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娘子合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水的地方才有人。
远着京城几千里外的西北塞外可说是大宋国最为缺水之地,这里人烟稀少,不是戈壁便是荒漠,远远的、远远的,才隔着一户小小的人家。用黑砖搭起的一座座小矮房,墙中打着小黑洞,白日里开着,天黑后便用厚实的油布遮盖起,以免夜里漏风着凉。倘若不是那砖缝里隐约透出点光线,大晚上看着,倒如一幢幢坟冢般渗人。
这里缺水,自然人烟荒芜,便是天山脚下那个常年化雪而饮的柳树镇,也才不过百十户人口,除却几日一回的小集市,平日里几不见人群。当然,若你一定要问哪儿人气最旺,那倒该数离着小镇几里外的漠北军营了。
北方牧民性喜厮杀掠夺,时常侵犯大宋边民,不是掠财便是夺人夺地,大争小战屡止不住。为了镇守边疆,数万名大宋国将士常年驻扎在此地,平日不论出不出征,沙场上的训练声必然吼如猛虎,地动山摇一般,隔着十几里方圆也能听得人心头发颤。
百姓们胆小,虽知军营外生意最为好做,因碍着这震天般唬人的大吼,还有那让人闻风而惧的严格军令,也少有人敢在外头贩卖营生。再加震国大将军治军极严,除却公差,所有人等出营回营都有严格的时间勒令,将士们饮着雪山化下的水,吃着从关内运来的粮食蔬菜,只除了偶有急需,平日休息也就只在附近兜兜转转,甚少到柳树镇上闲逛。
这厢的种种,倒便宜了百米外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铺。
小茶铺前身是个不起眼的废弃砖房,听闻是早些年某富贵人家在郊外晾储干货的小杂屋,后那户人家举家迁往内地营生,这杂屋因离着柳树镇太远,吃用采买都不方便,便废了下来。也不知荒了多久,眼看蜘蛛网都快要将两间小矮房打穿,某天却忽然像换了张皮似的干净清透起来,扫了灰,开了窗,摆了桌椅碗勺,成了个不起眼的小茶铺。
茶铺的老板也是个不起眼的女人,人唤小青娘,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一张瓜子脸,几颗淡淡小雀斑,下颌尖尖的,柳叶眉双眼皮,五官倒还挺耐看,可惜肤质偏灰暗,又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糙布青衣,终日低眉顺眼面无表情的,无特别出彩之处。
因终归是个女人,便是再平实也比对着男人发呆强,将士们平日下了操本就无处可去,又不能走远,这百米外的一家小铺自然便成了上上之选。是以,开张近一年,生意倒是日渐好得不行。
却说这小青娘虽不爱说话,却烧得一手好茶。茶是柳树镇上采买的低等粗茶,经了她的手却别有一番浓淳,让人喝了一次还想着下一次。(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将士们久居塞外罕见着女人,以茶代酒喝多了也容易犯醉,望着小青娘那凹凸有致的忙碌背影,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奶香,那抑了许久的某些心思便活泛起来,把她当成大众情人,忽而和这位大兵哥配配对,忽而与那位小将搭个玩笑的都是家常便饭。
青娘倒也是个好脾气的,你要玩笑便玩笑去,几句话又不伤我半分寒毛,喝完茶记得给钱便是;当然,若是玩笑开得离谱了,那也好办,除了赏你个超级大白眼,记得再来喝茶时给小娃儿带点新鲜吃食,否则下次衣裳破了给一两银子老娘都不肯替你补。
青娘的缝补手艺可是一流,若果真得罪了她可就亏大发了。军队里的男人摔摔打打惯了,衣裳破洞开裂那是常事,往常自己缝缝补补,虽能凑合着穿穿,然终究是个男人,针线技术太次,不出几日准又裂开更大的洞。军队一年不过发放两套新衣,再好的衣裳也经不几次这样折腾;可再大的洞到了青娘的手中也能给你大而化小,小而无形。不过是白苍苍的两双修长手指,却能将那破洞缝补得扎扎实实,末了还能给你绣出个带韵味的花样儿来,好看、养眼还耐穿得不行;手工钱儿收得也实在,补一次只收5个铜板,绝不漫天要价。
是以,虽她是个不太漂亮的闷闷大葫芦,将士们却个个欢喜她个不行。也不计较她年纪轻轻就带着个拖油瓶,一些热心的将官甚至还撮合起她的亲事来,主动上门表态的也不在少数。只她对此似乎颇为敏感,本还带着很淡很淡的笑,但凡听此一说,一张无色的脸便瞬时清冷下来。
几番冷场,将官们只当她心有旧事而不舍。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才满周岁的奶娃娃独自来到塞外艰难营生,这背后必然有个不愿提及的故事吧?她不说大家也不问,此后便渐渐收了各自好心,再不提婚恋之事。
大将军玄柯虽不喜军心泛散,但见她独自带着个小不丁丁的娃儿,整日的只干活不说话,大约果然是个苦命女子,便也不好过分驱逐,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众人去。何况……手下缝补衣裳的水平实在过分的次,暂时还少不得拖人麻烦她一二……
漠北的秋天来得十分早,过了中秋便已然有入冬的嫌疑,放眼望去,方圆百里光秃秃一片,连颗草儿的影子都不见。因着天高地远,时间也比内地晚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已近戌时,天色才黑将下来。
正值九月十五,本该是明月当空照、银河入海流的大好光景,却忽然而至一大块黑压压的密云,眨眼将银盘似的皓月遮掩过去,黑将将的,大雨眼看着就要倾盆而下。
“呜——”长长的号角声破夜而出,该是时候回大营了。
“走咯——回去睡大觉去!”几名大个子军士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将散在一旁的盔甲往身上一套,拍拍屁股簇拥着往营地走去。
“老板娘,今日爷们没带银子,这只野兔子权且抵了茶钱!”那末了的粗壮副将往桌上扔去一只新鲜野兔,捏了捏青娘一抹盈盈小腰,本再要调侃些什么,见带队将军横扫来一抹杀人的眼神,忙屁颠颠跟了上去。
“不就是捏捏,还没闻到味儿呢,真扫兴。”副将讪讪抱怨道。
“登徒子,不害臊。”回应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全然进了众人耳中。短短的两小句,他们可听不出恼怒,倒像是娇嗔一般,真真好听。这样的地方,女人的声音可比天籁啊。
瞧着青娘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一众将士乐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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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硕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灰蒙夜色下,不大的土坪空落下来。
呵……总算走了。青娘长长吐出一口气,强撑在桌沿的手早已微微颤抖,自找了张小凳软绵绵坐下,准备调匀气息再去熬点小粥,待川儿醒了后喝。因着身体之故,自己本是不适合生养的,固执要生下川儿,却不知竟连累得他自小羸弱多病,如今俨然一周岁满,方才敢考虑给他断奶。
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一方夜色,入鼻一股生猛的男子气息,青娘浑身毫无预兆地颤了一颤,好一瞬才忽然恍过神来。
该死,想什么呢?
拍了拍脑袋,那顿在胸衣上的手忙伸向屏风,急急取了外衣披上。
玄柯,漠北谁人不知他的赫赫大名?十六岁出征,场场胜战,坚守边疆十八年如一日,不近女色、以军营为家,年过三十至今仍孑然一生的震国大将军,当今圣上的第一爱将。
只是,向来互相不交道的他忽然大雨天的来找自己做什么?未卜先知,特特来给我家川儿送药么?——嘿,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笑,真是有点疯了。
青娘理了理鬓间碎发走到门边,尽可能掩住正在骨子里灼灼骚动的孽欲,努力平息道:“大将军好……什么事?”
啊呀,怎生的这种奇怪声音,没骨头了么?
暗暗怪罪着,偏还要做若无其事状抬起头来看他。
却看到一张略微有些青灰的脸,像是病了,不然的话,应是帅到极致吧?那样刚毅而俊逸的五官,若是白些,他就是个翩翩佳公子;因着古铜的色,深凝的眉,却显得冷而不易亲近……这样的角色,倒是个上品,不怎么惹人讨厌……喂,你又想歪了!
青娘抬手打了打后脑勺,清醒啊清醒,这可是这地界的头儿呢,得罪不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玄柯的身型那样高,肩膀那样宽,虽没有着铠甲,那青布长袍下的身躯却依然伟岸魁梧,青娘这样抬头看着他,整个娇小的身子就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倒像是家中小妻开门迎接出外的夫君回家一般。
并不显得突兀。
哎呀,怎生的又冒出这样想法!脑袋里乱糟糟成一团,满目全是这突然而至男人的宽肩、窄腰,甚至他身上的成熟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起来。青娘垂下的手暗暗在大腿处狠狠地掐了一把,力图抑下那些荒谬的念头。因着力道太大,疼得毛孔都竖起来了,一时竟然忘了让开一条道。
“……打扰了。我中了毒,大约需要你帮助。”
门边的男人嘴唇微白,声音有些沙哑,却说得十分硬朗干脆。
一双锐利眼神将她上下一扫,伸出刀柄在门上一挡,似乎是因她完全没有让道的意思,怕她下一秒就要将门关上。
玄柯自己也找不出原因的微微有些不悦,这女人来了这有近一年,从来青衣灰脸的,不甚引人注意,他从前从未同她说过话,不屑于说、也无话可说,今日若非着了暗算,也根本不需同她理会。
向来只从属下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只说是个奇怪的女人,初看平常,久了越有味道;今日这一看,他倒是看不出什么味道,只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猫在屋里衣裳不整、局局促促,倒真是十分奇怪,动作怪、眼神怪、声音怪,哪儿都怪,和他们说的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总之,反正不是自己看入眼的类型。
将军虽松了拽马的缰绳,那刀却仍直直抵于门上,十分地用力,青娘顺着寒光凛冽的刀尖忘去,看到隐隐有黑红的血迹,似乎真是受伤了,忙乖乖让开道儿来。
她从前从未直面过他,只远远见过他的背影,依稀从众人闲聊中知他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也知他似乎对自己十分没有好感,此刻见他破天荒前来求助,虽然不知自己能帮他什么,终归是在他地界讨生活的可怜虫,态度怎能太过冷漠?
屋子很小,满屋子异样的热,诡异的掺杂着说不清的浓稠气息。孩子还在哇哇的哭,墙角屏风上挂着准备换洗的亵衣亵裤,水红的花色、米黄的底子,与她身上披的糙皮青衣风格迥异,俨然两个极端。
军人的职业敏感,自然是到了一处都要仔细打量一般,视线略过一周,自然看到了那一簇花花红红。
里骚外闷。玄柯脑袋中忽然冒出这个词,一个好无讲究与品位的词。不过,也许正适合她这样的乡野俗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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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峻的眼神略一滞留又撇开,朝她身上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鄙夷和不耐烦。
“呃……屋子有些乱。”
青娘尴尬,孤男寡女什么的真麻烦啊。
两手臂张开,呼啦呼啦干脆把衣服全扔进了浴盆里,又转身去抱起孩子。孩子哭闹着,伸手又要往她适才慌张系起的胸衣里抚去。青娘忙使劲摁住他的手——我的好小川,你此刻再要吃,不是活活将我往那条媚道上推么?
玄柯本还在打量着,见状便不着痕迹地撇过了头,自顾自将外头衣裳脱下,也不看她,只狠狠一用力,将后背一只小羽箭用力拔了下来。
“吱——”
一股热血从伤口里喷将而出,不见他丝毫皱眉,只见那毒血黑红黑红的,汩汩而出……也定然是滚烫滚烫的吧?你看他浑身气息那么烫的……刺目的红,刺得青娘整个身板儿再次猛然颤了一颤,像被抽去了骨头,“啪嗒”一声软绵绵坐到了床上,那骨子里的麻痒顿时蓬勃而起。
“把孩子抱过来。”
玄柯可不知这些,打量着箭头上的蓝绿色粉末,将羽箭往火炉里一扔,微微抬头示意。
这男人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明明淡漠看着自己,却像能把什么都看透似的,看得自己忽然觉得特卑微,甚至很卑贱。
当然,这也许只是她个人的幻觉,谁让她此刻骨髓里叫嚣的全是荼糜热欲。
青娘将川儿往他怀里递去,咬着唇:“川儿发烧了,我很需要退烧的药,正准备求你们帮助……才要出门的……可想大将军就来了。”
连声音也像没了骨头,努力努力的想要把话说完,偏那吞吐出的气息却如浅吟一般酸软。
靠得近了,玄柯身上散发出的成熟气息便越发浓烈,这样的味道是原始而罪恶的,对于此刻孽欲横生的她,无疑也是致命的诱惑。
漠北的秋天十分之短。飞沙走石的春天一过便是炽热的夏,秋天不过短短一瞬,那冬便里着厚重的白雪翩翩而来。
九月下旬的天气,若放在江南,大约还是小桥流水,美人着一件藕荷小短衫,插一枝玫红月季,执着印花竹骨小伞坐在船头拂水轻歌,盈盈又可人;而远在西北的大漠却已然至少两件打底了,倘若要再下趟雨,少不得还要添上一款薄棉衫。
今日倒是个艳阳天,傍晚后天边红橙橙一片,分不清是落日余晖还是战后的血色。前方在打战,不知哪儿忽然冒出的一队彪悍漠匪,听说首领是个独眼大汉,绰号“飞鹰”管着大几千的人马,装备齐整,这大半月来频繁扫荡边塞各个部族。除了抢钱财、掠粮药外,还以杀人放血为乐,老弱妇孺全不放过,甚至连待产的孕妇他们也忍心剖得下腹。
悍匪们出没毫无章法,狡猾得要命,却又似乎精通战术,善于隐藏,十分难对付,战士们近日都在同他们打战,茶铺生意倒没了平时的好。
青娘坐在铺子里半眯着眼睛打盹,手臂撑在桌上斜支着脑袋,露出一截白苍苍的腕。身旁长凳上是黑黑灰灰的两叠衣裳,那高的叠得齐整有序;矮的却长条条散在一侧,也不过才三四件,看料子倒是上品,缝补起来应比另一叠粗衣来得轻巧。只不过她偏不爱补,懒懒地挑开来放在一边,只等着那送来的人将它们原样再送回去。
她近日忽地懒了。自十五那日合欢发作,生生脱去了三魂,这几日干什么都像没骨头一般,走路软绵绵,说话也软绵绵,但凡看见能坐的就坚决不站,能躺的坚决不坐。
好在这几天前方打仗,生意也清淡,倒不是特别的忙。
那个坏脾气大将军的药很管用,川儿第二天烧就退尽了。小家伙病愈后精气神儿似乎很不错,他才初学的走路,步子还不太稳,想是觉得害怕,仍旧喜欢扶着桌腿和板凳哼哧哼哧的转圈圈。小屁股撅撅,小身板一扭一扭,像只肥肥小鸭子,拖着一柄精致小木短剑,嘴里“大、大”的也不知念叨着什么,奶声奶气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他。
“大、大……”青娘无聊,学着川儿的口型念了两句,忽地秀眉苦起来。在当地,“大”可是有爹的意思呢,啊呀,一定又是哪个无良的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教给了孩子……这可不是件好事,改日小家伙懂事了,吵我要爹爹可怎么办?我便是变也变不出个爹来呀。
却说营地里一群爷儿们长久的妻儿不在身边,想是心中思念得紧,尤喜欢伺弄她家的奶娃娃,不是被这个抱到腿上荡秋千,就是被那个偷偷拐出去看骑马。(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青娘本着安稳度日的原则,原还想来日雇个教书先生教会川儿读书识字,将来好让他远离纷争,做个踏实的账房小掌柜诸如此类。倒不想,如今反被一群将官教训得日渐调皮好动起来。你看他,小小的年纪,别的不喜欢,偏爱拿着小木短剑比比划划,哪儿有半分的含蓄?
青娘眯起眼睛,看着川儿将小木短剑划出去又收回来,俊逸的五官严肃着,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地重复动作,俨然一个操练的小士兵。那高而俏的小鼻子,薄而微微下抿的唇,骨子里天然的叛逆。
不免长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初生时看着倒还像自己,如今却越长越与那人相像。那张她最不愿记起的脸,偏安在了她最宝贝的川儿身上,相似得仿若模子里刻出一般,命中注定的孽缘相随……哎,也不知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许不定那天一个不走运,忽然末日来临了也未必。
正思想着,耳边传来一阵爽朗欢笑声,抬起头,几名身着银灰铠甲的年轻将士顶着落日余晖,手提酒肉吃食大步将将朝小茶铺走来。
大约是打了胜仗吧,各个脸上洋溢着释然而畅达的笑容,老远的就隐约听他们道:“他妈的!竟然被阴阳眼那鸟人跑了,老子先头还以为杨参将这下可要立大功了!”
“谁说不是!那狡猾的老狐狸……不过他受了咱杨参将那只心口利箭,大约也活不了几天!”
“是极!我说杨希,你端了那土匪的老巢,这下大将军可不得赏你几壶好酒,到时可不能背着兄弟独吞啊!”
“呵呵哈,功劳是大家的,酒自然大家喝!”
那末了说话的青年少将一身银色铠甲,头戴红樱,浓眉大眼,十分英武帅气。他叫杨希——大将军的得力爱将,幼年不过沿途乞讨逃荒的可怜孤儿,十一二岁跟随大将军玄柯进了军营,至如今不过二十方五,已然立下军功赫赫,年纪轻轻便位封三品,成了军营里最年轻的参将。
他虽口中和众人说着话,一双炯炯眼神却跃过清风直直凝着茶铺里的小青娘,见她似乎十分困倦萎靡,那步子便随着心中焦切逐渐加快起来。
灼灼的眼神能把人燃烧。
一抹青衫无骨般款款行向灶台,绵软的步子仿佛踩在薄棉上一般,那是连平实的脸蛋也遮掩不住的媚态。
到底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这样反常。
杨希从怀中掏出两颗甜糖,哄得川儿的小手从脖子上松开,泥鳅一般滑下了地,这便要跟着进去帮忙。
川儿是个粘人的孩子,大约是因缺了一半属于父性的爱吧,尤喜欢抱着将士们的脖子撒欢。这感觉杨希幼时最是熟悉,自然每逢来都不忘带他好一翻热闹。况那软绵绵的小脑袋在胸膛上蹭来蹭去,连心底都被他蹭得温痒起来,这样的亲昵总能让他灰沉的心又燃起希望。
杨希解下红樱卸了铠甲,挽高袖腕,露出一截阳光色的孔武臂膀。
旁的同僚看不下去了,来了这许久,人家连个正眼都未瞧过你,你堂堂年轻有为、军功赫赫一名大将,为何偏生这样拉低姿态。
便伸手将他拉住,好言道:“唉,不是我说你!你对她好,她又不是看不到?这追娘们,最讲究一个且进且退!你一意贴过去,她倒越发登鼻子上脸;哪日你退开几步,不定她又巴巴的主动贴上来!”
“对极!想我那该死的婆娘,老子探亲假休得久了,不出半月准对我摔碗砸锅大吵大闹;老子要呆不过几日,她倒整日甜糖一般粘着不让下床!女人都他妈一德行,最不能对她太好!我劝你啊杨参将,这青娘脾气实在太歪,你倒不如干脆豁出去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说话的是一名壮实大个子,人唤王粗鲁,四十好几的年纪了,只因是个没大脑的莽撞勇夫,到了如今也才混得个小游击。他家贫娶亲晚,生的孩子又多,每年的俸禄全贴给一窝女人孩子,哪儿舍得破费回家?已经快两年没回去了,大约是想到家中女人不易,说到这,红了眼,吧唧着酒再不说话。
杨希看着他,嘴角噙着不明淡笑,因见青娘已然忙活开,便拍拍他的肩膀坐下来,亲自斟了盏酒递过去:“女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来来,听大伙教训,不去了,喝酒!”(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也不再废话,自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又将肥团团的小川儿抱到腿上逗玩,一众人便又复了先前热闹,大肆畅谈开来。
爷们儿的话里自然十句有九离不得女人,高低全飘进了厨房青娘的耳朵里。
呸呸,还想霸王硬上弓,小心我拿了剪刀伺候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出着各种坏主意,她心中气恼着,嘴上自顾自不屑着,却又忍不住觉得十分好玩。脑袋里勾画着杨希那样一个阳光纯良的男人,若是突然变成一只淫荡恶兽,表情该有多滑稽啊……指不定谁比谁荡呢?合欢那样蚀骨的毒……
联翩浮想着那荒谬的可笑场景,连带手下的活儿便也跟着生动起来。
说是厨房,其实不过是在两间小屋外请人用木板搭起一座小棚罢了,窄窄的空间里,一灶一橱,弥漫的全是茶叶清香。伺弄的也不过是白菜土豆干蘑菇这些粗糙吃食,将白菜、土豆分别切了炒熟盛盘,蘑菇与小鸡一起下锅炖了便是,简单得要命。
她自小干过各种的粗使杂活,那做饭的技术说不上高超,却也是很拿得出手。可惜对于做饭,她却本能的十分抗拒。若非为了让川儿过得尽量舒坦些,她才不要为了银子去干不喜欢的事。
她极小的时候就被扔进厨房做了烧水丫头。那时候的她身高还不及灶台,扎着小双鬟,肩膀瘦瘦小小,挑水的重活干不了,又怕干不完活儿要挨嬷嬷打,便每日提着一只小木桶来来回回的从井边不停提水,然后再用凳子垫着倒进浓雾滚滚的两口大锅里,煮成香汤,供那些早起或是晚归的美人们沐浴清洗。
那时候她顶顶恨恶的就是厨房,好在再大点的时候,得了照拂,又被调去刺绣房做了小绣娘,此后便专门给那人还有各色美人制补衣裳。算是便宜了她,起居用度翻了几倍,那手上的工艺便也蒸蒸进展,最后忽然的一日便成了群之佼佼……
再然后呢……没有再然后了,再然后她便成了现在这个带着拖油瓶的边塞小老板娘。
总之,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你得了好的,便要承受那好的背后所附带的坏。就如当一个人还是穷人的时候,可以每日吃完了踏实睡,反正屋子破得小偷也不稀罕光顾;当他富得流油了,钱倒是够花,项上人头却招起了强盗们的惦记一般。
几样食物在青娘的伺弄下很快色香味俱全,用旧木托盘盛出,才掀开帘子,一股浓烈的酒味便扑鼻而来。
一群将士酒过三旬已然微酣,早各个卸下盔甲、解了衣襟划开了拳头,便是一向矜持恪守的杨希此刻也微微喝红了脸。去下战袍的他只着一件烟青修身长袍,精悍腰身处束一条掌宽黑带,十分的英武帅气。见着青娘软趴趴走过来,那好看的嘴角便微微往上弯——醉了的时候看她,原来更加别有味道。
他怀里是泥鳅一般扭拧乱动的川儿,小脚丫子蹦达在他的膝盖上,见大家笑得开心,他也咧开小嘴,哼哧哼哧唱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怪曲子。
杨希有些慌张和自责,方才真是喝多了。
他自是知道大哥对来历不明的青娘无甚好感,早先甚至怀疑过她的身份,想要将她逐走。尤其前日夜晚,忽然莫名问自己:“小希,以你多年观人的眼光,你觉得那女人究竟是何种角色?”
那女人?
这方圆百米除了卖茶的青娘还有谁!
他当时惊颤得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多少年了,第一次听大哥口中问及女人啊老天,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怎么好端端问起她来了?
因见将军兀自把玩着一盏翡翠短笛,动作虚恍,黄灯下眼神也略显迷离——这表情实在少见!心中便又怕又喜。
一来疑他是否听多了关于自己与青娘的暧昧言论,想要考察他的心思甚至干脆许婚,毕竟他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却又怕是怪她扰乱了军纪,要将她赶走。情急之下赶紧挑了些好词儿使劲往上堆,什么“贤良淑德”、什么“朴实简单”、“不解风情”、“勤俭节约”……尽可能把她形容成一个又普通又持家、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的乡野俗妇。
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最踏实不是?
哪儿想他这厢描得越纯良,大哥两道剑眉却凝得越深沉——分明的不相信。
本就是风口浪尖了,今日自己竟然还发了昏,聚众饮酒不算,甚至当众将她往怀里揽,这下可不得害惨她?(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河曲宝马“嗒嗒”踏来,眨眼已近在跟前。马上将军铠甲森森,一双深邃的冷峻眼眸凝着桌边众人,并不言语,只咳嗽一声,也不见下得马来。
近了,方才看清他怀里原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银狐,一双清冽冽的小圆眼睛惴惴不安地打量着众人,“吱吱”叫个不停,煞是惹人怜爱。
一个英武魁伟披盔带甲的冷血大将军,怀里却小心翼翼的蜷着一只可爱小雌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
一众人越发拘谨不安了。大将军有个独门本事,他虽向来不苟言笑,也甚少发怒训人,然倘若你犯了错,他却能不发一言地将你看个毛孔森森、脊背发凉。
各人你看看我,我瞥瞥他,见个个都挽着袖子赤着胳膊酒气连连,实在有失军纪,赶紧齐齐低下头:“将军……”
军营里人人都知,将军有个十几年不变的习惯,每天傍晚必独自出戈壁巡视,日落后方才打马归营,从不带人,只贴身带把长刀。今日倒是奇怪,不仅回得早了,连随身带着的宝刀也改成了长剑;更稀奇的事,怀里竟然蹲着一只小狐狸……
一个人突然将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改变,这背后一定是受了什么不寻常的刺激。倒不知谁还有那么大本事,能影响到他们的铁面大将军?
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年纪大点的王粗鲁记得最清楚,将军当年从京城派来营地时,不过才是个16岁小少年郎,一卷的贵族气,不爱与人说话,尤喜独处吹笛;素净皮肤、寡淡眼神,清挑的瘦高身材,端端风雅含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能撑得起事儿的主。
所有人都不明白皇上为何偏要让这样一个清弱少年来大漠领军,有心里阴暗的甚至暗自猜测,大约皇上执意派他来,莫不是干脆就不准备要留他的命了。故而但凡有点军功的将士都不服气他,虽表面给着他笑脸,背地里行的却是另一套。
军纪忽然的乱成了一锅粥。
大将军却不恼,也不像从前的几位一般,一上任便这整顿、那改革烧上几把大火,他沉默着,只每日独自骑着马在塞外晃荡。忽的一夜却一改过去装束,换上铠甲夜半三更单枪匹马杀进了敌营,削了突厥老头的大脑袋,缴了老头儿的宝刀“碧血寒”生生挑着回了宋军大营。
所有人大约都忘不了那个清晨——那样清瘦的一个贵气少年,挂着满身的伤和血,那么不和谐地挑着一颗七窍冒血的肮脏脑袋,俊逸脸颊上却是一副与白净肤色截然相反的刚毅与坚定——你不服他,首先良心就不能过得去。
以后将军的地位便巩固了,顽劣的将士被彻底顺服。碧血寒刀自此开始片刻不离的陪伴他左右,陪了这十来年,风锤日晒从不离身;而那少年也在十来年的历练中,变得孔武坚毅起来,再也找不见丝毫昔日端端风雅的清瘦旧影。
如今那把宝贝却忽地离了左右,让人怎生的不忐忑?莫非将军又准备要来一次大变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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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杨希撂平衣袍,恭敬行了个拱手礼。对于这位比他才大9岁的震国大将军,他一直又敬又畏,绝对的衷心。因他原本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如今却成了统领万兵的沙场武将,这一切的荣华与功就,如若不是当年随了将军,几辈子他也够不着半分。
“唔。”将军微微点了下头,语气很冷淡。视线略过桌上的饭菜,又略过杨希,最后才停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青娘身上。
众人恍然——原是青娘要倒霉了!苍天大地,可别把她赶走啊?早知道不调戏她了,日后再想看女人可上哪儿找去?
马上之人灼灼探究的目光直射而来,那样不留情面地打量着,像要刺穿骨髓一般锐利。青娘颔首抱着川儿,像所有没见过市面、朴实无味的乡野俗妇一般低眉顺眼不说话。
她在那一瞬间忽然打定主意死活不抬头了。
不抬头就看不到他那双冷峻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睛就看不到那刀削一般的剖光与轻蔑,可以假装把那天晚上自己勾引过他的细枝末节当成不存在,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不是?
“大大……要猫猫……”
“要、要……要猫猫……”
土丘的小道坑坑不平,才学走路的川儿走得有些吃力,两只肥肥短短的小腿左颠颠右嗒嗒,晃得小小的肩膀一摇一摆,他却并不害怕,嘴里头絮絮叨叨着,一味随在马屁股后头走。
马儿行得不快,将军的黄昏巡视向来悠闲得如同观光赏景,马儿这十来年早已养成了习惯。
身后小奶娃儿如紧箍咒一般念个不停,奶声奶气的执拗嗓音听得玄柯心底如生出一群蚂蚁爬动一般,软绵绵痒丝丝的,十分不自在。脑袋里忽又现出那晚川儿滚烫滚烫的身子直往他怀里扎的小小模样,那样毛茸茸的温热触觉,是多年孤身的他从来不曾触及过的……他承认,这个小毛孩比他那妖妇娘亲可爱得多了。
他有时会情不自禁想起那晚的所有场景,黄灯暗影,怀中有小儿呼吸,身旁有娇娘缝补,一屋子暖暖熏人的烟火气息,还有后来那险些便要冲动促成的一幕……然后便会恍惚地觉得自己做了个不真实的梦,朦朦胧进到一个邪魅的世界,然后又朦朦胧的走出来。
甚至,如若不是他的碧血寒刀果真离了身边,他心理已然将它催眠成一场梦了。他方才一味打量着那低眉顺眼、老实得不行的妖妇,试图逼她在自己的威严下抬起头来,想要的也不过只是看一看她的眼睛,看看那伪装的眸子下是否有藏着些关于那一晚的解释罢了。
耳边小儿还在碎碎念叨,着了魔障一般重复着简短的叠词,听在耳朵里不由有些心弦触动,但这样的触动于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何况,这小儿还有那样一个妖精般无良的娘亲。
玄柯紧了紧缰绳,想要加快步子离去,忽的后腰处却袭来一阵轻微疼痛。
“啪——”一只不过一掌长的小木短剑滚落在了地上,不痛,却惹得他不得不停下来。玄柯回过头,做皱眉不语状看着马下小嘴嘟着老高的小奶娃——才一岁多些吧,还不及马腿儿高,就已然这般淘气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大大……我要猫猫……”川儿两片红红的嘴唇哆嗦着,像受了万分委屈一般,将手中空了的小木剑鞘高高举起来,仰着脑袋,鼻子里是满满的哭腔。
奶声奶气的,尾音娓娓往上翘。本已抑下的蚂蚁又成群结队在心底爬将起来,玄柯没来由觉得牙根酸酸软软,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无话可说。
他啊,得有多少年没有和这样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了?
“吱吱”离得近了,蜷在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叫起,圆圆眼睛瞪得老大,和川儿大眼对小眼对视着,一眨不眨,精灵一般。
川儿豁地亮起了双眸,“滴答”一颗水滴落在了干燥的土地上,也不知是口水还是眼泪花花。抓着小拳头,一劲低声嚷嚷开:“要、要……”
看来你和它倒是有缘。
玄柯冷峻的眼神似有柔和漾开,俯身便将小狐狸递下,刚毅的脸孔看不出喜怒:“拿去吧。不要再跟着我。”
一贯清冷的嗓音,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川儿口水“滴答”又飞落一颗,咧开小嘴乐颠颠笑,剑翘往地上一扔,跳着脚丫就要冲上来抓:“猫猫!猫猫!……”
“吱吱吱——”小狐狸却一改方才安静,撕声惨烈叫起来,两只小小的前爪使劲儿抓着玄柯往下送去的袖,一劲往上攀爬着。那焦急恐慌的样子,仿若一掉下去便入了九层深渊一般,凄惨极了。这哪儿是喜欢啊?分明就是刺骨的恐惧。
“给……给我……”川儿楞了楞,表情很是吃惊,猫猫怎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川儿呢?垫起脚尖,颤巍巍地又将高举在空中的手往前伸了伸,哀哀地看向玄柯。
小狐狸却挣扎得越发凶猛。玄柯不解,凝眉一看,方才看清它的一只后腿竟软绵绵晃荡着——原是断了骨头。难怪一路吱吱叫个不停,怪自己大意。
遂低头看了看马下那个双手举得高高的小奶娃儿。你看他,眼神灼灼闪着殷切的光,腰间挂着小弹弓,身侧是空了的剑鞘,还有方才扔向自己的小木短剑,衣服上星星点点沾满了土灰和泥浆……这是个有多淘气的孩子啊?难怪小狐狸如此害怕他。
像是想到了遥远的某些日子,那伸在半空中的手忽地便收回去了。看到马下小儿瞬间瘪下的粉嫩小嘴,嘴角竟然破天荒勾起来一抹月牙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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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玄柯打马加快步子离去了。笑容还挂在脸上呢,马儿却跑了,天崩地裂啊……川儿小嘴哆嗦着哆嗦着,眼泪“啪嗒啪嗒”泛滥成了小水溪。
“呜哇——”一声尖锐哭啼瞬间响彻空旷的漠北天空。
一群人忽的恍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冲上去……将军今日真是着了魔障了,怎的好生生欺负一对孤儿寡母!……
川儿环住青娘脖子,毛茸茸小脑袋在娘亲的怀里蹭啊蹭,好似一时间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
茶铺的生意渐渐清寡下去,日子照样的过。然而,被锁在军营里的将士虽出不得大营,却过得并不无趣。
漠北军营里暗暗传开了惊天的八卦,八卦大有如火如荼之势,不过短短几日已然蔓延到了整个军队大营。只因八卦的对象十分不同寻常,却是那十八年来从无一点绯闻、只知统兵做战的冷血大将军。
大将军16岁前的故事人们不敢说也说不太清楚,但16岁后的故事却简单到无人不知晓,除了每两年一趟回京述职,其余的时间便是吃饭睡觉、带兵打战、出营巡视,再无其他星星点点。可是,如今他却破天荒被扯进了一个女人的世界里。
事情说来很简单,爱喝酒的人通常总嵌了张大嘴,当然,王粗鲁的大嘴显然尤其的大。那日见川儿哭得委实可怜,他心里自责着,恨自己为何偏偏手贱捏了老板娘屁股一下,连累她受了罚;心里头又埋怨大将军太小肚鸡肠,喝顿酒怎么了?便是爷们犯了军纪,把咱哥几个办了就是,平白欺负人孤儿寡母做什么?
心里头替青娘鸣着不平,那嘴上的牢骚便也把不住门,晚上睡觉之前将事情吧啦吧啦一通发泄。因见帐篷里众爷们听得起劲,顿时也觉自己伟岸起来,忍不住便将各中细节添油加醋好一番渲染,几经连问带说,那段简单到堪比白开水的情节便渐渐生动起来。——比如将军忽然莫名其妙打马上坡,是如何如何紧盯着青娘不放,那眼神锐利得仿佛不将她看穿不罢休一般,看得老实的青娘连头都不敢稍微往上抬一抬?你道他为何平日不来,偏今日爷捏了她的屁股他就气汹汹冲上来?
“噢呀~~~~”众人睁眼恍然,悉数将脑袋捣得像颗大拨浪鼓——原是吃醋了么~!你个楞头青,也不看清环境就胡乱调戏人家!
正解!王粗鲁说得兴起,也不计较众人调侃,一拍桌子,那下一个问题便又出来了。——你再看青娘那鬼精灵一般的宝贝疙瘩,平日里大伙教他几百回让他叫“大大”他楞是半句也不肯开口,怎的才第一次见到将军,忽然便张开小手扑过去喊他爹?都说父子间血脉相通,最是心有灵犀,你说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
人群中忽然便有人高声爆料起来,原是去年随军回京述职的李小伍。只道是,将军前年回京述职回来后,有过一段日子消沉,再后来便越发的深沉不语了;而青娘却是去年深秋来的大漠,彼时孩子还在襁褓,如此算来,时间倒也吻合……
晌午的日头稀稀淡淡,远处沙场是不变的赫赫操练声。营地外几乎人影,空旷天空下,通往小茶铺的土丘上一道娇小身影便显得微不起眼。
“吱嘎吱嘎”半旧小板车在土丘上行得十分吃力,板车上载着两大桶才买来的水,因着斜斜的上坡,即便再是小心,也仍免不了被漾得四面溢出。
军营里有自己的引水渠,卖水的一向绕道不来;后小青娘在这儿开了茶铺,一日饮水量多了,那卖水的瞅见有生意可做,方才每日早晚在路口卖一趟。两桶水三个铜板的价,说贵也不贵,然终究费的力气多呀,溢出来还是可惜。
青娘擦了擦额上细汗,袖子从手腕处滑落,露出一道道干痂的刀痕,合欢的蚀虐昨日才算是真正过去,足足疼咬了她近半月的时日。
哎呀,她这没救的体质!你看,这般清凉的深秋,不过才推两桶水么,竟然也出了这样多的汗……又许是以往买水总有将士们帮忙推推,倒没觉得这般重,果然的,由奢入俭难呐。
土丘上清清冷冷,远没有往日言语欢笑的热闹,有尚不及桌沿的小团子正跨着一柄精致刀鞘在骑马,嘴里哼唧哼唧着“猫猫驾、驾——”
独个儿玩得不亦乐乎,一头才及耳下的浓密黑发满是细密汗珠。
倒是个极懂事的娃儿,见青娘行得艰难,“啪嗒”一声便将刀鞘扔了,颠着两条短短小肥腿冲上前来帮忙。
那精致刀鞘上镶着翡翠古玉,泛着莹莹淡光,一看便知是世间难得的宝物,只似乎被他用什么抠翘过一般,古玉斜斜歪在一侧,被这一摔,便咕噜咕噜掉落在地,溜进了他才挖的小土洞里。
川儿哪儿知道心疼这些,小脚颠颠冲过来便在青娘小腿上可力一抱,嘴里头哼唧着:“嘿哟嘿哟——”(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使劲儿将她往坡上拽。小小的身子似乎用着极大的力,小嘴儿抿得紧紧的,险些都要将青娘拌得磕倒在地。
“好川儿,别闹……再要闹娘亲不给你买猫猫了。”
青娘喘着粗气,淡淡雀斑的脸上却是暖暖欣慰的笑。一把猛力,好赖是推上了坡。
川儿闻言果然松开来,可怜兮兮退开在一旁。只因娘亲这一提醒,小嘴儿复又开始叨叨开:“买猫猫、买猫猫……”
黑亮的眼睛泛着光,想是记起来曾被某个大个子爹爹戏耍过,嘴角儿又开始哀哀往下瘪。哎哟,瞧把这小东西可怜的。
青娘无奈摇头,将川儿抱进了里间,悉悉索索套下一身干净小短裳。早上才换的衣裳被弄得一身土灰,若是不换,一会儿干娘见了莫不又要怪她虐待了她的小心肝。
这孩子最近俨然着了魔障,自那日见了大将军手上狐狸后,整日的念念不忘,醒了第一句是猫猫,念经般叨了一整天,睡着后还不忘在梦里头唤猫猫,真真可怜个不行。
那将军也是个无良的角色,明知小孩儿天生最喜这些软绵绵毛乎乎的小物,偏还要故意抱着它骑马上来;不给吧,也就算了,偏又要故意往他手心里递一递,还没摸到毛儿呢,又给将将收回去,哪儿有这样的戏弄人?
“好了好了,娘亲换身衣服这就带你去买。”
青娘扯开在身后使劲拽裙裾的小手,使着全身的力,将两桶水倒进大缸里。忽地才发现,角落里将军那把看似极好的刀竟被儿子拉开来,刀鞘瘫在小院里,独露出一柄寒刀闪着清冽冽冷光。天爷,直吓得心虚!赶紧上上下下将川儿好一番打量。
还好,倒没伤到分毫。
心中不免长叹口气,所谓的血脉相承大约便是如此。你再是带着他远离刀光剑影,躲到这荒无人烟之地,那血液里淌着的一腔热血却终究改变不得。你看他,从不对诗书感兴趣,偏一天到晚的缠着刀刀剑剑,着实叫人担心。
青娘将瓷罐里的细碎钱银小心倒至床榻上,数了数,倒还有那么六七十两,不算少,却也实在不多。取了一小部分包进小袋,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又放回去了些许。
从前将士们时常来茶铺喝酒吃茶,少不得总从里头捎带些吃食,她们的吃穿用度其实用不了多少;如今不仅生意兑减,需要存着过冬的东西也要储备,少不得要精简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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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镇的集市七日一趟,为了照顾老远而来的人们,早早的太阳出来便开集,一直到太阳落山后方才散去。
青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茶色的裙,浅灰的小薄袄,不招摇却修合着身体,倒也算是得体大方;又在头上里了一块烟紫色小头巾,方才将川儿往小板车上一放,“吱嘎吱嘎”推着出了门。
正是晌午光景,去了还能在紫苏那儿蹭上一顿饭,省得自己做了麻烦。
街心处最为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穿梭,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只今日似乎与平时有些异样,那埋头讨价还价的人群中,还掺杂着一些带剑人士,高矮不齐的个子、黑素不一的装饰,表情却清一色的相似——寡素的脸、冷而搜寻的眼神,倒是很有些奇怪。
自古朝廷与江湖一向互不相扰,各行其事,朝廷有自己的皇帝,也有各方叛乱的匪徒;江湖有自己的盟主,亦有仇杀的邪魔之教。然看似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却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风雨相调的年岁便罢了,倘若朝廷出现衰败或动荡,则江湖必然会被牵动一连发的动荡。说到底,江湖到底还是被朝廷牵着线走的。
只是江湖人士怎的好端端跑来这鸟不拉屎之地?
青娘抬手拂了拂面颊,粗糙无华的质感,便也不再多想,自推着车,边采买日用所需,边仔细搜寻着哪儿有人家正好抱了小猫出来卖。
这个季节的蔬菜价格已然是平时的一倍有余,卖土豆的矮胖贩子将找下的铜板递至青娘手中,两只小眼睛不过往街心一瞄,赶紧颤颤低下头来:“嘶,可真够吓人!这世道乱的,大白天都能见到鬼刹!姑娘您拿好了啊~~”
“诶。”
青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街道正中不知何时杀出来一支阴森森的黑衣卫队。齐齐的瘦高身材,连肩膀都似一样的宽;想来十分年轻,脊背笔挺,修长双腿踏在不宽的街道上,连步伐都是一致的苍劲有力。
各人头上带着大青笠,有纯黑的纱布罩在外头,看不清脸面;一身从头到脚的黑,不带丝毫生气的装饰,好似近了都能闻到死亡的阴森气息。他们似乎在找着什么,有锐利眼神将将穿透黑纱扫射到每个路人身上,那眼神阴冷的要将人杀死。
难怪老头儿被吓得这般。
这世上没有绝对单纯的色,例如黑,便有墨黑、青黑、灰黑之分。当然,亦有阴森嗜骨的黑,就如眼前这个——那样阴沉的色,勾魂一般,不知如何形容的,只须看一眼,浑身顿觉弥散出绝望与死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这绝不是一队支寻常的江湖人士。
路人纷纷避之不及,惟恐一个不慎沾了他们的毛发,然后忽然的就人头落了地。
青娘亦是害怕的,脑袋儿埋得极低,推着板车急急往边上退。路旁是个卖鸡鸭的小摊子,不大的笼子里却关了三四只活蹦乱跳的大活物,想是笼门未关紧,一只母鸡忽然从框子里飞出来,疯了一般蹦到青娘的板车上。
四围的人急忙乱轰轰躲闪开,有泼辣的妇人骂道——哪家的这般缺德,得了瘟病的鸡都敢拿出来卖。
眼看这那疯鸡就要啄上自己,青娘忙将板车高高持起,往后缩将起来。忽的,脚下却是一滑,毫无预兆的,整个身子便要往地上将将摔去。
惨了惨了,这下可不得出尽洋相么?
只身体才要往后栽去,一只极冰凉的硬物却严严抵在了左肩胛骨处。
是谁啊?这般好心。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那硬物的主人便从口中冷哼道:“撞上我……不要命了么?”
