喝个咖啡吧?”

我觉得喝个咖啡并没有什么不好,就点头说:“好的。你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了吗?我们真的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好得就像是青梅竹马一样!”水野哈哈大笑,“那几个姑娘,你看见了吗,就是和我刚刚在一起的,一会要拉我去参加她们的社团活动,我不想参加。所以等到下课了,你过来约走我,好吗?”

我再一次对水野点头,说:“这个任务交给我,你放心。”

讲台上,藤村开始背身写着板书,以一种食古不化的老学究的态度一字一划地写着。边写,他边对着白板说:“已经开始上课了,安静一些。”

水野像是没有听到藤村的话一样,对我说:“你要装作很殷勤的样子,就像一个初恋的男孩遇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一样,可以吗?”

“可以,我能做到。”

“然后再像一个绅士一样挽着我的手,把我从她们面前带走,可以吗?”

“可以。”

藤村背对着教室咳嗽了一下,便是让大家安静。但除了不安分的水野,其实整个教室都有点哄闹。

水野再次无视了藤村的警告,继续对我说:“如果你这么做了,一会我请你喝咖啡,你想要什么都行。”

“可以。”

“我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吗,张君?”水野忽然问。她说的声音并不小,我感到我后座的几个人听见了,并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看不到这些目光,但能感到它们聚焦在我后背时带来的那种焦灼感。我并不习惯被这样的目光盯着。

我注视着水野的鹅蛋一样的脸,揣测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出于真心的。

“没有。”我说。

“那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水野说。

藤村转过身,第三次发出不满的警告。水野这才离开我的身边,走向她五颜六色的朋友。整个教室开始安静下来。

等到下课了,我站起来整理自己的文具,看到水野正在和她五颜六色的朋友们做同样的事情。按照约定好的,我走向水野,邀请她一起喝咖啡。水野很高兴,这表示我的演技还算过关。她和她五颜六色的朋友一个个亲密地拥抱道别。我礼节性地朝这些花枝招展的少女们鞠躬。水野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挽起我的手,就像彼此熟悉的情侣一样,一起走出了教室。我们在罗姆坡的小摊上买了两杯拿铁,水野要了双倍的浓缩咖啡。我们一起逛入了武藏野公园,找到一处有池塘的地方,坐在了岸边的长椅上,看着稀少的人群和闲适的绿头野鸭。

“你看这张椅子上的纪念牌。”水野说,“' 记念我一生的挚爱和永远的朋友,太田佳人。太田泽夫留。' 这一定是一个记念死去妻子的悲伤的丈夫。”

“这倒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缅怀方式。”

“可不是嘛,”水野说,“但是我死了,我一定不想让人这么想起我。”

“为什么?”

“因为' 蝉声鸣不已,安有死亡时'.”

“这是谁的诗?”

“松尾芭蕉……吧?”水野也似乎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太沉重了,就想转移它。我问:“你的那些朋友,刚才想带你去参加什么社团?”

“哦,那个啊!”水野笑,说,“你记得她们中有个个子小小的,黄头发,背个松松垮垮的大挎包,十个指甲的颜色都不一样的那个女孩子吗?她叫早坂。”

我觉得她的那些朋友,每一个都完全符合这个描述。

水野继续说:“她自己组织了一个叫飞天意面研究社,专门网罗意大利菜的爱好者一起切菜做饭。可我一直觉得她们是一个邪教组织,你说好笑不好笑。”

“如果她们叫飞天意面神教,就会更像邪教。”

“你可不要小看她们。”水野笑着说,“还真的有很多人去参加他们的社团活动。刚开始都是女生,搞搞厨房设施啦,烤烤披萨,切切熏肉啦,到后来很多想去泡妞的男生也都加入了。现在她们社团发展地很壮大。她们之前跟酒店旅游系租了一个小厨房,后来人根本塞不下,只好吧一周一次的集体活动分成一周两次,每次不同的成员参加。周中下午的活动叫' 上议院' ,周末下午的活动叫' 下议院' ,据说还要在下个学期开始时重新进行社长的民主选举。你不会是个意大利面爱好者吧?”

“说不上爱好,”我说,“但是偶尔我会自己做。”

“我是不太相信选举这种东西的啦。”水野说,“比如今天藤井老头子说的斯波特,言论自由什么的,根本听不进去嘛!”

“是希伯特和新闻自由。”我纠正说,“而且老头子的名字叫藤村,不叫藤井。”

“好啦好啦。到时候借你的笔记抄啦。”

她真的是拿奖学金的学生吗?我想。

水野摘下茶色眼镜,闭上眼睛,仰起头,享受着午后美好的阳光。“真是舒服啊!”她感慨说。

“我们来真心话大冒险吧!”她忽然提议说。

“我不是很会玩。”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保守的人,这个游戏太激进了,不太适合我。”

“你真有趣,”水野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 保守' 和' 激进' 来形容游戏的。”

“在我出生的地方,人们都是这么说话的。”

“哦?”水野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一定要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一个混凝土堆砌起来的城市,没有什么文化气息,男人们在一起总是谈论政治、女人和足球,女人则恰恰相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谈论八卦、男人和购物。”

“好像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子的。”水野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你还是可以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选一个。”

“我不是很会玩这个游戏。”我再一次拒绝。

“为什么嘛!”