好阴的声音啊……死气弥漫!
青娘才安下的心忽然急促跳动起来,眼神儿略略向后瞟过一眼——阴黑的胸膛,阴黑的薄纱,那薄纱下隐约是一双长而冷峻的眸子。
要杀人了么?怎的刚刚过去的又回来了?
后面那硬硬的玩意该是剑柄吧?倘若他要一个脑袋发懵拔出来,自己可还有什么活路?
川儿还小呢,交给紫苏哪放心得下,不被她养成个小酒鬼才怪。
“老板娘,上酒!”
才在后院整理着,前头却传来一声阴沉低喝。
“嗨~~来了来了~~”紫苏忙摆着腰出去。
哟,怎个个都一身的黑?不过肩膀儿宽宽的,腰身窄而实,腿又长,倒都是上品呐。紫苏眼里泛起了流光,那腰肢一时间扭得越发蛇一般没了骨头。
“客官~~要喝的什么酒?我这儿好酒不少,但凡能报上名头的,我都能给您拿出来。”
娓娓坐到那领头的黑衣身旁,软软的就要往他身上靠。
“去去!有得喝就行!”
黑面不耐烦地拿剑鞘将她挡了开去,纱罩下的面孔似隐约透出杀气。转了附近几个镇子,任务却没有完成,心里头自是不痛快。
嘁,有什么了不起?紫苏变了脸,收了妩媚,一本正经下去拿酒了。那眼睛长在天上的男人,她也是不稀罕的。
川儿一扭一扭从她身边挤过来,小脚颠颠走到近门帘的一名黑衣跟前,弯下腰,高高翘着小屁股打量开——这样黑漆漆的剑他可是第一次见啊,怎么那么黑?像骑大马那个大大的头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肥嫩的手指很小心地点了点那剑鞘,仰起脑袋探过黑纱往里头看,看见一双黑漆漆的冷眸子,只盯着自己,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什么表情也没有——像个死人。
小身板儿忍不住打了个抖,嘴里嘟嘟囔囔着“不怕、不怕”停了一会却更加大胆的往上握了握——那眼珠子仍然没反应,干脆垫着脚尖去拔它,准备拖去后院骑马。
“滚开。”
黑衣人终于怒了,蹬起大脚就要踢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青娘急急挑开帘子闯进来,一把将川儿捞进了怀里。只抬头看到又是那群阴森森的黑,赶紧颤微微低下头直往后院缩。
“打你!”
川儿本来才要哭的,见娘亲来,又大胆扬起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白嫩的皮肤,好看的凤眸,嘴角微微倔强的往下抿……门边黑面莫名蹙了眉,一根筷子弹过去:“等等。”
唔……痛啊。
肩胛骨似被重击一般,青娘皱眉回过头来。腰哈得可真低,像所有胆小惧官的民妇一般,颤着声道:“黑、黑面大人什么事?”
嗓音也与平日大不相同,十足十乡野女人特有的涩哑。
呵,又是她。
黑面眼神里的蔑视不变,只看着兀自挥着小拳头逞强的川儿,那蔑视里便又渐渐多了层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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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而冰冷的手指从黑袖里伸出,轻轻捏住了川儿的小下巴,紧紧打量着,好一会才森冷着嗓门问:“你的孩子?”
“恩恩。”
青娘使劲点了点头。
“……倒是一点也不像你……你看看你,满脸的雀斑,灰黄灰黄的,”
黑面勾唇笑,手指从川儿的下颌游离到青娘的脸上,从眉眼一直滑到领口,似随意般忽然地抬高了嗓音:“……捡来的吧?”
“啊……不是不是!”
才度过合欢之劫的身子最是虚软,哪儿经得起如此一惊一乍?青娘后背都要湿透了,一开始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呀,怎么越想躲越偏偏遇上他?
假装困窘害臊地将黑面的手从衣襟处扯开,一副懦弱无为之相:“民妇小青,丈夫在军营里从军,家里头遭、遭了灾,饿得吃不起饭……无路可去,方带着小儿一路寻了来探亲的……”
说了一半又后悔了,啊呀呀,怎生的突然这么蠢,撒的是什么弱智谎呐?
“哼。”
黑面隐在面纱下的眼神似乎更加不屑了,很嫌恶地将手指抽了回来。
尘土飞扬的岔路口,杨希手持长剑正大步将将往营地方向回去。烈烈日头将他壮实的身影打照成斜长一条,因着那心事重重的五官,一向乐天的他此刻看着倒显得落寞万分。
“啪——”
闷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听小土丘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之响。
明明早上娘俩个出了门的,怎的有声音?终究忍不住还是抬起头来看了看。
不大的土坡上,三四张灰木钉制而成的小矮桌、十来张比之更矮的半旧木凳悉数错落,只桌上却稀稀蒙了一层土灰……一连好几日不曾上去,桌椅物件依旧的洁净规整,却分明萧条清冷不少。
想到晨间远远瞥见的青衣背影,那样娇弱的小妇人家却推着偌大板车带着娃儿去赶集,明明虚弱到步子发软,却还要艰难维持着生计……杨希忽然没来由眼睛有些酸涩。
哎呀,多大一个小伙,却生得如此柔软心肠。
吸了吸鼻子,握紧拳头拼命告诉自己:杨希你小子他妈再上去一步你就别姓杨!
却又看到那纸糊的薄窗里似依稀有个黑影鬼鬼祟祟在窗内晃荡,看那平板一般的身材,根本不是青娘的身形;接着便有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往那半开的窗子外探了探,很快又缩将回去,乌龟一般。
该死,哪个不怕死的,大白天跑来老子的地盘偷东西!(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原本因为谣言,想要避嫌不去的,然终究放心不下,杨希还是大步踏了上去。壮实的身影风一般赶着路,倒比先头卖力不少——青娘一个小妇人家缝缝补补好容易赚些糊口银子,若要被偷去还如何过得了冬天?
几步行至窗前,拾起方才掉下之物一看,竟然是将军离了身边好几日的碧血寒刀。古朴刀鞘上刻着上古图腾乱纹,一排翡翠古玉闪着幽光,却独独缺了中间那最大的一颗。
大哥的刀如何会来这里?杨希两道浓眉凝起,炯亮眸子不由往屋子扫去——那屋里头的平板身材定然不会是他,难不成谁这般坏心眼,要生出蛾子陷害青娘?……不可能呀,大哥的功夫他不是不知,谁又有如此本事,能生生从他身边偷走宝刀?
正疑惑着,思绪百转千回,那黑影终于从半开的窗子处探出来一颗黑漆脑袋。似没见到窗下的他,白白净净的脸和手先伸将出来,再下去便是一双小而翘的臀。
一袭红衣黑带,却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疙瘩。
小个子新兵费力从窗口探出身板,“啪嗒”一声屁股着地坐在了地板上。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呀,那下头顿时如裂开一般抽心的疼。
“日他老爷子的一群怂爷们!吃力不讨好的事尽让老子干……”
摸着屁股“哎哟哎哟”叫着正准备站起来,脖子上却忽然袭来一抹寒光闪闪的锐利长刀。刺骨冰凉的触觉,似乎下一秒便要断头一般,那剩下的话便再不敢说下去了。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小兵疙瘩连头都不敢抬,两条腿软趴趴往地上“啪嗒”一跪,赶紧磕着脑袋可劲叫嚷起来。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么,年轻的白净小脸上极尽恐慌。
该死,这般货色如何也混进军营?
一向最是厌恶那些不学无术的富贵执夸子弟,吃又吃不得苦,训又训之不得!杨希捺下心中厌烦,冷冷咳了咳嗓子:“哼,自己人。”
“哦……他妈的不早说!”
小兵这才敢睁开眼来。愕然仰起头,才要骂人的,却看到一张浓眉大眼的帅气脸庞,森冷打量着自己,眼底分明的厌恶与不耐。
剑用久了也沾染了主人的习气,那黑衣人不过几下挑拨,好好一件小袄便被它生生挑去一排小扣,再不能穿出去见人。
不大的二层小阁,青娘褪去橘色胸衣,将一抹精致肚兜往胸前罩去。冰凉的丝滑面料触及细腻肌肤,直觉的带起来一片酥麻,让人萌生渴望却又矛盾的空虚着。她的身体年胜一年的敏感,受不得丝毫的撩拨,便是衣物,也只敢挑那平常的面料,可惜紫苏一向最懂得爱自己,但凡吃穿用度永远是尽可能的好,哪儿有粗简的存在?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打照在她半裸的躯体上,将薄而瘦削的肩膀带起一片蒙蒙金光……忽然有些热啊。
也不知是胸衣太紧,亦或是心中焦闷,那吊在背心上的丝绳怎么也扯不牢,正着急着,身后传来“吱呀”开门声响。
“谁!”
青娘心口一紧,匆忙将丝带一缠背转过身去。
“哎哟~~是我啦。”
紫苏手抱衣物扭着腰呼啦啦跨进门槛,一双潋滟桃花眼往她脊背瞄了瞄——哟,看不出来呀!平日包得那样紧,里头原藏着这般好物……瞧瞧这样细的腰、这般翘的臀,腰椎处的凹线足可以摆副棋盘了吧,谁看得出她生过孩子?
眼神儿上下一扫,下一秒便化作一副酸溜溜模样道:“我说呢,老娘主动勾引他看不上,却反过来撩拨你……原是一眼看穿了你这妖精身段~~啧啧,好不伤人脸面!”
将手上衣物往青娘怀里一扔,那修长手指又抚上她薄薄的削肩,像要从嘴上赚回方才被男人拒绝的憋闷,紫苏嘴角浮起来一抹薄凉坏笑:“你看看你……就可惜在脸上了。怎么身上皮肤万般好,脸蛋却偏偏灰溜溜得像只老麻雀?”(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一路过来风吹日晒的,由不得它灰了黄了,你不也是么?”
青娘淡淡应着,紫苏这女人一向嘴叼,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才懒得接她的招。
接过衣物眯眼细看,却是一件水红淡花宽袖小袄,袖口还卷着亮金色的边,下头是玫紫色的宽长褶子裙,煞是好看。拿在手上迟疑了片刻,终又别扭地扔了回去:“喂,这样好的衣服我可受不起呀,给我换件素点的不行?”
“哧哧~~有你这样奇怪的人么?既哭诉人家不要你,又日日穿得像个黄脸婆……这件算是最素的,再素没有了!要么就别穿,光溜溜走出去~~”紫苏撇嘴,指尖轻轻拨了拨青娘无色的脸颊:“倒还是真的黄呀……诶,你这女人也真不够意思,我一向以为我与你交情不算浅了,如何这般大事你却瞒了我许久?”
说着一抹丰韵身段便俯趴在桌上,仰着头,桃花眼很受伤似的直直往青娘脸上看去,审视一般。
“呃……什么事?”
青娘冷不防楞了一楞。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到底不好回答。
紫苏不语,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蹙着眉峰,忽地却捂嘴大笑起来:“啊呀~~我原还奇怪了,如何那样一个眼睛长在天上、油盐不进的铁皮疙瘩,偏偏被你这黄脸丫头拿下来——原是一路的痴呆货!呵呵哈~~逗你玩笑呢!我不过就是生气你,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却连这等小事也瞒着我,不就是个男人么?多了不起个事!”
原是说这个,青娘如释重负。只一颗心方才安下,转而一想这话听着不对呀,什么叫“不过一个男人”
“紫苏,川儿最近老缠着我要爹爹,你这顶帽子可不许乱扣……方才不过为了保命,信口胡诌罢,你这样聪明的人,可不要信了。”
“信不信可不由我说了算,你去听听,楼下那几位可说得是些什么?”
紫苏慵懒指了指窗外的马车,那眼里忽又多了几许狡黠与狐媚,嘻嘻笑道:“喂,听说那个男人虽然冷得像冰块,长得却是一等一的带劲,有机会带我去见识见识如何?”
青娘的白眼又翻起来了,指尖点着她的额头道:“就这样饥渴么?连他那般怪里怪气的老男人你也要……何况我便是想见人家,人家也未必肯施舍我一眼呢。你不知道他,讨厌我得要死!”
紫苏这样的妖精……青娘拒绝着。其实见一见又有何妨?不过心底里就是莫名的抵触着,没理由的不愿让她见到他。因听到楼下将士催促,忙急急系起腰带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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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她不知,方才那样软绵绵的低声嗔怪,听在别人耳里倒像是居家娘子在姐妹面前数落丈夫一般,明明心里头甜腻得要死,嘴上却偏偏要损着他,好不别扭、好不娇羞。
“小气,我又不同你抢。”
紫苏扫兴了,瞅着楼下那抹玲珑身段跨上马车,也款款走下楼去。心中忽生出感慨来——所以说,女人的味道呀,不在乎一张脸,有些女人即便长得不十分好看,却偏生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男人看得久了自然便忽略去她的容貌,反只记住那说不出的妩媚……比如眼前这位,几时见她有过张扬?
勤务营的马车不过是为采买物品,坐起来倒不十分自在,一路摇摇晃晃的。敞篷的车厢,虽有护顶却没有门帘,傍晚的塞外,大风便从前边呼呼穿堂而过,很有些寒凉。
青娘坐在车厢一侧,听底下将士拉着她的板车“吱呀吱呀”跑路,呆楞楞的也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车厢里的气氛很有些诡异,众人脸上都是怪兮兮的笑,看多了那笑,某张刚毅的冷峻脸庞便越发清晰明朗起来……
天爷,这样一群八卦的男人,若把那翻话传开不定他更要如何蔑视自己……算了算了,想这些还不如瞌睡来得自在。
青娘懒懒打了个哈欠。
将士们却哪儿肯放过她?因知晓她身份原是如此不同,那眼神虽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大胆直白,却仍时不时偷偷扫过来几眼。
都说亮色最衬肌肤,换了红衣的青娘,原本灰暗的脸色此刻倒显些许白净,长睫毛、尖下巴,小而俏的鼻子下是微抿的唇,明明一副慵懒倦怠的疲塌模样,却又偏生出一抹别扭的倔强。
众人这样看着,只觉不胜讨喜。
原先本也奇怪,以将军那样的冷血角色,早先京城里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郡主欲要与他永结秦晋之好,他却是连一个都看不上,如何偏偏与这没名没户的平实女子生了情?
只今日这样看着青娘,答案倒似乎很有些明了——这个女人比那些日日香粉细料护着的小姐郡主够味多了。
“哈嘁——”
睡梦中的川儿打了个小喷嚏,似乎冷了,一个劲的往青娘坏里拱,蹭得衣襟都要从肩上滑落下来。青娘不住往上扯着,想挡住一群男人狼一般的眼神,又怕动作太大吵醒川儿,很有些尴尬。
将士们骚动了这许久,此刻终于逮着机会与她说话,哪里还肯错过?喂马的大牛从座上递来一件大衣,粗憨的脸上笑嘻嘻的:“夫、夫……嫂子……别着凉了!”
大概觉得叫夫人还太早了些,临到嘴边又改了口,却不知这一改倒更不敬了,谁能跟将军攀兄弟啊?二牛讪讪摸着头,脸蛋黑红黑红的。
“咳咳!”
青娘嘴角抽抽,一口气差点噎住,扭头看着外头破板车:“我刚才险些被吓死了,情急下只得随便扯了大谎。可不许你们胡说呐,那怪家伙真心得罪不起。”
她自是不知军营里那热火沸腾的八卦,自然不懂方才那一通谎话对于谣言是有多大的考据性。
哟哟,还“怪家伙”呢~~~大牛朝众人挑了挑长眉毛——看吧,多亲切?兴许都是老夫老妻了。
“嘿嘿……小青娘你就别和咱哥几个生分了!平日没少去您那喝酒蹭饭,哥几个谁不知你娘儿俩艰难?不是我说,将军这点做得忒不够意思!你也别再替他瞒着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大不了哥几个豁出去联名替你求情!”
胖壮的海叔拍了拍大肚子,一副循循善诱的热心姿态。
他是笃定青娘畏惧将军威严,方才一个劲的守口不言。
忘了是如何进的屋,也忘了那黏虫一般攀着自己不放的小娃儿去了哪里,只知意识稍微回还的时候,已然是抱着一抹无骨细腰生猛抵在了青灰砖墙上。
似乎之前有过什么争执吧,怎的二人都在如此急剧地喘息?周围也安静得过分了些,窄小而沉闷的空间里,只余了此起彼伏的喘气声,那样激烈而滚?烫,仿佛下一秒便要烧起来似的……
女人的手还在不规矩地乱动,虫一般摸蹭着,仿佛急不可耐要从铠甲外寻着缝隙探进去。玄柯厌烦地腾出一手,抓过她绵软无骨的两腕,扯过头顶,牢牢摁至冰冷的砖墙上。
“别动!我未必那般好脾气。”
他的声音急促而沙涩。
惑人的磁性嗓音,却十足的命令,周身气息也仿佛能将人冻杀一般冷冽。
女人果然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靠得这样近的距离,她柔软的胸便严严抵在他坚硬的铠甲上,水红的外衣被刮破了,衣襟处也撕裂开,软软的从肩上滑落下来,露出里头半透明的碎花胸衣。有圆润樱桃在那单薄面料下若隐若现,如下过雨一般,顶端是一片黏腻的潮?湿。
“不要这么凶么~~”似乎有些累,女人软软地贴墙扭了下腰肢,蛇一般的。本就细小的胸衣带子便松散开来,两颗生动的鲜红刹时突起在四目下……调皮的灵俏啊,仿佛只要他弯下腰轻轻用口吸舔,它便能立刻如蜜一般化开;那红的周围是两座高耸眩目的白,山峰一般丰润而坚挺着,在她的腰肢扭摆作用下微微震颤,十足的弹性……
怕是一只手都握不住的吧……该死,真是疯了!想些什么呢!
一股荼靡的淡淡乳香豁然在鼻端溢开。(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或许是一下午的训练,来不及喝水,玄柯忽然觉得嗓音发烧一般干痒起来。
青娘却似并不在意,低头淡扫一眼便掠过了视线,也不将衣服扯好,很快又挑起下颌来看他。
他那样冷而愤怒地盯着她,她竟也不知害怕,一双清冽的眸子直直回凝过来,仿佛与他对视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极为有趣的游戏。
玄柯眼里反感更甚,他怎么忘了呢,她根本就是个说变就变、不折手段的妖妇啊,她的字典里怎会有羞愧这两个字?或许眼前这翻姿态就是她一开始布好的局也未必。
四目直直对视着,久久不见谁先败下阵来,倒是一粗一浅的呼吸更加焦着,即刻爆发般的危险。
玄柯忽然短短一瞬清醒——他险些都要忘了他的初衷,他来这不过是向她要回属于他的东西罢了,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何况她几时畏惧过自己?明知他万般讨厌她,却偏还要想尽办法纠缠他,正面的勾引不成,便背地里造谣;他不再踏及她的地盘,也定了新的律令,她便又擅自抠下他的古玉,逼他前来见她……是贪恋他的身份与富贵么?亦或是为了给孩子谋一个好家室,不然缘何这样步步紧逼?……
对了,她的孩子呢?那个圆团团一般、一看见他便要开始装可怜的小毛头?
仿佛是见他分了心,青娘的嘴角漾出来一抹浅笑。那样的弧度,分明带着嘲讽的,像极了挑衅:“怎么?才对视了这一会,你便又不敢继续看我了么?”
嘴上淡笑着,柔白的双腿也从玫红色的长裙里缓缓探出,微勾着向他的下腹部攀去。
玄柯的手忽然有些颤抖,他觉得他不应该再等什么古玉了,该走了吧?再不走接下去的是什么已然十分明了。上次他因着中毒制住了孽欲,这次……他却不能把握了。因自那夜之后,这少见的妖媚女人,就像是鬼魅一般日日盘旋在他的脑海,再也赶之不走了。
他讨厌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可是偏偏挪不动脚步啊,似乎思维全然不受他控制了,着了魔障一般。
女人双腿若有似无的轻蹭,仿佛毒盅在啃咬,只觉下腹顿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与酥麻。有沉睡的青龙渐渐张扬开来,迅速而猛烈的胀大,原本平滑的青灰长裤逐渐隆起来一道帐篷,那滚烫的热欲便从下方一路横冲而上,连脑袋都开始发烫了。……
这个女人,她却还不知停止,她竟是一路直往他那里蹭去。她是吃定他不敢或是无能将她如何么?——对呀,哪有男人不好色呢?都光溜溜栽进怀里了还能推得开,不是有隐疾还能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正常男人到了那样的地方,应该都会的……——咱大营里怀疑将军有毛病的可不只咱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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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凌乱中那方才马车外听到的不堪言语又如魔咒一般响起,充斥在耳边的还有一群粗犷的哈哈大笑,对了,隐约还夹杂着软趴趴的“哧哧”浅笑呢……当时她的表情,一定也如现在一般吧?狐狸一样眯着眼睛,嘴角戏谑上弯着,看尽了他的笑话……妖精啊。
还管什么孩子呢……这个可恶的女人!
“我刀上的古玉呢?”
玄柯腾出一手,五指□青娘碎散的发髻里,抓着她的发丝冷声质问。他的身材那样魁梧,青娘不过才及他的肩头啊,略带胡茬的下巴抵在青娘额间,那么重的,仿佛偏要将她弄疼才肯罢休。
青娘的发髻早在刚才的挣扎中凌乱了,瀑布一般散开他的大掌下。有风从窗子吹进,那发丝便入了他的口,淡淡花的清香,那么细那么软,混合着满屋子诡异的热,好容易一瞬的清醒立刻又恍惚了。
“说什么呀,听不明白呐~~”青娘吃痛,微皱了下眉头。却并不哀求他松手,偏偏仰起下颌媚笑地去看他,咬着下唇,发出哧哧浅笑:“将军大人,你的盔甲弄疼我了~~”挣扎出双手,这便要开始解他的铠甲。该死的女人,她竟然似乎对铠甲十分熟悉,而铠甲在她无骨的手中也如棉麻一般,竟那样轻巧的被她卸了下来。
再接着她的手便穿透白色里衣抚上了他的前胸,指尖柔软的触感,点在肌肤上是冰凉的酥麻……他的身体是滚烫的,她的手却极为冰凉,两种极端的碰撞使那荼糜的欲望愈加蓬勃燃烧起来。
青娘兀自徐徐往下摸索着,半敞的胸乳蹭着玄柯精悍的胸肌,蹭一片便烧起来一片;那双勾魂般的眼睛还要斜挑着去看他,手上的动作一路往下,嘴角笑意也越发诡秘,眼看就要触及青龙腾生之地……却,忽地收将起来。
过分,她分明在戏耍自己!
突然的停止,让玄柯只觉一瞬被抽干了一般空虚……这该死的女人!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么?不过是不屑罢了!他最反感便是她这副谁也不能将她如何的表情,这感觉就似那宫里头的妃子,对着太监沐浴,分明知他的无能,却偏要故意搔首弄姿挑衅着他、摆着各种妖娆与妩媚给他看,玩物一般,一点自尊都不留给他们。
玄柯一把钳住青娘细滑的手腕,用他认为最森冷最反感的声音:“我刀上的古玉呢!”
“将军——”
“将军——”
原只是谨慎的小声低唤,见无人回应,那叫唤声便加大起来。丹田气不足的细腻嗓音,却十分急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大胆闯进来。
“唔……”
只觉掌心里的绵软浑圆一瞬间空落,暧昧淡去,烟消云散,紧接着心口一阵剧烈抽痛,像游魂突然回归一般,玄柯艰涩地睁开了双眼。
整个人隐约还陷在那荒靡的梦魇里,意识还不曾清醒啊,门帘便已然被挑了开来。
一缕刺目阳光从帘外射进,玄柯不适地眯起双眼,看到一袭红衣黑带款款飘进。只看那姿态,细腰盈盈一握,翘臀娓娓摇摆……有一瞬间恍惚,险些便要将那梦里头的妖妇脱口而出。
好在“美人儿”率先张了口:“将军……您可是醒了?”
站在几步开外的桌沿边,十足关切地低声叫唤。秀气的眉,白皙的脸,却是那日让去取回宝刀的新兵小子。
倒不知竟是个娘娘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玄柯敛了眉,努力让意识回还,朦胧打量了周围一圈——斑驳青砖砌成的简陋营房,炉子里煮着水,冒着腾腾热气,入鼻是漠北特有的干燥尘土气息;身下是简陋的单人木榻,除了一书一枕一被,哪儿有丝毫她的踪影?
忽一瞬明白过来……可恶,竟是做了那般荒唐的梦!
那梦里头各种不要命的疯狂动作,因着他这一恍然,瞬时便如鬼魅般悉数涌上了脑海——满屋子诡秘的热,他揽着她的纤腰,将她狠狠抵在砖墙上,撕裂了她的衣,肆虐啃咬、搓捻着她的丰满,甚至不顾她凄哀的吃痛申吟,险些便要与她……
该死的,他怎会想要与她那样一个女人……甚至,还是那般急切地渴望征服她、与她胶合,好证明他的威武,让她后悔所有挑衅他的言辞……着了魔么!那恶俗的女人,她的挑衅如何值得自己这样恼火?
心中分明厌恶着,却隐约地略过一丝空落……
喉间又如火一般烧灼起来,玄柯说不出理由的烦躁,就要准备下床。只视线才略双腿,却忽然地看到了那烦躁的根源——帐篷一般撑起的青龙之地,顶端已然湿却了好一大块。
不论心中如何寻着各种理由去讨厌、去开脱,然身体却分明赤果果证明着它对她的欲望。
玄柯一瞬间更加懊恼了……怪她,偏要穿那一身的红。
不着痕迹地掠过薄毛毯覆在身上,兀自斜倚在床沿边,却不准备再下床了。
“将军……”小个子新兵兀自低头站着,见将军不起,大太阳的天反而用毛毯将自己遮盖;再一细看他,嘴色干燥,面色通红……好不正常啊!像极了哥几个吃春药后的模样!
忙哆嗦着试探道:“将、将军可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想来应是哪个富贵人家不得势的庶子身份吧?倒是个体贴角色,懂得适时拍马屁。嘴上才说着,身子已然款款走过来,准备上前帮忙揩被子。
“无妨。”玄柯反感皱眉,拦住那双欲要往额上覆来的白净小嫩手。因见小伙子被自己一声低喝吓得哆嗦哆嗦,可怜个不行,便又缓了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次招的新兵似乎都是金陵一带百姓,听你口音不像是周围之人。”
“小、小的姓魏,将军叫小的小魏就好……小的原是闽地之人,前些年才搬来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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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口中流利回答着,一双杏眼瞟了瞟将军覆着的毛毯,赶紧速速低下头来,白皮肤、红嘴唇,十足的羞涩。
这毛毯形状好生奇怪……将军从前就喜欢窝在被子里同人谈话吗?为何用这样诡异的眼神看我……你看他,脸都红通通的……该不会是……诶诶,这以后他要是挑明了要人家……可怎么同兄弟们说起哟?
小白脸兀自为清白痛苦挣扎着,玄柯可不知人家如何作想。因见他低着头,羞嗒嗒红着脸十分不像话,刚毅面颊上便现出了不耐,冷声驱逐道:“若无事就出去吧。你是王游击手下的新兵,日后有事直接找他汇报,无事不要到我这儿来。”
“哦……啊?我、我有事,有事的!”
小魏一瞬间失落,忽然地才想起来正事,赶紧很着急指着外头道:“打架!外头在打架!杨、杨参将疯了,和游击将军都打到了操场上!吐了满地的血,大家伙怎么拉都拉不去,要人命了……小的怕出事,就斗胆来请将军!”
手舞足蹈比划着,兰花指都要翘到了天上。分明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呀,怎生的嘴角竟似微有丝笑意。
玄柯冷冷看着,眉头却越发锁紧。朝纲混乱,连带着部队制度也受了牵连,但凡有些许银子的,什么货色都能混进军营来。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便到。”
打发走了小兵,此刻身体已然松弛下来,取了干净衣裳换下。一身绣着苍鹰暗纹的黑布长袍,绣工精巧细致……这原是一件什么花样也没有的旧式长袍,因着被她在破裂之处刺上苍鹰,配着他的魁梧之躯,便如注入了生命一般焕然一新。
玄柯的手一顿,那梦里头笑魇如妖的妩媚之姿再次浮上脑海……她揽着他的脖子,痛楚却百般缠绵不舍地一声一声唤着他“将军、将军……”
真该死……好一个有毒的妖妇。日后再不许想起这些!
操场的沙坑外果然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人,似乎已然打了许久,将士们有赤着膀子呐喊助威的,有席地围成堆看笑话的,粗犷笑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玄柯肃着一张脸大步将将老远走过来,透过熙攘人群,便看到正中沙坑里两个精壮的身体正扭拧得不可开交。
“王八蛋、婆娘嘴巴!老子让你说!让你胡说!”
年轻帅气的小参将赤红着脸,正将一名中年大汉死死摁至沙坑里,嘴里断断续续骂着,疯了一般往下施拳头;那中年汉子却似十分好脾气,分明身体比那年轻的还要壮硕上几倍,却也不见他反击一二,挂着一脸的淤青,只拼命撑着不让他的拳头落下来。
有熟识的将士看不下去,在一旁拼命拉扯,却纷纷挨了参将毫无章法的乱拳,各个捂着口鼻在一旁骂骂咧咧:着了魔么杨希?都是亲兄弟,有话坐下来说不成!不就是几句闲话?打么子架?
话还没说完呢,一掊沙石又抛了过来——“滚!要你们管老子!”
疯了疯了,这小子是要把老王往死里打呢!气得干脆各个拍膀子群涌而上。
没了生意的茶铺,连阳光都显得那般百无聊赖,空荡荡的土丘上,只余了母子俩人形影相吊。
少了将士们的宠爱和戏耍,川儿的笑声也不似先前那般明朗了。穿着一身新制的湖蓝色小袄,翘着肥肥的小屁股蹲在地上摆石头,眼见得一颗颗大小不齐的石头被他摆成整齐列队模样,方才举着木剑心不在焉操练起来。口中学着对面军营内“吼吼、哈哈”之声,一双好看的凤眸时不时还要往青娘这边看一看:“呜呜……好了没……”
“好了好了,就差一点啦。”
青娘将最后一排针线缝好,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粗糙的白麻布,在她手下变成一只奇怪的圆团小物,黑眼睛,小耳朵,肥短短的四肢,倒是诙谐可爱的,可惜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川儿可着急了,人家想猫猫想的都要疯掉,娘亲做好了还不给我。扔了小木剑颠着小脚丫冲过来:“要、要……”
“别闹,还差一点点呢。”
青娘将小狐狸高高举起,两道秀眉蹙起来,想了想,忽地弯起嘴角笑……哦,看我糊涂的,原是少了几条小胡须啊,难怪光秃秃的看着像小猪。本来就是做假哄他,倘若做得太不像样,不把这小鬼精气哭才怪。
又从废布堆里找了块黑色的上等面料,剪成细条条状缝上去。如此一看,倒是完美了。尖尖下颌匀出笑容来,得色地将狐狸宝一般递了过去。
她自有记忆里便没有任何朋友,有的只是厨房里老嬷嬷、大丫头们的欺凌辱虐,那时候也同川儿一般,喜欢对着不会说话的花花草草小动物们说话。以至某天从烧水丫头突然地被调到绣房做了绣娘后,便喜欢拿着裁衣所余的布头做各种各样的小玩偶,摆着满屋子都是……那时的她,真是又傻又弱,呆蠢蠢的天真。
啊呀,但凡一说起那个地方,话儿可就又多了。管得真是极为残酷的,身份越低受的拘束便越大,这条道不能走呀,这是美人们才能走的香径呢;那个地方不能去的,经常会听到男人和女人做羞羞不要命的声音;还有那边的湖,那人时常卧在边上午睡,他的睡眠十分浅显,小心一个不慎吵醒了他,连如何死的都不知晓呢……总之,但凡你想活得长久些,好呀,那便只呆在你执事的几掌空间内好了,哪儿都别胡乱的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绣娘虽比烧水丫头高了不少档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单独小房,每日界除了裁衣制鞋却也是不容许走出院落三丈之远的,可她依旧兴奋万分。无数人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美人,锦衣玉食、香汤酥粉,但她偏偏觉得绣娘是那个地方最最好的存在,不用脱衣服摆媚态、伺候男人们的脸色,只须指尖动动,一件件漂亮衣裳便从手下变出来,实在美好……
可惜,她这样糊里糊涂的执拗性子,再是美好的也长久不了,不然如何落到了这般……青娘瞥眼看了看空荡荡的小茶铺——倘若能如现在这样一直下去,倒也是还好的。或许,她是不是该再走得远一些……
川儿可不是那么好骗,小手儿捏捏小狐狸的胖肚子,没有声音……再扔到地上踢了踢圆屁股,不走啊。清冽冽的凤眸眯起来了,瘪着小嘴又要哭:“坏、不会动……”
呃……这孩子,真是越发的不像自己。
青娘摇着头,软趴趴从抽屉里取出条细麻绳在狐狸脖子上一挂,想了想,又套上去两个小铃铛,拉着在地上跑了几步——“丁零丁零”真好听。
“看,能动了,还会唱歌呢。去玩吧。”
川儿拖着他的“小狐狸”
“丁零丁零”往岔道方向走,小短腿儿颠巴颠巴虽走得踉跄,却也不见他跌倒。自打那次跟着骑大马的大大追了一段,他现在胆子可大了,哪儿都敢去。
只可怜了那受虐的“小狐狸”圆白小身子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左滚右磕,才不过一会儿便歪了鼻子、灰了脸,胡须也掉了,一双黑眼睛呆楞楞的朝着天,好不冤枉。
大路上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咯噔咯噔”走过来,马上的男人一袭好看黑衣,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冷傲地肃着一张脸。像是很淡地扫过自己,嘴角抽抽,又要往前走。
川儿赶紧高高仰起脑袋,眯眼咧着小嘴笑:“嘻,大、大……”
奶声奶气,好不甜腻的声音呀。才长出的几颗小米牙在阳光下泛着光,有清冽口水从漏风的小嘴处溅了出来,他也不知擦一擦。
玄柯瞥了眼那黑洞洞的小嘴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那个女人万般散漫,伺候自家儿子却十分周全,几日的功夫这只小东西竟又新长出了一颗牙。
只不知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障,每日傍晚必早早蹲在路边候着自己,一见到便要这般讨好的喊上几声,软绵绵、偏还要拖着长长尾音。你越不理他他便越发可怜巴巴地唤你,坚持不懈,唤得你不停下都觉得良心不安;可你但凡理了他,他一高兴,第二日准又继续早早的来,像极了他那不矜持的娘亲。(
)
“咳。”玄柯咳了咳嗓子,假装没看见他矮墩墩的个子,兀自拽着缰绳就要上坡。矮矮的小土丘空荡荡不闻一丝声响,半开的木门内透着灰蒙光影,也不知那平日忙碌的娇小身影去了哪里。
心中对着自己说,是因有事才去见她,却又挡不住某种莫名的悸动……这样陌生的感觉真不好。
“大大……”
川儿可怜吧唧还在唤着呢,那魁梧的背影已经绕道走过去了。不要以为他小呀,他可清楚记得发烧那天晚上滚烫烫的胸膛呢,只那一揽他就认定他是谁了的……
川儿捡起一颗小石头扔过去,砸中那宽宽的脊背——哼,明明就是爹爹么,还要假装讨厌我。
“咚”大马停住了,英武的大个子终于回过头来。
玄柯做出一副厌烦状,两道剑眉深凝着,冷冷问道:“做什么?”
好凶啊,呜……怕怕。
川儿却忽又扭拧起来,拖着小脏“狐狸”高高举过了头顶:“娘、亲说……换、猫猫。”
结结巴巴的。才一岁多的娃儿么,怎生的自己便学会了撒谎?让青娘知道了可不知又要多头疼。
玄柯皱眉,见那小不点垫着脚尖摇摇晃晃都要跌倒了,只得伸手接过来——脏兮兮的,全是土灰,歪鼻子、尖嘴巴,光秃秃的既不像猪也不是猫,这是哪儿来的一只小怪物?
那个女人……她不是自诩针线功夫很好么?
精致嘴角弯起一抹玄月,忽然地很想发笑,便从马鞍上取下一只小笼递了过去:“交给你,以后好好待它,它叫‘小帆’。”
才下过雨的天气,阴压压的,光线也不是十分好,青娘软趴趴匍在桌上执笔涂鸦,淡淡雀斑的面颊上表情很是纠结。
灰木桌上皱巴巴摊着发黄的草纸,不过几个巴掌大的面积,上头却错综复杂布满了各色线条,想来很是有些年头了,边边角角都被虫蚁啃噬成了锯齿模样,相当的破啊。不过,可千万别小看它,这可是她偷来的宝贝呢。
她自六岁起便呆在那个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地方,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为何到了那里去;以后呢,不是烧水便是裁衣,从未踏出过禁地半步,虽识得几个字,却终究是没见识的,哪儿知道外头的路该怎么走?若然不是冒着性命风险从那人房中偷来了这张地图,如何跑得了这一路?
可是,如今到底要往哪儿去呢?盘缠这样少,大冬天的,她可不希望命一般宝贝的儿子路上受什么苦。
“诶,都怪那该死的合欢,坏我英明啊。”
青娘叹气,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抽屉,这一刻又怀念起昨天怄气扔出去的那包银子了……早知道收下来好了。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拿来又怎么了?离开后谁还记得谁,不拿白不拿……
只这念头才浮上来,下一秒想起那个冷傲将军少见的一脸促狭表情,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他一定没料到自己竟然敢拿银子扔他吧?嘿,不拿才对呢,拿了他就心安了。我偏不拿,偏让他觉得对我太过分,让他再要那般轻看我。
她最是擅长自我安慰的,总能在恶劣环境下寻着宽心的理由。
笔尖在地图上胡乱比划。西南边画上一个大大的叉,那块地方是决意不能去的,往那儿去必然死路一条;西北也罢了,怪脾气的家伙都已那般明了地赶自己走,再留下来有什么意思?还嫌他不够厌烦自己么?
想来想去,似乎还是东南边最为合意。从前量衣裳时总听从各地办完差回来的美人们聊天,说东南边的女人喜欢带着尖头大竹笠,用碎花小布蒙住半边脸,穿露脐的紧身小褂和包臀长裙,顶着竹筐赤足在海边行走。若遇大风一吹,那凹凸的曲线不用脱衣服都看得分明,一排排列过去,好不风骚诱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能去那儿也不错啊,反正大家都风骚,那就一起风骚好了,还不用担心再被哪个怪脾气的家伙鄙视。若然天气好了,亦可与川儿一同去海边捡捡贝壳海蟹,拿去小市上贩卖;再做点其他的零碎针线活,未必就比这儿过得差。
心中打定注意,便再不烦恼。将一堆杯碗酒罐、但凡能卖得了银子的家什一应收拾妥当,塞了满满两箩筐;又拎起鲤鱼般活蹦乱跳的小毛头往板车上通通一放,就要准备出门。
“呜~~小欢……丑丑……”
川儿好不听话,泥鳅一般扭下去,揪起地上两条黑秋秋的狐狸尾巴不要命地拖上了板车。
倒还真是丑丑呢。只才一天么,可怜一只已经鼻子外翻,缺了耳朵掉了眼睛,光秃秃好似发霉的黑面馒头;那只能叫唤的也与肮脏流浪猫无异,毛发上沾着土、眼睛里挂着泪,吱吱叫得好不凄惨。
想来也觉得自己对狐狸们太过“疼爱”川儿扭着手指,一双灵动的凤眸巴巴地瞅着娘亲不敢说话,俊逸小脸上摆出一贯的无辜表情,仿若天底下最可怜、最委屈的莫过于自己了。
这孩子,天声的搞破坏。
青娘摇头叹了口气,怪她先前想得太过简单……骨子里带出的性子,原不是换了环境便能改变得了的。到了东南边定要请个老师好好教教。如若不然,生得这般俊逸,又偏是个顽劣心性,将来定又是个贻害千年的小妖孽。
下坡的路因着才下过雨,滑腻不堪,难走得要死。青娘那样的体质哪儿有什么力气?抓着把手从土丘上刷刷冲下来,一个劲直往路中央扑,险些儿都要整个栽翻了。
好在苍天眷顾,危急时刻,猛然一个急刹车陷进了中央的大坑里。
“飞——呼——呼,”
川儿猛拽着两条狐狸尾巴,兴奋得哇哇大叫,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呢,下一秒却没了声——屁股被震得痛痛,呜呜,不好玩,不好玩。
“别闹啦,尾巴都要揪断咯。”
原就是虚软无力的身子,青娘软软趴在车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正要准备将车子从凹陷处拉出,耳边却传来一声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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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好不熟悉的声音。呃,大清早的……
弱弱瞥了眼,近前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只马,马腹部垂下的两条黑裤长腿上,星星点点布满了簇新的灰黑淤泥——该死,分明是自己的“杰作”啊,会不会罚我帮他洗裤子……
很有些忐忑的又往上抬了抬头,座上男子青衣黑裤,宽肩窄腰,好看的眸子紧紧凝着自己,嘴角似乎在抽搐,却偏要做出一贯的冷傲清肃之颜。这副别扭模样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瞬间钻地洞的心都有了——我的天,每次一碰到他都要出糗。他那样自恋又自以为是,定然以为她又故技重演在他面前扮可怜了……青娘,你就不能最后争点气儿回来么?
急急地就要将板车推出来,可是心里头越发地想要在他面前逞强,那车却偏偏越是往下陷进去。
急得满头的汗呀。
可他还端端坐在马上呢。板车这样横在路中央,他过不去,这会儿定然又高高坐在上头看自己笑话吧……丢死个人了啦。……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看不起。青娘扭过头,嘻嘻讪笑:“呃,等会儿帮你擦干净啊,我马上就能推出来了。”
马上,马上……没骨头了么,青娘你倒是使点儿力气出来呀。
深秋入冬的天,白苍苍的手指头都青了;胸口紧贴在车沿上,用力得直要将那衣襟扯裂开,她竟也未察觉,依旧摆弄着她可笑的绵薄之力。
好不做作的女人。玄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玄弧,轻视,却更像是戏谑。她是看好了他就要从这里经过,方才故意唱的这一出么?既是这般不愿意走,昨日为何偏偏装得那般硬气,一口气便应了下来……徒然讨了苦头吃。
小腿处被泥浆溅得粘腻冰凉,他自小王公贵族堆里长大,最受不得便是装容不洁,可是这会儿竟破天荒的没有发火,低头俯看着那女人一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似乎这一夜来的沉闷都陡然消散了不少。
“你去,帮帮他。”
玄柯转头,对着马后红衣小兵冷冷发话。
“哦……啊?……是是。”
小魏小嘴儿撇得老高,十分的不乐意。好容易有机会陪将军出来散散步,半路上却被这丑女人挡住,真真讨厌。讨厌,爱装的女人最讨厌!
小方巾拼命擦着白脸蛋,斜眯着青娘那土里吧唧的糙布青衣,满脸嫌恶地扭着屁股走过去。脸上谦恭笑着,心里头却在骂: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还屡次三番勾引这个勾引那个,亏大将军连梦里头都叫着你名字,要不要这么恬不知耻啊?
说是去帮忙,只那小细腰小翘臀的,哪里有什么力气?哼哧哼哧推了老半天,车子没推出来,倒把川儿干净小裳上溅了一排的泥。
“打你。”
川儿生气了,他可是最爱美的呀。从筐里捡了根筷子扔过去,嘟着红润小嘴,小眉头皱起来,凶巴巴。
“哎哟,打人了呀~~嫂子,您也不管管,人家这样好心帮你……”
小魏不高兴了,车把子一甩,摆着腰就要走人。只那小肩膀一歪一歪、屁股扭来扭去,却反倒把青娘生生撞了个趔趄。
满地的泥浆眼看就在眼前。
要死了,怎会有这样恶心的娘娘腔?青娘脚下一滑,赶紧地闭上眼睛,她的月事可还没完呢,这冷趴趴的摔下去,可不得湿一身?