“为什么?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我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没有什么过去,没有什么秘密的人吧。”

“没有人是没有秘密的。”水野认真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讨厌的一面,你要正视它,张君!”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严肃。我在心里想。我望着她的眼神,坚定而且认真,不容置疑。

“好吧。”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姑娘,你并不一定都想和她们每个人都上床,但你一定都无法拒绝她们认真的眼神。

“真心话。”

“大冒险吧!”水野显得咄咄逼人。

“真心话。”

“什么是你最喜欢的……”水野望着我,思考着,用上排牙齿咬着下嘴唇,“虚拟人物?”

“狄安娜。”我不假思索地说。

“月亮女神吗?”

“是的。”

“为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

“我们可以玩得更加灵活一点嘛!”水野的笑容让我无法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吗?我这么想,她可真是予求予取。

“因为男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怎么讲?”

喂喂喂,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吧。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男人对于危险又神秘的女性总是会抱有不可救药的感觉。或者说,这样子的女性对男性有着不可救药的吸引力。你看狄安娜,就是一个这样子的危险的完美化身。她是月亮女神,代表着圣洁,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但又欲罢不能的美丽。但同时她又是狩猎女神,说明她很矫健、灵活、危险,性格让人捉摸不定。有个阿克泰翁的年轻猎人偷看了她洗澡,她就勃然大怒,把阿克泰翁变成了一只牡鹿。最后导致了阿克泰翁被自己的猎狗咬死了。当男性觉得,哦,这个女人太迷人了,太危险了,她能够我带来不可预期的毁灭的危机感。这个时候的女人往往是最让人着迷的。”

水野看着我,没有反应。我只好说:“我讲完了。”

“我不知道你讲的是什么,我只是很喜欢看着你一本正经地给我做科普的样子。”水野又露出她招牌的笑容,说,“到我了,我选真心话。”

“同样的问题,谁是你最喜欢的虚拟人物?”

“喂,玩点创意好不好?”水野抗议。

“你知道有科学研究的数据表明,当你在真心话的游戏中反问对方同样的问题时……”

“不知道!”水野野蛮地打断我马上要开始的长篇大论,说:“葛城美里,我最喜欢的是葛城美里。”

“葛城美里?”我问,“Evangelion里的葛城美里?”

“是的。”

“为什么?”

“嘿,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水野睁大眼睛,装作生气的样子:“到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好吧。嗯……因为,葛城美里和我的发色是一样的。”

我摇头,说:“你这是骗小孩的吧?”

“不是啊。”水野满不在乎,“我是色弱,我看起来她的头发就是和我一样的。”

原来如此。我想,这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因为她的父亲,”水野继续说,“其实很爱她,但是她却没法理解自己的父亲。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工作狂,抛弃了她的母亲和她自己。她没法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她憎恨自己的父亲。但是等到世界末日来临了,她的父亲为了她牺牲了自己。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其实她的父亲是爱她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把这个爱表达出来。但是这已经晚了,她的父亲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了。她只能带着父亲最后送给她的十字架活下来。她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她的恋父情结。她把自己的悲伤都隐藏了起来,然后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快活的人一直活下来。她加入了军队,为了就是能够有机会在战场上和使徒作战,做自己的父亲没有做完的工作。她在大学里遇到了加持良治。她觉得加持像她的父亲。她觉得自己喜欢的不是加持本人,而只是自己心中父亲的投影,这个投影恰好投射在了加持身上。所以当后来又失去加持,知道他被暗杀了之后,葛城就奔溃了。她是个很悲剧的角色,总是在失去了自己爱的人之后才正视自己的感情。她其实是个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内心孤独、无法正常男人相处的女人。她的人生经历就是,不知道如何同喜欢的人相处,觉得只有做爱才能沟通,然后再在失去他们的时候痛心疾首。”

我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水野的这段独白,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去继续下去。她将这么一大段话的时候,好像是在讲自己的故事,有着让人心痛的悲凉感。直到水野说:“到你了。”

这就是我不喜欢这个游戏的地方,它总是让人在企图倾吐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仓促地戛然而止。

“真心话吧。”

“来玩大冒险吧,张君。”水野眯起眼睛。

“真心话。”

“你真是个无趣的人啊!”水野感叹说,“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什么事你最希望我能为你做?”

我总不能大胆地说“和我上床”吧?