忘川酒家一如既往的冷清,靠门边的小座上摆着两大坛子酒,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醇气息。可惜呀,这样的店名,酒再香又有何用,哪个出远门的愿意喝孟婆酒走忘川道,不要命了么?
“什么?你还打了他?他可是堂堂……没把你怎样吧?”
老板娘紫苏“咕噜咕噜”罐下一大碗温酒,才听青娘说到一半呢,却险些都要蹦跶起来,动作夸张极了。
震得川儿的丑丑便如球一般滚到地上,剩下的半只歪耳朵也掉了,这下真成黑面馒头啦。
“坏。”川儿咕哝着,“哧溜”一声滑下了桌,追着小布球“啪嗒啪嗒”地赶。好在店里头也没人,随他玩耍去吧。
自上回买猫之后,这却是青娘与紫苏的第一次见面呢。紫苏似乎近日气色很有些不好,原本就呈蜜色的肌肤,因着两个黑青的眼窝,倒越发觉得皮肤暗沉了。还没下雪呢,便已里了件红狐狸毛裘衣,将丰润的身子整个儿缩在里头,只露出来一颗发髻微乱的脑袋,刺猬一般。
她永远的如此奇怪,不见得做什么生意,却时不时便有些高档的东西拿出来。
又喝多了,这女人……
青娘撇撇嘴:“又不是故意打他。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生气,赶我走就算了,说的话也太伤人。我不过就拿银子砸了他一下,反正也不痛。”
嘴上说着将军坏话,却没骨头地想起方才揽住自己的那道滚烫胸膛,素淡的脸颊不自禁便浮起来一抹不自在。(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就抓起银子打过去了,说到底大约是因了那句“你还这样年轻,自去找个好人家踏实过日子吧……”
知道他是好心,却恼怒他那话里的施舍和反感,一点自尊也不留给她。她不靠天不靠地,靠着自己双手就能赚得饭来吃,凭什么非要赖着男人才能过活?
紫苏挑着醉眼惺忪的桃花眼“哧哧”地傻笑……啊呀,女人呀,没有一个不虚伪~~嘴上骂着他吧,又红什么脸呢?好不娇羞。
就好似赌气出走的小娘子在闺蜜面前数落丈夫一般,边骂边又没骨气地想起他的各种好,反倒让旁边听的人心生了艳羡。
酒喝多了,连心也觉得酸了。紫苏打了个酒嗝,又从柜上摇摇晃晃取来一个小酒坛,边撕着封盖边拿眼睛横青娘:“去,少在老娘这儿装~~你这样的风情,还为他生了儿子,他倒是真舍得?……放心吧,越是那样的武夫,越是最易拿捏的,保不准这会儿正在家门口等你呢。”
才说着,一坛子酒又灌了下去。
“拿来给我,再喝你就真成孟婆啦……”
青娘夺过酒坛子,将满地爬着的调皮小儿捏进怀里:“都说了一百次,我和他什么事也不曾有。你看看川儿,哪儿与他半分像?”
“大大、大大。”
川儿眨着澈亮的凤眸,似乎听懂了大人在说什么,小嘴儿又念经一般叨叨开。
唉,这孩子心大,自有了小狐狸后又不满足了,动不动便缠着娘亲要爹爹。
倒是真的不像他呢……错了,应该说,像的不是他。
“哧哧~~就算孩子不是他的……你们俩早晚也要生出事儿来。”
紫苏斜眼瞄着脸颊泛红的青娘,蛇一般瘫软在长椅上,懒懒戳着手指头玩。(
)
忽然很夸张地凝住青娘道:“你,喜欢上他了。呵呵哈~~小妮子,没见过生过娃的女人还如你这般怕羞。老娘见识过多少男女情爱了,你也好在我面前装~~”
“自然不是的。”
青娘脱口顶了回去,只方才猛然被紫苏那一指,心口竟砰砰跳起来……做贼心虚一般。
才怪,我才没做贼心虚呢。哪儿看出来我喜欢他了?我便是喜欢谁,也不会……错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我谁也不会喜欢。
抱着川儿嘴上碎叨叨的就往门外走:“……我又不是你,随便逮住一个就喜欢……我后日可就走了,去天边呢,才来和你告别,你又只顾着自己喝酒,真伤人心……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像是赌气,又似掩饰,然而心口倒是真真的凉呢。长这么大,就得了这么个不近不远的朋友,说不上特别好,却也不算生疏,只相处起来却像亲人一般自在。如今一走,天涯海角,再相见又不知是几时了?她那样的女人,定是有什么刻骨的故事吧?跑这样远的地方来,一个朋友也没有,整日的只是喝酒……比自己惨多了,自己至少还有个川儿呢……日后走了,哪儿还有人陪她说话?
“嘁,你伤心才怪~~你这女人,最是不老实了……上次那队黑衣人是冲你来的吧?心里头藏着秘密,不肯说,哪儿真当我是朋友。”
紫苏眨了眨朦胧醉眼,嘴上刻薄着,忽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扔过去:“走就走吧,拿去。你不说我也不问,自己路上小心。”
一个小锦囊,倒是不太沉的,捏一捏就能猜到里头是银票。青娘的别扭劲又来了,扭过头,抬手就要扔回去:“不要,我自己有银子的。你但凡还想留条命,听我同你说故事,便少喝点酒,我在那边等着你来听。”
“哧哧~~就你卖的那几个破碗勺子值的什么银子?”
天气越发的寒凉了。十月下旬在漠北已然算是初冬,晌午的天空虽挂着一轮淡淡日头,却丁点热气全无,骑着马儿即便走得不快,那风从脸颊刮过,也觉刺得生疼。
杨希跨着一匹枣红大马从营地里缓缓走出,老远的便听闻寂静荒漠上有一声没一声嘤嘤呜呜的哭啼,心里没来由有些不安。一双炯炯的眸子眯起来,惯性向不远处的茶铺看去,竟果然瞥见一团小黑影孤单单寂寥廖的杵在土堆上,赶紧地便加快速度打马而来。
泥泞的土路因着低温而凝成一缕缕坑洼薄冰,那薄冰上坐着的一岁多小奶娃见终于有人打马而来,急急地就要扑将过去。只大约是在冰洼上坐得太久,冻麻了腿,却“啪嗒”一声又摔坐在地。痛得小屁股都扁了,才压下的眼泪又“哇啦哇啦”冒出来。
两只小胖手紧紧搂着个脏兮兮的小布团子,拼命蹭着眼泪;小腿儿冻得通红,膝盖处俨然一片擦伤的暗红血迹,有小狐狸嘤嘤呜呜在旁拼命舔着血印子。画面好不凄凉,看得杨希心都疼了。
因着这一段时日以来与将军的各种谣言,他可是有好些日子未再见过这对母子了。虽想念得要命,然其间经历了种种,他心里头也想明白了,不是自己的终究强求不来。若非昨日听小魏言及青娘这两日要走,他也决意不会私自出营前来的……即便此生注定拥有不了,来最后告个别,也算给自己一个了结不是么?
可是眼前这副场景……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想到将军那日私下所言,杨希没来由心里“咯噔”打了个颤,急急跃下马,一把将冻得发紫的川儿揽进了怀里:“川儿,你娘呢?”
“娘、呜呜……娘、娘亲……”
不提还好,一提川儿小心肝都要碎了。他自生下来,每日睁开眼闭上眼,除了娘还是娘,母子伶仃相伴,再没有旁的疼爱。娘亲就是他的天呀,如今娘都没有了,怎么能不哭呢?
小脏手儿指了指屋子,涩哑的嗓门又嚎开来,小肩膀哭得一颤一颤,连整个身子都颤起来了,好不可怜。
矮小的木门不过只腾开一道窄小缝隙,里头黑压压静得出奇,杨希心里不安更甚,赶紧抱着川儿大步将将进了屋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屋子里凌乱不堪,女人的衣物被撕裂成碎片散了一地,有落下的大刀半侧在床沿;满屋子杂乱的脚印,顺着脚印望去,原是窗子被从外头翘开,有呼呼大风刮进来,将窗台上一块红色布片吹得扑扑乱舞……
那分明是新兵的制服。
奸细!杨希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该死,拿女人开刀算什么爷们!
守门的士兵一眨不眨地盯着一向英武阳光的杨参将,才见他笑容满面出去没多见嚒,只这一会功夫却挂着一身湿答答、满脸阴沉地拉个形状诡异的大草筐走回来。
那草筐里也不知装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物,三两个黑影在里头窜来窜去,时不时还传出些嘤嘤呜呜的诡异声响……啧啧,杨参将不是受了刺激脑袋不正常了吧?
一色的窃笑眼神,杨希哪儿未见?反正他年轻,脸皮儿厚,兀自牵着马大步将将走回营房,开了门,一把将破草筐子抬了进去。
本还在四面揪着狐狸乱撞的川儿,见头顶豁亮,一瞬间赶紧“啪嗒”规矩下来。小屁股挪挪,凤眸儿眨眨,那副顶顶可怜的模样又生了出来。
“嘤~~~娘亲……”
真心不怪他呀,小狐狸不乖就要教训嚒;可是不可怜一下,小将叔叔就不帮忙找娘亲咯。
咳咳。杨希咳了咳嗓子,这小鬼精儿,倒是与他娘亲一点儿也不想象。
弯着腰,低着嗓门摸摸川儿毛茸茸的脑袋:“嘘,别说话。叔叔去给你拿药,你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许乱跑。”
“呜呜。”
川儿揪着狐狸尾巴,小嘴儿瘪呀瘪。以为小将叔叔不帮自己了,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嘶,英武的小将可没有当爹的经验呢。(
)
杨希无法,想了想,脑袋里忽地浮上来将军一张素冷俊容,便瞪着眼睛凶巴巴恐吓道:“乖~大老虎将军就在隔壁,你要是跑出去被吃咯,更见不到娘亲了。”……
王粗鲁正在呼呼打着大呼噜,他但凡一没战打就整日的想瞌睡。
只梦里头才和自家媳妇哼哼唧唧呢,老腰却被硬物狠狠劈了一下,那险些就要办成的美事忽然就没了踪影。气得他啪嗒坐起来,破开粗嘎的嗓门就要开骂:“他姥姥的!哪只乌龟坏爷爷好事!”
“你个老粗鲁!是我,杨希!”
杨希朝他肩上盖去一掌,向草场后的破石堆扫了扫。……
老旧的一堆乱石,四围空旷,老远的有人来也能一目看个了然。杨希沉声诉着今日所见,话还没说完呢,王粗鲁一双眼睛已经睁得泡儿圆了:“什么,你说的这是真的?那她娘儿俩现在呢?”
他最是热心肠的,虽时不时对青娘动个手脚,打心里头却是将她当成自家妹子一般看待;甚至时常想家了,还要特特在她身上寻一丝女人的影子过过心瘾。此时听她母子危险,哪儿能不急?
“我吃饱了撑的么,同你胡说?川儿我都带回来了,正不知道该跟大哥如何说呢!”
杨希狠狠砸下一拳,脑袋里拂不去的是那一片片撕裂的布片……悍匪们在青娘临行前急急抓了她,定然是为了要挟大哥的。可是那一群丧心病狂的疯魔,真不知这一夜该把她如何了,她又那样的要强,若是一意反抗……该死!
“姥姥的!还真他妈有奸细!连老子都不知道青娘要走,谁给走漏的风声!”
忽如一夜梨花雪。黎明方晓,灰蒙光影下放眼一片白茫茫,呵气都能结成冰。
青娘赤脚踩在雪地上,两只手臂紧紧里着前胸,快要冻到骨头里。鹅毛般的大雪还在下,身上不过只着一件烟青睡长裙、白色单薄里衣,里头除了肚兜毫无旁的遮盖,哪儿能不冷?
这是一所僻壤的乡间屋舍,周围竖着黑木栅栏,围成一个偌大空坪,中间杵着三间小砖房,此刻白茫茫的覆着一片厚雪,看样子,应是还在漠北的。也对啊,两个晚上能走去多远呢?只不知,那里头的到底是那人还是他……或许谁都不是吧,她可不值得他们跑这般远。
早知道昨夜什么也不整理直接走了多好!心里头后悔着,脑袋昏沉沉,好似做梦一般,掐了自己一把方才疼得略微清醒。这一刻忽然记起川儿,心下顿时如乱麻一般揪起来,既然能找到自己,那川儿的存在定然也被发现了吧?这样冷的天气,他那本就根底不足的体质,倘若……倘若川儿有个什么,她定要与那人同归于尽,她也不活了。
她的身子原本就虚,捆在麻袋里颠了这一路,浑身便如散架一般,软得连走路都非一般吃力。“哈嘁,”
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肩膀上却挨了重重一搡,整个儿都差点栽过去。
“他妈的,还不快进去!”
有粗嘎的声音在后头骂,隐约还掺杂着一丝儿几不可闻的窃笑。除了那一同绑来的娘娘腔还能有谁?一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只不知那个地方几时竟也养起了这些不男女不女的货色。
青娘回过头瞪去一眼,兀自佝着身子往前走,她既然敢这样跑出来,自是早就权衡过后果的……只是可怜了川儿,自小的顽劣禀性,倘若被他抓了回去,20年后的样子她可真心不敢想像。
想到即将要面对的各种未知,一张决绝的容颜又浮上眼前……是有多久没记起过那张脸了?白苍苍的手指掐着手心,努力摒足气息推开那一扇粗厚的帘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啊,啊,要死了……”
屋子里亮着明黄的火把,才进屋一股淫糜气息便将将扑面而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尖声浪叫充斥着火一般蒸腾的四方空间。
青娘不适地皱起眉头,直觉的骨头里就要开始发软。这感觉真危险,她真恨透了该死的合欢,竟连这般快死的场合也会有此不要脸的反应。
屋子正中是一张铺着老虎皮的八仙靠椅,靠椅上的男人正赤裸着上半身在和一个女人不要命地肉搏着,丝毫未曾察觉众人的到来。金丝缎裤褪到膝盖,粗大的手掌握着女人的胯拼命上上下下着,满屋子尽是“吱咕吱咕”淫糜声响,想来那物十分之大,愣是将女人欺得一声声惨叫连环。
那女人么,灰黑的皮肤,却胸大胯圆,一看便是自小风吹日晒粗使干活的。定是附近村子里头被抓来的姑娘吧?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年纪,娇嫩的胸都被掐出血痕来了,那男人却还兀自狠狠吸啄着。
这场景她可不是第一次见过,打从6岁起给美人们送水到如今,早已见怪不怪了,只可怜了那姑娘……青娘凉凉吸了口气,只这一眼看过去,倒比方才在门外瞬间安定了不少。
是只独眼龙,并不认识的呀,白白担心了一路……该死的,不认识你抓我来做什么?
青娘颤颤低下头,缩着脖子,佝偻起身子,作出一副再平俗不堪的小妇模样。却不知被谁狠狠踹了一脚,冷不防“啪嗒”瘫坐在地。
“他妈的还不快给老大跪下!大哥,这贱人带回来了!”
叫二爷的抓着青娘散下的及腰长发,将她一张寡素的脸直直迎向座上彪悍的男人。
他这一路的憋呀,好生难受,此刻看着眼前活色生香一幕,真恨不得立刻将这女人扛下去扒光了吃掉,巴不得老大对这张素淡的脸毫无兴趣。
被搅扰了兴致的男人不悦了。一只独眼往青娘身上冷冷扫来,眼神狠厉到了极致,忽地抓起那女人的腰狠狠按坐下去。
啊——霎时痛得那女人身体哆嗦抽搐起来。
一股滚烫喷洒而出,飞鹰揩起裤腰,指了指满身污秽的女人,声音沙哑如同炼狱里发出:“拖出去,让兄弟们补补身子。”(
)
仿佛在说着喝水一般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瞬便大步走到青娘身边,两根粗劣的手指将青娘下颌狠狠捏住,把玩着,却并不说话。
这是个异常生猛的大高个子,浑身刺着黑绿龙纹,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本也算是个端正角色,只因面上罩着一个金眼罩,便觉得狰狞起来。
“乖!来,吃一口。”
“唔~~不要、不要。”
王粗鲁将一勺子热气腾腾的米粥往川儿口中喂去,只他一张大嘴豁得无比之大,那厢川儿却兀自抿着小嘴脑袋摇得像颗拨浪鼓。
个鬼精灵,这么难伺候。王粗鲁郁闷地撇撇嘴,扫了眼周遭将士,见个个一脸戏谑地看自己好戏,只得又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颗小甜糖:“啊——来吃一口,叔叔给你糖吃。”
瘪瘪的,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口袋里放了多久呢。吃惯了干娘给的上好零嘴儿,一颗小破糖可不足以吊起川儿的胃口,小脑袋儿继续晃,心里头可想娘亲了,娘亲多好呀,粥里头不是加蛋花花、就是加甜豆沙,香香的、糯糯的,晾得不烫又不凉,才不是黄黄的小米粥。
想到娘亲两眼弯弯的温腕笑脸,再一看面前脸红脖子粗的粗犷大汉,小心肝里自己先把自己可怜了一万遍。一勺子米粥顽固地擦过嘴角,淌得前胸湿嗒嗒一片,那眼泪便也跟断了线的珍珠刷刷掉下来:“不要、不要,娘亲~~~嘤~~~”
“哧哈哈——”
周围将士终于笑起来:“老粗鲁,你不是说就你最能么?怎么半天一口饭也喂不下去?”
王粗鲁好没面子,亏他自认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却在川儿这撞了大墙。也不知小青娘平日里是怎么宠孩子的,怎生的这般难伺候?
讪讪戳了戳身旁磕得小鸡啄米般的英武小参将:“杨希你小子他妈的不快醒来!不是心心念念要当娃他爹么?还不赶快使两招看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杨希晃了晃身子,帅气的脸颊瞬间一片通红,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老提这些做什么?甩了王粗鲁一个响头,睡眼惺忪道:“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这大营里除了大哥能震住他,我看没有第二个人……要说爹,还是给大哥当去吧。”
“咳咳咳,”
一旁将士急急地咳起了嗓子,一劲地向二人身后使着眼色,急急往四围逃散开去。
杨希回过头,原是大哥回来了,忙起身恭敬行了礼,表情讪讪,好不尴尬。
青娘因着老爷们的仇连累被抓,至今生死不明,只留下孤子川儿,将士们知道真相后甚觉对之不起,这两日来不是这个送糖,便是那个刻刀,营外房好不热闹。便是向来清冷严肃的大哥,也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众人去。只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见他有所表态,急得杨希整夜的睡不着,白日里频频打瞌睡。
“唔,这又是怎么了?”
玄柯沉声点头,将一纸信笺向杨希递去。
他是才从青娘茶铺替川儿取衣裳回来的,窄小的屋子里凌乱不堪,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行李也被强匪们搅得不成样子。到了此时,他才方知青娘原是真心要走的。想到那日款款如风的娇虚背影,一瞬竟觉得自己狭隘到陌生,即便是她勾引在先,毕竟之后也无甚过分之举,却怎生的竟如着了魔障一般,楞将她一个女人逼成如此。
一路踏马行来,想着个中种种,心中便越发纠结自责,表情自是不甚好看。冷冷看了看正中圆桌上满脸满身米粒的小圆团子,那包得如一颗大粽子的衣裳下不知何时又是一滩清池,两道俊郎眉峰便凝了起来。
“才喂饭来着,他不吃,光使劲儿哭……”
王粗鲁连忙抢白。可千万别让杨希这小子张口,要由着他说,不定又要如何取笑自己。
“该死,万两银票,单枪赴会!……这飞鹰真他妈的混蛋!”
杨希可没注意这些,狠狠将信笺往王粗鲁掌中一摁,血气方刚地险些便要拔刀跳将起来,什么叫两日内不送到便将贱人轮了,什么叫暴尸荒野,简直无法无天!
“大哥,是时候发兵了!一个人去只能送死,这群王八蛋肯定做了埋伏!”(
)
嘤嘤,大大救我娘亲。
那厢尚在“哇哇”大哭的川儿闻言,赶紧扭拧着肥肥小腿蹭过来,也不顾浑身湿辘辘脏兮兮,兀自可怜巴巴往将军怀里拱去……才多小的人儿呀,却也知道这个地方谁才是老大,除了他谁还能帮自己救娘亲?
绵软的小手使劲儿抓着衣角往上攀,下一秒将军素净的黑裳上已然一片湿黏。玄柯精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战场上铁血方钢的一员大将,却偏偏受不得小儿的这般缠绵依赖。
瞅着那小眼红通通的可怜模样,一时心中自责更甚。皱着眉,兀自架起小腿儿乱踢的川儿向营房走去:“记住了,下次再要哭,就该带他去方便。”
嗓音冷冷,偏生对杨希之言避而不谈。
淡淡阳光在雪地上倒映出一道斜长黑影,有颗毛茸小物在那黑影的肩头拼命蹭着小脑袋。杨希眯着惺忪睡眼,一瞬恍惚间,竟觉得像极了一对亲亲父子。
窄小耳房里“孳孳”燃着毫无温度的炭火,青娘抱着手臂缩在火炉旁昏昏欲睡。身体冷肚子饿,心还不平静,满脑子都是川儿挨饿受冻的可怜模样,一会儿是他缩在床底下冻成僵块了,一会儿又是他趴在土丘上孤零零的哭,甚至还有更坏的,大漠上野狼可不少呢……啊呀,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当初生川儿的种种不易,一个女人家挺着个大肚子四处的跑啊,还要忍受合欢嗜骨的痛苦,差点儿就没了命,拼着一股劲生下他,若然他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水、姐啊,把、把水给我拿一下……”
小魏在墙角叫,浑身被皮鞭抽得一条一条的,娇瘦的身体血淋淋蜷成一根细麻花,好不狼狈。
娘娘腔。青娘白了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他。
那厢小魏许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使劲儿挪着小翘屁股往桌边蹭去,只动作太费力带起浑身的鞭伤,疼得连魂儿都没了,“嘶嘶”叫得好不挠心。
自作孽,不可活。青娘嘀咕着,终究觉得那声音听得难受,冷冷地将一盏茶壶甩过去:“怎么不敢去送信了?不是胆子很大么,敢混到那个男人身边当奸细。”
茶壶握在手中,只觉干哑的嗓子都要冒火了,小魏抓起壶嘴“咕噜咕噜”猛罐了几口,方才撇着嘴细声道:“去送信我还能活吗?不当奸细等着被老大砍头吗?……我哪儿有您的好命,遇上了将军那样的好人。”
喝了水长了力气,口中说着无厘头的酸话,那兰花指又翘起来了。天生的娘们骨头,打成这样了也不知收敛。
“好命么?”
青娘鼻子哼哼扭过头,好命才怪,自勾引了他之后就没安生过,生意做不成、被赶走不算,如今还成了一群色狼案板上的肥肉,再没比这更衰的了。
塞外的风雪就好似初生的婴孩,说翻脸就翻脸,明明早上还是雪后初晴,到了下午却又变成飞雪茫茫,完全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青娘赤着双脚在风雪中茫然穿梭,凌乱散下的及腰长发上覆满了白皑皑的雪花,好不狼狈。几日饥饿困顿,又被飞鹰那般挑衅,此刻虚软的身体哪儿还余丝毫力气?双脚软绵绵的,扎进尺厚的雪层里,费了好大力气才能拔出来;一张小狐皮从左肩扯到右肩,又从右肩拉到脸颊,怎么着都不避不了寒。
全身都要冻麻了呀,还能跑到什么时候……简直都快要死了!
一片苍茫天地间,除了白还是白,没有丝毫的灯光。明明跑了好一段路,却好似还在原地不动一般,白得让人绝望……一路往东、一路往东,娘娘腔你可别指错方向呐,老娘可经不起折腾!
“驾——”
青娘咬着唇,拼命搓着冻麻的脸颊,却忽听大雪纷飞中呼啸而来一匹高大黑马。似乎跑得极快,先头还只是一个小黑点呢,才不过眨了几下眼睛,竟俨然就在不远处了……不是他吧?一时间心肝都要蹦出来,赶紧高举狐皮儿挥舞开——救人哪,这边有人——声音不大,在空辽的旷野中竟也澈耳清晰。
“驾——”
那黑影似发现了目标,一时越发加快起速度。高大的身板俯下来,直直贴着马背,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身边似的。
青娘楞了一楞,下一秒眉眼凝住,忽地却扭过方向没命奔逃起来。
马上的男人身着束身缀毛青衣、头带毡帽,俨然草莽打扮,哪儿是那自恋的大将军?……还以为他忽然生出好心肠呢,要死了要死了!才从一个魔窟里逃出来,可千万别被抓到另一个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那男人却似偏偏不抓到自己就不罢休一般,眨眼已然到得身后。似乎因着行得太疾,一股生猛气息在耳后急剧起伏……该死的!你飞过来的么?这样快!
许是求生的欲望带出了蛮力,一刻竟也忘了冷、忘了饿,娇弱的身子兀自不要命地往前扎着,狐狸皮儿掉了,胸衣带子松开,却哪里还敢停下来看?眼看着前面就是一个大斜坡,闭起眼睛就要准备栽下去……栽下去也比被野男人抓走睡觉强呐!
只那双腿才及腾空,一只孔武臂膀却腾空抓住了自己。粗糙的大掌抚着盈盈腰际,俨然要将自己往他怀里里去……好个不要脸的大色胚!踹死你!青娘不要命地挥动胳膊、双腿挣扎起来……
衣裳滑落,裙裾翩飞,风一般拂过男人俊逸脸颊。明明是在挣扎么,那不自知的妖娆偏偏惹动一汪春色。
努力忽视女人柔软细腻的裸露肌肤,玄柯兀自好脾气地握住那虫一般扭拧挣扎的腰肢,费力匀出手抓住袭向自己脸颊的锐利小爪,向来肃冷的俊容此刻竟难得的挂上一抹戏谑浅笑——你这庸俗的女人,不是一向很大胆么?如何竟然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唔,该死了!你、你竟然这样踹我……
笑容还不及敛起,一瞬却只觉下腹被抽干一般,绝望的疼痛。玄柯豁然将青娘牢牢摁至大腿上,俯下魁梧身躯去舒缓那像要断裂的神经……该死,顶着风雪一路疾驰而来救她,收获的却是这般冷遇!这个讨厌的女人!
见男人痛了,得逞了的青娘方才敢睁开被雪花朦胧的双眼。只瞅着那青筋突起的孔武臂膀,又毫不吝惜的咬下去一大口。
色鬼,让你垂涎老娘。
呵啊……这个女人,你还咬?
玄柯俊郎眉峰还不及舒展,手腕处便又是一瞬钻心疼痛,女人的牙印牢牢刻在上头,却丝毫没有松开的余地,有淡淡血丝从那白皙的齿缝间溢出……该死,让我如何不惩罚你!
空余的一手豁然抓扯过青娘满目翩飞的长发,一抹薄唇就要向那尖俏的下颌袭去。
扑梭梭——脚下的厚雪忽然松垮垮向后倒去……糟糕!原是虚的地儿。
还来不及悬住缰绳呢,整个儿已然连人带马齐刷刷向那斜坡下滚去……
呼……呼……周遭好似死了一般寂静,只觉得胸腔都要干裂开,不停不停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
快死了、快死了,青娘撑着胳膊坐起身……身下硬邦邦、滚烫烫,起伏得不是一般剧烈啊……好一个大色胚,这时候了还想要!
凶巴巴低下头,又准备蜷起膝盖向那罪恶之地狠狠磕去,只腰身处的大手却忽然牢牢将自己按上他起伏的胸膛:“别动!”
天生命令的口吻,不容丝毫拒绝。——完了完了,竟然真的是他……青娘吐了吐头,不无意料地对上一双熟悉的深邃眸子,那样好看的眼睛,却装着满满的怒气与隐忍。嘴角抽抽,赶紧地匀出来一脸僵笑:“呃……是你啊?”
这腔调,熟稔得仿若多年的老对头在外乡偶遇一般,好不虚伪。
“哼。”
男人声音冷咧,兀自紧握着她的腰身不动弹,粗浊的气息翻滚着,那刚毅五官分明在昭示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好吧,没把你踢坏就好,只是再不动,我就该被你动了……
疲惫而冰冻的身体触及玄柯滚烫的魁梧之躯,暖得酥了骨头呀,直觉的巴不得贴上去才好……可是身下的男人分明勃勃欲动着呢,她可不想在这里与他如何……
假装在玄柯耳后挠了挠痒痒,见他手臂稍微松动了些,青娘赶紧地跳开到两步外,勾下头,垂了眼,瞬间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小妇模样。想到方才像个疯子一般对他又踢又打,踹了那个地方、还咬伤他手臂,他却还这样不管不顾地护着自己不被摔伤,一时也甚觉不好意思:“呃……我原也不知你是来救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会来……我自小做着针线活儿,视力本来不太好……你看你这样土匪打扮,那么大的雪哪儿能认得出,不然也不会踢了你……”
“哼,若不这样乔装改扮,你此刻已然被当成人质高高挂起来了。”
玄柯坐起身,冷冷打断青娘的解释。这个讨厌的女人,永远的爱做戏,便是道歉,也是两眼笑眯眯看不出丁点诚意。
方才那一瞬冲动间原是准备将她好一番惩罚的,只此刻看她蜷着身子,刺猬一般圆团团的打着冷颤,那被挑衅起的欲望只得生生强纳下去……心中虽懊恼着,视线却不敢继续往她白而瘦削的双肩上看,解下厚实的黑色绵裳扔过去,兀自迈开修长双腿四下查看开:“这雪俨然是要封路的,天黑前找不到安生之处,就等着困死在这吧。”
一件温热大衣覆上冰凉身体,鼻端满满的生猛男子气息,青娘脸颊不自然红了红。拼命地用手撑着雪地要站起来,奈何没有力气呀,双腿好似废了一般,竟软得没了知觉,狠狠捶着它也不顶用。
“我……我起不来了,大约冻坏了。”
低着头,声音也低到可以。
瞅着对面男人轻视而隐忍的眼神,心里头真心委屈,又不是故意这般做给你看,你骑着马穿着靴子棉袄,哪儿知道我赤脚一路逃命是怎样一种折磨?
青娘白了一眼,怄气撅起嘴来:“算了算了,你先走好了,我歇一歇。”
才见她难得低声服软呢,这一刻又别扭生分起来。
“……”
玄柯魁梧的背影赫然顿了顿,该死个女人,就不肯好好同我说句话么……只修长双腿却终究还是几步迈了回来:“我若先走,你,只有死路一条。”
女人的腰软到仿佛轻轻用手一捏都要断掉一般,那两隆丰润贴着自己胸膛,入目一弯汹涌澎湃……这感觉,陌生却又再熟悉不过,直觉的又要走进那个荒糜的孽欲之梦了。玄柯魁梧的身躯情不自禁一瞬颤栗,才拼命抑下的生猛青龙隐隐又迅速膨胀起来。……
不过一间废弃的旧房子,想来是前阵子才遭过土匪的劫,屋里头空荡荡、乱糟糟,什么吃的也没有,只桌椅板凳倒还算干净。
玄柯卸下一方板凳,取下腰间宝刀几下劈碎生起火来。
火苗儿孳孳升腾。
到了此刻,青娘才真正觉得些许温暖,刺猬一般佝偻着身子,哆嗦着便要将一双冻僵了的脚急急地往火堆贴去。
王粗鲁提着一壶忘川老酒,踩着尺余厚雪向大将军营房处走,老远的便见勤务营张大海两手揣在袖兜里,勾着脑袋在门边徘徊,便粗着嗓门嚷嚷:“老海,怎么不进去?”
“嘘嘘,别出声。”
吓得张大海差点都要跳起来,压低着嗓门神叨叨道:“才在吹笛子呢,多少年没再听他吹笛子了……啧啧,这孩子,八成的坠入爱河。”
张大海是营地里最老的后勤老光棍,打从16岁随军到此,如今都呆了四十有五年,没有人比他资格更老了。满脸斑白的胡子,心态倒是十分的好,时不时学着年轻人蹦出点新词儿。
因知眼前的老游击是个专爱逞能的货色,便咕哝着摆出一副可怜老脸:“不是听说老板娘这几天也要走么?先头将军私下吩咐,让备一副车马行头送过去……如今,啧啧,你看他那副脸色,真不知该不该送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罚上几圈!”
张大海这话说的倒是不冤枉。
大营里早就传开了,那夜众人灭了飞鹰老巢,一路往东寻着将军与青娘,当时将军不过只着一件单薄中衣,两手紧紧揽着绵羊一般的小青娘。那小青娘被将军用棉毛长裳里了个严严实实,连脚丫儿都不露一点,满面的潮红,连发丝上都沾着雪,嘴角也诡异的红肿肿……那画面,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众人都铁定二人阴差阳错,终于生米煮成了熟饭,以为孤单多年的将军终于寻着另一半,从此要开始幸福美满的继父生活。心下替他欢喜着,却不知,将军这几日的脸色竟是一日堪比一日差,黑压压好比乌云密布的雷雨天。不是窝在房中不说话,便是肃着一张冷飕飕的脸满大营的转,军纪抓得那是无比吹毛求疵——偷着瞌睡,好啊,罚扫两天草场;睡前喝个小酒,行,大冬天罚你值两天夜;再要聚众玩个牌什么的,得,快去草场跑十圈吧您呐。
你若不服也没办法,军纪里明文规定的,罚得分明有根有据。把个将士们吓的,看见将军就如见了山中大虫一般,恨不得躲个远远……谁愿没事给自己惹不痛快?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这个向来“热心肠”的王粗鲁——“嘁,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会儿不是不吹了么,老弟我帮你问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果然王粗鲁拍了拍胸脯,毫不犹豫就扛了下来。
这没脑子的货。
张大海如释重负,嘴角咧开干巴巴笑:“嘿,嘿嘿~~我就知道粗鲁老弟您最是心善。得,上回大伙出去打猎,还剩着几挂干肉呢,一会完事了过来取,送予你家老婆孩子吃。”
“承您的情咯~”王粗鲁笑着摆摆手,敲开门走了进去。有什么可怕的,将军不也是人么?……
素朴的营房内燃着“孳孳”炭火,大将军玄柯正在执笔写字,墨黑的发高高束起,着一袭素色暗纹长裳,举止端端,好不风雅。
只向来干净整洁的地面上却凌乱散着一地大小不齐的废弃纸团,满桌子的墨滴四溅……
嘿,心乱了当然写不好字。王粗鲁抿了抿大嘴,一壶忘川老酒摆上案:“嘿嘿,将军在练字哪?”
“唔,”
低沉的嗓音,若不细听俨然仿若无声。玄柯眼皮儿都不抬,手中动作依旧。
只那“川”字,轻重不匀,该施力的施不够,该直的偏不直,哪儿有平日万分之一功底?恼得他大笔一顿,一纸素白宣纸又揉成团扔了出去。
两道俊郎眉峰深凝着,看似严肃,却分明的心不在焉。
这哪里是练字,分明是单相思么!想当初老子追婆娘,连马步都蹲不稳,一天屁股不知道砸地上多少次,何况是写字这般龟毛的活了?
王粗鲁自认身经百战,见将军如此深陷痛苦,倘若再不打断他,都不知道要苦到什么时候,咳了咳嗓子:“咳咳……酒凉了……”
玄柯一瞬恍然,抬起头来:“唔……几时进来的?”(
)
“刚才……等了好一会儿了。”
王粗鲁嘴角抽抽,该死,神志都恍惚成了这般。小青娘的法力也忒大了吧?
“那个……不是过两日要上路么……好久也没回去了,平日也剩不下几个银子,想给老婆孩子买点什么都凑不出来……将军您……能不能提前先预知三个月晌银咧?”
他虽然愚笨,却也知自己的正事该先办,尴尬咧着嘴角,挠着头,偌大个壮汉却扭拧个像个羞赧小伙,好不别扭。
玄柯顿了笔,瞅着桌上那壶温热老酒,严肃皱眉道:“哦,买酒的钱天天有,孝敬妻子的银子就要借了?……这等于是公然行贿,若然不是看你平日有功,罚你跑上……”
“诶诶,罚我跑三圈……错错,十圈、十圈都可以!原是镇上酒家老板娘要回乡,满屋子的酒都贱卖了,小的才去凑了几壶热闹……”
王粗鲁讪笑着双手接过银子,多少年在将军手底下混,最是知道这家伙嘴硬心软了,尤其在银钱用度方面,哪里肯真正为难人。也就是青娘这丫头,与将军一般的冷脾气,不然也闹不到这份上。
摆着大步走到门边,忽然记起来张大海交拖的事,看将军这会儿语气还不错,兴许能讨个准话出去显摆一个。便又扭着粗腰回过头,嘻嘻笑道:“噎……那个,过几日不是上路了吗?小青娘他们……要不要也备上一部行头?”
“什么行头?”
哪儿想到玄柯豁然抬头,但闻小青娘,原本就肃冷的俊朗五官却瞬时如若千年冰霜:“军营之内,莫要提及无关之事!方才受贿于我,原还想放你一马,既如此,自去草场领罚十圈……”
乖乖,刚刚还说不要罚!再问下去是不是银子都要收回去了?王粗鲁整张黑粗的脸都要抽起来了,才准备回去呢,可不得多准备些力气伺候自家媳妇,这么罚下去,二弟都起不来了!
只觉得后背一股阴冷嗖嗖冷气袭来,赶紧地提了酒就要往门外溜:“吖……没听到没听到……”
身后却又传来一声深冷吩咐:“酒留下。”
那口吻,军令一般不容拒绝。
作死啊,一会说不要,一会又让留下,折腾老子啊!吓得他酒葫芦也不要了,拍着屁股险些在门边跌了个狗啃泥。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态度?”
原本空旷无比的营房外忽然“呼啦啦”围出来一群将士。个个一脸的戏谑八卦,分明地等着看热闹么。
“什么怎么样?不提那女人还好,差点老子都吓尿了!”
王粗鲁使劲地拍着胸脯,瞅着众人挤眉弄眼的诡异模样,这一刻忽然才明白过来:“作死的老海头,拿老子开涮啊!”
苍茫天地间一片的白,放眼望去四方百里几无人烟,积雪皑皑。能在这样不要命的天气还出门的人,要么脑袋不正常,要么便是被逼上梁山——至少,一向软趴趴的茶铺老板娘是这么认为。
通往柳树镇的大道上旧木板车“嘎吱嘎吱”地响,青娘抱着川儿坐在板车上昏昏欲睡,耳边是一声声不间断的细碎唠叨——“你不知,那天夜里你走了后我才知道是将军他们来了,吓得我一路地赶去追你……啧啧,那么大个武官,竟然肯为你一个女人派兵,你还说他对你没感觉,真心的虚伪……”
“也真是,都那份儿上了,你竟然忍心拒绝他?良心被狗吃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是男人鼎鼎要命的关头嚒……不过话说回来,你胸脯上那朵花是怎么回事啊?看你的样子老老实实土里吧唧的,还真看不出骨头里原来那么骚……喂,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啊……你不听也没关系,我是看你收留我的份上,好心劝你一句,你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女人家么,不要太好强,将军那么大个靠山送上来,该扑过去就得扑……”
魏阿常先生两只细小的胳膊吃力推着板车,明明大冷的天,额头却布满了细密汗珠。本来就累得不行么,也不知留点力气,一张小破嘴偏生“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只瞅着自己这厢说的口舌冒火,那母子却兀自眼皮儿都不抬,俨然将自己当成空气,恼火得他狠狠抖了抖车板:“哎哟,我说你啊,昨夜偷情去了吗?”
还有完没完了?从来不知道娘娘腔原是这般多话,早知如此,一收下他就该把他送走。
青娘剥了点馒头碎粒往川儿口中递去,眉眼低垂,嗓音懒懒:“你不用好心劝我了,我可从来没打算收留你。我这厢呀,就是准备将你送走呢。你不是一宿地嫌我那又脏又破么?这便带你去堂子里吃香喝辣的~~”才说着,见那小白脸果然瞬间僵冻的表情,又捂嘴“哧哧”地戏笑。
川儿馒头吃得开心呢,见娘亲笑,也敞着几颗单薄门牙“咯咯”笑起来,母子俩好不无良。
魏阿常呼哧呼哧喘着气,嘴角都哆嗦了,小细腰叉起来,兰花指戳得高高的,好不懊恼:“喂喂,小青你个骚女人!我、我一开始可真心不喜欢男人的,如今跑出来,将来可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你再要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小心出门遭雷劈天打五雷轰!你、你……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你对将军做的那些缺德事,我、我让唾沫星子淹死你个骚妇……”
说着,颠着小翘屁股就要往回扭。(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啧啧,才吓唬吓唬么,说翻脸就翻脸~~还说娶妻生子呢,就这个样子,哪个女儿家肯嫁与你?青娘抿着嘴角哧哧笑够了:“回来啦。你便是想让我带你去堂子,我也不识路呢。”
小镇的冬天异常冷清,忘川酒家暗红的招牌在巷尾寂寥晃荡着,有厚重白雪落在其上,将那挑招牌的竹子沉甸甸往下压着,俨然有折断的嫌疑。一向大开的灰黄木门也难得紧闭,门外累着厚厚一层积雪,白光光的,上头一个脚印都不见。
怎的才几日不来,忽然便破败了这般。
青娘心里头没来由有些空落,忙对着二楼窗口喊:“紫苏——紫苏——”
“诶~~来了来了~~”好一会儿才听二楼传来慵懒回应,有熟悉的蓬乱脑袋从窗口探出来,潮红的脸,低迷地打着哈欠。
接下去便是扑腾腾下楼的声音,人还没到呢,就听里头不耐烦道:“不是走了么?怎的又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里头的女人松垮垮里着硕大的红狐狸毛裘衣,依旧地只露出一颗长发凌乱的风韵容颜,只那半隐半现的脖颈处却分明的有诡异红痕。
这模样,青娘可再熟悉不过,向来只听紫苏在自己面前得意吹嘘,几时又勾搭了个冷面英俊的江湖公子,几时又与某个江男阔家少爷缠绵几宿,却只听她空口白话,今日倒是第一次撞见呢。
难得的见她面上有些许窘迫,青娘可不错过这调侃的好机会,眉眼弯弯地笑着:“嗨~屋里头藏着男人呀?大白天的不开门营生,我还以为你也搬走了呢。”
“是准备走了的。回京城去,跑了这许久,到了这也该是头了。该卖的都卖了,就还剩下这间空屋子,愁着转手呢,你既没走,送与你母子二人就是。”
紫苏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款款走到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
才要说话呢,却看到屋子中央探头探脑的小白脸魏阿常,忽然地抿嘴笑起来:“哟,还纳闷连偌大一个将军都留不住你,原不知你看上的竟是这种货色呀,呵呵哈~~”她是最不饶人的性子,吃了的亏总得收回来,这一刻,眉眼间好不痛快。
“你才是那种货色!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不然她这会早就是土匪的压寨女人了……”
魏阿常可恼火了,这个妖艳的女人,大白天偷人不说,凭什么瞧不起自己?跺着脚,啪嗒就往椅子上坐下。
原以为相隔时久,再相见,自己定然能比旧日多些骨气,却不知竟还是仓惶成这般。青娘你可真真不长进。
瘦高的身形已然徐徐走近,一股熟悉的龙涎香随风沁入鼻端,青娘低声唤了句:“谷主。”
惯性地就要往后退开几步。
却猛然扎进一面薄凉的怀抱,双颊触及他瘦却精悍的胸膛,修罗般的气场渗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样的身高,应与将军差不多啊,然一样的都是冷冽男子,却分明一个是正气冷傲,一个是阴深凛冽,天差地别的温度。
真是不要命了。青娘咬着唇,兀自挣了挣抚在腰上的冰凉大手,心下暗暗责怪自己,总是这样,每每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
想是察觉怀中女子挣扎,锻凌钰兀自勾唇笑起来。他的唇薄而精致,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下抿,笑起来却好看得慑人心魂。
“我的小合欢,你好不听话……你我情分未断,因何生出这般生分?”
像在亲昵责怪一只失而复得的调皮小宠物,锻凌玉薄玉面罩下一双凤眸里含着笑,声音空幽幽的,抓过青娘透凉的手,凑到唇边宠溺轻吻。
薄凉的唇,明明千般宠爱万般柔情,却挡不住青娘越来越惶惶不安的心。她自有记忆起,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种笑容,越是笑着的他,才越是可怕,分明眉眼弯弯,里头透出的光却冷冽到能刺穿你的骨髓……也许那更像是一种恨,虽然她从来不知他对她的恨到底因何而来。(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那时候的她才六岁,他也不过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郎,却通身一袭与年龄不匹配的墨黑穿着。她颤巍巍迈着门槛走进去,他在面罩后对她笑:“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
幽森的嗓音,好听,却冷得她浑身不住发抖,抖成筛子一般,好不可怜。
多少年过去,她尤记得当时的自己,一身粉色小裙子脏兮兮的,扎着两朵小双鬟,傻子一般挂着眼泪鼻涕哀求他:“哥哥,小哥哥,不要对欢儿这样子笑,不要这样笑好不好……”
“呵~~果然什么样的骨头生什么样的贱种~~”他却兀自嘲讽地呵呵笑起来,素手扯下白玉,将面罩下的脸颊露出来给她看。长得得有多好看啊,狭长的眸子,清肃的五官,可那眼下角,却分明突兀地刻着一个小字——罪。
“罪啊……”
他叹气,从黑木躺椅上俯□来抓过她脏兮兮的手,抚上那个狰狞的印记:“呵呵,这可是你欠我的呢,我的小美人。”
少年的手指修长却冰凉,明明见她哭得都没了嗓音,却偏让她将那一笔一划细细摸了个遍——不过六岁的孩童呀,哪儿惊得起这般吓?那一刻,她的世界恍惚了,没了声音没了呼吸没了心跳,也从此没了从前的记忆。
“木白真是好不小心,你自幼从未出过山谷,也舍得放你一人出来吃这样的苦……”
锻凌钰温润笑着,环过青娘瘦削肩膀,轻轻挑起那抹尖俏的下颌:“我的小合欢长大了,懂得和我玩捉迷藏了……我还满天下的找你,若不是黑面回去禀报,真不知道你竟能跑到这天边远~~呵呵,好不调皮。”
说着,便亲昵刮了刮青娘的鼻子。
青娘弯唇,努力匀出一抹笑:“让谷主担心了。”
低顺的嗓音,一如既往,老实巴交。
此刻的她已然想通,这样的男子只能顺不能逆,倘若同他相抗,那才是真真愚蠢。或许从一开始逃出来,她便已然在等待这样的相遇……
如何能不叫做“等待”呢?他的势力那般神秘而无所不入,能拖到现在,已然是万分难得了。
只那淡淡雀斑脸上低眉顺眼的神色,却让锻凌钰原本潋滟的笑意渐敛起来。
这样淡定安然的眼神,于他而言好不陌生啊……他自少年时将她虏回,默默看她从挂鼻涕的傻妞变成一个灵透寡言的小绣娘,对她的品性他实在熟悉不过。他眼里的她,应是惊恐的、畏缩的,甚至一见到自己便要哆嗦着跪下来,绝非眼前这个迅速而坦然地接受现实的女子。
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青娘这两年丰腴起来的身子。好似忽然才发现那张布满淡淡雀斑的脸颊,眉眼之间好不心疼:“呵,我的合欢裁得了世间最美的衣,却如何给自己画了张这么丑的皮?足足老了三五岁……来啊,还不去把我的化颜散拿来。”(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说着,冲身后的黑面挥了挥扇子。
黑蒙天地间只见得浮光一晃,眨眼黑面已然游魂一般持着小瓶立在跟前。身后是蜿蜒的下坡小道,积雪皑皑,梨花飞满天,这场景似极凄惶的忘川河畔。
黑面恭敬弓着腰:“谷主。”
“不要化颜。”
青娘下意识反抗。川儿自生下起,日日见到的便是她这样一副面孔,如何能太突兀?
却对上一双十分惊诧的眼神。
锻凌钰又笑了,宠溺摩娑着她尖尖的下巴:“哦呀,我的合欢被世人带坏了~~,都敢和我顶嘴了……”
唇角微蠕着,高而瘦的身子俯下来。薄玉面罩贴着青娘的鼻尖,好似下一秒便要吻上她的唇。
那双潋滟凤眸一如既往的望不到底,此情此景,熟悉而危险。
青娘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却又被他兀自霸道扳过来,非逼着她直视他,看他对她这份特别而唯一的宠溺。
好一瞬,青娘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玉面夜叉的气场,她哪儿可比得过?
青娘放低了嗓音:“谷主开恩。我……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呵呵~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合欢么~~”锻凌钰这才满意松了手。
“娘~~~”门槛边忽然传来小儿弱弱的呼唤,肥嫩小手儿握着一柄短木剑,奶声奶气的声音分明饱含畏怯,却偏还要装出一副很硬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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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敏感的孩子,大约见娘亲久久不回,心里头也生出不安来,什么时候竟自己爬下了床。
好似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锻凌钰收起扇子,拂了袖摆,揽着青娘的肩膀走过去。
与其说是揽,还不如说是拽。
高高身形俯下来,万般和颜地摸着川儿粉嫩脸颊:“哦呀~~好不可怜的小东西……这便是合欢你送我的见面礼么?”
温和地将川儿抱在怀中亲了亲,那亲昵相拥的模样,你若不细看,倒真是万般和谐的温馨小家。
青娘心跳难抑,最最不情愿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忘不了当初知道她怀孕后他的眼神,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嫌恶,仿若由她生下的孩子于他是种多么难以忍受的耻辱,直将她最后一点的希翼都泯灭……如果不是因着那般绝望,她绝没有胆量拼着性命逃出山谷。可是……他如今却又来要回川儿……怎么能够被他带去?难道等着二十年后再成为下一个他么?
却也不敢过分表露,青娘努力勾起一抹僵硬淡笑,便要从锻凌钰怀里抱过川儿:“川儿来,娘亲抱。”
川儿却腾出一手开始掰他脸上的薄玉面罩,小小的手指头在额头上抠抠,又从耳后挠挠,都不行呀,小木剑举起来了:“呜呜,要、要……”
不要命了,竟然敢打他?青娘少见的怒声训斥:“叔叔累了,川儿不得无礼!”
叔叔?呵呵,这词儿……
难得的,锻凌钰竟然不恼呢,兀自任由着川儿掰,嘴角破天荒挂上一抹宠溺:“倒很有些顽劣呀……我的合欢终究还是胆大,竟然还是生下了他。”
口中说着,便将川儿放下地来。好似十分惊诧于青娘的恐慌,又温柔抚慰道:“乖啊~~你若不生下他,我便不要;但你既生下来,我自然会善待,哪里会舍得杀他?……就如你,你也是我的,你看,我几时对你不好过呢?”
这话听完,青娘瞬间心都凉了。终究还是扛不过命呀,避不过,那就面对吧。
语气安定下来,长长吁了口起:“说吧,谷主要我几时回去?”
“哦?倒是主动了。”
“欢儿,欢儿……”
一条曲曲弯弯的小巷道,两侧是模糊的高院大宅。几个一般大的孩童将毽子踢得煞是好看,红的飞起来,紫的落下去,像是一群蝴蝶在飞舞。
她也在踢,踢得不好,却十分专注,连巷口有人在唤她,她也听不到。
可是一群顽劣男孩冲过来,吆喝着撞倒她,将她的毽子踢飞了。
气得她“哇哇”哭得好不伤心。
“呵呵,莫哭了,给你。”
脑袋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温润嗓音。有素白的手掌伸过来,纹路清晰,手心正是她白色的小毽子,完好无损的,一点儿都没坏掉。
她抹掉眼泪抬起头,阳光下那少年眉眼弯弯面上含笑,见她看他,便俯□道:“你叫欢儿?”
“你还我毽子。”
她不语,伸手去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少年却弯腰蹲下来。近了看他,他的眼下原有颗很小很小的泪痣。少年说:“想不想和哥哥去一个好地方?”
“才不要呢。”
她别扭,那么小的人也知道脸红。
“呵呵,不要啊,不要那我可就走啦。”
少年拿着毽子转身走开了,背影清瘦,墨发翩飞,真好看呐。
她着了魔般跟过去。
那路可真弯,拐来拐去……
却忽然拐进一间熏香袅袅的屋子,满屋子黑白帷帐翩飞乱舞,好生熟悉的感觉……想要逃跑了,可是不对啊,怎么浑身一丝儿力气都使不上来,软软的,像滩水。
有冰凉的手指覆上她的脸,温润如玉的嗓音换上了另一种动听却幽深的轻语:“呵~~~我不去招惹你,你却主动前来诱惑我……你说,怎么是好呢?”
衣裳被轻轻挑开来,好冷啊,她动了动,口中发出的却是不害臊的轻咛,羞得她赶紧咬上唇。
“你说,怎么是好呢……”
那声音还在问,梦魇一般。冰凉的手指顺着腰际徐徐往下滑动,连身下都冷了,湿嗒嗒的……她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来,胸口有沉重压上,拼命想要呼吸,却连唇都被他堵住,那样霸道而薄凉的侵掠,都快要死了啊……
救命啊——青娘抱着被子猛坐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青娘——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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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忽传来一阵粗嘎的大声吆喝。
一颗心兀地沉下来,青娘艰涩地睁开眼睛——凌乱而窄小的旧屋,桌上放着包里和干粮,却原来是场梦啊……真该死,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掀开被子,床中央一片深色,川儿正像颗土豆似的蜷在湿辘辘之上,香甜酣睡。
不听话的孩子,让睡前少喝些汤水不听,连累自己着了梦魇。青娘里了小袄去开门,一股寒风袭进,门边站着傻呵呵的王游击;几步外是许久不见的青年小参将,微红着一张帅气的脸,见自己看他,方才腼腆笑着走过来。
王粗鲁呵了呵掌心,跺脚催促道:“该走啦,将军在下头等咱呢。”
“哦,这么快就出发?”
青娘抬起昏沉沉的脑袋,漠北的天亮得很晚,尤其是冬天,直比内地要晚上一个半时辰。此刻都已近辰时了,却依旧灰蒙一片。
见青娘发楞,一旁的杨希终是开口,一双炯亮眼眸波光潋滟:“原本天擦亮就该走的,将军怕你母子早起不便,故而往后拖了两个时辰。”
从未触及过感情的单纯男子,再是沉稳,此刻因着离别终究还是波动了心绪。心里巴不得最后再同她多说些话,却不敢多看她,说完了话又把视线朝天空看。
“就是就是!大将军可不比咱这些大老粗,不光会打战,还最懂照顾人……青娘你日后渐渐就知道了,嘿嘿~~反正,来日方长嚒~~”王粗鲁可没注意这些,挠头讪笑着,大眼睛小眼珠,那模样好似青娘与将军之间藏着秘密,却独独被他发现了一般。
大脑袋往屋里探了探:“可有什么重东西,王哥哥我进去帮你拿?”
“没有啦,我换身衣服这就来。”
青娘尴尬笑笑,抬头看着杨希那副欲言又止的矛盾模样,想说些什么的,却又不知如何释他心怀。有些事越解释越像掩饰,还不如不说,终究自己也没应允过他什么。
将军的府邸有如其人,干练简约,虽不刻意雕饰,入目却十分庄重大气。
青娘住的是后院一个临湖的小庭院,院中有颗大梧桐,角落植着一丛冬青,大冬天的依然葱葱旺盛。满院子青砖铺就的石板路,踩上去干净而硬朗,不像漠北的小土丘,松松软软的,不刮风也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
房间不大不小,各类家什却一应齐全,想来是事先着人收拾过的,竟一丝儿尘埃也不染。
川儿兴奋极了,拖着小狐狸满屋子的转圈圈,嘴里“咕噜噜”哼着不着调的歌,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藏猫猫,一会儿又爬到床上跳一跳。那副乐呵模样,直看得青娘又宠又怜,好不心疼。
倒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打在娘胎里便跟着娘亲到处东躲西藏,及至出生后又日日窝在那低矮破旧的漠北小矮房,哪儿见过这般大而明亮的居所。从下午蹦到晚上,到了亥时夜深人静了,方才抱着小狐狸疲惫睡过去。
才晒过的被褥泛着阳光的味道,便是连青娘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心。许是一路劳累过了头,竟直睡到日晒三竿了方才睁眼醒过来。
青娘从床上爬起,坐到梳妆台前绾着发,软趴趴的一丝儿力气也没有。
小院子外头似乎候着不少人,悉悉索索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一忽而惊诧,一忽而叹气的。那大将军果然是个不好美色之人,整个府邸半部分都是半老的仆人;偶有年轻的,也都是些家生子。父母都是普通的仆人身份,生下的孩子自然长得不出彩,只因常年不受主人管束,倒个个满脸乐呵,全然没有做奴婢的样子。
你看,客人还没醒来呢,外头便已热闹成了这般——“听说了吗?昨儿那大老粗酒后吐真言来着,说是咱将军先看上的夫人呢~~”
“啧啧,难怪将军对夫人这般上心……哎呀,想不到竟然不喜欢美女,早知道我也主动着些。”(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嗨,有你这样不害臊的吗?人家夫人虽然脸蛋不十分好看,终归比你有气质。”
“就是,不害臊!对了~~我说,这娃娃到底是将军的还不是呢?”
“呸,自然是咯!不会算时间吗?笨蛋!”
呃,早就知道到他家里会生出各种舆论,倒没料到舆论来得这样快也这样直接。青娘嘴角抽了抽,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有了瞬间的清醒,她倒是无所谓呀,脸皮儿早就厚得不行了;可是川儿还小呢,这般话儿一传,日后认定了将军是爹爹,可着实不好办。
怕她们再说下去,青娘赶紧起身开了门。
雕花红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的丫头们立时咳嗽着闭了口,动作好不整齐呀。却不过都是些十四五岁的花样年纪,高高矮矮凑起来有那么七八个吧,一群可爱的疯丫头,脸蛋上挂着笑,偏还要紧抿着小嘴装正经。
青娘咳了咳嗓子:“大家早啊。”
她也曾做过丫头的,那时候却是胆战心惊地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出呢。美人们在男人面前万般曲膝承欢,对着奴才们自是出尽了怨气——给她们往盆里倒水,不许溅到外围一滴;给她量衣裳,还得由着她们自己摆动作,做不合身了又要怪她故意存心报复。也亏得她细心,不然早不知被砍过多少次头了,此刻见着她们这样无所顾忌的笑,心里好不羡慕呀。
“哧哧~~~夫人早。”
丫头们齐齐回了声,见青娘已醒,便端着碗啊盆的往门边挤进来。这个问夫人要不要叠被子,那个问夫人要喝什么粥,张口闭口的总不离一句“夫人”直听得青娘脸都快要绿了,青娘理了理鬓间碎发,措辞解释道:“那个……你们将军没同你们说么,我只是他朋友,暂住些日子就要走的。”
话才刚说完,自己却自嘲地笑起来……呃,青娘你又自恋了,都把人家的自尊和声望糟蹋成了那般不堪,还好意思说朋友呢。
有些人天生有让他人忽视容貌的能力。
那笑容真心好看哪,丫头们看得楞了一楞。有胆大的走出来嘻嘻笑:“有的有的,将军早就同我们说啦。不过我们这儿成了亲的女子都被叫做夫人的,没成亲的才叫姑娘。夫人您是让我们叫您姑娘吗?”
想是觉得自己这话风趣有水平,那丫头冲一众姑娘挤眉弄眼地捂嘴笑。(
)
一众姑娘忙呼啦啦应和开:“是是,我们将军说了,夫人您才从北边过来,大约不习惯,叫多了、听多了就顺了。”
叫多了听多了就顺了……这话好生诡异呀,像埋了陷阱里似的。
青娘眉头凝起来,她自小在山谷里长大,听到的只有美人、嬷嬷、绣娘、谷住之类的名词,哪儿知道外面的人如何称呼?脑袋里迅速琢磨了一圈,倒也是,除了夫人、姑娘、大姨大妈什么的,还真心想不出还有什么称谓呢……算了算了,由得他们叫吧,谁让自己贪生怕死非要赖到他府里来混吃呢。
床上川儿醒了,依旧地尿了一床。白天玩得辛苦,夜里睡得沉,连尿尿也不知醒。自己一个人扒着湿嗒嗒的小白内裤,这摸摸那挤挤,才伺弄着讨厌的小鸡鸡呢,抬头却忽然发现周围多出来一群大鼻子大嘴巴的大丫鬟,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也真心不怪他,自打生下来,除了美美的娘亲和干娘,几时见到过这么多女人?还是这么不好看的女人……
青娘忙过去抱起川儿,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又尿床,下次再尿,不许睡床了。”
有年老的嬷嬷抬着一桶热水走进来,见着这幅场景便嘎嘎地笑:“都说子承父业,便是这尿床,小公子也似极了咱将军~~啧啧,咱将军小时候可也了不得。”
青娘这一刻却是听明白了,敢情那个家伙只同大家说过自己要来,却从未解释过身份呢,不然缘何生出这些乱七八糟。只想到那样一个一本正经冷傲无比的男人,竟曾经也是个挂着湿哒哒尿裤子的邋遢娃,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你们将军最爱装模作样了。”
这样的笑容,这样软趴趴的语调,听在她耳里自是再自然不过,然旁的人听去,却是娇羞嗔怪了。
见青娘这般好亲近,老嬷嬷也不惧生了,两手叉腰口若悬河,恨不得当下就把将军的好处说上一遍:“对极。你是没见过将军从前,从前可不这么严肃的,像个温润公子,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子喜欢他,可他啊,好生专一,就偏偏只喜欢大……”
“咳。”
门边忽传来一声森冷咳嗽,一方魁梧身影挡去门边一树阳光,满屋子的温度似一刻间冷却下来。
众人的聊天顿时嘎然而止。青娘抬起头,却是大将军立在门边,今日的他,着一袭圆领湖蓝长裳,月白衣襟,腰束玉带,没了边塞时的沧桑风霜,倒多了几许尔雅之范,一时竟觉好不陌生。
该死啊,每次背地里说他坏话都被当场逮到,青娘敛了眉,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无辜模样:“早啊将军。”
老嬷嬷真心后悔啊,还好将军来得及时,不然险些多嘴爆了旧事,不定夫人该要如何吃醋呢。她是最会来事的,知道自己惹恼了主人,赶紧悄悄挥了挥手。
一众的丫头红了脸便要端着家什走出去。
“无事,继续做你们的。”
玄柯沉着嗓音,有柔和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那刚毅的五官线条愈发精致:“把暖炉架起来吧……日后不得在客人面前无礼。”
这一刻,倒叫的是客人了。
他的身后立着几名男仆,手上提着簇新的炭炉,见主人发话,便个个搭砖摆架干起活儿来。
青娘忙摆着手道:“不用如此麻烦你的,反正我也住不了一阵子就要走了。”
嘴上说着话,心里头却暗暗怪罪着自己,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住上多久呢,青娘啊,你可真真虚伪。
刚来就要走么?玄柯深邃的眼眸微微黯了黯,却依旧面不改色:“左右都是些小伙计,架了也无甚要紧。”
身边的仆人忙抢白道:“我们南边虽然不下雪,却也冷得渗骨头的。将军怕夫人公子着凉,今日一大早便特特赶去京城最好的柴炭庄买了上好的炭,夫人你可不能拂了将军一片心意啊~~~”那副委屈的口气,好似青娘再要拒绝,便真心对不起他家主人了。
青娘抬起头来看玄柯,却见他肃着一张俊朗容颜,也不辩解也不解释,怎一时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爱面子的男人,被揭穿了的他不是应该很轻视很冷傲地走开么?如何忽然这般沉默淡定了……真是,最近着了魔障了,越来越奇怪。
她才不想承认他喜欢上她了呢,她那天晚上拒绝了他的求欢,甚至那样直白的打击他,他该恨死了她才是;即便果然喜欢上了自己,那也是因为得不到。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越是巴巴送过去的越不稀罕,倘若你时不时逗他一下,他却越发被调起了兴致……啊呀,这样下去可不行,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才不要,不能要也不敢要。
青娘垂了眉眼:“将军一片好意,我心领啦。原只是借住,却这般麻烦你们,真心过意不去。”
“你但住无妨。”
回答她的果然是冷邦邦的嗓音。玄柯微有些气恼青娘话里行间故意与他生出的间距,垂下的手暗暗握了握,却又立刻换上一副从容口吻:“我今日要去宫里一趟,午膳我已吩咐下去,你与川儿在房中好生歇息,到时他们自会给你送来。”
也不待青娘回话,便拂了袖摆往门外走去,只才走到门边,又似记起来什么似的,凝着青娘一身半旧的青衣道:“你才来的京城,道路陌生,倘若要出门,让小京替你领路便是,我大约下午才回来。”
那蛮不放心的情形,就好似要出门的丈夫对着不懂事的妻子再三叮嘱,又怕妻子不肯好好吃饭,又怕她调皮出去了不知归路,好生让人羡慕。
一屋子丫头哧哧笑起,灼灼的眼神儿往青娘身上扫过来,直看得青娘脊背发凉、良心不安。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从花幽谷一路行来,走过的地方不少,一路不是饥荒便是旱涝,却独独江南依旧富庶繁华,几乎看不到一丝萧条。
金陵更是有名的花月之城,青石铺就的大街,街道两旁是二层三层的亭台楼阁,青楼、赌馆人进人出,茶楼、酒家人声鼎沸。街边有叫嚣的小贩,三个铜板一碗馄饨,一文钱三个小包子,便宜又好吃;亦有杂耍艺人耍刀弄枪、纨绔子弟摇扇逗鸟,真个叫热闹。
便是连青娘也觉整个儿的血液都渐暖起来,更何况是川儿了?先还在娘亲怀抱里窝着四处张望,到了后来,便非要学着人家公子溜狗,牵着只小狐狸,颠着小肥腿大摇大摆好不得色。
小京这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张大嘴巴,扎着两根粗辫子,大大咧咧像个嘎小子。一路上也不管青娘听否不听,兀自一劲说着将军的各种好,脾气好、性格好、生活作风好……直听得青娘耳根子都开始发麻。
青娘眉眼弯弯笑:“你们将军好得可比天神了呀。”
小京哪儿听出里头的调侃,楞了楞,赶紧猛点头:“对啊对啊,我们将军比天神还要威武呢!一般情况下,见了他的人都会动心,绝不骗你!”
自己说着话,脸蛋倒先红了,仿佛怕被青娘看出来了不高兴,一双眼睛白光光的直往天上瞟。
好不可爱的丫头,青娘忍不住抿嘴笑:“那二般呢?”
倒也不待她回话,抱着川儿进了路边一家布匹店。
二般么……小京不说话了,挠着头想了半天,咕哝一句:“二般不就是你么。”(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也屁颠颠随了进去。
真心想不明白,将军那样好的人,如何夫人偏偏对他这样冷淡,好不冤枉啊。
女人么,再是如何隐晦低调,都挡不住天生的爱美。从前在漠北,放眼过去全是光棍爷儿们,一来不敢太招摇,二来那样荒寒之地即便穿得破旧些也无所谓。如今来了京城,一眼过去花红柳绿,再看看自己一身土土的青灰,终究有些心痒痒。更何况……你看早上将军临走前盯着自己那眼神,真心不舒服啊……
青娘连续转了几家布料铺子,却终究舍不得花费银子,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转到了街市敞篷的布匹小摊上,价格便宜,花样儿也不错,质量次些又何妨,反正她的手上工夫好。
“川儿乖啊,呆在娘亲身边,不许随便跑。”
青娘将川儿拽到脚边,翻挑起花样来,京城自有自城的好处,好东西不少呐。
马路边儿是杂耍的摊子,有猴子在做着各种古怪动作,金黄的毛,一双圆眼睛精光发亮,你给它银子,它便对你鞠躬挠背。给的银子越多,做的动作越复杂,翻跟头啊、扭屁股啊,没有它不会的,鬼一般精灵。
直看得川儿的眼睛就跟定住了一般,一双清亮的凤眸抬起头来看了看娘亲,这个爱美的女人,哪儿丝毫顾得上自己?挠着屁股、提溜着小狐狸便一扭一扭挤了进去。
“换、换,换欢欢……”
卖艺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正举着盘子四处收钱呢,裤子却被一个劲往下拽,拉上来,又被趴下去,痒得难受。他胖啊,裤子拽下去露出来一团黑漆漆的老肉,好不难看。气得他大骂:“妈了个巴子的!谁偷看老子屁股?”
粗嘎着嗓门,低头一看,却是个矮墩墩的小娃,撅着嘴,咕噜咕噜也不知在说着什么,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好似你欠了他钱一般,顿时一张嘴都快气歪了:“这、这、这谁家的倒霉孩子?松手!欢欢欢你个头啊?再不走老子把你卖咯。”
“嘤嘤……”
川儿好不冤枉,在家的时候大个子叔叔们都那么疼自己,为什么这里的大个子却这样凶,瘪着小嘴,眼泪吧哒吧哒掉下来。
有好心人便嬉笑着提醒:“啊哈哈!老板,人孩子要拿狐狸换你的猴子呢!”(
)
“狗日的!狐狸抵得了老子猴子一根毛?老子为了训这猴子,婆娘都跟人跑了!”
买艺的才不管,凶巴巴抓了小狐狸提到半空。
可怜小狐狸“吱吱”叫得好不凄惨——呜呜,这个小主人,在他手下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周围哄笑声一片。
川儿几时见过这阵仗,红红小嘴唇哆嗦着,终于“呜哇”一声张嘴大哭起来。他的声音丹田气十足呀,看客们越发笑得大声了。
人群中忽然挤出来个老夫人,一身淡素的对襟棉长袄,半白头发,眼神模糊,仿若发现了宝一般迫不及待就往川儿脚边扑:“囡囡,别哭别哭,乖,告诉奶奶你刚才说什么了?”
“欢欢……”
川儿指了指地上的小狐狸,又指了指卖艺的汉子,小嘴儿瘪啊,怯生生的好不可怜:“打、打。”
欢欢……
“打、打死你!欺负我欢欢!”
那夫人眼神儿一滞,下一秒却忽然精光一亮,刷地冲过去拼命拉扯起卖艺的,抓脸蛋呀,扯衣裳,又是咬又是踢的,疯了一般。
人群赶紧自觉地退开在几步外,这疯老太太一出门必然惹祸,还偏偏得罪不起,被她打伤了可没钱赔。
“你个疯老太婆……滚滚滚!”
卖艺才来的这地儿,赚的第一笔银子却被这样生生搅没了,好不气恼啊,抬腿就一脚踹了过去。
直踹得老夫人倒在地上嗷嗷直叫:“囡囡,囡囡,还我囡囡……”
这下却是彻底疯狂了,抓着头发咧着唇,浑身筛子一般颤抖着,那模样好不吓人。
一时间,小儿哀哀哭啼掺杂着妇人的尖锐撕鸣,街市上人群攘攘,好不热闹。
卖布匹的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夫人,那是你孩子吧?闹起来了……啧啧,疯了就好生看管着,竟然也由着她乱跑。”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那神色却全然不是同情。
青娘手一顿,赶紧地回过头去。密密匝匝的人群中,一颗小土豆果然正挂着满脸鼻涕眼泪,哭得好不伤心呢,一时心都要碎了。都怪自己大意,川儿可是她的命呀,哪儿能被这样欺负?
抱起川儿,两道秀眉凝起来,语气难得的冷硬:“你这人,人高马大的怎么对老人孩子也动手?”
卖艺的楞了一楞,这女人软趴趴的,声音倒真真好听。只因见青娘一身青灰,不像是有钱人家,口气便横起来:“怎么着?挡老子财路还没让你陪钱呢!”
捋起袖管,满脸横肉丛生,好不吓人。
小京赶紧大步将将跨过来,两手叉腰好不霸气:“你敢!这可是我们大将军家里的夫人!”
嘶——周围顿时一片倒吸气声。
天雷消息啊!大将军不好美色大宋国上下谁人不知?长得一等一的好相貌,不居功不自傲,当年不知迷去了京城里多少的千金郡主。只他倒好,多少年来竟是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上,一身孑然,两袖清风。
如今这样突然冒出来个夫人,还是这么个不起眼的青衣小娘子,如何能不叫人惊讶?
一时间青娘成了众矢之的,这个戳着指头叨叨,那个捂嘴讪笑,倒把先前那泼皮卖艺的给忘了。
小京似乎很气恼人们的不相信,在她眼里,不管青娘好看不好看,大将军看上的就是好的,叉着腰,晃了晃腰上的小木牌:“看到了吧?将军府的牌子!下次再欺负人不饶你!”
说着,便气哼哼携着青娘往回走,留□后一片唏嘘声。
人群自动让开来一条道,那各种猜忌、艳羡的眼神抛过来,青娘好生不习惯呀,自来就是低调的角色,哪儿习惯被这样关注?怪来怪去,都怪那冷傲的大将军,模棱两可的不与家仆交代清楚,搞得如今一城的人都误会……不行不行,回去得立刻找他谈谈。
揽着川儿与小京一前一后往回走,那疯老夫人却忽然着了魔般扑腾起身子,一路尾随而来。一双眼睛木愣愣的,直盯着青娘的背影,青娘走得快她也快;青娘慢了,她又扭拧着看看天看看地,佝偻着清瘦的脊背,好不可怜。
青娘走过去:“老婆婆可是迷路?”
“囡囡,囡囡,跟我回家……”
老夫人卯着嘴,抓着青娘的袖子就要往别处走。清淡的眉,苍白的肤色,虽头发半白,面上却也没有皱纹,看得出年轻时应是个标志人儿。
小京却突然莫名地发起火来,一袖子不客气甩过去:“疯婆子!让开,让开!别想害我们家夫人!”
那愤恨情形,竟是难得的粗鲁莽撞,看得青娘好不奇怪。正纳闷着,几步外忽响起一声厉喝:“住手!”
一顶蓝布小轿晃悠而来,有蓝衣青年急急上前,一把扯下了小京的手,二十三四的年纪,清秀五官上表情十分恼怒:“不得对我们家夫人无礼!”
人虽清秀气,力气却也不小。疼得小京直撇嘴,偏还要不解气地反驳过去:“谁让她先欺负我们将军家夫人。”
那蓝衣青年本要发脾气的,只听及将军一词,那眉眼间的愤怒却收敛起来。抬眼狐疑地看了看青娘,语气低沉,一瞬没了方才的恼怒:“对不起,我们家夫人有些小疾,请勿怪罪。”
不亢不卑的,也不再多说什么,扶着自家夫人就往轿边走去。
一抬小轿渐行渐远,一路竟是老妇人的苍凉凄呼:“囡囡,囡囡……”
听在耳里好不渗人呀。
“可怜吧?”
小京扭着胳膊,撅着嘴,余气未消。
“唔,这谁家的婆婆呀?”
青娘恍然,忍不住又往轿子方向看了看。
“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们家太尉做了昧良心的事!……夫人你不知道吧,前任大将军……全家,嘶……大的小的,全没了!全他们家害的!如今老的疯,小的死,报应啊……没有人同情他!连我们将军当年也被他给生生拆了……”
小丫头片子吧啦吧啦,只忽然大嘴一捂不说话了,讪讪朝着青娘身后笑了笑:“嘿嘿~~嘿嘿~~将军……”
青娘兀自听得仔细呢,被这一打断,差点儿挖到的将军八卦又没了,好不扫兴呐。
回头过去,几步拥挤的人群中果然立着蓝衣玉带的大将军。刚毅五官清冷冷的,好象很有些不悦,赶紧嘻嘻笑着打了个招呼。
“唔。”
玄苛微微点了点头,迈着方步走到二人跟前,几日来难得的语气肃冷万分:“小京,回去后自去后堂反省三天。”
小京赶紧吐了舌头,捂着脸从主人身旁走掉了:“没听见没听见……你们聊你们聊。”
“嘤嘤~~”受了委屈的川儿哪儿能错过这卖乖的机会,瘪着小嘴万般可怜巴巴地直往将军颈上搂去。小小的身子动作贪恋而急切,直晃得青娘也软趴趴地跟着扎了过去,她的身高不过才到将军的肩下呀,这样依偎着的一幕,看在路人怀里倒真真像极了和谐的一家。
一时间街头唏嘘更甚,早先还不太相信小京的话呢,这下却是深信不疑了。
只大将军今日却难得的反应迟钝,竟丝毫未觉察周围异样,也不同青娘多说什么,修长双臂揽着川儿,大步将将地便往府邸方向走去。
一方魁梧背影在阳光下渐渐走远,小道上行人稀疏,有小儿叨叨诉着苦,声音奶声奶气好不可怜。
青娘在后头款款随行,心里头琢磨着——好呀,原是纯心装傻……还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可是装傻的老行家呢。
反正在他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厚脸皮了,青娘扬着嗓音对着玄柯道:“喂,你故意不和他们解释……莫非看上我了嚒?”
“还不说话……许不定就是存心呢……心里头讨厌我、恨我吧,偏偏故意这样为难人……”
“……都把我当成你夫人了,下次你的仇家再要找你报仇,正好我又替你挡了去……”
身后的女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好似也不计较你听得到听不到,兀自揣测着各种的原由,声音不大、气息不足,依如她一贯软趴趴的姿态。那模样儿,倒好像她被自己拐进一个大骗局似的,委屈极了,直听得玄柯心里头又气恼又好笑。
撇开别的不说,若要没记错,当初可是她主动开口要随自己一同来京城呢;便是前日邀她来府上暂住,也是好笑她在马车里那副欲言又止的别扭模样,方才替她开了口……她倒好,如今又要反过来怪他。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玄柯凝着眉,揽着川儿回过头:“你若是委实害怕,改日我另寻府邸给你分开住便是。”
口气淡淡,一贯的肃冷作风,不见一丝儿挽留和让步的意味。
青娘垂着头随在后头呢,被将军如此突然停顿,整个儿来不及收脚,便惯性扎进了他温热的胸膛,一股熟悉的生猛气息拂过耳际,没来由小心肝慌乱起来。
抚了抚被撞歪的发簪,偏还要作一副泰然模样:“误会不去解释……换了房子又有什么用?”
看,终究还是不想出府不是?
“既换房子无用,解释了又有何意义?许多事越解释越被曲解。不如不说,久了自然而然会澄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玄柯两道剑眉微微上挑,难得的嘴角勾起来一抹戏谑。
他临行前那天晚上去找青娘,原是做好两种打算的:那坏的,便是各分东西,动心也罢不甘心也罢,从此再不相见;好的呢,倘若有可能,他是想要留住她继续在茶铺里营生,等他回来的。却见青娘一脸惨白,好似十分没有耐心地道了歉便要关门,一时间原还存着些许的侥幸便瞬间淡然无存。
哪儿想,才走到岔路口么,却又忽然听她改了主意——“那个……明日可否一同随行?”
那样急切而坚定的口气,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直听得他一瞬间脑袋都空白了……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脾气怪,身体怪,连思想都摇摆得让人捉磨不定,这辈子注定了是他的冤家。
不如不说,久了自然而然会澄清……明明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么,却听得青娘没来由一丝窘迫。
直觉的那话中意有所指……青娘忽然记起自己曾笑话过他不举的事,下一秒某个风雪之夜便不受控制地浮上了脑海。那个晚上,他与她原只差了一步就要成了的……那威扬的青龙,贴着她那样近,分明硬得吓人呀……这也是他说的“久了自然会被澄清”么?
青娘淡素小脸一红,霎时羞窘得不行。心中怪着他,却偏偏还不能同他作恼,这个男人近日好生摸不透,虽依旧一副威严冷傲模样,只那冷傲里却单单少了惯常的轻蔑。倘若他依旧瞧不起自己,同他笑、同他怒便都是正常;可他忽然不鄙视你,反倒对你不怒不火、好脾气起来,那么你若笑,便像是与他言好;你怒,又像是娇嗔,怎么着都是奇怪。
顶顶好的,就是少说话,谁让她亏心事儿做在先?
青娘抿着唇,扭过头去看前方的光杆老梧桐。
却把川儿急坏了,好不容易大大和娘亲住一起了,可不要吵架呀,呜呜……一劲扒拉着玄柯的衣襟,直把玄柯往青娘身边贴去:“亲亲、亲亲……”
女人靠得近了,熟悉的淡淡花香赫然在鼻端弥漫,玄柯一瞬凝滞,只觉一股生猛热气从下腹袭上来,那略带粗糙的下颌不由自主地便向青娘额间贴去。
滑而不腻的触感,轻吻一瞬即逝……青石小道上,一人俯视,一人抬头,四目错愕相对,没来由双双红了脸。
和好了呀~~~乐得川儿“咯咯”拍手笑。
那当事人却再不说话了,一前一后,默默向将军府邸走去。(
)
抬头复又低头,只短短一瞬的愕然,青娘便敛下眉,低声道了歉:“对不起,踩了阁下。”
也不管身旁的男人如何反应,冷冷地绕开身子继续向后院回去。
却哪儿这般容易?袖子被轻轻一拽,明明力道十分之轻,偏偏如何也挣托不了。
萧木白可是不摇扇子的,但凡所有能成为累赘的,他都不要。一袭白衣皂靴,宽袖舞风,依如他洒脱之性。
仔细凝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与其说脸蛋陌生,倒不如干脆直接说她的一切都陌生了,身形、动作、表情……可是即便什么都已不同,那双清冷冷的眼睛,他依旧一眼能分辨出来。
“你去了哪里?”
嗓音温润如玉,好似万般多的话,问出口却独独只剩下这短短一句。
青娘可不爱听,去了哪里又如何?如今他不欠她,她也不欠他,做什么都没关系。
知道再如何伪装,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依然能一眼将她认出。青娘抬起头来笑:“去了哪里不都还遇见你们么?……怎么,你如今又要躲这里害人?”
萧木白莞尔,好似并不意外这酸刻的语气。俯看着青娘脸颊,她原是那般清秀安静的女子,偏偏却给自己画上这样一张平俗的面皮,一时忽然又生出诙趣:“呵呵,你的脾气倒是变了不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不像你,多少年一直这样。”
青娘白过一眼,心理却反感着不愿再与他多说。
都说眼下有泪痣的人天生多情惹桃花,她却顶顶讨厌萧木白的这双眸子。就是它们,将孩童时的她莫名其妙骗进了花幽谷,让年少不知情的她傻傻惑了春心,最后,又亲手将她送进那个不愿再去回忆的噩梦。
“嘟嘟。”
川儿纠着指头咕哝叫了一句,两只凤眸亮晶晶的,脸蛋肥嘟嘟。小孩儿最懂察言观色,知道将军府的人都爱他,不管是谁,叫一声总有好吃好玩的东西塞过来。
稚嫩小儿企盼的称呼,软绵绵的,听得心都无力了。
“这就是孩子?”
萧木白一向淡然的表情终于微微松动,拂袖抚上川儿脸颊,动作小心,好生爱怜:“……凌钰他,这两年一直不忘找你们。你该知道的,他那样的性格,心里原是对你动了真……”
话还未尽呢,手却被青娘不着痕迹地撇下来。
“是呀,萧公子最擅长讲故事了。不过,这只是我的孩子。”
青娘淡淡笑了笑,只那“我”字分明加重了语气。拢了川儿乱晃的小手,绕过男子往后院走:“以后不要再随意害人了啊,做了坏事,小心遭天报应呢。”
“呵呵,合欢姑娘多虑了。萧某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所言属实,信与不信,他日你自能明白。”
话不投机,不如不说。萧木白一瞬收起方才触动,无奈摇了摇头,语气间不无自嘲……他自是知道她为何恨他,可是世间情义,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道得清。
二人擦肩,几步外却忽传来少年朗朗笑声:“师傅原在这里,让我与七皇叔好一顿寻你。怎么,你们原是认识的?”(
)
七皇叔?
青娘微微一楞,回过头去,却是大将军与太子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几步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去了多少,将军眼里些许波光潋滟,太子脸上倒依旧挂着一惯乐天的笑。
玄铭拍着扇子乐呵呵走过来,十分自豪地拉着萧木白介绍:“七皇叔,看,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萧木白先生!精文武通天理,还是迷倒无数女子芳心的江湖第一公子呢,求了好久才肯收我做学生!”
说着,朝青娘淡淡笑了一笑,便拉着萧木白的手向玄柯走去。
靠得近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凛冽霸气瞬间袭来。萧木白淡扫玄柯,眉眼间一瞬流光暗逝,下一秒便敛眉鞠了个礼:“久仰玄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木白三生有幸。在下不过略通书礼,第一公子万万不敢当。”
言语温润,端端谦和,这一刻的他便是名闻天下的翩翩江湖隐士。
“幸会,萧公子谦虚了。”
玄柯淡笑着回了礼,只视线却微不着痕迹地向萧木白身后掠去。
果然,女人的眼里一瞬惊讶,一瞬泰然,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一缕轻讽。他知道的,她向来是个十分轻易便能接受事实的女子;也知道,此刻的她必然也在自嘲——原来又高攀了你呀,将军大人。
萧木白何等人物,最是擅攻心计之人,顺着玄柯视线不经意掠去一眼,廊外女子步履款款如风,头也不回……女人生气了不都这样么?
果然的,自古越是英雄便越难过美人关。
想了想,好似怕将军误会一般,又作委婉解释道:“呵呵,夫人像极再下一位故交,方才险些儿错认成了她,还忘将军莫怪。”
那话里的试探玄柯如何听不出,只心中虽存了疑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浅淡一笑:“萧公子哪里话。青娘她生性不喜搭理外人,倘若出言无礼,萧公子莫往心里去才是。”
这话说得,虽怪罪着女人不懂事,内里却分明含着满满的包容与宠溺,听在别人耳里,再似一对恩爱夫妻不过。
萧木白神色微微一暗,忙顺着话势笑道:“呵呵,将军与夫人如此情深,在下好生羡慕。”
“哪儿情深?师傅此言差矣!你不知我七皇叔,他可是个薄情之人,多少女人巴巴求着他,他都不肯看上一眼……厉害的是这位小婶婶,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让皇叔这般动了心。”
玄铭可不满了,在他心里头无论这女人如何特别,终究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小民妇,哪儿配得上他威风凛凛的七皇叔。
撇着嘴,眉宇间分明的不屑。只他倒也是个擅长自娱的性子,想了想,又拍着扇子笑道:“哦呀,说起女人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原是要给七皇叔接风洗尘的,走走,我的大将军,带你去个好地方!”
口中说着,自顾自就要往门外走,见玄柯不动,又生气地瘪下嘴来:“走啦!本殿下如今只剩你一个小皇叔,父皇又怎日的迷在后宫,你再不理我,我都成孤儿了!”