“我最希望你能给我做一顿早餐,然后在我醒来的时候端到我的床边。”我说。

水野又笑了:“这个事情我好像已经做过了。”

“是的,”我说,“但是你只给了我牛奶和面包,没有给奶酪和煎鸡蛋。”

“好的,张殿下。”水野站起来,很入戏地唱了个喏,“请问您要干奶酪还是烤奶酪?”

我从来没有听过烤奶酪的说法,就说:“干奶酪。”

“请问您要双面煎的鸡蛋,还是单面煎的?”

“双面的,不要太老,最好能有点糖心。”

“遵命,张殿下。”水野又唱了个喏,然后蹦了一下,“到我了,我选大冒险,张殿下。”

我并没有多想,说:“你说你喜欢我,那表示一下吧!”

水野也没有多想,俯下身,给了我一个吻。一切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在桃句的她一样。只不过这次她直接吻在了我的嘴上。她的嘴唇柔软而有弹性,一片海盐香迷茫的欲罢不能。我尝到了她嘴里咖啡的味道,罗姆坡家的咖啡豆有特殊的甜中带苦涩的味道。点燃人类的感情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瞬间。因为人类的感情一直都是可控的,所有的看起来不可控的身不由己,其实都只不过是非理性者的自我催眠。起码我是这么以为的。就在这么一个阳光很好的五月的下午,在一群绿头野鸭的见证下,在我马上要忘掉这个天真而又充满肉欲的女人的时候,她又给了我温柔一击。

莉亚在《暗黑破坏神》里有过这么一段话:“曾有人说过,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我觉得用这来描述现在的死灰复燃的我,恰如其分。

每个人都生而自由,但他无处不受禁锢。——卢梭《社会契约论》

很意外地,水野开始经常来上课了。虽然她偶尔还是会翘掉那么一两节,但她开始比以前更频繁地出现在校园里。这样描述也许不太准确,因为她以前并没有出现在校园里过。她总是穿着宽松的、偏素色的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和大眼镜,低调地混入人群中。她那些五颜六色的朋友也并不总是和她如影随形。那些飞天意面研究社的狂热分子在尝试了几次要拉她入伙失败后,似乎已经放弃了要吸收她成为新成员的打算。每次见到我,水野还是会热情地打招呼。在藤村正是开始上课前,偶尔还会坐过来,同我东拉西扯聊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然后再在藤村几次对课堂纪律情况发出不满后回到她的朋友中去。夏天到了,她的头发开始慢慢长长。有一度我曾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升温中,直到我意识到其实我对她还是一无所知。

曾有人说过,当你遇到一个女孩,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们都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和彼此上床,那么从“知道”到“上床”之前的这段时光会是最美好的。

这天,水野又在开课前坐到了我身边。

“这个周六的早晨,你有空吗,张君?”她问。

“有。”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好的。”

“你是个从来不会过多问无关紧要的问题的,从小就是乖乖的好学生吗?”水野撇过头看我,弧形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眉间,忍不住地笑。

我也看着她,觉得她这样看我的样子很滑稽,于是也忍不住地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穿得稍微正式一点。”她说。

“要夹克和皮鞋吗?”

“当然咯。”

“马夹和袖扣呢?”

“这倒不必。”水野说,“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

但周六的早上,我还是穿上了马甲,系上了袖扣。水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从楼梯里往下走。我走出宿舍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红色衬衫,抽着烟的水野——看起来她果然没有把要戒烟的话当真。她穿着黑色的高腰裙,裙摆很短,肆无忌惮地露出自己的大腿。她正坐在一辆蓝色福特fiesta的车前盖上,和略显破败的公园与背后的蓝天白云组成了一副赏心悦目的海报画。

为什么最近我认识的有车族都是福特迷呢?我想。

水野看见我,又热情地招手。她从车前盖上跳下来,稳稳地站住,有点得意地翘起右脚的脚尖,向我展示黑色的高跟鞋,问:“新买的,第一次穿,怎么样?”

“好看。”

我注意到她精心打扮过了。她烫卷了头发,重新变成了可爱的梨花头,只不过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长了一些。她化了妆,贴了浓浓的、向上调皮地卷起的假睫毛,还涂了鲜红的唇膏,鲜艳欲滴。一下子就从一个清爽的学生样变成了妩媚的风尘女。

我伸手去弄了一下她的头发,问:“这么隆重是要去干嘛?”