小太子这话说得不错。他原不是出自正宫,乃是已逝淑妃娘娘之子,当今圣上爱极淑妃,痛怜她花年早逝,便将其子移至正宫抚养,封了东宫之位。
先皇子嗣甚丰,当今圣上若非不是前将军倾力相助,哪儿能登上九五之尊。想是怕了皇族间的明争暗斗、自相残杀,这一脉的龙子便只留下玄铭在京,其余皇子幼年时便悉数遣送到各自封地。玄铭一人孤单在京,难得玄柯自小对他不一般的疼爱,这般亲近倒也自在情理。
“呵呵,殿下说得极是。大将军两年未归,不知咱京城如今可多了个极好的去处。”
见小太子一劲冲自己眨眼,萧木白便也好笑地伸出手臂在前引路。
从城南到西城有上好一段路程,只三人一路骑马谈笑,倒也不觉得十分远。
说的那极好之处,却原是处在城外湖中小岛上的一个独立小院,远远望去,那院外繁花锦簇、青砖红木,三层长楼,很有些古旧素雅之调。湖上有木制的长桥搭建,踩上去“吱嘎吱嘎”如在轿中轻摇,才到院外,便有青衣小仆将院门打开。
“主人,欢迎您回来。”
低而柔的谦恭嗓音,好似早已专专候着你来一般,弓着腰、荡着笑,不管你是初次来还是回头客,听在耳里都十足的受用。
只进了门,才发现竟是到了一个天壤之别的花样世界,哪儿再找得见外墙上的半份质朴。
这是个奇异的屋舍构造,外边看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三层长楼,进了却方知原是楼中有楼——中间一个偌大的厅,搭着圆柱型高台,柱子上爬满厚厚一层酷似蛇样扭捏的古怪青藤。有半裸的碧眼女人在台上甩着水蛇细腰,跳着诡异的手指舞,一排儿过去丰胸翘臀,直得看底下一群男人醉了一般痴痴楞楞。
高台外围是一圈水池,池中色彩斑斓、暗涌翻动,好似有无数长而滑腻之物在里头游荡。你若不细看大约以为那是丝帛在水中荡漾,可你但凡走得近些,看到的便是一条条五颜六色涂着鲜红信子的长蛇。明明万般扭拧着身子,你看着它们,却早已不知害怕,只觉得浑身如抽了骨头一般,酥了,软了,只剩下来堕落……蛇啊,自古便是色与罪的化身。
高台周围左右两边各有两座楼内楼。左边的名唤“含笑”、“晚香”一清一荤,廊上站着各色女子,或唱或笑,或在男人的攻势下倚在墙角口中吟吟娇唤;右边却是小倌之楼,一清一荤,唤作“青衫”、“月揽”出入楼中的除了各色男人,亦有出来寻欢的贵妇人家。
好似这里,便只是寻欢的天堂,什么尊与卑、德与耻一切都是扯淡。
玄柯两道剑眉深深凝起,两年未回,倒不知京城几时多了这样一个荒谬之处。只心中反感着,却没来由想起一身平俗的青娘来……明知她不是这样的女子,也知不该将她与眼前这群淫糜的女子相较,可是那软趴趴的姿态、还有袅袅无骨的腰身,如何却与此情此景万般的贴合相衬。
见三人兀自站着不动,便有红衣妖冶女子从池边舀了一钵蓝紫之水走上前来,不过只着了件半透明的丝质长裙,里头隆起的艳红与雪白,一眼便能穿透。
红衣女子笑颜娇娇,润白手指取了草叶在水上轻沾,弹向三人:“主人们好啊~~哧哧~~”连笑容也让玄柯联想起青娘……该死的。玄柯皱了眉,长年在外打战的铁血男儿,哪儿轻易适应得了这般麻软的罪恶之境,本能的难以接受。
“这是做什么?”
玄柯厌烦地拂开草叶。
几时听过这样格格不入的凛冽嗓音?吓得红衣女子身形一颤,胸前丰满蹭翻了一钵蓝紫之水。那池子里顿时便有数条花蛇探出脑袋,“嘶嘶”涂着腥红的信子,好似就要从里头爬出身子游荡过来一般。
太子玄铭弹开扇子嘻嘻笑,难得见着心目中的威武尊神如此局促,那桃花眼眸间好不得色:“七皇叔莫要如此严肃,小心吓着了美人儿。这些都是规矩,沾了紫液,那蛇毒方才不能上身。这个岛先前是个蛇岛,无人敢来的,后被这家店主买了去,这才成了如今的藏花阁。走,小侄儿这便带你去开开眼界。”
说着,便拖着将军往左边木梯子上走。
“你好吓人呀~~我不喜欢你~~”红衣女人笑着走了,□的手臂上露出来一朵妖冶红花,晃花人眼目……却不是扇面的形状,花瓣袅袅绵长,那是朵彼岸红花。
玄柯眼前忽又浮起那个情动之夜口中缠咬吸舔着的红与绿……一时间只觉身体某处热血升腾。分明恼着自己将二人相比,玷污了青娘,却忽然失了要离开的力气,也不知怎么的,皱起眉头竟是随着二人上了楼。
玄铭毕竟不敢太大放肆,虽心中万般痒痒着晚香楼那边阵阵勾魂的浅唱娇呻,去的却是清楼含笑。含笑之女只陪说唱,从不陪卖身,三人才在雅间坐下,便有素衣蒙面女子执着琵琶进来唱歌,那手腕上依旧的是朵妖娆彼岸之花。
歌女嗓音莞尔,屋中熏香袅袅,直听得精神恍惚,心都要醉了。
木白最是擅长茶道功夫,一盏玫瑰浇下,淡笑着看向玄柯:“将军不知,殿下最喜便是此藏花之阁,几日的看书累了,便非要缠我同他来一次。”
玄柯恍然回神,暗暗恼恨起自己的失态,方才竟是一味地瞅着那歌女,脑袋中一会儿是青娘哧哧浅笑,一会儿又是他霸道搂着她的盈盈腰身,拼命吸啄着她的诡异红花……即便是在那个拔间努张的夜晚,他也从未有过这般不受控制的心神,真该死。
敛了眉,刚毅容颜上分明浮上一抹狐疑探究:“敢问萧公子,这个藏花阁经由何人建成?如何这般诡异,全然不似中原之风。”
“呵呵哈,不愧是军功赫赫的一员铁血大将,”
萧木白饮尽盏中花茶,朗朗笑起来:“玄将军果然观察仔细!这藏花楼的老板本是西蜀商人,听闻心爱女子在中原失踪,方才专专来京城开了这家花楼,一边经营谋生,一边寻着母子踪迹,倒也是一段难得的风云佳话。”
“诶?凌阁主原藏着这般一段风流故事么?本殿下先前还以为他不懂情不懂爱,与我七皇叔一般无趣呢,呵呵哈~!”
玄铭仆在歌女身旁眯着桃花眸子笑,哪儿注意到对面玄柯微微沉下的脸色。
少年修长的手指十分念熟地挑着坛中熏香,嗓音软软的,好不陶醉:“这世间的熏香啊~~,唯藏花阁属我最爱,难怪连宫里头如今都要专专跑到凌阁主这儿来买。”
“呵,谁人趁我不在,又在背后说道凌某不是?”
廊上忽传来一声冷而清咧的低沉嗓音。
下一秒,一名二十五、六岁上下的清瘦男子便携风翩翩而入,着一袭纯黑长袍,领子与袖口各镶着黑色细软毛边,却在腰上束一条玉白腰带,分明黑与白鲜明比对,却并不显突兀,仿若浑然天成的阴冷霸气。
男子有一张绝色惑人的容颜,清冷的狭长凤眸,鼻梁英挺,薄唇微微下抿,明明笑着的,却让你浑身忽如凉风袭过,瞬间清醒起来。
都是相似的凛冽之人,难得的势均力敌。玄柯不露声色地端起茶盏饮下:“这位可是藏花阁主?”
“呵呵,正是。大将军好眼力,在下凌风。”
凌风拱手施了礼,撂起黑袍自在将军对面坐下来。
难得藏花阁主一界商人,言谈举止间却一派清冷傲然,不见丝毫铜臭之气。
“凌阁主好不仗义,如何才来啊?本殿下等你的熏香等得都快要睡着。”
玄铭恍惚的神色豁然一亮,扑腾起身子,笑嘻嘻看向凌风:“快拿来吧,不是听说新进了一批上好货色?”
“呵,看把太子殿下急成这样。我那熏香即便提神醒脑,你读书疲累,顶好还是自然睡下为好……次次倚赖熏香,熏得久了,大约也是上瘾。”
凌风弯起薄唇,从怀中掏出两盒精致小膏扔了过去。
狭长的凤眸微眯起来,此刻绝色容颜上分明一丝嘲讽:“今日太尉大人在‘月缆’楼上包了场子,本是喝酒唱歌,却非逼着清倌小哥们出台寻欢,好一番大肆吵闹。我这厢费了不少周折才处理完毕,方才得空过来……这群贪婪的贼官,吃不饱贪不满,真个是太难伺候。”
看言语,倒也是个清高不俗的冷傲性子……
“呵,”
玄柯冷冷一笑,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起,若要说起心中不满,没有人比他隐忍更甚,战士们在边疆打战,日日的拼血卖命,一月却难得食上两次好肉,一年不过两套新衣,微薄的军饷连一家老小都不够养活;那不卖命的贪官污吏却在后方醉生梦死,日日的不是清倌便是歌女,不怕银子花不完,只怕欢乐享不及。
一双深邃眸子淡淡凝住对面阴冷的绝色男子,沉着嗓音拂袖起身:“在商不言商,阁主倒是个难得清逸之人。若非阁主建了这般好去处,他们又何来挥霍消遣?”
语气间的冷刺,凌风自是听得分明。仿若专专候着的便是这一句,凌风挑了眉慵懒站起身,阴冽之颜难得浮起来一抹豁然淡笑:“呵,商人做的是生意。开的藏花楼若无人光顾,在下便是个不称职的商人,理应关门改行;朝廷治的是国家,若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天子便徒有虚名、有甚或无……将军可听懂在下之意?”
口中说着,一双凤眸潋滟,不放过对面将军表情分毫。
玄柯何等角色,那话里的意思如何听不明白?他能久经沙场从无一败,独卧军权十余年而不惹天子质疑,却也不是没有功夫的……虽初次相识,暗里也赞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绝色阁主,却已然在心底将他画了个句号。
“万物皆由天定。玄某既作为一方固国将士,自当替百姓守一方安宁。出来已久,家中尚有小儿,告辞了。”
这话说得不左不右,让人拿捏不得分毫。久未开口的萧木白暗暗向凌风递去一眼,也拂袖站了起来:“呵呵,二位都是难得的人才,萧某今日甚长了一番见识。左右我与太子殿下出来已久,这厢也应回去了。”
说着,便朝凌风拱了拱手,让了将军,一道白衣翩翩下楼备马而去。
“怕什么贪官呀?等本殿下登了基,让我七皇叔将他们一个个拿下来,全给下到死牢里去!”
小太子得了熏香,只觉浑身酥酥痒痒,哪儿还管得了其他?两盒子小膏藏进怀里,那副着急模样俨然巴不得立刻到得皇宫。
“咯噔咯噔”深冬瞌睡早,戊时过半街市便已几不见人影,马蹄声在空旷的夜色下尤显得刺耳,直把漆红大门前正小鸡啄米的老门房生生惊醒。
“哎哟,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小公子闹了一宿要‘大大’,满院子的哭着找您。”
老门房颠着老腿下阶牵马,一边说着一边还在频频打哈欠。
玄柯自藏花阁出来便一直脑袋昏沉,原本两道剑眉深凝着,听及此表情却有些许松缓:“唔,此刻可还在闹?”
“这会儿倒是没听什么动静了……要老奴说,这孩子跟将军倒比跟娘还亲……”
老门房碎叨叨,话音还未落呢,一道魁梧的身影已然大步将将跨进了门槛。
满面寒风拂过,直看得他摇头好笑。……
一路直往小庭院而来,微波潋滟的湖边倒映着发黄灯火,想是那院里头的人儿还未入睡,隐隐错错有人影在窗前摇晃。
“咳。”
玄柯在雕花木门外咳了咳嗓子。正要抬手敲门,却听里头有熟悉的声音软趴趴轻唤:“快进来吧。”(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那口气,竟好似早已在专专候着自己一般,没来由让他一晚上的沉闷忽然消散不少。他一直笃定那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不信他的耐心推不倒她心中那堵墙,却也没料到成效竟然这般迅速,精致嘴角勾起来一抹玄弧,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热汽袅袅,花香参杂着米酒的奇异味道扑面而来,像极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玄柯晃了晃微懵的脑袋,还不及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呢,屏风后又响起女人温吞的嗓音:“小京,把椅子上那条毯子递过来。这天气,冷死个人啦,烧着炉子也和没有一般。”
有细腻润白的手腕从浴桶里探出来,掌心朝上巴巴的等待。想是才沐浴过的身子慵懒极了,连声音都软绵绵的。
玄柯一瞬低落,原是误将自己认作小京了。只那没骨头的声音,却又让他想起方才藏花阁里泼水的红衣女子——“你好吓人呀,我不喜欢你~~”同样的虚软模样,仿若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这个女人,到底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怎么不动呢?手都快要等麻了~~让你去睡你不去,来了吧,又这般不理人。”
青娘还在催促,显然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嘴上说着,身子已然从水里站了起来:“算了,我自己拿。”
有滴答四溅的酒水从浴桶里渗出来,继而便是一阵悉索声响……大约是在穿着亵衣吧。
知道此时自己顶好应当离开了,可是双腿却不听由使唤地迈不动步子。玄柯今夜本就十分莫名的渴望青娘,打从进了藏花阁开始,对她强抑下的念想便突然的一发不可收拾,好似她身上忽然多了无数个谜,恨不得立刻将她箍在怀里,一层一层剖净了、看光了,方才能心安。
此情此景,让他再如何舍得离开?
青娘从屏风后探出身子,两臂里着前胸,玲珑曲线上不过只着一抹水红肚兜、一截素色小裤,颤颤打着哆嗦:“小京你这调皮丫头,大冷的天吓人呀,来了半天也见不说话……啊!”
脚踝儿才踏进棉拖,却忽然撞进一堵硬朗人墙,那样魁梧的身躯,直将她娇小的身子全全包里了进去……
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有粗糙大掌在裸露的纤腰上紧紧一揽,青娘脚下一空,整个儿被腾空抱了起来。(
)
“唔——色胚……登徒子!……”
嘴上的呼叫还不及落下,一股生猛气息便将余下的话将将堵了回去。
“扑通——”
一盆子凉却的酒水被撞翻在地,满屋子的诡秘气息越发浓烈了。
才在酒水里泡过的半醉身子,直熏得玄柯一阵晕眩,可这女人偏还要扭拧着滑溜溜的身子拼命挣扎。只觉一晚上的渴望忽然被灼灼点燃,玄柯脑袋空了一般霸道地向青娘馨香口唇里探进去。
“别动。”
将军的威严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青娘一瞬呆滞,睁开眼睛,果然对上一双凛冽的深邃眸子。抬手就要往他肩上打过去:“喂,什么时猫进来的呐?一点道德都没有了!”
掌心还不及伸向半空呢,却早已被玄柯腾出的一手牢牢压向了背后,再难以动弹半分。丰润的胸乳因着力道,高高向前挺立起来。白色的柔软擦着将军结实胸膛,在四目下微微颤抖,合着满屋子的热与酒气,直熏得二人双双迷了心神。
害怕这个一向狡黠的女人得空逃离,玄柯抱着青娘向桌旁的躺椅走去,他的唇紧紧贴着青娘的柔软唇瓣,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别动!只是今晚特别想你……你若再动,不怪我动了真的……”
沙涩的嗓音,好似有万般的隐忍。
小心将女人虚软的身子摊至躺椅上,倾覆下魁梧身躯,将那一抹娇小牢牢里藏在精悍的胸膛里。他是真心只想吻吻她的,知道她一定不肯给他,他也不敢做其他的奢望……她这样的女人,不知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却又狡猾得像只千年狐狸精,哪儿肯轻易将自己托付?
可是他,偏偏最想征服她的心。
男人孔武有力的身躯直直压下,灼热的唇从脸颊蜿蜒至耳垂,又一直摸索着向下滑去,那粗糙而湿润的质感,沾在才从酒水里泡过的肌肤上,青娘只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可是偏还不能挣扎——他说只要吻吻她,那就一定只是吻吻……可他又说:倘若你再动,小心我动了真的。那么她若挣扎,他就定然会动真的。
从来不知这个好脾气的将军也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霸道时刻,一边欺负你、一边还逼迫你不许动……可是她的身体哪儿经得起这样挑衅呢?真是要了命了!
青娘这一刻忽然真心后悔自己做了第二个选择,不准对他动情、不许破了合欢,还不能逃避他对她日渐涌动的情愫。天下哪儿有这般矛盾的事?
男人的某处分明有青龙在蓬勃暗涌,那坚硬的大物凶猛抵在她的小腹上,分明箭在弦上,偏还死死隐忍着不愿放进她的深幽小径。青娘直觉生疼得要命……身体疼,心也在疼呀,她原不是要故意如此折磨一个好人……可是她又这般自私,她想要她们母子自由啊。
只得努力寻着话打击他道:“满身的香粉味,不知在外头沾了多少花草……不要弄脏了我才洗的身子……唔……你不讲道理……”
明明是挣扎着么,只那天生虚软的口气听在情动难堪的铁血将军耳里,怎生的却像是娇嗔吃醋?
吃醋么?玄柯才抚上青娘红色小兜的大手顿了顿,某个清风飘逸的洒脱背影又浮上眼前——那个白衣翩翩的俊郎男子,他拉着她的袖,眉眼间尽是包容与无奈,他说:信与不信,你日后自然明白。
要她信什么呢?信他的真心抑或是其他?……这样一个平俗的女人,如何竟能让江湖第一公子溢出那般纠结的眼神?
“我若不动你……你便要回答我的问题。”
玄柯强捺下涌动的情谷欠,里着青娘半裸的身子在膝盖上坐下,眉峰凛冽,语气又复了一贯的清冷。
从初识开始,她便只是他眼里一只惯常做作爱装的虚伪小物,哪怕她一个微小动作,都瞒不过他锐利的眼眸,可是自从她莫名突然决定同自己来了京城,却让他越来越难以掌握……这样的感觉于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我若答了,你也未必肯信……”
青娘喘着气,浑身一丝儿力气也不剩下,好似醉了一般,软趴趴勾着头缩在将军怀里取暖:“你不就是想问我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么,午间我就知道了……你也不想想,他那般名望的人,能与我这样的女人有甚么关系……不过是我曾经不要脸的看上他,想要攀着他过几天好日子罢,哪能有什么?”
嘴里说着,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青娘仰起脑袋“哧哧”自嘲:“你看,我不是也勾搭过你么?这会儿还不要脸的坐在你怀里呢。不喜欢你、不让你碰我……又要白白吃你的、喝你的,天底下没有比我更不要脸的人了~呵呵~~”玄柯低下头,怀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然满面潮红,眉眼在对着你微笑,花一般的摇曳,心却分明间隔得甚远。
知道这样的女人最是不能盘问,一旦问碰及敏感之处,她便又立刻缩起脑袋藏得更深……古铜色的清隽脸颊便扬起一道无奈浅笑:“呵,你最是擅于伪装……那么你可听说过藏花阁,阁主凌风?”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没有。”
青娘凝起眉,几时江湖上又多了个藏花阁?
她的个子在女子中原也不算小,只里藏在将军宽阔的胸膛里,却显娇弱万分。身下的青龙依旧昂扬,可是男人的气息却已然平稳了下来……这是个耐力得有多强的男人啊,哪儿轻易便能搪塞过去?
左右都已是个坏女人嚒,索性坏到底好了。青娘想了想,又哧哧笑起来:“还有啊~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都肯随你回来了,又不肯答应把自己给你……你看,人人都当我是你女人,你又在外头惹了这样多的仇家,上回险些害我被飞鹰玷污。我若不换个地儿藏着,哪天又被谁抓了去……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可我若是答应了你,我的性命就不保了啊……你虽然很好,可你不能护我周全。你们这些皇族人家,最不可靠了,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反而还要连累我砍头……唉,做人可真难……”
口中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长长打了个哈欠,那半阖的眉眼间一片醉意惺忪。
“……我会让你记住你今夜说过的话。”玄柯沉了脸色,他原只是随意打探她罢,并不存什么深的心思,毕竟她的姿态与那些女人太过相似,倘若她独独回答“不知”还好,偏又说了这一大段,倒显得是在欲盖弥彰了……
一瞬间心中空落,玄柯撂开下摆站起身来:“夜色晚了,你睡吧。”
怀中女人却不再言语,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竟是不知何时熟睡了过去。睡着后的她敛尽所有狡黠与不羁,此刻看着倒是个万般柔弱的清秀女子。
“可恶。”将军精致嘴角晕出一抹无奈浅笑,揽着青娘绵软的身子向床边走去。
“呜呜……大大、”才走得床边么,松垮垮的被窝里忽然钻出来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两只凤眸儿亮闪闪的,瘪着小嘴巴可怜兮兮。
川儿可委屈了,今天晚上才在大门口玩着狐狸呢,忽然冲出来个疯婆婆,抱着他“乖孙孙、乖孙孙”的就要往外跑,把他吓得眼泪都要哭干了。可是大大和娘亲一晚上只顾背着身子亲嘴嘴,这会儿才肯过来睡觉,呜呜……太偏心了么,我也要亲亲。
趴着圆团团的身子就往将军怀里拱:“抱~~、睡觉觉……”
“快告诉夫人,后院腊梅花开了,可真漂亮!”
“嘘——刘婶小声点儿,夫人还在里头睡着呢,昨晚上将军……”
“哎哟,我的天!这么快就……”
“可不是,连盆都打翻了,满地儿的酒啊衣服啊,夸张极了!”
“嘶——难怪将军一早上心情那般好~~原来……啧啧,年轻人呀~~真不得了!”小院子里一群女仆唧唧喳喳,好不吵闹。青娘揉着惺忪睡眼挣扎着爬坐起来,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圆桌上,竟然都已经日晒三杆了,身旁空空落落,那个时常尿床的淘气小儿早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川儿——”懒懒的唤了一声,便要掀开被子站起来。脑袋却涨得生腾,发烧了一般,才站起又瘫坐下去。
“诶~~来啦,来啦。”
回答她的是刘婶笑嘻嘻的粗糙嗓子。刘婶高兴呀,呼啦啦指挥着丫头老妈子们这个擦桌子、那个端盆子满屋子忙和起来。她是过来人了,将军那样孔武的男人,夫人身子这样娇虚,伺候了一晚上哪儿还有力气下地?你看那身子,这儿红一块,那儿紫一块,不定昨晚如何被折腾了呢?
害怕青娘害羞,夜里又拒了将军的意,刘婶赶紧找了件干净小袄往她身上麻利一罩:“小公子一早上随将军出去逛园子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说着,讪笑着看了看青娘身后凌乱的被褥,又朝小京训道:“小京你这糊涂丫头,怎生得放这样小一个枕头,你让将军和夫人怎么挤?”
小京吐了吐舌头,她可是个直肠子的性子:“挤挤才热乎么……我哪儿知道将军这么快就和夫人同房!”
说着便屁颠屁颠往门外猫,一点也不知含蓄,直把一屋子丫头们羞得红了脸。
同房?我几时答应要和他同房了?
青娘好生纳闷。她的身体最是怕冷,南方的冬天偏偏阴得渗骨头,她昨晚一冲动便往澡盆里加了半坛子的温酒,想是洗久了脑袋便醉了,竟然什么时候睡去了也不知。可是到底为何才过去一晚上,大家的表情却变得这般奇怪?
拍着沉重的脑袋,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心里头惦记着川儿——可不要整日和那怪脾气的家伙呆一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一边孤立着她,让所有人都误会她;一边又笼络着川儿,直挖好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她才不是那种没脑袋的傻子。早早办完了差,还得去东南边卖海鲜呢。
当下里着小袄便往门外走:“哪个园子呀?”
“西北面,这会儿听说太尉大人在呢。”
刘婶指了指窗外,复又埋头清理地板——我的乖乖,折腾成这样,要了命了!
昨夜竟不知道何时下过一场小雪,满园子的腊梅悉数开放,黄的花瓣褐的枝,风一吹一股子暗香扑鼻,直看得精神都爽朗起来。
“嘟嘟……要尿尿……”有小儿声音弱弱随风飘来,好似带着哭腔。青娘忙随着声音寻过去:“川儿——”
“娘……”梅园深处的石桌旁,川儿眨着泪汪汪的眼睛看过来,那湛青色的小棉裤上俨然又是一片湿辘……当着陌生人的面尿裤子,羞死人啦,呜呜。
“川儿乖~~大大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青娘忙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声“大大”叫得好不自然。头顶上方忽传来两声“呵呵”浅笑:“这位夫人便是青娘么?”
醇亮浑厚的陌生嗓音,谁呀这是?青娘抬起头眯起眼睛,却是两个陌生的锦衣男人不知何时站在跟前。那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紫衣男子,黑发金冠,清瘦脸庞,双眸流光,一身的霸气,倒也是个耐看角色,便垂了眸子低声道:“民妇见过大人。”
“大胆!你知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谁?”旁的一名四十余岁男人厉声喝断,却是个满面红光的大胖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她身上乱扫,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那副贼模样直觉的让她心中厌烦。
“诶~~太尉大人不得无礼~~~”见青娘表情冷淡,紫衣男人向胖子不悦挑了眉,分明语气绵长低沉,那表情却万般森冷残酷,直看得胖子生生打了个哆嗦。
那紫衣男人方才转而对青娘笑着摆了摆手,狭长的眸子波光潋滟,竟也好似在她身上寻着些旁的什么:“呵呵,朕与玄将军自幼亲如兄弟,青娘子不用多礼。将军替朕取文书去了,你可在此稍候片刻。”
呀,原是皇帝……倒是与小太子长得一点儿也不相像。可是这样的眼神好生奇怪,明明初次见面么,如何这样的打量人家?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青娘抱着川儿福了福身子,假意看不清眼前男人探究的神色,俨然一个没多少世面的小妇人家:“不打扰大人们处理公务,民妇先行告退了。”
醉了一晚上的身子软趴趴的,分明步履款款如风,巴不得走得快些,只那盈盈无骨细腰,落在旁人的眼里,却成了另一道风景。
何太尉眼里瞬间荡漾开一抹暧昧浅笑,想了想,便伏到皇上耳边低声道:“皇上,味道真是像极了~~要不是这张脸太丑,微臣还以为真是淑妃娘娘重生呢……大将军这事儿做得忒过分,知道皇上您最是思念淑妃,偏还要找这样的女人刺激您。”
“哼……随意枉测功臣,小心朕罚你一年俸禄!”皇上冷冷勾唇训斥,只那视线,分明随着远处袅袅如烟的背影巴巴而去……
刺激我么?呵……一时间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作一片黑云。
被人跟踪的感觉真心不爽,尤其整日被个疯子跟踪的感觉就更加别扭了。偏她还是个发丝半白的羸弱老妇,大冷的天里一件素兮兮单薄棉袄,你走她亦走,你打轿,她便一路随在后头不要命地跑。这样可怜的人,你若要骂她赶她,首先良心就过不去。
青娘揩着几包药草一路往将军府方向回去,川儿近日频频尿裤子,大夫把了脉也只说是身体弱,吃了几天的药却一点儿也不见好,真心头疼。
小京依旧在旁喋喋不休,她这样的性格,每日总有一堆说不完的牢骚话:“狗太尉!做尽了坏事也没遭报应,全报应别人身上去了……这个死那个疯的,他倒活得越来越逍遥自在,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娶……”
青娘理着发丝,弯起嘴角冷笑,那个何太尉她是见过的,满腹肥肠,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是个好色谄媚的恶心角色。那样的男人,妻子疯了不打出去已然算是好的,娶多少女人都再正常不过。
因想到那日来接疯夫人回家的蓝衣清秀男子,便回头问道:“那天那个后生不是她儿子吗?”
“呸!哪能是她儿子……早死了!听说后来小姐儿也丢了……抱回来的养子,现在看着是个孝顺的,谁知道心里头怎么想呢,太尉府里头就没有好人!”
小京啐了一口,撇过脑袋向拐角处缩头缩脑的老妇人白了一眼,又将青娘好一番打量,皱着眉头道:“诶,我就奇了怪了,这老太太自夫人您来了后倒是安静了不少……你不知,平日她但凡看到个面生的年轻女子,那可是当街扑过去又抓又亲呢,没把人吓死!”……
“是么?那倒真是奇怪了。”
青娘嘴角抽抽,一时倒也不知如何回答。
“囡囡……”(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想是见二人停下来看她,何夫人蠕着步子从拐角处移了出来,勾着瘦弱的脊背,眼神儿怯怯盯着青娘手中的食盒子,拼命吞咽着口水。
看样子,倒是饿坏了。
青娘从盒子里掏出一块热乎糕点走过去:“给,给你吃。”
面上带着笑,眼神儿却是同情的。
她虽自小不知什么母女亲情,对于情啊爱的却也从美人们口中听去了不少。所以说,女人哪,不怕生得不好,怕就怕嫁错了郎,穷些的倒也好办,有手有脚终是能混得了一口饭吃;最怕的就是那良心被狗吃了的负心汉,不爱你不疼你偏还将你一辈子掏光毁尽,到头来如何死的都不知晓。
“不不不,不要……”
几时有人对自己笑过?何老夫人吓得一个劲直往角落里缩去,眼睛巴巴瞅着黄澄澄的糕点,分明想吃,只那手伸出来又立刻缩回去,矛盾万分。
青娘却不愿意继续看她了,不知为何,顶顶讨厌的就是这些可怜又可恨的人:“拿去吧,我不打你。”
一块温热糕点往妇人手中一塞,转了身就走。
小京忙几步从后头随了上来,戳着指头笑嘻嘻道:“夫人好生心善,难怪咱们将军这样喜欢你。”
嘴里头才说着,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羞于见人之事,圆脸蛋儿“刷”地红去了半边。
那副羞窘模样,青娘如何看不到?一上午的,府里头的丫鬟老妈子看她的眼色尽都是这样呀,虽个个带着和善之意,可那眼神儿要多暧昧便有多暧昧,好似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上午头疼不能想事,这会儿倒是清醒不少,隐约记得将军昨夜的确进过自己屋子,其余的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青娘微凝起眉头试探道:“小京……将军昨夜果然是宿在我那嚒?”
“呃?……夫人您自己做的事儿都不记得啦?羞不死个人!”(
)
丫头的脸更红了,一大早就是她去开的门。只那雕花木门才被推开来一小缝,却见将军正赤着胳膊将夫人揽在胳肢弯里,好看的唇贴着夫人的小嘴儿又是亲又是啄的……直把她吓得小心肝都要爆炸了。好在动静儿小,没被将军发现,不然不知又该被罚抄多少遍书。
“将军昨夜回来后就奔您屋里再没出来过,早上太阳出来后才带着小公子出去的。”
夫人对将军真是太不上心了……小京不满地撇撇嘴,没大没小地叉着步子头也不回走掉。
“呃……这样啊……”
青娘讪讪笑,一瞬间心却沉冷了下来,难怪她一整天胸脯沉甸甸涨得不行……该死的,几时脸皮儿忽然这般厚了我的大将军?从前脱了衣服百般调戏你你不上勾,如今关起门来不理你,你却反倒是越来越主动得可怕。
那玉面只说让自己去他身边呆着,可没说多久呀,若长久这样下去,可真心要人命的……
将军的书房座落在临湖的另一个小院,与青娘隔湖相望。青娘一路揩着食盒寻过去,正午日头暖暖,照得她酸疼的身子越发虚软无力,几步的路,竟是打了不下十个哈欠。
只推开那镂空红木房门,质朴的书房里正中桌案上摊着几册话本,地上散着几把小木短剑,里头却独独的没有人。
“大大、抱……”
“川儿乖,你做好了我抱。”
有小儿奶声奶气的小儿央求和着成年男子的磁性嗓音从窗外飘进……原是在后头草地上玩耍呢,青娘将食盒子一放,软趴趴随了过去。
植着葱绿冬青的花坛边,果然蹲着那青衣束身的魁梧男子,身旁有肥嫩小儿正掏弄着裤子在学尿尿,想是觉得那站立的姿势十分没有安全感,一双汪汪凤眸巴巴地看着男子,非得看他笑着点了头,那小便儿才肯“孳孳”地溢出来。
呃……从前倒忘了教川儿这个,难怪他时常尿裤子。青娘尴尬咳了咳嗓子:“在这啊。”
何曾想到久征沙场的铮铮男子竟也能如此这般细致,这一瞬,方才的火气其实早已灭去了一大半,却偏还要做一副十分生气的执拗模样……啊呀,你这女人,真是好生没骨头。
玄柯才在笑着,听闻声音便抬起来头,他今日着一袭烟青色冬长裳,领口袖着图腾暗纹,衬得那刚毅的古铜容颜越发俊朗神丰。
因见青娘难得的如此严肃,那笑容一敛便瞬间换做一副惯常的冷傲模样。……又要开始装嚒~~青娘撇了撇嘴,反正在他面前早已不知丢过多少脸面,干脆单刀之入道:“你昨夜为何宿在我那里?”
这一刻的她,秀眉微挑,严肃执气,哪儿还能找得见昨夜半分不要脸的软趴趴模样。
“你昨夜醉了……川儿直哭。”
玄柯沉着嗓音,抱起川儿走了过来。
他的身型那样高大,直将青娘牢牢笼罩在他的阴影下。靠得那样近的距离,那颈下一簇紫红色咬痕便从素白领口下探了出来……看得青娘没骨头红了脸。
方才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回房检查她的合欢,原还怕自己醉后着了他的道,好在那合欢虽被吻得艳红翠绿,万般鲜活妖娆,却依旧还在右胸上开着……节操算是保住了。本是要来责怪他趁人之危的,此刻看他脖子上那红红紫紫,倒开不了口了……分明自己也吻他了么……该死的,我吻他做什么呀?
“那你也不该留下来。”
青娘手指头儿握进掌心里,凶巴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白眼,从前可都是赏给将士们的呢,便宜了你。
“要大大。”
川儿忽然很肯定地替将军开了口。眯着眼睛凑到将军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捂着小嘴儿“咯咯”笑起来。
“唔。”
将军两道剑眉微挑起来,按捺着似要弯起的唇线,磁性嗓音一如既往的正经:“昨夜……原是你先缠里进来。你说,若我能护得你周全,你就将自己给我。”
怎生得嘴里说着不要命的谎言,却依然一副面不改色的无辜模样?
青娘可不记得自己昨夜如何作为,哪里知道自己同他说过多少的话。本就是刻意同他保持着距离,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他拉进了坑里,可他若继续这般顽固地一味攻克过来,她如何抵挡得了多久?
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自回京城后,俨然同印象中那个贵气冷傲的大将军判若两人。青娘揽过川儿,头也不回就往院外走:“死相……下次再来,我拿水泼你。”
软趴趴的嗓音,即便生气也没有一点威力呀,将军可不怕。
少见得她这样执拗,玄柯精致的嘴角终是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其实真心不怪他。早先川儿缠着他,不让他走,他却也只是将青娘放至床内,揽着川儿在床边睡下;只她倒好,还不及多久功夫,便蠕着半裸的身体一个劲的直往他怀里钻;倘若只是钻也就罢了,偏小嘴儿还要蹭着他的胸膛呢呢囔囔,那绵软而痒痒的触感,让他如何还能忍住不吻她?……
一股淡淡花香擦肩而过,大内公公贺老钱满是褶皱的老脸荡漾开一抹诡秘浅笑——除却一张略带雀斑的小瓜子脸,这女人的姿态、神情,还有那副软趴趴的无骨模样,倒是真真像极了淑妃娘娘……想不到,向来万坚难摧、无孔可钻的铁血将军最终还是被女人挂了心呐~~!呵呵~~好极。
“大将军玄柯接旨——”
贺老钱撂了拂尘,那副褶皱老脸瞬间化做一副肃冷:“圣上亲谕,为犒赏边关将士辛苦劳军,特着大将军玄柯与一干将官人等,腊月初八日泽和园赐筵赏乐——”
一纸黄帛盛入掌心,泽和园么?玄柯原本淡笑的刚毅五官沉敛下来,当今圣上日日沉迷酒色,从不论边疆战事与百姓疾苦,如何今年却突然地大改作风,竟要特特赏筵犒劳?
只心中才作想着,却又听贺老钱公鸭一般的苍老嗓音在头顶上方道:“皇恩浩荡,圣上念及将军与夫人难得一路辛苦回京,特特嘱咱家给带个口谕,初八日将军定要携了夫人与公子一同赴席,切切莫忘。”
说着,接过管家递来的谢仪,便扫了拂尘颠颠而去……
泽和园位于皇宫东南面,据说是当年皇上特特为淑妃娘娘所建,这里临水环山,亭台楼阁,风景十分之好。
听闻那淑妃娘娘原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天生一副软骨头,生性疏懒嗜睡,又生着一副古怪脾气,喜怒十分无常,直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朝政不思。只不知是招了宫人陷害还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却早早地生下当今太子,二十不到的年纪便一缕香魂不在。皇上心碎难挡,恐念景伤情,便命人将泽和园直直锁了十数年,今日忽然又重新开放,其内里的韵意倒真真惹人猜度。
虽是腊月寒冬,然因园子的四面燃着无烟炭火,台上歌女舞姬婷婷袅袅,台下达官贵人熙熙攘攘,倒也并不显得多么冷。
大将军孑然多年,今年回京述职却忽然地带回来一对母子,这消息早在京城里传得如火如荼。又因青娘身份不明,无从查探根底,一时间各种猜测便风起云涌。有说是将军路上捡回来的露水夫妻;有说是当年将军偶然醉酒寻欢,惹下了桃花债;更有甚者,竟是将青娘比作狐媚化身,使着秘术把将军心魂勾引,风花雪月好一番杜撰,当街摆起了说书摊子。那说书的词段自是各般香艳诱人,越发引得人们心痒难耐,如今得见青娘真颜,如何还能轻易错过?
青娘揽着川儿一路怄气随在将军后头,她今日难得换了身时兴衣裳,簇新的朱色翔云小短袄,配着烟紫色百褶裙,腰若无骨,步履绵绵,再加黄灯迷蒙的夜色下看不清脸面,那副模样儿自是勾来各色眼神不断,让她好生厌烦。
然对着一群达官显赫,白眼儿却是翻不得的,能做的只是垂下眸子假若无视。
她是十分不爱前来赴筵的,不愿顶着将军女人的身份出来抛头露面,却终究皇命难为,谁让她如今在天子脚下过活?……也不知那端端天子三千佳丽,如何偏要惦记着她一个麻雀娘,真是纳了闷。
女人的执拗玄柯如何察觉不到?他今日可是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叫得动她。因见青娘委实慢得可以,便停下步子道:“累了么?”
虽是惯常的肃冷模样,只好看的唇角却分明微微扬起一道玄弧——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天生爱装的角色,你看她,步子迈得万般不情不愿,偏还要勾着头垂着眼,做一副大方得体之范,好似就怕人家看出她原是个乡野妇人一般……只这点,心底里倒是好笑又爱她个不行。
青娘可不知将军停下来在看她,一抬头,险些儿都要扑进玄柯滚烫的胸膛。(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这个男人,你每次转身都要这般出其不意么?作凶巴巴瞥去一眼,声音冷冷的:“做什么这样看我?”
“呵,红色倒是十分配你。”
将军仔细揩了揩青娘鬓间散下的发丝……这便是个天生的软骨儿,连着毛发都这般细软。
无厘头的回话和着熨帖而来的男子气息,青娘双颊没来由泛起了红……她这两天可还在生他的气呢。红色很配她么?那天晚上她穿的也是红色小兜呢,不定他当时是如何解下的它……那样一个生猛武将,欺负起人来可是好不霸道……
联想到其间的种种,一时甚为羞窘。明明是该很生气的,却好似心底里麻麻的又生气不起来……该死,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想起这些,青娘你真是风骚得没了救。
“走啦,大家都在看呢。”
青娘扭头去看天,假意看不明将军眼中的潋滟。
只那视线才要抬起,却一刻间豁然僵住……隔着将军魁梧的身躯,两步外的阴影下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一道诡异的黑衣白扇。一股阴风扑面袭来,有绝色公子笑颜翩翩——别来无恙啊,我的小合欢~~分明无声,却已然阴幽入骨。
慌得青娘秒秒间竟如触了电一般,原还贴着将军胸膛站着呢,一瞬赶紧将将退开在两步外。该死,就不该心软应下筵席啊!
“怎么?”
玄柯手心一空,怅然凝了眉……好容易才暖了她的脸色,如何这般快的又变了模样?
“哦呀~~,玄将军与夫人真是一对伉俪情深,让在下好生羡慕。”
人群熙攘的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笑唤。幽冷动听的嗓音,分明带着笑,听在耳里却似寒风袭过一般,让人将将醒了心神。
玄柯顺着话音回过头去,却是一黑一白两名年轻男子立在矮树丛边。那白的,宽袖舞风,温润如玉,自是太子少傅萧木白无疑;身旁站着的另一俊逸公子,着一袭精致镶金丝纯黑冬袄,手执白绒扇,眉眼绝色如画,却是当日藏花阁所见之凌风阁主。(
)
说话的正是他。
凌风一双狭长凤眸含着笑,对着青娘端端鞠礼:“在下凌风,这位可是玄夫人与小公子?”
那笑容好看得摄人心魄,却怎生的让青娘顷刻间煞白了脸。
青娘费力溢出一点儿笑:“……见过凌公子。”
这称呼,又假又生硬,真心尴尬。
她原还以为应了第二个选择便可以不用再被他辖制,虽昧着良心愧对了将军的情,终究还是有自由的,哪儿知道竟然又在这儿碰到……该死,她怎么能忘了呢?玉面夜叉向来就是个毫无章法之人呀!
想到被他们看去她满面潮红嗔怪将军的那一幕,青娘真心懊恼极了。一个是心里头恨的,一个是骨子里怕的,为何偏偏甩他们不得?
一双清冽眸子便恨恨地向萧木白瞪过去,只萧木白对着将军弯眉含笑、举止谦谦,竟似看也不曾看过她。
萧木白两道宽袖一抚,对着玄柯施礼道:“木白见过将军。”
玄柯淡淡回了礼,这一刻的沉默,身旁三人的各色表情早尽收他眼底,只因想到青娘那夜酒后之言——“我曾不要脸的看上他”心中便涌起不悦……若然不是对萧木白尚未割舍,如何才一见到他,便这样将将退离开自己?
看不惯她那样一个不屈服的别扭女人,偏偏为个江湖风流公子乱了章法,玄柯伸出臂榜将隔开两步的青娘轻揽入怀,无视她暗中别扭地挣扎,兀自霸道做着体贴之状,笑言道:“原是二位,倒不知在此遇见,玄某幸会。”
“呵呵,大将军有所不知,藏花阁如今可是皇上极爱,宫中大凡宴乐都少不得他们。平日里凌阁主少有亲自出门,今日却是为了将军与夫人专专辛苦一趟。”
萧木白笑着解释,一贯的清风素雅之范,好似全然未曾注意到青娘别扭的神色。
那厢凌风便弹开素白绒扇莞尔道:“木白兄此言差矣。玄将军为我大宋百姓守一方疆土,我等不过呈皇上之命,特特为夫人抚上几只拙曲,区区小事又何足以挂齿?”
特地加重了“皇上、夫人”二字,口中说着,一双潋滟凤眸又将抚在青娘腰际上的大手淡淡一扫,勾唇笑道:“呵呵,向来听说夫人是个传奇女子,只今日一见,倒忽然发现好生面熟,像极了在下一位故人。”
那眼中暗藏的意味青娘如何看不明白?她自是没忘了他的嘱咐,不能动情呀,怎奈何身旁的魁梧将军他偏要如此霸道揽着她,动也不容她动弹分毫。
只得笑着垂下眸子,作一副老实巴交的小妇模样:“让公子笑话。”……
这样同他说话的感觉真心奇怪。
“呵呵,青娘自来怯生。”
玄柯低头凝着青娘笑,俊朗眉峰微弯,言语间好不宠溺。对于眼前这两个男人,心底里是欣赏的,却不愿过多同他们打交道,便拱了拱手道:“小儿体虚,夜里风凉,这厢先进去了。”
大手抚过青娘盈盈腰际,自向厅内走去。一道魁梧身影带起呼呼寒风,少见的霸气凛然。
青娘挣扎不得,脚上虽在走着,骨子里头却哪儿还剩下力气?心肝儿砰砰的跳,倘若玉面不在,她大可以对着木白上演一场夫妻恩爱之戏,好好挣回来一场脸面;可这会儿呢,却是恩爱不得、疏远不可。恩爱吧,那玉面不定如何将她误会;疏远么,又要怪她差事不利……左右都是别扭。
心中百转千回,思想着该要如何行事,却忽然一股淡淡龙涎香从身旁拂过,有阴咧动听的嗓音贴于耳际,转瞬即逝:“做得很好么~~我的小合欢。”
腰椎间一触冰凉,那是他挨着将军的臂将她轻轻一揽。一刻间,心都要被他冻起来了。
当今皇帝最喜筵乐,不时便让一众王宫大臣携家带眷、把酒迎欢,倘若再看上些个姿色上乘的,随手带回宫里也是常事。大臣们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一些擅长谄媚的官员更甚至巴不得将妻女打扮得美艳些,好博得皇上青睐,升高发财。
宴客厅里左右两排长桌,桌上佳肴美酒琳琅满目,文武官员早已各自为座。虽是犒劳将士,来的京官儿却也不少,见几人进来,有熟识的便纷纷拱手问好。
王粗鲁早早就到了,从来是个爱酒的货色,皇帝老儿请客哪有不吃的道理?嘴里叼着鸡腿,见到青娘大咧咧将手上酒葫芦举起老高,招呼道:“老板娘——这酒比咱漠北的忘川味道可真是像极!”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粗嘎嗓门,直遭来周围京官齐刷刷一排白眼。京官们最是瞧不起外放官员的,土里吧唧,上不得台面,尤其武将更是如此。
王粗鲁也不恼,你们瞧不起老子,老子更看不上你们呢!面白耳肥,一群不干活白吃饭的货色,没了我们在前方打战,有得你酒喝?
擦了擦手,揽过川儿坐在膝盖上逗玩起来:“嘿,几日不见,咱将军可把你小子养肥咯。”
“嘟嘟。”
川儿捏了把王粗鲁的大鼻子,蹬着小短腿就要往桌上的小红糕点扑过去。
玄柯微凝起眉,沉着嗓音道:“这是宫中宴乐,言语不过太过无礼。”
他一向最是恪守纪律、低调严谨的,言毕,自引着青娘在桌边坐下。……
今夜将军成了主角。皇上一番赏词完毕,那厢各个官员便似约好了一般,将玄柯围成圈儿不停地敬酒。
青娘无事,见川儿又只顾同王粗鲁玩玩闹闹,便一味只是埋头吃着菜。
对面屏风旁,有黑衣公子正素着绝美之颜,颔首轻抚古琴,分明一双好看的狭长凤眸半阖着,可她却偏偏只觉他在笑看着她,好似她在他面前了无遮盖一般,直将她看得坐立不安。
她是心中有鬼的,为着与玄柯屡次三番不要命的肢体相亲。哪儿还敢与他那双锐利阴幽的眸子对视?偏那琴声被他抚得缥缈莞尔,袅袅似能勾人魂魄,直听得她骨头酥酥麻麻,软了一身的力气……
这曲子,取《极乐》为名,她自16岁在湖边遇到他之后便日日未曾断闻过,如何不知那曲里的迷离之味?
好似为了驱走越发升腾的热,青娘抬起头来拭了拭额上细汗。却不想只这一抬头间,又看到那着一袭明黄刺金龙袍的端端天子,竟也在对着自己暧昧发笑。微睁着一双醉红的眸子,也不知看了她多久,连双颊都满是红潮……这死皇帝,三千个女人都不够你用么?
心中虽恼着他的好色,只他毕竟是皇帝呀,你骂他便要杀头,不理他便是无理,怎么着都不自在。
青娘咧开一个她自认为最丑的笑,复又将头埋下来。
呵,果然一样是个古怪的女子。玄天玩弄着掌中金杯,因常年沉迷酒色而略显清瘦的精致容颜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荒糜浅笑。
这样的表情,如何能逃过凌风那双锐利的眸子。十指暗施力道,那根根琴弦便似几丝银蛇乱舞,越发袅袅无了章法。
极乐为曲,忘川为酒,失了心,迷了魂,那死去的人便像又活过来一般,渐渐就坐在了右手边的桌案上……玄天越发笑得迷离,好似又回到了青春年少之时,她笑面娇娇,眉眼间尽是风情,却独独对他理也不理,偏要他发一通毒誓将她好一番劝哄,她才肯露出来一丝儿难得的浅笑。
琴声又施力道。……
一阵恍惚,半真半假间,那天子之尊便再分不清谁是谁非了。
见青娘只是低头吃着菜,那尖尖下颌好生让人心疼,玄天朝一旁贺太监招手呼唤:“来人啊,还不快给淑妃娘娘添菜上酒。”
那声音,满满的贪恋与宠溺。
一语惊起四座……淑妃?多少年没有人再敢提及的称呼啊。
一众官员顿了酒杯,数双惺忪醉红的眸子齐刷刷扫过来——桌案边,有女子满面红潮低头饮酒,明明软趴趴,娇小如若无骨头,偏还要咬着唇强撑无事……这执拗之相,不似当年那古怪的淑妃娘娘还能像谁?
一瞬间众人各个茅塞顿开——难怪皇上今夜忽然开了泽和园,原是早早便锁定了这个女人的不寻常。
当今天子色欲昏心、喜怒无常,他看上的女人从来不惜任何手段,哪儿有得不到的道理……一时间各色眼神便齐齐向将军看去,有辛灾乐祸的,有同情的,亦有嫉妒——将军啊,只怪你看上了不该的女人。此刻让你拱手让出,我看你是让与不让?
“是。”
老太监贺定鸿撂起拂尘,接过小婢递来的食盘亲自端至青娘案前。弓着腰,老脸上腆着笑:“淑妃娘娘请用~~”红酒佳肴,琴声渺渺。
淑妃?青娘抬头向座上天子看去,那清瘦俊颜上一双眸子虽锁着自己,却分明视线恍惚悠远,仿若在回味其他。一瞬好似明白过来……极乐极乐,心无旁骛之人听为美乐,然情根孽种者听之,则为勾魂。
玉面果然不易对付,一面惑着皇上,一面试探自己是否对他人动心,可千万轻心不得。
指甲暗暗在掌心里掐出红痕,兀自忍着升腾热欲,低声道:“什么娘娘呐?我叫青娘。”
老实勾着头,却全然没有接那镏金食盘的意愿。
贺定鸿什么角色?替皇上捞女人,那可是老油条一只。不急不慌,褶皱的老脸越发将笑意堆满:“嘿嘿~~从前叫青娘,日后您可就是淑妃娘娘了。恭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谄笑着,竟是哈下腰来将将做了个全福。
那副哈巴狗模样直逗得玄天畅笑起来,一时间心情似乎极好:“呵呵哈~~~,你这个贺老太监,嘴上倒是挺甜~~来啊,传令下去——打赏。”
“是~~老奴这便去为娘娘预备寝宫。”
贺定鸿颔首后退,一对细长老眼暗暗往将军侧对着的脸颊扫去,嘴角噙上一抹诡秘淡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玄柯本就不胜酒量,此刻双目亦是迷离,却兀自把持着定立,几步穿出人群:“呵,贺公公说笑。青娘原不过漠北粗衣小妇,如何可比淑妃娘娘?她初来宫中不懂规矩,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他已情根深种,那极乐早将他心神散乱。口中冷冷道着,长臂轻揽住青娘,又将她不着痕迹地里藏于他高大阴影之下。
这话含蓄却分明一句拒绝,少见的霸道凛然。
玄天原本笑意盎然的脸上浮起不悦……多少年过去,当初清冷如风的少年渐渐磨成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威武大将,不是没有猜忌过那内里的威胁,不过看他不贪功不立业,只一味在边疆低调守着军营,便也不好将他如何……哪儿想到今日才不过一个青衣小妇,他竟敢这样公然抵抗……
一时斜倚在金龙软座上,兀自作着囫囵模样,半真半假抚着下巴浅笑不语。
那厢何太尉忙腆着肚子笑嘻嘻挤过来,今夜这场酒宴可是他出的主意呢,搞砸了要的是他的命啊。
咳了咳嗓子,阴阳怪气道:“哎呀~~皇上说是就是了,谁还敢抗旨不成么?将军你有所不知,前日下午皇上与老臣在你园中见着小青娘子,差点儿都要误会淑妃重生了……这几日皇上可是茶饭不思、夜不成寐,如若不然也不会舍得将园子开锁……这天下,谁不知皇上最想念的便是淑妃娘娘……咱们做臣下的,巴不得把心啊肺啊全掏出来贡献朝廷,哪儿舍得让皇上为难……”
口中说着,一双浮肿的眼睛赤红赤红地都似要淌下泪来。
这话却是赤果果的要人了。
妈了个巴子的狗太尉!王粗鲁一喝酒,那不怕死的老毛病必犯,酒杯往桌上一甩,拍屁股豁然站起来:“太尉大人好生玩笑!我们大将军多少年为朝廷卖命,到了儿连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如今好容易与小青娘两情相悦,倘若要抢,不管是谁,只我老王这关就不好过!”
吆喝着粗嘎嗓子,扳起一条大粗腿“吧嗒”往桌一踏,络腮胡子大黑脸的,那模样真个是吓人。
座下一众将士早就气极,原本才因这难得的犒赏稍缓了对朝廷的不满,不想竟是找借口公然向将军讨要女人。狗皇帝后宫人满为患,不过一时贪青娘新鲜罢,玩几天腻了就扔;大将军却是动了真心,好容易才将她孤儿寡母带在身边,哪能这样被霸占去?
耿直的武将们酒后热血沸腾,可没想到什么后果,心里头早就看这群贪官不顺眼,见王粗鲁带头,便也个个纷纷站了起来。左右将军手下几十万兵马,便是要举事,一夜之间就可以吧朝廷推翻。
那气势汹汹逼近而来的阵势,直吓得何太尉额头青筋暴凸,赶紧戳着指头将将退开数步,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玄、玄柯!你功高盖主,你、公然谋反你!来了哪……”(
)
话音才落,门外一群红衣锦卫“刷”地在厅门立成一排。
“噔——”
火候已到,角落飘渺勾魂的琴声便嘎然而止。
藏花阁主凌风轻摇白绒小扇翩翩走过来,绝色素颜上画着一抹清风浅笑:“哦呀~~气氛有些尴尬,这样可不好……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么?我那藏花阁多少女子,皇上若是需要,改日在下送几个过来便是,何故这样为难将军?”
口中劝说着,一双狭长凤眸又似笑非笑地看向青娘:“你看,人游击将军都说了,将军小两口情深似海,总不好将他拆散才是……木白兄,你说可对否?”
“呵呵,木白平生最看不透便是一个‘情’字,这话我却是不知从何判定。一切还看各人自己定夺。”
萧木白可不是省油的灯,轻易一推,这话便又将将退回到青娘身上。
琴声了断,此刻青娘心神渐已清明。心中早已明白玉面这一切的用意,他是料定将军必然舍不得拱手让出自己,故意先挑乱了众人的心神,好让各个冲动之下把将军逼于不义之地。
此刻若然自己听话,顶好就是哭哭涕涕,趁着将军神志半清之时,求他将自己救下,好在那“功高盖主”的罪名上生生再浇上一盆火……
可是抚在腰际上的大掌温暖沁骨,即便如此难堪的局面,身旁的魁梧男子却依旧紧揽着自己,丝毫也不曾松动半分……一根筋么?真是笨极了。
青娘咬着唇,心中百转千回,末了徐徐开口道:“对不起……民妇不过一乡野粗俗之人,何德何能与淑妃娘娘相提并论?太尉大人说得不错,将军做臣下的不好让皇上为难,然青娘不过只是随他顺到来京,暂借居府上罢,何去何从,还须由得我自己做主……”
口中说着,便朝众人福了福身子:“对不起,此刻有些头晕,出去吹吹风回来。”
低着头,顾不上身后阴幽入骨的冷咧眼神,赶紧将将退了出去。
将军啊,可莫要怪我害你欺君之罪;若然我不如此撇清关系,栽你头上的,一会就是谋反了……
细腰款款,行如风逝,那副少见的决绝模样,却越发让玄天挑起了斗志——呵呵,果然是个狠心的角色……好么,你若答应了留下,朕还觉得不好玩呢。既然你亲口承认与他毫无关系,那么今后的日子可就不怪朕霸道了。
一双长眸看着女人消失在厅角,玄天方才缓缓勾唇笑:“闹闹闹~~吃一顿饭功夫就闹成这般?方才朕不过睹物思人,错唤了名字罢……瞧瞧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有为人臣的样子?”
口中训斥着众人,忽地却话风一转,斟了盏热酒亲自递向玄柯道:“玄将军~~今日可也是你不对。你与我自小最是相亲,如今长大了却怎的不比当年?既与小青娘子不曾有半分关系,这厢却好生瞒了我许久,险些害朕落了不义之名,这酒该要罚你,呵呵哈~~!”
精致酒盏递之眸下,玄柯刚毅容颜上凝起一抹不着痕迹的苦笑……这个笨女人,他原是要一次救她出离尴尬,可她却偏偏那般作傻,楞要将关系撇清。如今他与她既毫无关系,日后皇上再要纠缠,却又是如何才好?……呵呵,你就这样讨厌与我相亲么?……
一杯红酒咽下,耳边顿时传来天子哈哈畅笑。一时间,美人袅袅,丝竹琴乐,厅内复又恢复一派热闹。
只心口苦闷浮起,再下去的宴乐,就没了先前的味道。
寒冬的天气,吹一口气都能浮起一捧的白雾。
泽和园十分之大,青娘一路绕着玉石小径胡乱散着步,心里头乱糟糟,一张刚毅笑脸沉下去,另一张绝色冷颜又浮上来,这个在恼、那个在笑,怎么着都不安生。
酒后走路,风一吹越发醉意朦胧,青娘眯眼,隐约看到假山后似有一处小座,赶紧携着裙裾将将往那边趴去。只才走到假山口,却忽然从暗出伸出一只有力臂膀,直将她虚软无力的身子强揽了进去。
顷刻见双目一片黑漆。
脊背贴着凹凸不平的山石壁,有咸腥锈水贴着长发蜿蜒淌下,冷得浑身都起了疙瘩。青娘兀自拾起全身力气,抬腿往那人身下狠狠踢去:“救命啊——唔……”
只那呼救声方才喊出一半,却忽然一只淡香手掌往嘴上一捂,耳边袭来一声阴幽悦耳的熟悉嗓音,那身子便僵得再动弹不了半分——“我的小合欢~~你这样不听话,可是移情别恋了嚒~~”
“哼,想不到我会在这里等你是么~~我的小合欢,我才要表扬你做得好呢~~你却这样坏我的好事……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是?”
拉长的森冷嗓音,仿若从那九层炼狱里幽幽发出,锻凌钰修长的身躯倾轧而下,将青娘牢牢抵于身后的假山壁上。窄小而潮湿的空间里,两具年轻的身体就这样紧紧相贴着,近得都能闻见彼此起伏的呼吸。
“谷主息怒。”
青娘艰涩抬起头,脑袋抵着斑驳的生冷岩壁,那原本就醉酒微醺的脑袋越发胀痛得要命。她方才原是对将军心软了的,舍不得害他啊,这样迅速而又措手不及地将他置于不义,她下不去那个手。
见锻凌钰不语,青娘又将脸微扬起来,等待着印象中那一触刺痛的掌印……却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有。
黑暗中一贯阴森冷咧的清瘦男子,虽在勾唇冷笑着,一双狭长凤眸却深深凝着她,眼里烟波潋滟,竟似还参杂着一些旁的探究……她猜不透也不敢猜。她是怕极了他的,尤是这样近的距离,更是慌乱得毫无章法。倘若不是他这般强势地抵着她,本就软趴趴的身子此刻哪里还能贴墙而立?
可你却真心不能怪她的软弱……玉面夜叉,素颜绝天下,江湖人人皆知的喜怒无常,每一次与他近距离的接触,都像在炼狱里走过一遭似的,生生掉去人三魂七魄。
她此生,不过只与他三次照面,却已如同死过了三回……
第一回见他,那时她不过六岁孩童,他却已然是个十三四岁端端美少年。原是花一般的好年华,他却那般可怖地逼她去抚脸颊上红色狰狞的罪印,直吓得她哭哑了嗓子,再记不清前身来路;第二回,原是她刻意躲着他的,却终究躲不过孽生的命运。那样荒糜的湖边水,她挂着满身的湿,少女的身型娇羞毕露,惊魂尚且未定呢,却忽看到他敞露着青筋昂杨的巨龙立在她身旁笑——“哦,是你呀,我想起来了~~”只一句,便生生逆转了她所有的悲欢情爱。
第三回,那是几日后的傍晚。原以为湖边偶遇已悄然平息,她一袭红衣窝在绣房里为那温润如玉的心中之人做入秋的衣裳,却忽然窗外传来熟悉嗓音:“阿欢。”(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一颗心豁然砰砰直跳,羞红着脸,她转身弯眉笑唤:“木白哥哥,还差胸前一颗小扣就好,怎的这样急?”
在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山谷里,所有人都那般不待见她,她却独独只与萧木白笑,只因他,多年来暗中对她的无数关照;也因他,从来清风淡漠的眼里,却独独装着她的影子。
可是这个向来对她温润体贴的男子,在那一天却忽然眼里不再容她。
萧木白,他肃着一张脸,对她与对任何谷里的美人没有不同。一袭宽袖白衣,朝身后两名壮硕黑面淡漠招了手:“带她去吧。”
为何突然如此清冷……她错愕的笑容还不及收起,一张黑布已然毫不客气地蒙上了眼睛……一如她第一次进谷一般,她被萧木白亲手推进了那个屋子,然后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次。
他们将她甩在飘满黑白帷帐的大屋中,决然转身离去。那个屋子,十年如一日,正中的黑木靠椅上依然慵懒斜倚着某个阴冷的玉面男子……只不过,他不在是个酷劣的端端美少年。
见她摘下眼罩,满眼恐惧,锻凌玉便拭去覆着的素白薄毯,赤着成熟而精悍的修长身体从椅上立起来。
他是那样的高,弯腰俯视着她,直看得她惊慌退后。他却“呵呵”好笑起来,然后取下脸上的玉白面罩对她笑:“你叫阿欢么?呵,我等你好久了……今日过后,从此你要改名‘合欢’。”
阴冷的嗓音悠悠道着,好似在做着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双臂将她一环,修长的手指便向她腰带袭来。
花幽谷一品绣衣娘,所有用度,是除却美人之外最为上层的。丝薄腰带在他手上如若轻风,轻轻一扯,瞬时便化开在空旷的黑白光影下。
她措手不及,忙蹲□子从他臂膀里逃开……却哪儿及他光影一般的速度……腰带散开,红衣落下。
那是盛夏的天,里头不过一件短短红色小兜、一条白底素花亵裤,少女不大却娇挺的胸在小兜内若隐若现……往下去是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再往下呢,再往下便是那曲线诱人的森林之地。
她看到他锐利的眼神逐渐由森冷变得炙热,猎人一般,就好似她此刻根本寸缕未着,赤果暴露于他双目之下……是啊,谷里美人这般多,他自小随意戏弄,至如今都已过去十年,对于女人的身体不该正是这样一目洞穿么?
“不要过来!”
自此,她便被牢牢地桎梏于锻凌钰幽冥一般的清冷大屋内。
他好似要攻克她每一寸的身体,总是变换着各种各样奇怪而羞于言表的动作,没有白天和黑夜的不停要她、要她,将她要得体无完肤……她再不必为任何人做衣裳,因她所要做的,只是日日卧在那张黑白分明的大床上,等候他的临幸,再无其他。
那样的喜怒无常的一个人,弄疼了她不许她叫唤,可她若咬着唇不语,他的动作便越发凶猛而放肆,非要将她伺弄得哀叫连连,他才肯将情谷欠释放。
甚至不允她穿衣裳,除却一抹极小的亵裤,她浑身上下几乎不着寸缕,时而颈上淤青、时而胸前红肿,身体也被掏得软软的,连下床的力气都不剩下。
她那时还小,初沾雨露的年纪,哪儿能知道多少云雨之欢?被他要得久了,从最初的痛与恨,到了后来便渐渐麻木,只随着锻凌钰的性子,他要将她如何她便如何,好似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被他摆布。
所有人都知道一向不吭不响的一品绣衣一夜之间成了谷主的新宠,也不知那么老实的一个清秀女子,如何竟将谷主勾引得不舍下榻、不染旁花。
她虽不用出门,只看那每日送来上乘点心与香汤伺候的杂役小丫鬟,也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一个个才多大的小女童呀,只不过瞧见她曲线弯弯的胴体上青红相接的欢爱之印,个个眼神便红辣起来,虽动作拘谨恭敬,却分明都要将她刺穿……一点也不似她初来时那般傻气与混沌。
当然,有时锻凌钰也累的,他累了的时候便将她揽在精悍的胸膛里,然后枕着她满头松松软软的长发逐渐睡着。睡着后的他方才像个正常的人,至少在她心里认为是。一双狭长的凤眸阖起来,敛去所有情谷欠与仇恨,配着那素净而绝色的容颜,倒显得无比落寞与孤单……
不过,这也许只是幻觉。
他的睡眠那样浅显,有时你还在偷偷打量着他,他却不知何时早已暗醒。倘若你的指尖正好拂过他的唇,便能突然间发现原本下抿的薄唇竟勾起来一抹讽笑,鬼魅一般……然后阖紧的眸子便睁开来,有冰凉手指握住你的指尖,强按下他的腹——那样蓬勃涌起的青龙,一只手都包不拢的,直吓得你魂都要掉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他却不容你惊诧,一把撕下你薄如蚕丝的亵裤,你还不及叫唤一声,他早已将那石页大的龙柱毫无预兆地全全埋入你身体……他虽清瘦,却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那些不要命的动作,总能把你侵掠得欲哭无泪、欲言无声。
萧木白也是那个大屋子的常客。有时锻凌钰出去办事,他便会进来,一袭宽袖白衣,温润含笑,只清冷的眸子却空洞洞的,里头不再盛装任何影子。
他是来带她去隔壁小黑屋学习美人功课的,隔壁黑屋子有一面奇怪的墙壁,不浇水时是白渗渗的,倘若往墙面上撒下一剖花酿,却能清晰看到训女房里的各种肉博场景。
萧木白的态度恭敬而冷淡,每次往墙面浇完水,便拘礼退在一旁做着各种讲解。分明是要羞死人的言辞,他却能那般淡定而冷然的轻松道出。这样的态度,与他对谷里任何一个美人都没有区别。
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有她,她再不愿意也终于要承认,她堕落成昔日最不愿看到的角色了……可他为何曾经还要欺骗她,说终有一日要带她离开,给她自由。
一刻间忽然恨极了萧木白。
“混蛋!走狗——”
她扑过去抓他打他,将他素净的脸颊都抓出了血。
萧木白却竟然也不反手,只是将她疯子一般独独关在房里,默然退身出去。直至她安静,方才将她带回谷主大屋。……
江湖第一公子,文武精通、清风桀骜,却独独只肯屈尊于玉面夜叉门下,江湖上无人不对此称奇。
然后晚上的时候,她便要将白日里所学的“功课”生涩用在锻陵钰的身上,让他快乐,让他满足。
可是她却每次都做得不够好。那样奇怪而荒淫的动作,哪里是轻易能学得会的?总是少不得被锻凌钰一番冷嘲轻讽,然后反过来将她好一番凌虐,直至她蜷在他身下哀哀呻饶……
那般荒淫绝望的日子,还以为会一直一直持续到她疯掉的一天。
却苍天作弄,竟又被查出来她已身怀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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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幽谷的女人是不允生孕的,更何况还是她——锻凌钰最恨的女人。虽然不知那恨到底从何而来,可是他当时极为厌恶与反感的眼神,她此生却如何也忘却不了。他捏着她的下颌,表情冷似九层寒渊,直吓得她浑身抖成一个筛子。他说:“你这样的骨头,也配生下我的孩子么?”
话落,黑袖轻挥,萧木白便手持银盘淡漠走了进来。红颜绿粉,银针芒芒,这道貌岸然的如玉公子便在她右胸上刺下了如今这朵合欢。
花幽谷谁人不知,合欢乃谷里淫花之首,一刺入肤,孽欲根种。倘若与人交欢,花没交欢人之体,从此孽欲随他,一世相思,移情不得;倘若执拗不与人寻欢,花瓣渐熟一日,花主便被吞噬一毫,直至真气尽噬,花消人亡。
旁的美人尽是左臂刺彼岸红花,花谢则死,他却独独将这最恶的合欢种在她右胸之上……他是不要他的孩子了么?
一时间心都要荒芜了……她便是死也不舍得活生生剥下这块唯一的骨肉啊。
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锻凌钰出谷办事,她使着不要脸的计谋勾引萧木白。已然不是少女之躯,什么荒唐的举止做不出来?去了衣裳,软着骨头,挂上一脸连自己都看不起的媚笑……忘不了木白公子当时深刻到骨子里的嫌恶,却终究是还逼他放了她出谷。……
从未踏足过谷外的陌生世界,一路上身怀六甲,四处躲藏,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方才在漠北安了家。还以为逃出来便得了自由、成了自己;却不知,相隔去两年,她可以在任何男人面前使性子戏言笑,再相见却依旧是独独这般惧怕他。
好似看青娘久久不说话,男人修长的手指便挑起她凌乱散下的松散发髻:“乖啊~~在想什么呢?在想那个宠你的大将军,还是在想我如何出现在这里么?”
锻凌钰戏笑着,两指捏上青娘尖俏下颌,扳过她的脸,兀自让她正对着自己。
他十分不高兴见到这样慌乱的眼神,明明方才在树下见她对着那个男人满面潮红莞尔娇笑,为何这会儿看着自己却偏是这样一副死人模样?
想到方才在厅内所见一幕,那个古铜色的魁梧将军紧揽着女人的腰,对着她一脸宠溺与包容,心中忽然便生出一股无名火气。即便他不爱她,也不容忍别人去爱。
好似为了惩罚,锻凌钰薄凉的唇在黑暗中摸索着,袭上青娘细嫩的耳垂,不客气含咬了下去:“呵呵……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他了,舍不得这样快就离开……”
口中吸啄着,手便不客气地向青娘袄下探去。女人兀自在身下躲藏着,他却偏偏将她牢牢按住。
挑去袄下蚕丝小兜,那里头的圆润之物早比当年大了不知多少,五指揉下,中间的硬与四周的软便如潮水般荡漾开来——依如她如今生出的执拗性子,怎样也掌控不满……也是啊,那时候的她才不过十六过半,哪儿有如今的味道?
“唔……谷主、谷主……你放开!”
才断奶的胸本就沉甸甸涨得不行,被这样蛮横而肆意地揉捏着,那才干燥的峰顶顿时又溢开来一片黏腻的湿。
升腾起的男子热欲、妇人的淡淡乳香、混合着咸腥的假山石水,窄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熟悉却陌生的荒糜之气。这气息,让人沉迷却心底里想要反抗……倘若第一次交锋,她就拜下阵来,那这两年的出逃又有什么意义?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青娘抬腿就要往锻凌钰膝盖上踢去:“放开我——”
“呵,我的小合欢果然不再听话了……你竟然敢打我了是么?”
锻凌钰抓过女人嫩滑长腿,将她牢牢架在自己腰胯上。那颀长的身躯,因着这暧昧姿势,越发恶劣地向女人倾覆而下。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好不危险的感觉呀……千万不要!
青娘强撑着半醉的身子,两臂伸出来,隔开越来越逼近的沉重:“你……谷主出尔反尔!……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呵,不该么?”
锻凌钰阴阴低笑。隐在女子裙下的薄凉手指摸索着,来到那片干渴的浓密丛林,轻轻褪去青娘的底裤,一边动作着,一双狭长凤眸深凝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想要看她到底要做如何反应。
竟忽然发现她自离开花幽谷后似变了个人,明明眼里装着满满的恐惧,却偏还要不怕死的强逼自己与他对视。
那眼里有愤怒啊……从前她可不敢这样,从前让她吻他,她便要乖乖地爬过来,将脸埋入他身体里。如今呢?脸不好看了,步子软,气也虚了,脾气却倔强了,又会笑、又会生气,是个生活的女人呢。
花幽谷的女人都要种花,彼岸红花,花开则活、花谢则凋;他却独独将谷宝合欢种于她胸上,一花一世,一呼一吸,只锁一人……呵,也不知当初木白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如今找是找到了,人却再不复当初……
锻凌钰冷冷勾唇:“我的合欢~~你如何总也体会不了我的苦心?你我情分这样深,我怎舍得放你只身进入虎穴?你看,那皇帝得有多色……还有你的将军啊,你以为他真心喜欢你么?错了,淑妃可不简单呢……两个男人心里都爱着的角色,偏就你与她感觉相似,不然我如何舍得放你去他身边……你看,今夜若非我在旁看着,不定要把你如何?”
口中说着,复又低头看向兀自挣扎着的女子,他是有多久没碰过她了……自她走后,他便再未触及过旁的其他女人。他是那样的恨她,却又想她,为了她,甚至卸下白玉面罩伪了商人身份……可是她呢?
“可是你呢?你却这样坏了我的好事……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是?”
指尖在女人丛林外划着圈,感受那里越来越泛滥的湿,锻凌钰一把扯落青娘胸前薄薄的蚕丝小兜,本欲要再戏谑些什么,却看到那朵妖冶合欢,红的越发红了、绿的越发绿……
合欢啊,得男人津液滋润,花开便愈加妖娆。该死,她竟然,果然与那个男人……
“贱人!”
一时间下腹突地燃起一道生猛怒火。薄凉的唇缠绕上那绿的末梢,狠狠吸咬了下去。他是最熟悉她身体的,哪儿能让她着火他都知道……
“唔……谷主……该死……”
痛得青娘一声呻唤,这样熟悉的不要命的吸吮,是要将她半醉的身体往孽欲里推啊!
拼命用手推搡着男人沉重的身体,脊背上两扇蝴蝶骨在斑驳的岩壁上蹭得生疼,却怎抵得过他越加灼烈的攻势……明明心里抗拒着他,身体却分明又要堕入熟悉的欲望深渊,连声音都变了调:“谷主……谷主放开!他是个好人……我没有坏你的事!我只不过……唔……只不过不想做得太绝!”
不想做得太绝,你便让他吻你、沾染你么?该死的贱人……
锻凌钰腾出一臂,将青娘推搡的两手牢牢覆于岩壁之上,唇从乱颤的妖冶红花上游离到女人馨香口唇中,将女人讨厌的辩解牢牢堵了回去:“别动!再要乱动……让他看到了……别怪我把你带回去……唔……”
却忽地口齿中一抹温热咸腥,有鲜红的液体从二人紧贴的唇角溢出来,滴答溅在艳红的花瓣之上。那热与红,直让怀中女人瞬间哆嗦不止。
“请、谷主遵守诺言!”
青娘喘息着,强忍下合欢嗜血的酥麻,冷冷抹去嘴角鲜红。
“该死!你咬我……”
锻凌钰拭着唇角,俯身看到身下女人怯弱却分明饱含恨意的眼神,邪魅勾唇冷笑起来:“呵,贱人!就这样恨我了么……你放心,我玉面欣赏的人,自然不会加害于他。你且留在这,到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走。”
一瞬间了无生趣,放下女人夹在胯间的腿,撂开一袭阴幽纯黑长袍就要转身走,却忽然又扬起臂膀在空中狠心一挥:“记住,我要的,便是他与那狗皇帝的决裂,你该知道怎么做的……我虽不会害他,倘若你与他果真动了情,那就别怪我玉面心狠……我不要的,别人不许要;我要的,别人更不许染指!哼。”
“啪——”
脆生生的巴掌。阴骘话音渺渺飘远,白与黑的诡秘搭配转瞬便消失在暗夜里……那恍惚情形,若然不是此刻脸颊上果然火辣辣生疼,都要怀疑是否是醉后一场梦魇了。
“谢谷主。”……早该赏下来了。
青娘垂下头:我自然该恨你,就与你莫名这般恨我一样——当然,这话只是在心底里说说,她这样的没骨头啊。
四周瞬时安静下来,青娘仔细揩起胸前凌乱的小扣……有湿润的唇液沾染在花瓣上,拭不去,那花便如初生的孩童一般饥饿吸吮着难得的滋润,酥酥麻麻的生疼,就如同此刻万般凌乱的心。
该死的……这一定是最后一次被他调戏了。
青娘将松散发髻绾紧,才要弯腰探出假山岩壁,却忽然一声小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抽泣从头顶上方突兀传来:“嘤……娘~~~”嘶……完蛋。
一瞬间愕然,还不及抬头呢,颈上便一触柔软。川儿环着肥嫩嫩的小手臂巴巴缠里而来,小小的身体温温热热的,带着一股成熟男子的生猛气息……
想到自己方才又是擦又是系的各种不堪,青娘一瞬间脸颊红透了……该死啊,你是看了我多久?
弱弱抽了抽嘴角,假作亲昵模样蹭着川儿毛茸茸的发,硬挤出来一抹干涩浅笑:“呃……你怎么来的啊?”
次次都是这一句,青娘你做作不做作。
尴尬抬起头,四目相对间,那个沉稳的大将军古铜色脸颊上果然微微泛着青:“……川儿找了你一晚上,如何藏在这里?”
还是一贯沉稳的磁性嗓音,却怎生的听得全身发冷?
头顶上方将军目光濯濯,他原就是那般严肃的一个人,此刻眉眼间又加了这几许黑青,直看得人心里发慌。青娘眉眼看天,气若游丝:“我刚才……大概醉了的,眼睛发懵,不知道怎么的就钻了进来……”
其实她也摸不透他到底看去了多少,只心里头猜测,看得必定不多吧,孩子还在身边呢,若然早已发现她,哪儿还会等到此时才张口?暗叱着自己不要脸,嘴上的谎话却是越说越觉顺溜:“我最是喝不得酒的,一喝就醉……一头钻进来,差点儿摔了的……你看,衣服都刮成这样。”
却哪儿敢真让他看?脑袋埋在脖子里,速速将袖子伸出一截又赶紧地拢起来。也不管玄柯到底是如何一个脸色,揽着川儿就往玉石小径上走。
“娘~~”川儿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嗓子哑哑的,好不可怜。肚子饿却不见了娘亲,大大抱着自己找了一晚上,娘亲竟然躲在山洞洞里穿衣服呢。
小嘴儿蹭着青娘的胸,又要往她鼓帐帐的衣裳下摸进去。这孩子最是敏感,断了好几次奶,如何也断不彻底,夜里头要瞌睡了,若然不让他含上两口,一夜便如何也睡不安稳。
哪里还能再给他吃?这会儿身体可烧着呢,再吃,连路都走不动了。那合欢最是淫恶,你顺着它与人交欢,它便是朵滋阴养颜的世间极物;倘若它沾染了男子精液却得不到欢爱,则越发将你吞噬得厉害……偏她,屡屡的沾而不可得,要了命的。
一想到方才场景,青娘连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后怕啊,倘若当时玉面果然发狠要了自己,这会儿又撞上这一对冤家,后果可真不敢想象。
青娘假作不经意拂开川儿的手:“乖啊,回家了再吃。”
那软趴趴的虚浮步子,一抹盈盈小腰摇摆,看在身后男人的眼里,却偏生做作心虚个不行……几次交道,早便知道这女人的虚伪爱装,越是做了违心的事,便越摆出一副克己老实的小模样。
“哼。”(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玄柯沉下脸色,口中发出极细微轻哼。一道清风拂过,大步将将自在前头走了开去。……
因着要寻青娘耽误了不少时辰,宴客们早已个个散去。从泽和圆出来都已近亥时,寒夜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只余马车轮子咕噜咕噜作响。
将军府的用度向来低调节俭,不大的马车内青娘与玄柯并排而坐。川儿嚼着娘亲的乳,吃得十分香甜,他饿了一晚上,这会儿下嘴可不轻呢,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一边享受着,一边还要晃荡小腿去蹭相邻的大大。
偏生大大却不理他,只一意盯着马车帘子,目不转睛,让他好不沮丧……大人们真是奇怪,一会儿笑咪咪亲嘴嘴,一会儿又谁都不理谁。
他哪儿知道,自己才是那“不理”的祸源呢。
熏着暖驴的窄小空间里,本就干燥沉闷得不行,小儿“吧唧吧唧”的贪婪吸啄声便越发显得突兀,那声音,听在一对成年男女耳里真心尴尬。
玄柯凝着眉,深邃的眸子巴巴对着帘布,一路上肃默不语。小儿的讨好他不是看不到,可是此刻如何敢转过头去?他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女人的身体他早已熟悉,便是小儿此刻的含咬之处,也是他深尝过不知多少次的……若平时倒也罢了,偏生他今夜一直莫名心神恍惚,只看着青娘便能坠生出无数与她亲密相亲的场景。
青娘低着头,软趴趴靠在座背上,此刻也早已连气息都起伏不匀。川儿便是她的命,一意哭闹着要吃,终究还是缠不过他。小家伙想是饿极了,吸得凶猛,车厢里又这般热,生猛的男子气息清晰入鼻,挠得她只恨不得立刻便将衣物扯下,跳进冷水里好生浸泡上一夜。
眉眼暗暗扫量着身旁的清隽男子,见他一直肃然不语,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解释,只心里头甚觉方才一番谎话撒得弱智,一时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这感觉真心不好,明明于他毫无关系么,怎生的却像偷情被抓的负心女人一般心虚?
“吁——”正心绪乱飞着,帘子外忽传来车夫一声疾呼。马车一个急刹,继而便是他一声不客气的叱骂:“死疯婆子,大半夜的吓人!滚回去!”
“囡囡……回家……”有妇人沙涩嗓音在帘外弱弱响起,游魂一般,话音还不及落下,便立刻被车轮子轱辘声淹没。不用说都知道外头是谁,将军府的家仆对京城里所有人家都无比客气,唯独不买太尉家的帐……只可怜了这老夫人,里外的遭人冷落。
“噔——”马车又是一震。青娘叹了口气,还来不及收回身子,整个儿便朝前方栽过去。此刻的身子哪儿还有什么力气,眼看着怀中小儿就要往地上撞去,心都快跳不动了:“啊——”
“小心——”面前却横穿出一只长臂,蓝色的袖,粗糙的掌。
本静坐不动的将军伸手一扶,川儿顺势滚进了他怀里,好在已然睡去,倒没受如何惊吓。只这一扶,女人敞开的左胸便赫然呈现在四目之下,丰盈轻颤的雪白,中间是熟悉的一点圆润嫣红,那红的周围尚有白色浆液残留……湿腻腻的,十足的诱惑。(
)
直看得玄柯魁梧身躯赫然间僵了一僵,这样的颜色与味道,他前天夜里才尝过不知多少次,最是熟悉的啊……明明心里头还在气恼她,此刻身体却分明又开始欲望张弛,那蓝裳下的某处不可控制地涌动起来。
“你……没事吧?”强捺着冲动撇开视线。
“还好啊。”青娘揉着手腕,明显察觉身旁男子喉间哽咽了一下,赶紧地就要把胸兜撂下。手心却被霸道一握,对上一双灼灼潋滟的眸子,那眼里的火焰与挣扎她自是看得分明……他又想要她了,这真是个该死的差使……想要撇开视线的,却又觉视线放在哪里都不合适,终究逃不过,想了想干脆又做一副无谓模样哧哧浅笑起来。
“你笑什么?”玄柯凝着眉,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敢这般软趴趴的与自己戏笑,不要命的女人!
做不得贤良淑妇,做坏女人撑撑门面也好啊,青娘打着哈哈:“我笑~~你这副样子真吓人呀,你吃醋了嚒……唔……”才要将胸衣撂下,唇上却被豁然一堵,有生猛气息跟着男人灵巧的舌霸道袭进口齿,直将她逼得险些窒息。
“你今夜去哪儿了?”玄柯声音涩哑,难得的质问口气,小心将川儿放置座位之上,口中便越发肆意缠咬起女人闪躲的馨香小舌。连他都不知道这质问缘何而来,用她的话说,她原是于他毫无关系的,可他,偏偏这般的想要将她桎梏。
他今夜原就贪恋着她,即便喝酒视线也不曾将她落下;她却不顾颜面,那般决绝地与自己撇清关系,更甚至为了应旧人的约,撇下孩子一人悄悄出去。即便他方才未曾见到什么,只看着她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也实在心中生疑……等了一晚上却不见她解释,此刻心里头儿哪里没火?
脑袋里浮出江湖第一公子清风飘逸的影子,那公子举止间尽是风流倜傥,如何她却偏偏扎着根喜欢?心里头的火气更甚,缠咬着青娘的唇,不容她丝毫反抗,常年握刀的粗糙大掌便向那鳕白顶端的嫣红揉捏而去……诡异的空间下顿时一片起伏的“吧唧”唇齿交响。
“该死……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反正你也不信我……唔……你放开!”青娘喘息着,拼命拽紧胸口,不让那发疯了的魁梧将军扯开。她知道他想要她,这一晚上、甚至这几天都是……可是哪里敢呢?孩子还在一旁睡着,胸上的花赤果印着,不要命了才敢给你啊。正拼命纠缠着,厚重的青布帘子却被撂开来。一股冷风袭进,生生地打了个机灵。
“将军,到家了……”车夫老马才撂开半张帘子,只见得座上小儿酣睡,那成年的男女她揽着他肩,他揉着她的胸,满车厢的诡异声响,赶紧地放下帘子讪讪走掉。心里头直叹气,从前有淑妃妲己再世一说,如今咱府里头也来了个小妖精,将军自带回来这位夫人整个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般严谨沉默的一个人,如今在马车里都能急成这个样子……啧啧!
“被人看到啦……”难得见他一瞬迟疑,青娘慌忙猛一推玄柯,拽下衣服坐起来。心里头可窘了,自古男女欢爱,被人说笑的总是女方,传出去不定小京那大嘴丫头又要如何取笑自己。
从玄柯怀里抢过川儿赶紧速速地跳下马车,本欲要拾阶一路往后院逃也开去,偏生一只孔武臂膀伸过来在腰间一环,也不同她说话,肃着一张脸,楞将她蛮横地揽进他的怀。
那样高大结实的身躯,你捶他、打他都没有用,到了后院湖边无人之处,竟干脆将她母子整个儿腾空抱起,修长的步子虎虎如风……
从前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气竟也这般蛮不讲理……心里头已然隐隐的猜测今夜要发生些什么,兀自挣扎着,却怎也没有力气挣扎出来……几步的路竟也走得这般辛苦。
“呜~~~娘~~”川儿蹬着小短腿儿从自己的小床上醒来,揉着惺忪睡眼,看到温热的屋子里满地不是大大的衣裳就是娘亲的裙子,嘴里便溢出一长串听不懂的囫囵咕哝,攀着床栏气哼哼跃下地。他如今胳膊腿儿比从前力气可足了,两下就扑腾到了地板上。
颠着小屁股往大床上爬,大床上大大赤着胳膊将娘亲揽得紧紧的,略带胡茬的下颌亲昵抵着娘亲额头,连一丝儿缝隙都不他留,直把他看得吃醋起来……每次这两个人睡觉都把自己撇一边,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宝贝呢,太没良心了。
使劲儿掰着将军孔武的臂膀,想要掰出点缝隙把自己塞进去,奈何扳不动啊,自己在床上扑腾腾蹦了一会,才记起来饿了,便往娘亲兜下的胸乳上摸去:“吃吃……呜,要……”
“唔……青娘?”只觉胸前有绵软小物在拨弄,那调皮的上下弹动直把才沉下的欲又撩拨起来,连睡梦中都能感知下腹青龙的胀痛。
玄柯凝眉醒起,惯性将身旁之人往怀中一揽,那滚烫的薄唇便往“她”脸上宠溺亲吻而去。只才触及那柔滑的绵软,却听一声猫一样的嘤嘤娇叫:“呜,吃奶奶~~”满满撒娇的奶生奶气之音,直把他惊讶得立刻清醒。
川儿蠕着小屁屁蹲在枕头上,小嘴那么近的贴着将军脸颊,指着娘亲右胸,泪眼汪汪好不委屈:“要~~吃花花~~~”将军顺着他的指头看去,却原是那朵奇怪的扇面之花,昨夜初欢之后,夜半醒来的二人忍不住又将将纠缠欢爱了两场,经了滋润的奇花,此刻红艳艳、绿葱葱,妖娆仿若真花一朵,直看得他下腹猛一阵抽胀。
见大大不语,急得川儿小嘴一张,自顾自便吮咬了下去。小孩儿的心思都新奇啊,你越不让他沾染的,他越是惦记,偏生娘亲最是小气,平日里总也舍不得让他吃这边,此刻难得嚼它,自是毫不手软。小嘴儿吸吮着,将妖冶花茎末端的绿全全含咬了进去。
耳听着那“吧唧、吧唧”声响,玄柯心底里无端生出许多难受,知道小儿吃奶天经地义,也知不该连川儿的醋也吃,却挡不住心里头的各种酸意。两道剑眉微凝,揽住川儿小不丁丁的身子就往怀里里藏:“嘘,川儿听话。娘亲还在睡着,不要吵醒她。”
川儿却那里肯听得进去,嘴里委屈嘟囔着“饿、饿”攀着将军的肩膀又要爬过去吃。
那肥嫩小爪抚在身上真心痒痒,青娘皱着眉头醒过来,嘴里软绵绵咕哝道:“玄柯……你不能再要了,再要真的就死人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扯着紧绷的小兜盖住越发沉甸的鼓胀前胸,撑着手臂坐起来,这才看到身旁兀自嬉耍着的大小冤家——意识清醒,这一刻忽然记起昨夜自己没了形的放荡之姿,一瞬间素淡脸颊红透了。该死啊,这可是个一根筋的专情角色呢,这下可如何收场?