“上车。”她把烟蒂丢到公园旁的垃圾桶中,“我们在路上说。”

水野开车四平八稳,完全不像小日向那样横冲直撞。她开得小心谨慎,每到一个岔路,都会慢下车速,前后左右反复观望才通过。如果碰到有横穿马路的行人,即使不是在人行横道前,她也会停下来,礼貌地点头示意行人先通过。简直就是城市道路安全驾驶的教科书。期间我们碰到一个佝偻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小男孩,水野就停下来,十分耐心地等着眼前的祖孙俩缓缓地穿行。

“和姐姐说谢谢。”老太太对小男孩说。(

“谢谢姐姐!”小男孩站在路旁,一个夸张的90鞠躬。

我们一路向南开,很快就过了中央广场和惠比寿。我看着水野小心翼翼又娴熟的操作,欣赏着她潇洒的换挡和健美的大腿。我不怀好意的目光很快被水野察觉了。

“怎么样,我的大腿好看吧?”水野得意地问我,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好看。”

“有多好看?”

“可以让我从夜晚玩到天亮一样的好看。”

水野哈哈大笑,问:“看到我的大腿你会硬吗?”

“会的。”

“现在是硬着的吗?”

“有点。”

水野瞥了我一眼,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挑逗式的用左手扶住档位,向前一推。

“会想把我绑起来从后面干吗?”她问。

我想起她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就问:“你喜欢被人从后面干吗?”

“喜欢。”水野笑,说,“但是关键是要被绑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我会不会吓到你?”

“不会。我喜欢激烈一些的做爱方式。”

“是吗?”水野说,“所以你不光光是个色狼,还是个色魔咯?”

“色狼和色魔有什么区别?”

“色魔是色狼的究极进化版,”水野笑得不怀好意,“而且色魔必须要有一个大鸡巴!”

我也许真的有点被她的反传统吓到了。

“今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水野说,“这个人叫田中康山,是我爸的一个好朋友。他半年前得了一场病,血液里的毛病,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年圣诞节了。你对医院没有特别的抵触情绪吧?”

“不会。”我说,“为什么要带我去呢?”

水野又在一个路口慢下来,左右观察来车,但这条路上并没有太多车辆通过。她挂入档,这次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每周我都会来看他。但今天我忽然很想让你陪我。因为上周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得要你帮我扮演男朋友的角色。”

“好的,”我说,“不过我的收费是每小时7000元。”我把自己打工的时薪乘了一个10.“好嘛,”水野笑,“服务的项目包括哪些呢?”

“洗衣、做饭、擦地、割草、照看宠物、陪逛街、陪看电影,陪吃饭,”我数着:“不过电影票钱和饭钱不包括在费用里,得另算。”

“就这些?”又到了一个岔路口,水野又把车慢了下来,这次她重新带着挑衅意味得扶着档位,降了一档,“不包括陪上床吗?”

“你在勾引我吗?”

“谁知道呢。”水野挑了挑眉毛。

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我这么想。

“呐,我的临时男朋友,你的床技怎么样?”水野问。

“客人们都给五星。”

“你下面那个东西大吗?”

“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因为今天你是我男朋友嘛!”水野在人行横道慢下车来,微笑着点头示意一对中年夫妇通过;这对夫妇也对她微笑致意。水野就这么保持着友善的微笑,和我说着让人心痒的俏皮话,“女人问自己的男人的尺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是。”我反驳,“正常的应该是女人不用问就清楚自己男人的尺寸。”

“好嘛,”水野继续向前行,“我总会知道的。”

“这是性暗示吗?”我问。

“谁知道呢?”

我们经过大森学园,我看到学园旁高高的屋顶,那是一个半个多世纪前美国人建起来的教堂的尖顶,如今大概已经荒废了。这个地方我认得,距离机场已经很近了。果然,不一会,一架飞机发出呱噪的声响,在我们的头顶低空飞过,载着旅客激动的心情和商人沉重的负担呼啸而过。我们开到一家医院的门口,招牌上写着“大森赤十字病院”。水野按下车窗,对门口的保卫室喊:“山田先生,我又来啦!”

被叫做山田的男人敲了敲保卫室的窗玻璃,微笑着竖起了拇指,然后指了指里头。水野轻车熟路地找到停车场,取出后备箱的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又背上一个黑色漆皮的小挎包;她带着我绕过医院的主楼,穿过一片林荫的小道,来到隐藏地很深的住院部。我们一路上楼梯,水野不时和一些护士鞠躬打招呼,看起来她在这里真的不陌生。我们走进一间病房,一起站在一张病床跟前。

这是一间狭小和朴素的病房,房间里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向阳,百叶窗合着,但是阳光还是倔强地钻了进来。只有两张铁质的病床并排排列着,其中一张是空的,被子被整齐得铺平,看起来似乎没有人睡过。床头柜子上有两株盆栽,一株是变叶木,另一株是还没有开花的松叶菊。它们彼此映衬着,显得生机勃勃。在它们旁边,摆放着新鲜的苹果、香蕉和葡萄。与这些鲜活的生命力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病床上躺着的一个枯萎的老人。他的头发花白,面容灰白而且消瘦,鼻孔里氧气管;他唯一伸到被子外的左手皮包骨头,手背上固定着一根针管。想必他就是水野说的田中康山吧。

“先坐一下吧。”水野对我说。我环顾四周,只有一张老旧的沙发,于是坐了下来。

“老头子,我来啦!”水野对着老人喊。

老人还在熟睡中。水野等了一会,觉得他并没有要醒过来样子,叹了口气。她捣鼓着带过来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更多的苹果、香蕉和葡萄。我一言不发,看着水野窈窕的背影,和她格格不入的盛装打扮。即将凋零的生命和鲜活的少女,朴素的素白色和跳耀的鲜红色,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过了一会,水野停下手中的活,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病人。

一个护士推车走进来,看到水野,说:“绿酱,你来啦?”