青娘假意拢着散乱的长发,不去看那双深邃眸子里的缱绻潋滟:“怎么还在这儿呐?”
语气冷淡还冷静,好似她一点儿都不把昨夜那不要命的欢爱当回事。
“嘤嘤~~~”大大抓着自己坏笑,娘亲还不理人,都不要我了么?川儿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想不到昨夜缠着自己要交欢的女人一夜过后却比之前更冷漠了,玄柯的笑容一瞬微有些发滞:“今日无事,去得晚些。”
手中气力因着心中的空落而松散,川儿得势赶紧爬进了娘亲怀里。
雪白的皮肤上一片青红紫绿,娇嫩又被那贪吃的孩子含进了嘴里,青娘的脸再次红润,她自是记得昨夜自己的主动与孟浪,先还缠着他弄她,到了后来,用不着她教,这个男人也把她拨弄得欲死欲仙……
好在,长久空虚的合欢经了一夜半真半假之欢,也算是得了补偿,今日身体虽酸得要死,倒也多出不少气力。
青娘蠕着软趴趴的腰身准备下床,视线却管不住地又去瞟玄柯胸前的红痕。好似故意要戏弄他,昨夜自己偏偏在那旧痕下咬了一大口,今日那新痕开始红肿,月牙儿弯弯,真心好看到不行,一时间嘴角又哧哧轻笑起来:“让过去一点嚒,我要起床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好笑模样看在玄柯眼里真是又可恼又好笑。玄柯面色有些不自在,心底里却却生出几许甜宠,隔着川儿便去揽青娘的无骨细腰:“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人已不在,你不必往心里头去……”
那温热手掌抚在腰上,直把才泄下的火又将将燃烧起来,青娘扭了扭腰,甩开将军的手:“你说的什么呢?我可听不懂……我可什么都没问。”
将军手中空落,两眼间尽是那妖冶轻颤的红与绿,想到昨夜龙液喷之其上时的鬼魅场景,忍不住便问道:“你这朵花……好生奇怪,几时才有的?”
“哧哧~~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反正也死不了人。”
被突然这样一问,直把青娘吓了一跳,好似怕他看出来什么,赶紧蠕着双腿下了地:“我这样不要脸的女人,长一朵奇怪的花不也正常么?……呵呵,你看,几时竟然下雪了呢?真心好看。”
满地尽是昨夜撕啊扯啊散下的凌乱衣裳,心里头为自己的孟浪臊得要死,嘴上却偏生说的清风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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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处闪躲的做作模样,如何能逃过将军锐利的眼眸……可恶的女人,倘若果是什么也没有,昨夜如何频频不让我碰它?
只正要准备起身穿衣,门外却传来几声粗噶动静——庭院子里小京与刘婶正在打盹,她二人因着要伺候夫人,近日便安排在院旁的两间小房里陪夜。昨夜将军与夫人闹了一宿的恁大动静,如何能听不到?心里头又喜又羞,自是一晚上不曾睡好。
老管家安生屁颠颠从院外走起来,也不及打问,便将将要往门上敲去。
急得小京赶紧哈欠连连将他一把拦下:“老安叔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咱将军这会儿还没醒呢!”
安生颠着老细腿打断,急得语无伦次:“哎呀!你当我愿意来吵扰将军与夫人不成?老马昨夜闯了大祸,好死不死,偏把人太尉府的疯老婆子压了!这会儿人府里头的都打到咱地儿来,不得了,你说让我老头怎么办?”
才说着话,雕花红木房门却被“吱呀”一声打开来。蓝衣白襟,玉白腰带,一方魁梧将将挡去了半边天。
自家将军明明脖颈处左一个、右一个暗红的暧昧之印,却偏生摆出一副惯常的肃冷模样,直把各人看得赶紧低下头来。
小京猫到刘婶身后,好笑却又臊得不行,红着脸凶巴巴:“看吧,把咱将军吵醒了。”
“安生,你方才说是如何?”玄柯挑着眉,嗓音沉稳,淡定冷然。
安生忙焦急比划着道:“是是、是这样的。早上难得下雪,老门房起早开门,却看到那疯婆子冻倒在咱、咱大门口,半个胳膊肘子血红红的,赶紧就扶回来灌了汤……又着小厮去、去她府上唤来人接,不想那太尉府里的见了人,一口赖定是咱老马压伤了,楞说将军功高欺人,这会儿竟是打起来了!那太尉府的从来不讲道理,将军您快去看看吧!”
耳畔又浮起妇人那一声声凄哀的“囡囡”直觉心里头好生不适,青娘抱着川儿从将军身后挤出来,面上挂着一丝忧虑:“此刻人呢?”
受了滋润的她,一向素淡的双颊少见的红润,把个小京羞得“吱吱”捂嘴笑:“咱夫人最是心善了,难怪那老太婆总是缠着夫人不放……狗太尉也真是操蛋,平日里不见他把疯婆子当人看,此刻又鸡蛋里挑骨头!”
那何太尉在京城里的名声可臭到不行,一行人便匆匆往前院走去。
青娘款款随在将军后头,只见得他脖子上隐隐露出来的红痕,害怕被人看去了笑话,忍不住便垫着脚尖去拉他的衣领子。
多少年形单影只的漠北武将哪儿受过被女人照顾的柔软,忍不住便当众握了下青娘的手,直把众人羞得不知该把视线哪何处放。
一路直直行来,还不及进厅,已然一片吵闹烘烘。
太尉夫人里着门房粗布厚被,本冻在墙角狂打哆嗦,见得熟悉的母子进来,被子也顾不上搂,赶紧挂着一只断掉的胳膊将将冲过来:“欢欢、回家~~,欢欢、回家~~~”那冰冷老手拽着青娘,理不得、也甩她不得,好不尴尬。
“看看,都看到了吧?京城里如今谁不知我家夫人就爱随着青娘子,都躺在你家路上了,不是你家的马压坏了还能是谁?妈了巴子的,这事儿一定要大将军讨个说法,不能占着自己有军有权,这样欺负我们太尉家!”
说话的是名三十来岁的粗犷汉子,只看那满深的膘肉,定然是个打手出身……看来今日这场阵仗却是有备而来呢。玄柯眉头深凝,语气少见的肃冷:“老马呢?去把老马叫来?”
“早让人去叫了,昨夜醉到了现在还不见醒,这老匹夫!”
安生嘟囔着,正要舔下老脸招呼开来。门外却忽传来一声高呼——“哟,这是做什么呢?”
何庆带着一队紫衣太监与贺定鸿浩浩荡荡从廊上走来,脸上挂着红润喜气,口里却在不客气的训斥:“一群不懂事的奴才,占着老夫片刻不在家的功夫,竟然跑到大将军府上生事,胆大包天了这是!”
走到门边,又难得的对着将军恭敬行了个礼:“有扰大将军了。嘿嘿~~青娘子从漠北远道而来,皇上怕她不适应天气,一早便特特召臣下从宫中取了块绝品天竺暖玉榻亲自送来……不想家仆竟先一步跑来吵闹,真真罪过。”
“呵,原来是太尉大人。昨夜玄柯睡得晚,这一刻方才知晓此事,实在惭愧。”
玄柯还了礼,深邃眸子往那泛着柔和光芒的暖玉床上看去:“青娘昨夜那般不知礼数,皇上的心意末将实在受之有愧,如此珍稀宝物这厢委实不敢受下。”
语气不亢不卑,却分明将青娘与自己置于一面,将将挡去了皇上的一番试探。
何庆最是油滑,如何听不出道理来?讪笑着回拨过去:“呵呵,大将军多年边疆打战,如今说话的气势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比不了喽。不过,青娘子既与将军无甚干系,受与不受,自然还需青娘子自己做主才是。”
话里带着刺,对着青娘却换上了一副谄媚嘴脸,只看着自家疯婆子缠在青娘袖上的清瘦指头,满面红肉上便漾开来一抹和乐之笑:“呵呵,看不出我家夫人与青娘子真是好生有缘。左右如今车马方便,青娘子若是得空,还望时常赏脸去老夫府上坐坐则个~~”一双肥腻腻的厚掌揽着疯夫人的肩,这一刻竟好似十分爱她,亲昵极了。
“囡囡、囡囡……滚、滚开……”
直吓得那夫人越发往青娘身后藏去,瘦成干儿的身子哆嗦着像个筛子,好不可怜呀。
青娘心中无比厌烦,看着眼前这一副胖得流油的可恶嘴脸直觉得都要生呕了,却忽然想到玉面昨夜在耳边叮嘱的话——“我要的便是他与皇上的决裂”只得无奈漾出一抹软趴趴的笑:“好呀~~我夜里倒是十分怕冷,这玉床真真再合我意不过了,那太尉大人您便替我谢谢皇上好了,呵呵~~~”淡淡瞥过某个将军的清隽脸颊,见他果然黑青了脸,贝齿轻咬上唇,一时心里头痛快极了。她最是记仇的……让他心里头藏着女人不说。
够爽快!最讨厌便是那种这个不要、那个不肯的贞节烈妇,百般难缠的骗到床上,到了床上还不是照样比谁都放荡?
何庆笑起来:“嘿嘿,青娘子果然像极了淑妃娘娘,难怪皇上对您念念不忘……那这厢老臣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朝身后招了招手:“何唯,过来将你娘接回去,回去好生伺候着。走!”
人群后便走出来个二十三四眉目清秀佳公子,拱着手道了声“是”青娘眸子微微眯起,却是当日在路上见过的蓝衣公子。
何唯淡淡向青娘扫去一眼,对着她身后福了福腰:“夫人,该回去了。”
语气不疏不暖,却听得那疯夫人乖乖从青娘身后搡了出来。一袭轿子抬来,小厮们便将她塞了进去。
“欢欢、欢欢……”涩哑的苍老之声渐行渐远,这厢何唯方才对着青娘歉然拱手道:“有扰青娘子,我家表妹幼时失踪在冬日,夫人每到这个季节病情便越加增重,还望海涵。”
倒是个难得文雅之人,青娘弯眉笑了笑:“无事,难得公子如此孝顺。只是大冬天的,以后不要让夫人出来乱跑了。”
嘴上虽笑着,只垂下的指头却不由自主的纠结起来……冬天么?脑袋里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又浮了出来……该死,胡乱想些什么呢,根本是件不着边际的事儿。
“应该的。夫人将我从江南到至京城抚养,自小便与表妹定了亲,如今表妹不在,何唯自然应该承下照顾双亲之责……只不知,我家夫人向来尤惧生人,倒难得与青娘子好生依赖,敢问青娘家府何处?”
何唯抬起头,白净肤色,温文尔雅,他是新晋的翰林院清官,举止间还不曾脱下书生的清雅。只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清冽的眸子,也不知怎么的,一向不擅多言的他,忍不住便也同她说了这许多。却见青娘兀自微凝着秀眉,目光悠远发楞,以为惹到她不悦,便谦恭行了个礼道:“不好意思,唐突了。”
一道蓝衣翩翩,自随了众人而去。
“咳。”人都走光了,女人还在对着那何家公子发愣,玄柯咳了咳嗓子,揽过川儿往后厅走去,宽肩直背,一身冷然。
青娘回过神,赶紧碎步盈盈随了上去,笑嘻嘻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节操啊,呵呵~~”将军不语,好似全然没听到女人的激将,微抿着好看的唇兀自往前走。这个善变的女人,真心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如何,一会儿巴不得同他撇清关系,一会儿又不要命地缠他交欢;一会儿清高拒了皇上,一会儿又不讲究地受下赏赐……琢磨得多了,心更乱,倒不如随了她去,反正她要的,他如今也给她不了。
那副肃冷模样,一看就知定然生气了。青娘咬了咬唇,其实这是个再好不过的男人了,相貌好、地位高,涵养也好到不行,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偏偏总喜欢惹他不悦……也许是怕他真爱上自己,也怕自己不小心依赖上他。
见玄柯揽着川儿健步如风,背影萧索,心底里终究生出些不忍,想了想又寻了个圆润借口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么,我若不受下,那个色胚皇上定然又要给你穿小鞋;受下来了,不仅皇上高兴,我还得了好处,和乐而不为?……喂,你等等我呀?”
“左右你总有道理可说。”玄柯停了步子,调转过身来,表情很冷淡。才下过雪的天气,四周一片斑驳的白,有风吹过他古铜色的肤,将那刚毅线条镌刻得愈发惹人心动。
青娘眉眼间一瞬光影掠过,才要咧嘴干笑呢,身旁忽然伸出来一只肥嫩小爪,将将捶在了肩头上。
“坏……”川儿肉嘟嘟蜷在大大怀里,眨巴着水汪汪的凤眸,小模样儿很是鸣不平……他也生娘亲的气了,这个色女人,他可不许娘亲看别的男人。
一时间青娘那笑便生生僵在了脸上……该死啊,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川儿这般深的恋上他,倘若日后果然被他发现自己的作为,真不知该要如何解释。一时心中不适,强揽过川儿款款进了后厅堂。
各怀了心思,那一顿早饭自是吃得沉默,好在小川儿一会儿缠着将军要汤汤,一会儿攀着青娘吃糕点,倒还不至于太尴尬。
才吃完饭,安生却从外头颠颠跑了进来:“将军,王游击在外头等着您~~您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唔,可有说是什么事?”玄柯拭着手,抬起头来。
“呃……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要借钱……”安生纠着眉毛。
话音还没落呢,门槛边已传来一声粗嘎憨笑:“嘿~~嘿嘿~~将军,我已经进来了~~”青娘回过头去,却是王粗鲁与张大海粗衣粗裤一左一右站在门边。
见青娘看他,王粗鲁便戳着粗糙两手,挤眉弄眼笑道:“嘿嘿~~小青娘在啊,今日看你气色儿真不错,咱将军果然把你养得好啊~~”本是句正经之言,听在有心人耳里却像是秘密被人洞穿一般,青娘不由红了脸。才抬起头儿,又发现将军不知几时竟也在凝着她,那眸光深邃得让人看不清,忙抱起川儿尴尬笑了笑:“你们有事啊?那我先下去啦。”
王粗鲁与张大海一前一后随在大将军后头,一个红衣亮裤小纸扇,一个绸裳皂靴大高帽,穷惯了的武将几时穿过如此招摇?那动作自是一摇一摆万般别扭。
旧木长桥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踩得两人心里头都慌乱起来。一路上将军一身凛冽、不言不语,本就让人心中没底;再一看那要去的地儿,青砖红木,明明大冬天的,放眼过去却是花团锦簇,诡异如盛夏一般,不由咕哝道:“乖乖,这是个什么鬼地儿?怪不兮兮的,还不如在家抱老婆舒服。”
张大海摸了摸摇摇欲坠的帽子,搡了他一把:“废什么话!将军让你来,你来就是……不想借银子了?等着回去挨你老婆瓜子!”
他是光棍一只,来了京城无处可去,便暂住在王粗鲁家,两口子那点事儿可瞒不过他。一家将近十口人,日子不好过,朝廷对边关军人的待遇又不好,那点点饷银可活养不起。
小木门边有青衣小仆,眼见着桥上走来三名富贵老爷,早早便候在门边恭迎:“主人,您回来啦。”
“什么狗屁回来?老子第一次来!”王粗鲁瞪圆了眼睛,那武将的粗嘎险些儿又要暴露。见玄柯回头冷冷一扫,赶紧地将话又憋回去,乖乖随在后头进了庭院。
偌大的一个厅,高台上依旧碧眼舞女袅袅摇摆,台下蛇藤长物斑斓起伏,男人们挽着女人喝酒寻欢,女人们半褪衣裳吟吟哦哦。满目的迷乱,直看得方才还嚷嚷着不来的二人将将软了骨头。
“将军……这这,这可是进了蛇妖洞?”
张大海颤着两腿,声音都有些把不着调了。他平时可没少逛窑子,恁小一个柳树镇,哪里藏着卖肉的女人他都能秒秒间给你挖出来,可是沾了多少年腥,也从未见过如此勾魂的场面呐!
倒是找对了人。玄柯嘴角不着痕迹勾起来一抹笑意:“你若是不想来回去便是,左右缺银子的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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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家嘴短,这下倒轮到王粗鲁煽巴掌了:到都到了!回去白跑一路不说,一文银子都没借到,回去拿什么孝敬我老婆?
见得三人走进,有红纱美人便持着琉璃盘儿在斑斓乱舞的池水里舀来蓝绿之水,往三人身上轻轻洒溢:“主人们好啊~~哧哧~~”干,这女人怎生的和小青娘一般软骨?王粗鲁咽着口水,虽那女人丰胸翘臀,万般惹人冲动,因见将军已然踏上台阶,赶紧地将将随了上去。一身的富贵财主打扮,偏生动作粗嘎雄壮,好生突兀。
只当是发了横财的土匪前来撒欢,惹得台下美人们纷纷捂嘴嬉笑。
晚香楼不同含笑,这里的美人出卖的是身子。中间是条长长的廊,廊上有美人斜倚,在男人们的攻势下颤动着胸前丰润萋萋娇吟,见玄柯等人三道魁梧之躯走近,越发将长腿儿扳开、胸脯儿挺起,巴不得让人看去她燎人的勾魂技术。
两侧是大小不一的各个房间,里头各种不要命的呻吟声、鞭打声、摇床声高低起伏;更有些纨绔子弟,竟是干脆门也不关,一群人将将围成圈儿上下齐齐伺弄着一个美人。
这里就是个堕落的欲乐天堂,没有德、只有性,没有你玩不了,只有你想不到。
看得王粗鲁与张大海都拔不动腿了,眼看着那群纨绔将女人浑身上下塞得都没了缝隙,那女人脸上还要挂着嘻嘻的笑,虽心里头气愤,底下的老二却早已不听话地鼓起来个老大的帐篷。
“他妈的,亏老子们在前头吃酸菜喝稀饭给他们卖命打仗,他们倒在这里做神仙!”王粗鲁抹掉一把口水骂道。
“呵,你若是羡慕,我也替你叫上几个来?”玄柯淡淡瞥过一眼,撂开下摆自寻了一间空屋坐下。不大的屋子墙上挂着红绳,角落摆着圆球,满屋子诡异花香袅袅,直看得人心生波澜。
他虽是第二次来,上回去的却是对面的含笑素楼,况昨夜才与女人那般极乐欢爱,此刻即便再是如何定神,也终究有些恍惚。
三人坐定,有青衣小仆从门外恭身走进,一本微厚的画册递至玄柯手中,嗓音细腻莞尔,极是好听:“主人请看,画了蓝圈儿的姑娘尽随您挑选~~”玄柯略略一扫,却尽是些赤身裸体的美人画册,摆着各种不要命的羞人动作,旁的字解更是将个人擅长的技艺分分详述,好不勾人魂魄。脑袋里又浮现出青娘昨夜蛇一般缠在自己胯上“呵啊”欢唱的情景,心里头的疑惑更甚……怕自己不慎乱了心神,忙将册子合了起来。
“这些我都不要,你便将下头洒水的美人叫上来便是。”玄柯将册子推回,从怀中掏出来一叠油黄银票。
“这……红姑娘近日在受罚期间,接不得客,”小厮才要犹豫,只看着那超出寻常数倍的银票,小嘴儿一抿,忙乖乖退身出去。
“主人您稍等片刻。”直把王粗鲁看得心肝都要碎了,气哼哼咋着舌:“啧啧~~将军,你便是真生青娘的气,也没必要花恁大价钱去找女人哪!你这银子,够、够我老王一家九口吃上多少年了!真他妈不值当!”
“放心,我自是少不得你的跟班费。”玄柯微凝着眉,心中的疑惑早便在第一次来藏花阁便存下,却只觉中间偏生少了一丝儿的弦,接不上,搅着心。如若花些银子便可以将来龙去脉探得清明,又有什么不值当?
正说着话,那洒水的红姑娘已然款款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软趴趴的笑,半透明的纱裙下是一弯蛇样袅袅的娇躯,尤其两只丰润大得好似一掌都握它不满,直看得屋中旁的二人一瞬僵了骨头。
红姑娘一双媚眼凝着正中丰神俊逸的肃冷男子,血红的唇便弯了起来:“呀~~这位大人,我好似记起来你是谁了呢~~”口中说着,素手去了衣裳,软着骨头就要往玄柯怀里趴。她惹了阁主不悦,可是有多少日子没沾染过男人了,此刻难得来个如此英武的生猛男子,如何再能错过?两眼都要放出光来了。
那一身诱人的雪白登时便呈现在六目之下,上头的两点殷红与下头浓密的黑了了分明,扑鼻尽是诡异的惑人熏香。玄柯深凝着眉,却并不去推她,视线往女人两臂上扫去,左臂上赫然一朵彼岸红花,只那色彩暗淡,远远不及家中女人妖冶。
战场上素来讲究兵不厌诈,他原也不是个迂腐之人……感知女人的迫不及待,心知找对了人,却偏生吊着她的欲,不肯给她满足。薄唇微弯,似笑非笑道:“呵呵~~美人儿记性甚好。在下新从北边来了两位朋友,今日你便替我伺候他们。”
女人妖娆之躯一顿,顺着玄柯视线向旁的二人看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黑似阎王,一个瘦不伶仃半老书生,眉眼间登时一暗,又软绵绵撒起娇来:“不要么~~人家就喜欢你~~不然奴婢再去叫上两个姐妹来伺候二位爷爷便是了嘛~~。”
好似怕被玄柯推开,越发将巨隆的雪白往将军怀中贴去,上下蹭着他,两手从后头徐徐往下爬去,蛇一样的挑逗开来……
却哪儿知道玄柯的心思。虽鼻端满满的熏香扑鼻,玄柯此刻却没了恍惚,即便眼前这位的感觉再像,也终究不是她——那个爱装的女人,心里头想要你想到要死,却偏还要装出一副冷不兮兮的执拗模样,非要等到你按捺不住了主动去侵略她。
一时心头清明起来,任由红姑娘揽着,也不急推开,好似随意地问道:“你手上这花,倒是挺别致~~呵呵,可有什么来头?”
美人儿急得不行了,那彼岸红花最是淫毒,可不比传说中的谷宝合欢。合欢一年一发作,且滋阴养颜,可锁爱人之心;彼岸红花却是一月一发作,只欢无爱,久未交欢则命归黄泉。是以,花幽谷谷主虽万般阴冷残绝,却从不杀人,那老去的美人,倘若有功者,则配以谷中暗卫为生;若无功者,则放任她无欢死去。
她一月前不要命的试图勾引谷主,惹来偌大惩罚,久未沾取男人滋润,此刻身体里的欲火早已烧得没了心智——红唇勾起来,抚着花儿哧哧的笑:“我这花儿呀~~~最是需要男人滋养了,没了滋养才不好看呢,你看~~都快没有颜色了~~~一没了颜色,我就该死啦,浑身一丝儿力气都不剩下~~要和男人们一起睡了才好看呢,不信你给我一次,她一定鲜活起来~~哎哟大人您行行好么,求求你给我一次吧恩~~”说着,干脆俯□去强解将军腰间的玉带,红唇儿早急不可耐地隔着黑缎面料去吻将军那物了。
玄柯却哪里有如此好勾引?
脑袋里浮出昨夜极乐迸发时,那朵迅速蔓延开来,汲取爱液滋润的诡异扇面红花,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玄柯不着痕迹地将女人兀自乱动的双手一挡,散漫挑起那一头墨黑长发在她胸前把玩,勾唇淡笑道:“哦?既如此难养活,如何不干脆画些根叶上去~~有了根茎,倒也死得不是那般快了~~”几时见过将军如此冷血风流?那挑衅的动作直把一旁全身僵直的二人看得热汗淋漓……将军今日真真着了魔了,都怪小青娘,好生勾引人皇上做甚么?
“唔……”胸前娇嫩触及略硬发梢,瞬间带起来一抹难以言喻的极乐快感,红姑娘欲火愈发升腾。想要着他,偏生他还不给,心里头燃着火,都快死了的,涩着嗓子乱了心绪:“奴婢倒是想呢~~带叶子的花可是世间宝贝呀~~这世间大约也就剩下那么一朵了~~给了我们阁主夫人,谁还能再有那……”
话才说到一般,却忽然将将住了口,好似见了鬼刹,原本潮红的脸瞬间白得渗人。
有青衣小仆猫一般无声走了进来,身后随着三名绝色少女。
对着玄柯恭敬鞠了个身,嗓音柔细,表情甚是惭愧:“主人息怒。红姑娘今日当值,走开不得,班头说不能破了规矩,怕阁主责怪。这厢做主给您换了阁里的一等美人,实在对您不住。”
也不待将军说话,女人赶紧白着一张脸随了出去。
“跪下。”两名黑衣保镖将红衣往地上一甩,恭敬退身而出。
红衣本就欲火焚身,此刻身体又烧又惧,连一丝儿抬头的力气都不剩下。偌大个屋子,除却满室黑白帷帐翩飞,便只剩下正中一张黑木躺椅,那椅上的男子一袭纯黑镶毛大袍,衣襟半敞,绝色眉眼惑人魂魄……
这样的男人,曾经是她心目中的神呢,原还占着自己与那传说中的谷主夫人略微相似,不要命勾引了他,差点儿便被喂了楼下池子里的大蛇,如今却是连抬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不敢有分毫。
勾着脑袋,拼命磕着头:“谷主饶命,谷主饶命……”
“呵,这会儿知道要命了么~~”锻凌钰嘴角浮起一丝鄙夷,摇着素白绒扇慵懒俯□子,指头勾着女人的胸乳,捏着那盈盈娇挺的红莓:“~~你说,他刚才都问了你些什么?”
幽冥一般的深寒顿时从男子的指尖将将袭进了骨髓,红衣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哆着身子道:“问、问罪婢的花……花、为什么没有颜色?”
锻凌钰勾唇,那手中捏揉的力道却不见丝毫减弱:“哦?只问这么点点么?……那么,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罪婢说、说做了才有颜色……”
红衣红了脸,乳头处被狠劣按捏,分明痛得快要断掉,却偏生让升腾的欲越发灼灼燃烧起来。身旁的绝色男子衣襟半敞,露出里头精悍的胸膛……忽然记起谷里的前辈说过,谷主是全天下最棒的男人了,直看得她身下忽然一阵抽搐,一股暖热从那暗径里溢了出来……
好个淫荡的货色!锻凌钰鄙夷更甚,仿若碰到了极脏之物,一柄绒扇将那乱颤的巨隆雪白狠狠一扫:“还有呢……”
“没有了,真的,真的没有了。”
乳晕处渗出一丝血迹,这次却是真的都断了,痛得红衣拼命哆嗦,一瞬间方才的淫欲将将没了踪影。
她来谷里的晚,只听说谷主自从那个从未谋面的夫人失踪后,便越发喜怒无常难以琢磨,偏生她眼高手低,占着自己年纪小,想要去贪那不该贪的位置,活该遭到如此讨厌。
“哼,果真没有了么……告诉你,你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瞒不过我。”
锻凌钰却忽然笑开来……傻子么,藏花阁除却他的屋子,每一道墙浇下去便是一面镜子,什么能瞒得过他?
都懒得再去拽这贱人的头发了,懒懒拍了拍扇子站起来:“也罢~被他知道兴许还是件好事呢~~~把她带下去吧,她既然这样想做,那就让她做个痛快好了。”
“是,阁主!”门外早有一队壮硕汉子听命恭候,个个一身的黝黑,随便哪一个的胳膊伸将出来都强过女人的大腿。因见地上女人赤裸着身子袅袅如长蛇,早便按捺不住,带头的两名顶着胯下巨大迈进门来,小鸡一般就将淫糜恍惚的红衣提了出去。
黑白翩飞的大屋瞬时沉寂下来,锻凌钰冷冷收起笑颜:“出来吧~~知你不喜这样场面,却也看了不知多少年不是?”
萧木白一袭宽袖白衣,从帘后徐徐走了出来:“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容易将她寻回,又为何偏偏推她出去?”
“呵,几时无情无义的江湖第一公子竟然也为女人挂了心肠?你既这么多年记挂她,当初我要她时,又为何不开口拦下?……你该知道的,你若果然问我讨要她,我必定也会给你。”
锻凌钰从袖口掏出两只精致琉璃小盒,仰起头,目光幽幽含笑:“这是新近制出的佗罗迷香,效果比之从前更甚,拿回去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继续玩儿。”
“谷主取笑。你我世代主仆,你知我定然不会。”
想不到锻凌钰竟然这般直白相问,萧木白眉宇间浮起一抹忧虑。接过琉璃盒子放至鼻端轻轻一闻,惯常淡漠的容颜瞬时沉敛:“……这次的迷香,果然不凡。你看,为何分明有无数的可行办法,却独独要将她掺进……你明明对她动了真心,她亦有了你的骨肉。”
“呵,真心么?这世间谁和谁有真心……那骨肉,原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她根本不配。”
锻凌钰不屑勾唇,只眉眼间忍不住却浮出那张淡淡雀斑的平实面孔,执拗中带着刺骨的恨啊,一时绝冷的笑容便掺了些看不明的颜色:“……对了,那姓何的狗官到底如何答复?”
“太尉已同意,只说事成之后必须平分他一半天下……这是他定下的契约。”
萧木白从怀中掏出一纸暗黄信笺递过,一向最是擅长攻心的他,只见得眼前男子这副少见模样,心底里不由一声长叹。
“呵,该下地狱的猪狗还妄想某天做上皇帝么?……”
锻凌钰略略一扫,冷咧笑将起来。最是喜怒无常之人,此刻方才的潋滟早已丝毫不见,墨黑长袍往椅上一卧,挑起绝色之颜:“甚好,我还就怕他没有这个野心呢。不费一兵一卒,报我锻家上下几百口性命之仇,不过推出去一个女人,不是很好么?”
“可是……你该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推出去,就再也拉她不回。”萧木白凝了眉。
他自是知道锻凌钰心中的恨,18年前如若不是何庆使奸计栽赃,如今锻家也不会独独只剩下仅此遗孤。那时的凌钰不过8岁孩童,却眼睁睁见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妹命逝刀下、还来不及及笄的14岁亲姐惨遭狗皇帝侮辱。如若不是当时尚在花幽谷修行的爹爹及时将他救下,他又如何能存活至今?这样的仇,不为难他如今如此狠绝。
南边的雪不比漠北,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间太阳一出,便渐渐化了开去,直将湖边的青石小径冲洗得一尘不染。
川儿里着簇新小棉袄,一杆细绳牵着小狐狸“吧嗒吧嗒”在湖边找大大,他的“欢欢”近日在将军府里好吃好喝,如今胖得连路儿都走不动了。青娘随在后头,只见得一只小肥猫拉着个小矮人屁股一扭一扭的,实在有趣到不行,忍不住便抿嘴浅笑开。
“嘁~~笑起来也没有我母妃美。”湖边小亭子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咧轻叱。
青娘抬起头,却见不大的四方空间下熏香袅袅、炭火荧荧,有少年一袭淡黄棉袍慵懒卧在栏椅上假寐,翘着二郎腿、松散着袍子,迷离的桃花眸里满是熟悉的鄙夷。
“见过太子。”青娘一瞬敛起笑容,淡淡福了礼就要绕路走开。她原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冷淡角色,对这无礼势力的小太子她可没什么好感,反正不吃他的不喝他的,自然也用不着怕他。
少年太子几时遭过如此冷落?甚觉没面子。
这个丑女人,怎样看她都没有一丝特色,凭什么谁都说她像自己母妃?七皇叔喜欢她就算了,如今竟然连父皇也要让她顶去母妃的位置。他今日本就是趁着玄柯不在前来寻事,被这样一番冷落,一时心中更加气恼,沉着苍白的脸色道:“大胆妖妇,胆敢对本太子这般无礼~!给我滚上来。”
口中说着,竖起眉,盘起腿,将脊背挺得笔直,竟是摆足了人上人的威风。
分明就是一个散漫清秀的端端美少年,偏要做出一副凶悍恶毒的模样,直看得青娘想笑。若仔细算来,其实她的年纪也不过只比他大个四、五,怎生看着他却似将将隔去了一辈?
好似为了“犒赏”他屡屡对自己的轻蔑,青娘瞥过一眼偏生激他道:“哧哧~~我既是妖妇,定然也不知人间的规矩,如何还要看您的面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垂了头,揩着裙子就要离开。那背影,碎步盈盈,红衣款款,越发将姿态做得风骚绰约。
“该死……你这虚伪的两面妖妇!”
果然少年心性,玄铭哪儿经得起这样挑衅?一拍桌子“啪嗒”站了起来,晃得浑身的金饰玉坠叮当直响。
青娘却偏生不买他的账,定了心要煞他的锐利。
直把玄铭气得将将又猛吸了两大口熏香。迷香入鼻,有一瞬的神思清醒,这一刻方才记起自己今日所来目的,当下只得龇牙森森将口气强软下来,呵呵地笑道:“好吧~~本太子大人大量,不与你这贱女人计较。不过,你这样走了……难道不想听听我母妃与七皇叔的故事么?”……
青娘步子缓了一缓,却不见停顿。一个小毛孩儿能讲出个什么故事?不听不听。
装嚒~~玄铭冷笑,口中又道:“你以为我七皇叔多年不娶妻生子,是为了专专等你今日出现么?呵呵~~果然女人个个都是痴情的傻子。”
这居高临下的口气,分明小小少年一只,却偏生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看破红尘的老人姿态,实在听得可恶……实在可恶极了。
谁痴情了?傻子才肯痴情呢。
青娘顿了步子,冷着脸回过头道:“我却忘了告诉你,倘若我尚未动心,是你七皇叔一意不肯放过我呢……你又对此如何解释?”
“那还不简单,就因我母妃也善穿红衣,走路也喜欢摆来摆去,还有的么……你上来我就告诉你。”
不过小小试探,便已将她心意看清,少年桃花眸子弯弯,好不得意。他自小女人堆里混大,什么角色没有尝过?有些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心里巴不得立刻知道对方有没有装着你、爱没爱过别人,偏生还死犟着面子不肯伏低……尤是眼前这种蛇一般滑溜的执拗角色,更是越发如此。
其实他真心很讨厌青娘,又不好看又做作,还偏生像个狐狸精一般勾引这个迷惑那个;可是也不知为什么,只看着她便想要引她开口说话,这样的感觉真奇怪……也真不好!
他可不想让她好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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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铭素手挑着熏香,酥着骨头又卧了下来,熏香一瞬清醒过后便是酥麻,此刻全身的骨头又懒起来了。换了个舒坦姿势,那腰间的龙虎玉坠因着动作被摇得叮当直响,楞将亭下小儿的视线生生吸附了过去。
“的的……”川儿忽然停了步子,牵着狐狸一扭一扭走上阶。矮墩墩的身子蹲下来,小手儿指着天铭腰间的玉坠,怯生生道:“的的,我要……”
自来到这个世上,川儿便从未见过比自己娘亲好要小的人,军营里都是大大的武将军,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哥哥呢。语气怯生生的,明明很想爬他腿上去,可是见小哥哥这样高傲这样凶,又巴巴的不敢靠得太近,好生可怜得紧。
最是见不得比自己小的孩子,尤其还是有娘亲疼爱的娇滴滴小孩,玄铭横了一眼,指头握过腰间将玉坠,恶劣藏了起来:“滚开,小杂种。”
“嘤……欢欢,换……”川儿小嘴瘪下来,小哥哥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真伤人自尊啊。紧紧拽住四处逃窜的小狐狸,将它高高揽到了少年桃花眸子跟前。
身后女人气喘吁吁,长廊上玄柯终是停下脚步,肃着一张脸回过头来。
青娘忙拭着细汗跟上去,心里头打着鼓,面上却做着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是才来叫我呐?怎么独个儿走了。你走路这样的快,我险些都要追得断气了。”
这委屈的口气,倒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过一般,不见她丝毫尴尬。
反正都已习惯她的善变薄情,玄柯沉声道:“唔,川儿呢?”
“我让小京在照顾着……总不好带着孩子去看望病人吧,川儿最怕的就是他家疯子了~~”青娘低着头,假意没看到头顶上方那双潋滟的深邃眸子……这个冷傲的男人,每次被自己气着了就是这样一副冷巴巴的面孔,倒也实在可爱得紧。
怕他看自己久了,一会又要生出些别的“动作”忙打着哈哈摆出一贯软趴趴的模样,饶开玄柯往前走:“一身的香粉味……你们男人呀,心里装着一个,身边锁着一个,外头还要找上几个……骨子里的花心。”
却不知,这随意一言听在将军耳中却像是吃醋的意味了。
玄柯嘴角不着痕迹弯起一道玄弧。这是个最要面子的女人,每每心里头生气却不肯承认,偏要找上各种事由去诋毁那惹她的人,好似这便是她唯一拿手的解气方式。
他虽因亭下听到的对话而不悦,却难得见她这样好强的女人竟然会与一个半大少年怄气吵嘴,一时也甚觉有趣。
精致回廊上女人一抹红色小袄,玲珑腰肢款款从身边躲过,那姿态,比之从前更加窈袅如蛇——藏花阁里红衣的话便又浮上了耳边:“需要男人滋养啊,不信你给我一次,它的颜色就好看起来了,哧哧~~”想到她娇乳上一夜间焕发的那朵妖冶红花,玄柯心底里涌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忽然地便伸手将青娘强揽入怀:“官场上的应酬,免不了的……你昨夜睡得太晚,下午可曾有过补眠?”(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唔~~”青娘还不及迈开步子呢,绵软娇躯已被里近男人宽厚的胸膛,一股熟悉的生猛气息又将将袭进鼻端。只想到他话中的意味,再是如何装也终究羞红了脸……
是啊,谷里的美人们早便说过的,越是冷傲的贵族男子便越是受不得她这样不羁的无德女子,新鲜、刺激,还极富挑衅,哪一点都符合他们天性中的征服之欲。
知道再是如何也挽回不了昨夜不要命的荡妇姿态了,青娘干脆大白眼翻过去:“昨夜我发了癫的,你只当是做场梦好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以后可不会再和你做那样的事。”
“呵。”玄柯好笑,精致嘴角戏谑弯起。女人啊,就如新兵见血一般,有了第一次,后面再想退缩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忽然的心情好起来,也不顾掌心里小手执拗地挣扎,兀自强牵了青娘往门外走。反正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主动敞露心扉的那一天。
大门外的石狮旁早已候着一新一旧两辆马车。那旧的车辕旁坐着车夫老马,正“呼哧呼哧”啃着一块大油饼,见将军来,赶紧颠着老腿跑过来:“将军~~何公子又来请了,您看这个……”
听闻提及自己,何唯忙从阶下走来,端端鞠了个礼:“见过将军。知道如此实在唐突,可是大夫说……夫人毒火攻心,心魔成结,倘若今夜不能静下,怕是再拖不得几日……”
他的声音涩哑,衣裳也不似晨间整洁,看来必是好生折腾了一日。一双清秀眉眼往将军握着青娘的手上淡淡一扫,面色潸然道:“表妹失踪多年,大人虽曾花去万分的代价打听找寻,却终究一丝线索也无。夫人笃定表妹终有一日必能回来……表妹自小最是信我,倘若他日归家,却再见不得娘亲,何唯实在不知何颜以对……原本我何家无脸上门相求,只我家夫人不知为何,独独对青娘子这般挂心。恳请将军……”
口中说着,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拂袖弯腰,欲要行下屈膝大礼。
玄柯面色沉敛,太尉家名声向来恶劣,但凭心而论,这位过继公子人品却是真真好的。见状也只得伸手一扶:“何大人切勿如此。家仆误撞在先,前去探望原也是情理之须。”
淡淡回了礼,揽过神色莫名的青娘上了马车。
太尉府离得不远,车辕子一路“咯噔咯噔”穿过一条三米宽的青石巷子,很快便能看到两座威武的叼珠门狮。
玉石台阶下早候有小仆,见公子回来,忙跑上前掀帘扶凳。
府邸前是片宽敞的空地,连着青石巷子,一路通往外头的热闹街市;角落植着一丛葱绿冬青,门前有孩童在嬉戏玩耍。却都是些富贵人家子弟,穿着簇新的精致棉袄,或三五成群跳着小绳,或围成圈儿的玩石子,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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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傍晚余晖落下之时,青娘撂开裙裾迈下马车,一道阳光折射入眸,放眼去是白的墙,青的瓦,戏耍的儿,直看得人精神一瞬恍惚。
“哟~~哟~~抢走喽~~”还未站稳呢,忽然的不知哪儿又冲出来一群顽劣男童,举着一长串鲜红的糖葫芦儿从身旁一窝蜂擦过,差点儿就要将她撞上。
“小心点呐。”青娘惯性扶住身旁将军孔武的臂膀,才站直身子,眼神儿却忽然一滞。
两步外的青砖地上,坐着个粉嫩女童,扎着散乱的双鬟髻,挂着满脸泪疙瘩坐在地上嘤嘤的哭:“还我糖葫芦……呜……还我、还我糖葫芦……”
“不还不还就不还——爱哭鼻子没人要,哈哈哈~~”见女孩哭,巷口的顽童们越发兴奋笑将起来。
那肆意的挑衅,气得小女童眼泪扑梭梭掉得愈发厉害了。
抖着小小的肩膀,声音又细又小,在一群嘻哈戏耍的孩子堆里,你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到呢。头顶上方依旧四角的天,两侧是高高的大宅院……像极了啊……不对,似乎还缺了些什么呢……哦,你看,才说他他就来了。
“给你。”有白衣俊雅少年带着一竖阳光忽然出现在树丛旁,墨发高束,眉眼如玉,手中拿着一枚好看的风筝。
少年将风筝递给女童,声音温润悦耳:“不过,你拿了我的东西,可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女童接过风筝,清水眸子汪汪的,声音怯怯的。只抬头瞟了少年一眼,那粉白的脸蛋却霎时浮起来一片红霞……
呵,这丫头,骨子里也是个妖媚的角色呢。青娘忍不住捂嘴笑,笑着笑着,视线都有点恍惚了。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耳边却忽然传来男人关切温和的磁性嗓音,腰上一簇温热,却原是将军揽了自己呢。
“没事没事。”青娘恍然,对着玄柯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真是,大冬天的哪儿来的风筝。
“嘤……”小女孩儿还在哭,见身边无人空闲理睬自己,只得擦着眼泪爬起来一扭一扭哭回家去:“……让我爹爹参你爹爹,看你们以后还欺负人,嘤……
那小小的背影在余晖中渐行渐远,青娘无色的脸上匀起一抹虚浮浅笑:“我在看那个小女孩呢,真好笑啊……几时再给川儿添个小妹妹也不错,呵呵~~”揽了将军的臂,也不去理睬男人眼中浮起的古怪笑意,款款摆着腰往台阶上迈去。
是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温润如玉的少年呢……有一个还不够嚒?再要多来些,女孩们都不用活了啊……
从将军府邸猛然跨进太尉府,那感觉就好似从破庙进了殿堂一般,一个是地下、一个是天上。大门往后院行去,玉石的阶、镀金的柱,琉璃瓦儿金玉檐,一路过去连仆人婢女也尽都是亮衣粉脸,莺莺燕燕好不气派。
“你们家真有钱呐,呵呵~~”青娘倚在将军身旁对着何唯笑,眉眼间光影恍惚,直看得书生气十足的何唯不敢与之直视。
马车不大,很安静,炭火烧得暖暖的,混合着一深一浅的呼吸,直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松开吧……我热了。”青娘蠕了蠕身子,企图挣开将军滚烫的臂膀。这个男人真是十分霸道,从前讨厌她时,禁了她茶铺的生意、一意赶她离开;如今呢,喜欢上了吧,却又生出这般大的占有欲,和别的男人多说几句他都不可以。
“恩,”玄柯淡淡应着,却并不见松开。低头看着怀中绵软的女人,柳叶眉春水目,眼神儿虽带着笑却没有焦点,不由试探道:“在想什么?你今日有些奇怪。”
“哧哧~~在想你们这些做官的男人呢……娶一堆女人在家,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哪日不爱了,便扔一边再不顾她死活。你看,多可怜的一个老女人呐,还是当家主母呢,连个下人都这样欺负她。”
青娘懒懒的,指尖儿攀着将军精实的胸膛一点一点往上爬。她这会儿心情可真不好,连说话都带着刺儿。
玄柯凝了眉,眼前又浮出方才书生送客时那双流连在女人身上的古怪眼神……今日真是不该来这一趟。
胸前被女人无意识地轻掂着,直觉又有一丝冲动从下头涌起,忍不住便抓过青娘指尖放在唇边摩娑:“娶妻纳妾是官宦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却也不尽然全是如此,总有些个别之人。”
青娘瞥过一眼……好生严肃啊,又不是说你,这样紧张做什么?
忍不住便哧哧捂嘴笑了起来:“那个别之人就是你么?……也是啊,你倒是个难得专一的角色呢,心里头藏着一个得不到的,任是多少年也不肯婚娶……可惜呀,我可不同情你。连皇帝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惦记,惦记了却又不敢要她,一意躲去老远的天边……结果呢,她死了,你却又抱憾终生,寻来个相似的女人做了替身,活该么……唔……”
话音还未落下,指尖却被男人吃力一吮,一瞬只觉得浑身都要软了,赶紧不着痕迹地蠕了个姿势。(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原是吃了她的醋……这个可恶的女人。玄柯将青娘揽紧,爱极了她这副别扭的模样,淡淡胡茬摩娑着女人无华的脸颊:“殿下还是个孩子,自小脾气古怪,他说的话,你莫要同他计较。况人已不在,你又何必重提。”
原来真的有呀~“他于你是个孩子,于我却不小呢……才不过比我大个四五岁年纪好么?早已是个大人了。”
青娘眸子一冷,这话,生生把二人的年纪挑开来一段老长的距离,存了心要去刺激他……连她自己也觉奇怪,明明不爱他,明明一开始便是自己坏心眼去缠他,怎的如今知他心里原有过别的女人,却这般不舒服……青娘你可是有够没道德的。
指尖从男人口中夺回,偏偏恶作剧般往他胸襟里探进,冰凉凉地抚着那陈旧的红痕:“你看,在那样美好的年纪却刻上这样深的痕迹,必然是刻苦铭心的吧……你若是行行好便和我说说么,不然我这替身做得多委屈?”
无骨的指头轻轻抚弄那旧了的痕迹,边说边还荡漾着一丝软趴趴的妩媚笑容。
玄柯古铜色容颜上笑容渐渐敛起,虽不知她到底因何缘故藏至自己身边,也知她到底还是不够爱他,可是这样的作派,就好似她自甘堕落做了别人的替身,不肯为他哪怕稍微的争上一争,让他委实难以受用。
那压下去的陈年旧事因着女人屡屡的挑衅又呈现在眼前……得有多远的光景了?那记忆的表面已然覆满厚厚的一层灰,此刻揭开来,底下藏着的旧物连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
那样清涩而萌动的年纪,他十六,她才十四。武将世家的女子,生来不要命的活泼性子,爱着一袭火红的衣裳,动不动便对人呵呵的笑,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羞涩;那时的他却是个端端冷少年,每日跟着皇上特意请来的师傅读诗书、学医礼,少有同人说话。心里头讨厌那小辣椒一般的女子,却又忍不住别扭的频频关注她,被她发现了,她却次次恶劣地不给他留面子。
难得有机会见面,老远的你在树后对着她偷偷一瞥,她便会立刻恶作剧般招来旁的女伴:“你看,谁说他不好女色了?刚才他就在偷偷的看我……”
气得他一双冷冽眸子瞪过去,拂了袖子风一般走开来。只眼角余光,却分明看到她瞬间羞得通红的脸颊……本来就是嚒,你若不在看我,又如何知道我在看你呢?
还以为再大些,应该还能再有些别的故事吧。却不知朝廷风云突变,偌大一个风光世家一日间却顷刻家破人亡,她也如从世间消失一般,明明不见尸首,却再也寻她不见。
新帝多疑,弑了旁的皇兄、皇弟,终究怜他情意,只谴了他去漠北自生自灭。不想几年后回京述职,他是人臣,那本该离世的她却成了积万千宠溺于一身的深宫妃子。
昔日干练的模样,换成了慵懒如蛇一般的媚态,软趴趴缠在那多疑的天子怀里,当着朝臣的面在御座上深吻亲昵。
转了个身,却又将他堵在书阁,挺着四月大的肚子,不要命的揽着他、哭着求他带她离开,说她只爱他……却让他如何下得了心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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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留下来终是好的,毕竟皇上对她那般宠爱……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她却自溢了。……
故事很短,也没有谁对不起谁,因为本来就没有过开始。只是,结局是她终究是死了。
本是千般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想起来一回心中便纠一回,青娘却偏偏要提,谁让自己爱上她?玄柯清隽眉头凝成了一道川:“你若很想知道,我此刻亦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些什么?”
“哧哧~~你必然十分爱她的吧,你看你着副纠结的模样,我看得都心疼了……你便说说,如果有一日她突然回来呢,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要她么?”
却是等不了一月了,接连下了几日的雪,雪势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竟是将四季如春的金陵城覆盖得一片儿过去的白。
物价自是非一般的涨,人人都在囤粮食,米面儿出奇的贵,新鲜时蔬更是少得可以。忽然一日大清早城门一开,无数的灾民便从城外涌了进来。有赶车骑马举家迁徙的,有形影单吊流离颠沛的,穷人富人熙攘成一团,把个进城的石板大路塞得满满当当。
有好奇之人上前打问,却原是北边儿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罕见暴雪,直把房屋、人畜压得没了活路。那塞外的悍匪没了吃食自是频频抢劫作乱,百姓们天灾人力抵挡不住,只得求助漠北大营。可是大营里因着连连暴雪,官兵们连基本吃食都断了供应,每日个只能喝些稀得见影的米汤,又何来接济?
百姓们只得逃亡内地,内地却也在下雪啊,哪里还有能吃饱饭的地儿?再加朝廷苛捐杂税不断,那心存不轨的人便逮着了机会,只一句“自古天降异数必有奇人出世,更朝换代乃是顺应天命。”
各地□便如约好了一般四下涌起。尤是就近的两个州,更是短短半月不到便积累了上万的人马,制了刀配了马,已将将迫往京城而来。
大宋立国百年,金陵城日盛一日的繁华,久居京城的百姓见惯了绫罗金银、闻久了胭脂水粉,几时接触过这般嘈杂的混乱人群。一时间,大半个城便全乱了套,抢劫偷盗者层出不群,连驻扎在皇城外的禁卫军都被拨来安置这些灾民。
玄柯近日变得十分忙碌,每日天不亮便早早起来上朝,时常到了天黑才见他卷着一身疲惫打马归来。他是愈发沉默了,好似装着十万分的心事,本就肃冷的清隽五官几不见一丝笑容,除却偶然川儿执拗缠着他,娇滴滴唤着“大大”逗他开心,方才能见他两道深凝的眉舒展开来一丝儿的宠溺。
青娘这样圆润的性子,自然也不好再去屡屡挑衅他,有时候见他安抚川儿晚了,便也留他宿在自己房里。玄柯却不再做些什么,只暖暖揽着她,亲亲吻吻便很快睡去。青娘得闲,时而见他实在累极,也到厨房里给他煮些汤汤水水,那剩下的时间便揽着川儿蜷在被窝里饱睡,几日的功夫倒也见她丰腴不少。
这一日却少见地放了晴,早早的便有稀薄阳光透光纸窗打照进房。青娘慵懒卧在被褥里替川儿缝补衣裳,却听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才出去呢,怎么就回来了呢?
见将军卷着一身寒气走近,面色少见的凝重,青娘心中一凛,不安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托你寻的两人出事了……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唇上却是一簇冰凉,男人淡而坚硬的胡茬掠过下颌,竟是狠狠啄上她的唇。那样深而缠绵的吸吻,大舌卷着她的丁香,恨不得将她吸进他身体一般,直吻得她都快要窒息……这是多少日子以来第一次这样霸道的吻她呢,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紫苏他们已经……
脑袋里又浮出那嗜酒如命的女人没心没肺的笑容,没来由心都痛了,哪里还有调情的心思?青娘发狠,一把推开将军沉重的身体:“说话呀?大晚上我愿意给你,你不要,这会儿又来缠我,不要把川儿吵醒呐~~”玄柯恍然,方才见她缝衣含笑,少见的有如居家贤良,想到即日就要分别,竟捺不住心中悸动,险些都要破了先前的一月之约。
小心替川儿揩好了被子,精致嘴角晕开来一抹无奈浅笑:“我马上就要出发,淮安州附近囤积了万余名乱党,皇上亲令半月内势必要将他们铲除,否则军法论处。我已让安生命人备马,一会就要出城领兵了。”
青娘一瞬愕然:“不是漠北也要打战么?怎么突然让你去平乱党了?”
“杨希奉命平定乱匪……元将军前日便替我代职出关了。”
玄柯仔细揩了揩青娘额间的碎发,这个没骨头的女人,连头发都这般细软。
半月来的相处,见她日渐对自己松了防范,心中已然有了六层的把握,可惜偏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忽然又将他调离开去……不是没有争取过的,可是如今这样尴尬的处境,如何还能说动那个天生多疑的天子?
一时将军宠溺的笑容中便掺上了些无奈:“你这样懒散的女人,总也不肯好好吃饭,我已让厨房每日定了点把饭食给你送进房来。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说的那两位朋友,我已让人四处打听,若有消息,安生会来告诉你。”
“哦”青娘难得柔顺的轻声应着。她可没告诉任何人,这会儿看着将军日渐消瘦的憔悴容颜,心里头竟生出些许罪恶来……必然是因着自己,让那色胚皇帝终于开始忌惮他的军权了吧……该死的,青娘你竟这样的助纣为虐?
想到将军就要前去战场拼命,虽知道他必然不至丧命,却也不由多凝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给你的衣裳还没有……唔……”
“啧啧,好一场萋萋别离呀~!可惜……他回不来了,我父皇此番可是执意要他性命。”
眼见得几匹大马消失在拐角,青娘揩了裙子就要拾阶回府,头顶上方却传来少年一声轻叱,跳脱的嗓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讨厌的毛孩子,也不知到底哪根神经不对头,明知她讨厌他,吃了她无数的白眼,下回还是照样嬉皮笑脸的来;来了也就算了,回回都是一张乌鸦嘴。
青娘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淡笑着擦过玄铭身旁:“他要是回不来了,你将来做了皇帝江山也不稳呢。”
“该死,你个妖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受了忽视的少年太子一柄玉扇“啪”一声合起。本又要开始发怒,只一双桃花眸子烟波潋滟,好似想到了什么极为得意之事,却又嘻嘻坏笑开来:“也罢,暂且由你快活,不日便有得你哭。”
撂起一袭钛蓝色精致长袍,轻摇小扇自往湖边去闻他的陀罗迷香。
终究是个养尊处优目中无人的小子,青娘也懒得与他计较,揩着裙子自在后头款款走路……花幽谷的迷香都是瘾物,他中得这样深,到时候谁哭谁笑还说不准呢。
“合欢且慢。”石狮旁忽传来一声淡漠轻唤,那声音空而虚渺,好似在耳边,又好似飘在很远……直吓得青娘浑身颤了一颤。
该死的,方才怎没发现他?拍着胸口回过头,见果是那一贯温润如玉的第一公子,知他从来不屑与她计较,口气便也十分不友好:“又不是猫,走路不能出点声音呐~~”(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呵,木白一直等在这里。”萧木白淡淡一笑。这个男人,无论如何引人注目,却总有办法将自己隐于无形。只这一点,倒是比之玉面夜叉来得更加可怕,终究玉面一来,四周便尽是逼人寒气,由不得你不去注意。是以,黑白相合,一阴一柔,两个都不好对付,这也便是花幽谷能在正邪两道间多年屹立不倒的一大缘由。
萧木白今日难得换了一袭青衣、袖口镶着白狐毛边儿,配着那张清冷笑颜,越发如风般超然。只你若细细看他,便能发现那向来空无一物的眸子,此刻却分明倒映着一娓窈袅。
呵,如今你眼里倒是有我了……终究是个女人嚒,青娘轻扫一眼,眉目间却添了些许快意:“怎么?他都快被你们弄死了,还要来这里做什么?”
萧木白却只是笑,也不去计较她话里的刺。面前的女人近日脸色红润,虽还淡淡覆着一层假面,但那眉眼间流光飞舞,却是昔日懦弱少女从不曾有过的。
那个男人必然是十分疼爱她吧,也是,她这样的女人……一时心底也不知到底是该欣慰,还是怅然,只淡淡一笑道:“看来你最近很好。”
那清淡眸子下的红痣在苍白光影下尤显得鲜艳动人……人都说眼下红痣者多情,怎多出他这样一个另类?
青娘哧哧笑了起来:“是啊,好极了呢~~他可不似你们这些人,满肚子里的都是心眼。喜欢谁,就一心对谁好,把我们母子宝儿一样的疼……怎么,这样好的人你们也要害死他嚒?”
她这会儿的口气好生带着刺,她可以在玉面跟前伏低,却独独偏要在他面前逞强,为着曾经被他戏弄过的感情;也为着当初脱去衣裳,不要脸的迫他放自己出谷时,他那双不解又同情的冷蔑眼神……
“呵,想不到木白在你眼里竟是个如此低劣的角色……”萧木白潸然一笑,笑容好不自嘲。也是,推出去便没有了。那背后的,你不说,人家不明白。恨,自然便恨到了骨子里。
“近日严寒,谷主旧病又犯……你该知道的,别人的药他从来不肯喝,你是不是……可以回去看看他?”
少见他这样踌躇无力的口气,青娘脑袋里一瞬浮现出那张阴冷苍白的绝色容颜,白扇黑袍,寂寥独立,步子不自禁顿了一顿……下一秒,却又偏如若无事一般款款往后院走去。
萧木白眉眼一暗,无奈叹了口气:“也罢,我今日来实是要向你代个话……谷主让你近日准备进宫。”
青娘住了步子,忽然觉得十分好笑:“呵~~我可不去。我终究是替他生了孩子的,就这样将我当成美人看待么?碰到个正派的将军,我还能守得住合欢;若要让我进宫,我可不知要如何去挡那色胚皇帝。”
“阿欢,你为何非要这样错怪谷主?你该知道的,他若不爱你,当初何必要给你种下合欢……他这样做亦实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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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木白凝了眉,从不知道那样柔软的一个女子,转了个身,竟能变得如此陌生。
“我不去,要去你让他去好了。”青娘可不轻易听他。好似忽然才意识到这是句不要命的话,又“哧哧”自嘲了起来……你这没骨头的女人,也就只敢在这家伙面前发一发枪药,倘若让那幽冥一般的男人听到,几条命都不够他惩罚。
小京从廊上跑过来,手里提着一挂汤钵,身后一扭一扭随着满脸不情愿的川儿,绞着细绳懒散地拽着一只胖狐狸。
马车行得十分缓慢,不大的黑布车篷里熏着淡淡龙涎香。曾经是多么熟悉的味道,熟悉到她的一呼一吸都只剩下它,此刻闻起来却这样遥远,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
青娘软软靠在锻凌钰怀里,颈部大穴被他点了,丝毫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身旁男人将她揽得紧紧,薄凉手指若有似无轻抚着她的肩,这样的感觉,倘若换成另一个男人,你会觉得宠溺与温馨;偏他,最是捉摸不定的性子,越是对你好对你笑,下一秒等待着你的,便越是出乎意料。
说来,这却是她第一次坐上他的马车呢。这个车篷,曾是花幽谷多少美人婢女的极乐殿堂啊。上了谷主的马车,得了他的宠欢,从此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再也消失不见。可是女人们不介意,为着锦衣玉食、也为着绝色夜叉的销魂一宠,什么豁不出去?
那时候这辆幽冥马车里永远少不了的各色女人,偶尔你从边上挑水路过,听到的是呻吟,闻到的是水粉……如今却清淡到只余了龙涎沁心。
这个多变的男人,实在不是她能猜透。
“娘……”川儿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座椅角落,瘪着小嘴,粉嫩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他这会儿可委屈了,这个漂亮的魔鬼,抢了他和大大的娘亲,却独独将他一个人撇在角落。大大可从来不这样冷落他……真想去把娘亲抢过来啊。
“娘~~冷……”绞着衣角萋萋艾艾又唤了一声,稚嫩尾音拖得老长,可是娘亲竟然不应他。小嘴儿瘪呀瘪,可怜得不行了……下次我吃老妖怪的栗子还不行吗?
“咳、咳咳……”锻凌钰还在咳,声音很轻,冷冽凤眸瞥了眼那肉粉粉的小子,见他立刻如刺猬一般缩成一团,嘴角便勾起一抹戏谑:“我的小合欢真是调皮~~你这样辛苦躲我,就是为了送我这只滑稽的小东西么?……呵呵,喂得很好么,像极了你初来的时候,圆鼓鼓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口中说着,薄凉手指便隔开小袄,若有似地在女人胸乳上来回抚摩,感受那峰顶逐渐婷起的圆物,两指又将她们夹起,在指缝里轻轻、重重的按捏。
撇开别的不说,他是爱极她身体的。从一开始便是他开垦了她,引燃她每一寸的敏感,将她从最初的青涩无华变为如今妩媚如水的□。她的一切都离不开他耕耘,只单是指尖这两颗圆物,就比青葱少女时不知诱人了多少倍……你让他如何肯将她凭白让给那个不懂风花雪月的铁将军?
感受女人渐渐加剧的颤栗,锻凌钰精致嘴角勾起来一抹满足笑意。俯下腰,狭长凤眸里昑满了宠爱:“听说你还想要个小丫头嚒~~再等些日子吧,等木白将谷里收拾清静,我便带你和小东西回去。你我的情分这样深,我可容不得一日不要你……你看,山谷里空屋子实在太多,只生一个丫头哪里够……”
“唔……”青娘咬着唇,合欢的根茎最是敏感,被他这样捏捏揉揉,直觉下腹暗径里又是一簇痉挛。偏偏身体挣扎不得,只得拿眼睛狠狠去瞪他;可是你越瞪他,他手上的力道便愈是加重,偏要将她往那欲上引。
恨透了这样放荡的自己,这升腾的欲真让她觉得羞耻,才一会儿的功夫,柔软唇瓣上竟被刻出来一排微红的牙印。
“坏,”川儿忽然蹦过来,在锻凌钰瘦而结实的臂膀上狠狠咬下去一大口:“不、不给你吃……”
心里头又怒又怕,可是为着保护娘亲的软绵绵,也只得使劲儿鼓着胸脯把话说完。却见男人嘴角勾起来一抹冷冽,幽冥一般凝着自己,又吓得小嘴一瘪,“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小子,你也这样讨厌我么?锻凌钰冷冽凤眸里掠过一丝凉意,指尖往青娘颈上一点,闭了眸子:“去哄哄他……爱哭极了。”
“唔,”青娘一瞬舒展,赶紧从玉面怀里挣出,也不说同他说话,理好衣裳将川儿揽进怀里:“川儿乖~~莫哭,一会儿娘亲就带你回家。”
都成家了嚒?呵……锻凌钰却只是笑,那微微下抿的薄唇一瞬阴森掠过,忍不住又是一瞬轻咳。
马车很快到得一个临湖的酒楼——寻欢归。
名字起得拗口,可惜开楼不及十年便已成京城酒楼之佼佼,集酒乐、烟花于一所,正厅挂着一张清秀美人相,隔开左右两侧楼,一半儿楼清,一半儿楼荤。听说那荤里头,即便是上菜的婢女也是不穿衣裳的。却不是随意便能进去,倘若不是官职够高、银子果然够多,才进门槛便有人将你请出来,好生势利。
侧门外早有衣着光鲜的中年掌柜在等候,见到主人来,弯腰做了礼:“凌老板。”
言语间掩饰得清疏淡漠,只抬头看了青娘一眼,登时却是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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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锻凌钰笑,难得他一张惯常森冷的俊颜上也能有这样好看的笑容:“楞着做甚么?夫人和公子回来了。”
也不去看女人眼里的疑惑,揽过两眼泪汪的墩墩小儿,一袭黑衣白扇自往侧门暗梯上翩然行去。
三楼临湖小雅阁,一桌三椅。中间是清素俊雅的绝色公子,旁侧坐着红衣少妇,有小儿土豆一般缩成团儿在瞌睡,这场景,倘若旁的人看去,倒真真像极了一家和乐三口。
小阁布置简雅,只屋角小几上的瓷瓶里却插着几珠新鲜合欢,这样大冷的天,也不知到底如何将养,竟开得这般火红妖冶。
分明就是着人精心布置过的嚒。
青娘秀美凝起,心里头越发没了底……这个男人,既已将她的一言一行摸透,自然该知道她如今萌动的心思,此刻不是应该将她抵在墙脚,甚至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嚒?
反正那些不要命的事都做了,早也就准备好直面他的一天,青娘颔首低声道:“青娘不懂,请谷主明示。”
“咳、咳咳……自你走后,这寻欢归便开了。”
锻凌钰却不答她,凤眸幽幽含笑,抓过青娘的指尖在唇边亲吻:“我的小合欢近日气色倒是好极,不比我,一到冬日旧病就来了。”
他幼年时身体羸弱,尤是那个天崩地裂般的风雪一日,尚在被窝里逗着襁褓中的双生弟妹,却忽然杀将将闯进一支红衣禁卫,一刀子挑起被褥,他还不及呼救,已然两道红血喷出,弟妹口中的“咯咯”欢笑一瞬间便嘎然而止。
姓何的王八蛋惦记他娘亲多年,屡屡求而不得,早便看着他们这群孩子不快。爹爹按着律令进了大牢,他却被揪着头发塞入注满极寒之水的酒瓮,亲眼看着娘亲与姐姐遭了狗太尉与皇帝的欺辱。到天黑了的时候也没有人将他放出,瓮里的水半数结成寒冰,老天爷却偏偏不肯让他死去,才不过八岁的孩童,楞是咬得满口的鲜血,若然不是木白与他父亲及时赶到,怕是如今他也成了一缕冤魂。
病根便是那样落下,女人啊、汤药啊,少不得都是治病的良方……偏偏她,怎也不肯顺他的心。
大雪接连下了近半月,好似天地间都只剩下一色的白。即便是四季常青的金陵一带,也少见有一丝儿的绿。百姓们没了吃食,那能跑的便向温暖如春的东南边迁徙;跑不远的,也只得自往京城里躲去,偌大个淮梁城,除却不时巡逻的红衣卫队,几不见一条人影。
城外是条大江,蜿蜒隔开来两座相对的城。对面的安州已然被乱党所据,虽不过是些当地乡绅百姓集结起来的队伍,却打了近半月也不能将它拿下。
玄柯两道剑眉深凝成川,站在城墙上望着迷茫大雪中的江水不语。他近日瘦了许多,原本刚毅的五官在凛冽寒风中便越显得精致冷俊。
皇上此番让他来的目的如今已然十分明了,派元将军去漠北,变相卸掉他的军权,倘若平了乱党,他亦只能被掌控于京城;若是输了,那便成了作战不利,等待着他的便是越发随人作弄。
奈何强龙拧不过地头蛇,水中作战功夫如何抵得上土生土长的当地百姓?
那些暴动的乱党,虽领头者居心叵测,底下跟着起哄的却尽是些平头百姓,原也就是被逼无奈才做了乱匪,倘若朝廷可招安、发放些救济安抚,怕是根本用不着打战便能将那些做乱者分崩离析。
偏是当今圣上不仅风闻不动,更是连部队正常供需都不肯及时满足。别的不说,仅将士们每日喝的粥就稀得可见人影;再加派出的这三千人马,原就是些没受过正规管教的新兵疙瘩,打战不会,如今没了供给,更是越发疲软不肯卖力。
即便玄柯自己从漠北带回来几百亲兵,也终究是杯水车薪。粗嘎的将士们打惯了漠北天大地大的战,到了江南这山山水水的细腻地盘,水上的作战功夫不熟,该使的力气使不出来,打起战来自是吃力万分。
想到一月时限将至,连日而来的大争小战却不见丝毫攻城的起色,多年战无不胜的铁血将军一袭墨色披风在寒风中呼呼乱舞,神色十分凝重。
一场战打得将士们凉了心。(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王粗鲁最是耿直火爆的性子,实在想不通大将军如何要这样隐忍,腥辣的烧酒往喉咙里一灌,破嘴骂道:“他妈的!那色狗皇帝分明就是想整死咱将军,借势要了小青娘!人家两万余人马,咱几千人如何打得过?粮食不给吃饱,棉衣供应不上,还不如兄弟几个自己拉了旗子,里应外合端了那昏君自己当皇帝,反正咱将军也姓的是玄!”
“咳咳……”四周的将士连忙使劲儿咳起嗓子,大将军的身世可是朝廷里的一大忌讳,也就王粗鲁这厮,屡次不要命的提起来。
临湖边的小屋内,青娘里着毛毯在床上慵懒翻着旧书,一娓莞尔身段软趴趴伏着棉塌,你若不细看,倒似一条女蛇盘在红木之上,好生妖娆。
自前些日子不要命地与将军行了那放荡之姿,合欢得了男精滋养,如今几日不给它的功夫,那孽生的欲便愈发将人烧得酥骨失魂。密林下的暗径没日没夜的空虚潮热,巴不得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身边、狠狠地给她满足,日日将她折磨到要死……
这感觉,比之从前更加要了人命。是谁说的合欢可锁男人之心?倒更像是可锁女人之体呢……
屋子里炉火烧得稀稀淡淡,烧着也和没烧一般,坐久了忽觉冷得不行。“哈嘁——”
青娘忍不住打了个颤,里着小袄站起来。身旁圆润小儿却依旧睡得喷香,如何也吵他不醒。
皇上下令闭了城门,外头营生的进不来,里头的人要吃要喝,自是什么都贵得不行。即便是赫赫大将军府,如今也减了用度,不是没有银子买,而是有银子人家也不肯卖,眼下又是天灾又是乱党,谁知道将要来的是怎样的日子?谁都在囤积粮货。
小京穿着大红棉袄从外头大咧咧闯了进来,边跑边嚷嚷着:“夫人,夫人,我打听到了——”
才进到屋里呢,眼见得桌上一叠零乱散开的信笺,又嘻嘻地挠头笑:“嘿,学了多少次也不见您把信给将军寄出去,凭白浪费了恁多的笔墨。”
自打将军出去打战后,每日傍晚必然遣鸽子往家中寄回一信。起先的时候她拿来给夫人,夫人看也不看便扔去了抽屉,还把她气得不行。
若不是某夜进来给小公子送水,偶然撞见夫人将一纸纸信笺藏在枕下,一边儿笑看着,一边儿还用指头描着那纸上的笔画,她还真真以为夫人是个没心没肺的角色呢。(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早便习惯了这胆大丫头的取笑,青娘也不反驳,将散乱信笺叠好塞进书里。都说字如人性,这个男人的字依如他冷傲刚毅的个性,笔画间刚柔并施、苍劲有力,哪儿是她这份软骨轻易能学得来的?
她自小不是烧水便是裁衣,能识得几字都算是很好,那蚂蚁一样乱爬的字迹若然给他看去,不定要被他如何笑话……也不知他那样冷傲的性子,如何也会生出这般心思,每日的寄回来一张纸笺,也不说想你或是念你,不过短短二三行汇报完今日做了些什么,一点儿情趣也不懂得。
心里头对他别扭,想他又不肯承认,口中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方才说打听到了什么?”
“吱吱——”
有信鸽在窗外盘旋,小京抓了来,悄悄从书页里抽出一纸信笺塞进它嘴里,这才一本正经地转过来身子道:“哦,差点儿忘了说!奴婢这几日四处打听,听说是城北那边的难民营有不少漠北来的逃荒之人。这会儿外头已经备了车马,夫人若是要去,我们便早早去了回来。”
街市上人影稀廖,但凡祠堂、大棚下都挤满了各地逃难而来的灾民。怕乱民抢食,偌大个金陵城,如今除却正中的大街照常摆着各色摊子,其余的道上甚少有人出来营生。一向繁花似锦的热闹京城一时间也好不萧条。
青娘蜷着暖袖懒懒坐在马车里,一路只听闻车轮子“轱辘轱辘”声响,偶有卖炭的老翁挑着担子吆喝路过,也不过才短短一瞬。
转了几个圈,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方才在一家祠堂前停下。
城北因有善人施济,故而聚集的难民最多。里着凌乱破烂的衣裳,带着满身的疲病,有骂着的、有哭着的,一片儿过去的乌七抹黑、老弱病残,只看着都让人如临末世一般心生绝望。
“紫苏,你在哪里——”
“大娘,可有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大约和我差不多高的身材?”
漫天大雪过后,街道上被踩得坑坑洼洼,白的雪、黑的印,肮脏个不行,青娘掂着裙裾在人堆里穿梭打问。
问的话,无人答,饿久了谁都是一张木木登登的脸,你说什么他都听不明白。反倒是不时有老人孩子向她伸手讨要口粮,先还在袋子里掏着碎银铜板送过去,到了后来口袋空了,看到了可怜的人家也只能装作不见。
杂乱人堆里似有黑影掠过,眨眼间便又没了踪影,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相随,可是回过头却又看不到什么……小京这丫头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到地儿就钻得没了影子。青娘心里头没来由便有些不适,转了一圈就要往人群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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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紫苏那样一个不肯亏待自己的女人,哪儿肯在这又杂又乱的人堆里委屈自己呢?何况眼下闭了城,今日这块地儿若是再找寻不见,也该要死了心了,或许她早已去了东南边也未必。
只揩着裙子才走了两步,裙摆却被轻轻一拽,有陌生的嗓音在后头道:“夫人可是在找卖酒的老板娘?方才还在前面讨要接济呢……她就住在街角那个巷子里。”
那样粗哑的嗓子,直听得人心中愈生不适。
青娘狐疑回过头去,却是一名四五十岁的老妪,里着油渍斑斑的薄被,满脸褶皱,眼里混沌不明。倒也不像是个坏人,却不知为何,只粗粗看她一眼便让人心生慌张。
“谢谢您了。”
当下福了福身子笑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行去。
却是一家装饰古雅豪华的大酒楼,楼前空地扭扭歪歪排着老长的队,有衣着鲜亮的掌柜正指挥着十来名小厮在派发滚烫的热粥。
见青娘来,楞了楞,下一秒赶紧弯下腰来恭身道:“夫人。”
“夫人?”
嘈杂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下一秒却忽然唏嘘赞叹声四起。
“原来是老板娘来了!”
“好人哪!”
从前在老家,只听说京城里有两处人间极乐,一个叫藏花阁,一个叫寻欢归,那可是有钱有势的老爷才能去的天堂,穷人还不及门口,便有毒蛇放出来吃人;如今来了才知道,这天下,再没有比皇宫里头的达官贵人更能吃人的货色了。苛捐杂税、荒淫无度惹怒了老天爷,如今降下来天灾,还要锁了城门不肯接济放生。若然不是这家酒楼的公子、夫人好心施舍,这方围几千个灾民几日前都要丧了命了。
“夫人您真是活菩萨啊~!多亏您与公子的粥,不然我家苗苗昨晚上可就熬不过去了……呜呜……”
有妇人抱着襁褓小儿,哭将将冲上来抱着青娘的膝盖就是三颗响头。
从前以为哑巴是世上最痛苦的,被人欺负了哭不出声,快乐了也不能笑个痛快,如今方觉失明才是个可怜的活计。倘若是全瞎了就也罢,偏是这半瞎不瞎的时候最是难熬,分明那出去路就在墙外,却偏偏花一般的模糊,想看的看不清,猜又猜不明,只能平白在心里着急。
就比如眼前的这面铜镜,你这样近的盯着它看,看得眼睛发酸了,也只能看到里头一片儿浓密的黑。
“好了没有啊,我累了~~”暖暖的阳光晒得人发困,青娘慵懒打了个哈欠,往椅背上软趴趴一靠,死心闭了眸子。
几日接连着半吃半饿,如今身体里一丝儿的力气也剩不下来……这地方的饭可轻易不能吃,吃多了要瞎;不吃呢,大约眼睛还没全瞎就要饿死了。只能吃一半,藏一半。偏偏眼睛瞎了,看不清,那藏东西也变成了个难办的活,真心累人个不行。
“差一点点就好了,夫人。”
身旁的小丫鬟忙惴惴不安答话。听那细软嗓音,定然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大约是个才买来的外乡婢女,口音十分的重。
“哧哧~~这就是你帮我梳的发型么?不过就是长条条梳下来,竟也花去这许多的时间~~”青娘抚着松软长发懒懒笑起来,眉眼儿弯弯,藏不住的妩媚:“你是才被你家老爷买来的吧,功夫可不够到家呢~~”
“啊?”
小丫头显然没料到青娘竟能将她一眼看穿,吓得手中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夫……夫人,您还能看得见啊?”
才说到一半,又忽然意识说漏了嘴,一时间小脸儿都白了……早知道夫人能看见,就不该心软带她到后院晒太阳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呵~~倒也不是个难对付的主。
青娘眉眼一暗,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站了起来,偏要逗她道:“眼睛看不见了~心还是透亮的不是么?”
款款摆着腰,自回了那间囚笼一般的屋子。反正能看的都看了,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小后院,连点儿标志都没有的,看了也是白费功夫。
屋子不大,却装饰得奢华雅致,铺着艳红的地毯,红的床红的被,一目过去尽是鲜艳的红。
才进到屋子,紧锁的房门却被推开,两名侍卫拥着一个紫衣男人从外头走了进来,瘦高身材,清瘦的脸面,虽看不清到底如何模样,只那走路的气度却也知他定然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窄小漆黑的过道,一路蜿蜒而下,大约设了不少的机关吧,也不知到底绕了几个圈,绕到后来青娘都已记不清来路了,却眼前豁然一亮,又换做了另一片天。
这是个熏香袅袅的白玉大厅,正中一个偌大水池,才进去便是一股扑鼻的浓香酒味。满室红罗帷帐,听在耳里的是女人或欢乐或痛苦的呻吟,模糊看在眼里的是一条条赤白纠缠的男女之躯。也不知哪儿生出的许多花样,有用红绳半吊在空中荡漾交欢的,有几个人连成一片儿上下齐开的;更有者,竟是幽径缠绕长蛇,“吟吟哦哦”……
从前在花幽谷驯女房,以为见到的已然是人间极致,此刻到了这,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惊世骇俗。青娘手心不由紧了紧,她方才可是假做了葵水挡去那一劫,如若他不肯动他,却将这些可怖的工具伺候上来,那该要如何是好?
“呵~不要怕么~~此地才是你这样女人的极乐天堂呢~~我的小贱人~~”头顶上方男人还在试探,显然并不相信她已全瞎。
“老爷说笑人家~~”青娘咧嘴笑笑,并不否认自己的紧张。书楿冂第尐腐购买才要扶着他的肩膀下地,却忽然一个赤条条的女人将将冲上前来,半敞着胸乳,奴隶一般匍在玄天的脚跟前:“主人……主人……给我口烟,我好、好难受……求求你……”
也不计较他脚上沾着的雪泥,那红润而丰满的唇便往他鞋面上舔吻而去,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浑身颤栗得连胸前雪白都抖动了起来。
“呵呵~~知道难受了么?这第一次就算了,下次再要逃,等着你的可就是那些了……”
男人齿间磨出阴笑,狭长眉眼往不远处正坐在铁驴上凄凄哀叫的少女瞥了一眼。
分明一张清瘦俊美的笑颜,却吓得女人霎时白了脸,舔着红唇好似低媚到了地底下:“不敢了不敢了!艳奴再也不敢……生死都守在这极乐厅……求主人开恩,开恩赏一口烟……求、求主人……啊,好难受……”
前一秒还热得满脸潮红呢,这会儿却忽然全身发冷,抱着肩膀蜷成了一团,萋萋叫得青娘心都抽搐起来……原还以为锁在那个小院里,终究还有一丝儿逃出去的机会,如今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底下,却是连路都识不得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她虽强装得若无其事,却终究手心里的一剖细汗出卖了她。玄天何等角色,早已将她的心思看得分明,一时满意极了,冲着脚跟前的女人勾唇笑起来:“呵呵哈~~好啊~~你过去~~让他们满足……你要的烟,我自然会给你。”
他原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只不过常年纵情于酒色,书楿囡小首橃而显得消瘦而萎靡。口中说着,便朝对面的铁笼子指了指。书楿冂第尐腐购买“哇嗷~~”笼中七八个粗矮侏儒因着主人的眷顾顿时兴奋起来,个个赤裸着身体趴着栏杆“西里哇啦”大叫,震得铁栏杆腾腾巨响。
极乐厅谁人不知,这可是一群自小被皇上从外头买来用药物圈养的特殊男脔,身子受了控制长不高,那下头的家伙却粗得足够吓人,多少女人从笼子里出来后,重者魂飞烟殒,轻者路不能行。
女人脸色越发白了,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主、主人绕命!主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主人开恩……”
玄天却不理她,鄙夷往她下颌踢去一脚,自抱着青娘往池子边走去:“呵呵~~烟就在这里,去与不去,全由着你选择~~我从不逼迫他人。”
女人眼神一暗,本能的不愿意去,却忽然全身一阵强烈噬痛,终究烟瘾发作得难受,还是缓缓爬进了笼中……一群侏儒狼一般凶猛扑上来,秒秒间便将女人两瓣圆翘的白臀扳开来,牢牢压在了斑驳的铁栏杆上。那样美的身体,白花花晃得人眼花,眨眼便在一群蛮人发狠的啃啃咬咬下青紫一片……
青娘看不到,只听着那一声声似欢乐又似极其痛苦的高低浪叫,定然也猜到其间的细节。怕到了极致,反倒“哧哧”低笑起来……也是啊,终究不是一条命么?倘若他敢那样对她,那她便要先将他的舌头咬下,让他为她偿命。
她这样的自私,可不许自己白白为了一个变态去死。书楿囡小整理好似看穿女人的心思,玄天狭长眼眸略过一丝精光,低下头,下颌摩梭着青娘光滑的额,宠溺道:“乖啊~~我的宝贝儿别怕~~你既成了我的阿紫,我可舍不得让你去伺候他们。等你身子好了,我自有能让你快乐的本事,呵呵哈~!”
知道眼前这是个极其的变态,青娘却也不与他来硬,冷声笑道:“老爷是个顶顶的好人么~~这烟的味道好生奇怪,闻久了真心头晕~~不如我们去外头玩玩~~一群男男女女爱来爱去,见得多了,早都没有味儿了~~”好个滑溜的小妖精。玄天冷咧勾唇,细长手指在青娘腰上不轻不重拧了一把:“呵呵,阿紫总是喜欢同我玩心思,这么快就想逃跑了么?这样的心思你可不许有……这可是地底下呢,离着地面有几丈的高,倘若才走到一半就被机关射穿,你让朕该要如何心疼~~恩?”……果然真是在地底下呢。青娘一颗心瞬间又往下沉去数分,心里头骂了他一百遍祖宗,眉眼却依旧笑得弯弯的:“哧哧~跑什么呀,眼睛都快瞎全了呢,哪儿还看得到路~~”
“呵~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这儿可是我送与你的大礼呢~,你若是跑了,我建了又有何意?还不如将这一千一百人杀个干净……”
玄天满意了,轻揽着青娘走到了池子边:“从前你总爱喝酒,总怪我不让你喝多,可你却走得那样快……你不知,我是有多么后悔,后悔连酒都不舍给你喝够……我便命人去学你的手艺,学不会的就砍头……终于是会了,和你酿的一模一样的味道。我又做了这个酒池,我想……你哪儿有那么轻易就走了呢?我将酒池建好,也许你就该回来了的……结果,你真的就回来了,呵呵呵~~”那空了心绝了情的男人兀自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计较青娘到底能不能听得懂,沾了些酒水便往她丰润的胸茹上洒去:“香么?是不是你酿的味道?倘若不是……我就杀了他们,让这一池的酒重新再来酿过。”
合欢沾了酒,隔着小袄子在底下迅速张弛开来,直觉得骨头酥酥麻麻的又要开始发痒,青娘咬着唇费力点了点头。不能说话,怕自己一说出来就是那不要命的放荡呻吟。
玄天满意极了,狭长眼眸里掠过一丝阴黠:“你们那儿的女人不是最喜欢这些么?喜欢就叫出来,你这样的逞强真心不可爱……”
爱极了女人这样难受的表情……对了,他要的不就是看她难受么?他从前那般爱她,极尽了所能对她好,可是她的心里依旧装着别的男人、依旧是不爱他,甚至因为不爱他,早早生下小儿便狠心地将自己结果……他该是有多恨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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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故意要将青娘的意志催损,玄天越发地从池子里汲取了酒水往青娘胸茹上洒去:“你知道我何时注意起你的么?从前你总是喜欢扎这样的发,穿一身火红的衣裳站在花丛里笑,笑得那样肆无忌惮,看得人心都软了……可惜,你的笑却从来不是对我……你的眼里总是藏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乎的人都爱他?父皇爱他,你也爱他……所以,我要变强!强到可以把他赶走,然后把你要下来……我终于是做到了,可是你却死了!……死了罢,如今回来了,眼里头装着的仍然还是他……”
原本还是很宠溺的诉说着,说得久了,脸色忽然地阴森可怖起来。他自己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还要逼着她也要进入他为她设定的角色:“你说,他哪里有我好?可你连梦里边都在叫着他的名字?……所以,这次,我要把他弄死!……即便他真是我父皇的亲子又如何?我还是要把他弄死!我要让你,彻彻底底死了这份心!”
身体被合欢吞噬着,本就已难受到不行,男人握在肩上的手偏偏还要越来越重,重得好似都要将骨头捏碎。青娘起先还在笑,到了这会儿却痛得淌下汗来,齿间“咯咯”地响,却挣他不开,只好拼命抠着池子边的白玉栏杆,不让自己一头朝下栽进池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