水野冲护士欠身点头示意:“老头子睡很久了吗?”

“没有。”护士说,“刚他说自己疼得难受,给他打了镇定剂。这会你和他说什么都听不见吧。”

“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呢?”水野问。

“起码还要五六个小时吧。”护士一脸歉意。

“我们先出去吧。”水野对我说。

我站起来,对护士鞠躬告别,护士也欠身鞠躬。我和水野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徘徊在楼前并不喧闹的小花园旁。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水野坐在花坛的边沿,点上了一根烟。

“水野……”我说。

“叫我阿绿吧。”她看着我,目光诚恳,但一片阴霾,“我以后也不叫你张君了,叫你艾林。这样显得亲密一些。”

“阿绿……”我说,“少抽点烟。”

阿绿笑了,说:“呐,演戏结束了,你不用再假扮我男朋友了。”

我们就这么默默地面对面。她坐着,我站着,沉默了好久。阿绿终于开口说:“医生说老头子最多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我觉得不能让他死不瞑目。不过看起来今天他是没法知道我找到归宿这个好消息了。他还得再等等才行。我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吗,艾林?”

“并没有。”

“我爸死了以后,我妈就改嫁了。”阿绿平静地说,“老头子收养了我,他说他不能放任自己好兄弟的孩子流落街头。他的夫人很早的时候出车祸死了,也没有留下孩子。他的家教很严,给我规定了两个不许,就是'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总之我就是什么都不许做。那个时候我还在新御茶,抽烟、喝酒、打架,在外面是个小太妹,但是一回家就装乖卖萌。直到有一天,我和我的混混朋友在外面打架,一个酒瓶子是从我后脑砸下来,把我砸晕了。现在后脑还有个疤,你看。”

说着,阿绿低下头,扒开自己头顶的头发让我看。

“不是很明显。”我说。

“那就好。”

“后来呢?”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头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老头子陪了我一个晚上。他告诉我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外面胡作非为,也知道我一直都在瞒着他,在他面前扮演两面派。他说他其实从来没有把我当女儿来养,但他能够忍受我对他的欺骗,因为他也觉得孤独。他说他也知道我的孤独,如果两个人都很孤独的话,在一起互相生活也许能够不那么孤独一点吧。”

“也许是吧。”

“可不是嘛,”阿绿吐出一口烟,“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他那么有诗意。”

“因为' 毕竟人是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的' 嘛。”

“谁说的?”

“不知道,”我说,“有个动画片里看来的,叫《关于完全听不懂老公在说什么的事》。”

“这个名字好奇怪。”

“可不是嘛。”我学着阿绿的语气说。

“谢谢你,艾林。”阿绿忽然说。

“谢我什么?”

“没什么。”阿绿灭掉烟头,说,“走吧,陪我去喝酒吧。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酒吧。”

我要在吊灯上荡漾旋转,我要活得就像明天不存在一样。——Sia《枝形吊灯》

“你再说一遍。”保人伸手递出一张传单,路过的中年男人并没有理睬他,径直走了过去。保人转头看了我一眼,问:“然后你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的。”我说。

“然后你们就各自回家了?”

“是的。”我说,“这很奇怪吗?”

“相当奇怪!”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事实嘛。”

“好拽哦!”保人感叹道,“你居然给一个AV女优甩脸色,这辈子好像值了。”

喂,并不是这样的吧?

保人又把传单递了出去,一个姑娘也走了过去,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他无奈地看着我,对我努了努嘴,好像在说:“Bitch.”(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此时我正站在新吉木的街头,穿着新买的人造革夹克,伸着手,手里拿着红宝石餐厅的丑丑的传单,对着默默低头路过的行人。保人站在我的旁边,比我更加积极地在给行人塞传单。我是被老田师傅强拉来的,保人则是被我强拉来的。

“先缩好了,今天木有工钱哦!”老田师傅把一摞传单交到我手上时,笑盈盈地说。

“先说好了,今天没有工钱。”我把一半的传单分给保人时说。

其实保人一直知道阿绿的工作。小日向也知道。或者,更准确地说,小日向本来和阿绿就是同事。根据保人的说法,小日向在上大学之前,有段时间对摄影特别着迷。虽然手头并不拮据,但他却曾在一家画廊当过薪水很低的裸体模特。他这么做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想体验“在大家面前露出生殖器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后来,他在一家婚纱摄影店找了一个摄影助理的兼职。他在业务方面做得意外地出色,完全不像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带他的师傅是个精神不太稳定,但才华横溢的文艺中年,和小日向有点臭味相投,对这个工作起来就像没有明天的小伙子很是器重。可惜小日向死性不改,有一次在摄影期间拉着新娘躲在化妆间里一起抽大麻。两人都玩得很嗨,嗨着嗨着,就开始互相脱光了衣服抱着对啃。新郎推门进来,拎起一盏聚光灯就追着小日向打。闹剧发生后,小日向在摄影店待不下去了。师傅觉得他有点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东西,不太适合婚纱摄影这种略带圣洁属性的工作,就利用自己的人脉,给他介绍了另外一份不那么圣洁的兼职:在一家叫Avony 的AV公司事务所当摄像助理。

“Avony ?”我问。

“对啊,Avony ,”保人重复了一遍,问,“你知道他们的上属KA集团吗?”

“不知道。”

“你平常都不看A片吗?”

我摇头。

“那平常打飞机用什么呢?”

“用手嘛。”我用手给他做了一个套弄的手势,很不幸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看见,受了白眼。

“总之呢,”保人在又一次被路人残酷地无视之后,对我说,“勇直就是在Avony 认识的绿酱。她最近还蛮受欢迎的,去年还提名了年度新人哦!虽然最后没有当选。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啦,你去问问勇直好了。我不是她的粉丝,我其实比较喜欢片冈爱菜。不过呢,我有绿酱送给我的一张蓝光碟,她的身材真的好棒,是男人都会想要她吧?你想不想看看?我可以借你看看,但是不能送给你,她还在上面签名了的。你想要的话,可以自己去问绿酱要嘛。”

我到底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想。

我觉得新夹克的领子有点硬,磨在脖子后边的皮肤上痒痒的,便用手挠了挠。(

“对了,她的艺名叫林檎由希。”保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你可以去网上找找她的资料。不过你可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她的真名哦,可能公司会要求她保密的。一旦违约了,也许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也说不定。”

我想起阿绿曾说过,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如果叫由希就好了。也许她真的很喜欢被人叫“由希”吧。

“你想看看她的作品吗,艾林?”保人问。

“完全不想!”

接下来的两周,阿绿连续缺课,虽然这在开学初的时候是很常见的。到了第二周周中的时候,我愈发觉得自己总是在想她,就给她发了条信息,写道:“下周的西哲和修辞学都要开始发期末考试的讲义了,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份?”她当天并没有回。次日上午,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我让佐代子帮我拿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不知道佐代子是谁,也许是她那些五颜六色朋友中的一个。希望能够靠谱;即使不靠谱,似乎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也并不常在学校见到这些飞天意面神教的狂热信徒。她们都是一波过来,叽叽喳喳,然后一波走掉。女人的心思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这么想,怎么搞得现在我像是跟阿绿吵架闹分手一样。

我开始给父母写邮件。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我发呆了一整个下午,还是只开了一个头。我担心我已经因此丧失了书面语言的组织能力了。我拿出水笔和笔记本,开始在纸上打草稿,我写道:“距离上次联系二老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偏好用书面的形式来和你们沟通。把想说的话仔细斟酌过,然后写下来,这种交流方式毕竟和打电话不太一样。所以我决定这么做……

“父亲曾提及过想要日文原版的江利智惠美的唱片。我有幸在一家距离住处不远的木屋小店里找到了正版的黑胶碟片。因为没有留声机,也没有这个闲钱去给自己添置一台,我在付完钱后提出想在小店里听一遍。店老板是个留着小胡子,但没有头发的和蔼的小老头。他同意了。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江利短暂而辉煌的一生的个人专辑,而是很多人作品的合集。碟片里不光收录了日本经济大萧条时期前后的作品,还有一些比较复古的当代流行乐。我很喜欢其中一首《吊人树之歌》,翻唱者姓名不详。整首歌充满了诡异悲凉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一个成功的恐怖故事。我知道父亲并不精通英文,故特翻译抄录如下: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他们吊死了一个男人,罪名是谋杀。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将死的男人在叫喊,让他的爱人去逃亡。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我告诉过你去逃命,共赴自由之路。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你是否会来到这棵吊人树?

你的脖子上套着麻绳,与我并肩站。

吊诡之事接踵而出,诡于此则毋,一旦我们在午夜相约于此吊人树。”

我写了满满的一页,然后从头读了一遍,发现其实全篇都言之无物,一恼之下就把这页撕了下来,揉成了一团。然后在新的一页从头开始写:“展信佳。我给爸买了一张黑胶碟片,里面收录了江利智惠美的《命运之曲》,很不错。有空可以听一下。随邮包一起寄送的,还有妈一直想要的药妆。我对这种女孩子的玩意不是很懂,只能全听柜台服务员的介绍。具体的使用方法我都另外写在纸条上,用胶带在包装盒上贴好了,以免弄错……”

还没写完,手机忽然响了,是父亲的视频请求。

“钱还够花吗?”父亲问。

“够花。”我说,“我打工还一直在赚钱的。”

“交女朋友了吗?”母亲在旁边问。我只能看到她努力凑过来的一个模糊的脑袋。

“要认真读书,用功学习。”父亲不满,“天天想着交女朋友是个什么事?”

“没有。”我说,“你们儿子太废柴了,没有女生看得上。”

父亲开始长篇大论地讲道理。我安分地听着。这时母亲忽然又插话:“咦,你这件皮衣是新的吗?让妈妈看看。”

“我在教育儿子呢!”父亲又不满,“你怎么老打岔?”

他们接着就开始拌嘴了。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架好手机,我退开两步的距离,让他们能看到我的整个上半身。

“不错不错。”母亲看起来很满意,“绝对有女孩子能看得上。”

“不错不错。”父亲也附和。

我仍然感到脖子后面的领子很硬,蹭得我有点痒,便伸手又去摸了一下。

周末,我在跳蚤市场买了一盆仙人掌,放在了书桌旁。决定用这个行动来给房间添点绿色。我想起阿绿的房间的白掌,以及田中康山病床旁的两株植物,都显得生机勃勃。想必那些都是阿绿的精心装饰吧?母亲曾经说过,热爱生活的女孩子都不会太差。鬼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会不会是她从《读者》或是《故事会》上看到的三流鸡汤文。

我把仙人掌摆在窗台上的一角,这里是我整个屋子唯一能够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每天太阳升起后的两个小时,这里就会有阳光。对房间的小小改装完毕,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林檎由希”,却迟迟按不下确认键,终于还是放弃。

喂,看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裸体,真的有这么难吗?

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是小日向。

“下楼。”小日向在电话里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不去妓院了。”我说,“消费不起。”

“谁说去那种地方了?”

我无奈,披上外套,下楼,钻进了枣红色的福特车。我还没有来得及关门,小日向就踩着油门开动了。真是个性急的家伙!

“新夹克吗?”小日向说,嘴角弯了弯,算作是笑了一下,“还蛮拉风的。”

“是吗?”我伸手摸了摸脖子的后面,说,“领子这里有点硬,戳得我很痒。”

“习惯了就好。”小日向说,“你听说过三味书屋吗?”

“和鲁迅有关吗?”

小日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的几个校友,很崇拜鲁迅,一起筹资在方南町开了一家书店,叫三味,专门卖一些小清新的书。后来慢慢变有名了,会不定时地在书店里开书友会。总体来说呢,刚开始是个很排外的小团体,只有被会员推荐的校友才有资格参加,在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算是个日本社科青年的精英小团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不清楚,从30年代开始吧。”

听起来我似乎要被邀请去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

但是每当我俩踏上旅程,却又总是被已经可以算是一种流行性感冒的风潮所困扰。——恰克与飞鸟《On Your Mark》

比如此刻的我,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哪里也不想去,哪里也不想动。安井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也一样静悄悄的,仿佛并不存在在这个房间一样。她的眼睛并没有看我,而是一直盯着手机的屏幕,一只手缓缓地在打字。她的另一只手距离我的手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但却显得很远。我看到她的肌肤雪白,纤细的手指向上延伸,是同样雪白的手背;她的手背如此雪白,我甚至可以看到隐藏在皮肤下不安的血管和青筋。这些血液流动着,也许也和之前的我一样惶恐不安。继续向上,是安井雪白的胳膊和胸脯。她似乎比我更加不安。但我的这些不安在进入这间房间之后就消失了,就像没有存在过。

这是一间我在自助机器上随便挑下来的房间。对于这类情侣酒店,我几乎是毫无经验可言。但我不愿意让安井觉得我真是如此。在一排的主题房间的选项里,我胡乱点了一下“北欧”的按钮,然后付钱。等到进了房间,我才发现所谓的“北欧”风格,不过就是用廉价的宜家家居堆砌起来的房间罢了。房间里有一张床,两张沙发,几个柜子和衣架,床头有电子钟,沙发边有落地台灯,仅此而已。虽然简单,但并不简陋。房间里的灯光是温暖的,但似乎怎么也没法调亮。这便是我将要和身边的这个女孩做爱的地方,我这么想。

我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主动一点,于是决定先行动起来。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了床沿边,对安井说:“坐过来,安井。”

安井也站起来,并不胆怯。她坐在我的左边,距离我仍然有大约十公分的距离。

“我现在要牵你的手了。”我装作很老练地说。

“嗯。”

于是我向她的方向挪过去了一点,伸出左手,放在了她的雪白的右手上。她的手很凉,像冷却了的笔记本电脑的表面。我意识到这可能仅仅只会是一次一夜情,也许我并不需要说过多的情话。

“我现在要吻你了,安井。”我说。

“嗯。”(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我凑过去,和她吻在一起。

安井闭上了眼睛;我感受到了她鼻尖呼出来的气息。我试探着伸出舌头,她并没有拒绝。她的舌头略微有点僵硬,但她口腔里有淡淡的香草的气味,很好闻,慢慢地刺激着我的黏膜。这让我很受用。我把右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努力放松自己的肌肉,让自己看起来真的是像一个经常有女人投怀送抱的人一样老练。

“稍等一下,张君。”安井把手按在我的胸口,离开我的脸。即使是隔着衣服,我仍然感到她冰凉的手。安井说:“先洗个澡。”

该死!我想,果然还是太没有经验了,显得太猴急了吗?

“好的,你先洗吧。”我说。

“可能需要一会。”

安井说着,站了起来,微微鞠了一下躬,走进了和房间只隔着一面透明玻璃墙的浴室。她透过玻璃看了我一眼,腼腆地笑了笑,伸手拉下了玻璃墙上的帘子。这么一来,我只能看到在浴室中她模糊的影子了。我看到她脱下自己的裙子,脱下自己的袜子,然后应该开始在解衣服的扣子了。很快,她打开了蓬头,房间里充满了水花淋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的声音。

“笃笃笃。”有人在敲房门。

我走过去,透过猫眼向外看,看到了阿绿。她的脑袋在凸面玻璃里被变形放大,显得略微有点滑稽。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伸出手指,冲我指了一下,瞪起眼睛。然后她笑了起来,对着我用口型说了一个无声的“开门”。

该死!

我把额头靠在房门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笃笃笃。”阿绿还在轻轻地叩门。

呼出重重的一口气,我拧开门把手,阿绿出现在了门后面。她化着夸张的灰黑色眼线,涂着鲜红的口红,秀发蓬松,一身墨绿色的洋裙站在门口。看到我,微微一笑,一抬手就按住我的胸口,迈步进来了。同样是放在我胸口的女人的手,阿绿的手却是暖的,温和的电流不断从我的胸口传来——虽然这并不见得都是好事。阿绿就这么把我按到墙上,背手轻轻关上了身后的木门,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你怎么知道?”我压低声音问。(

“知道什么?”

阿绿贴过来,像一只危险的狐狸。我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清晰的海盐香,再熟悉不过。她把胸脯轻轻压上我的胸口,让我感受到了她柔软而且温暖的乳房。但浴室里淋浴的水声提醒着我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此刻正赤身裸体地等着我。

“我很厉害吧?”阿绿把脸贴到我的鼻尖,小声地炫耀。她吐出这几个模糊的发音,我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你喝醉了。”我说。

“没有。”

“我都闻到了。”

“你会心疼吗?”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逼真却又遥远。我没有回答。

“你背着我,去和我的女朋友上床。”阿绿这么说着,但丝毫没有愠怒。她的脸色绯红,兴奋地又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我要代表月亮,和萨德,惩罚你!”

“这和萨德有什么关系?”我问,然后忽然想起来这完全就不是重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知道吗,你最喜欢的月亮女神,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阿绿不着边际地开始低喃起来,“如果你喜欢她,就应该告诉她。如果你告诉了她,但又不忠于她,她就会嫉妒心大发作,从天上带来疾病,和闪电。所有的不忠者,连带你一起,都要受到惩罚。为了逃脱天谴的,虚伪的男人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生路可以选择:要么永远失去睡眠,要么永远失去让女人对你说' 我愿意' 的能力,你会如何选择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你在说什么啊,阿绿?”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推开她。

阿绿毫无征兆地吻了上来。和以往所有点到为止的吻不一样,这次的阿绿热烈而且饥渴。就在几分钟之前和我接吻的另一个女孩,现在正在一墙之隔的浴室里,而现在怀中拥抱着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样默默无闻的人也变得这么幸运而且受欢迎了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动情,阿绿的嘴唇离开我,有些不好意思般地用小拇指勾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拭去了带出来的口水。这个动作充满了挑逗的意味,性感至极。接着,她做了个更挑逗的动作,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把小拇指轻轻含进了嘴里,夸张地滋了一声。

“有别的女人的味道。”阿绿说。

“有别的男人的味道。”我反击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尝出来。

“你会吃醋吗?”阿绿问。

“不会。”

阿绿笑了,眼角弯成妩媚的弧线:“你不老实。”

我第三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阿绿?是谁告诉你的?”

“我的嘴唇怎么样?”阿绿像没听见我的问题,“比舞子的好吃吗?”

“很柔软,但同时又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