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琼明神女录(中集 )

陆嘉静回到寝宫之时,看到两人眼眶通红,她微微侧过了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聊完了?”陆嘉静道。

裴语涵点了点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林玄言垂下衣袖不言语。

“恭喜你们师徒久别重逢呀。”陆嘉静道。

林玄言笑道:“为什么你说得这么酸啊?”

陆嘉静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有酸你,等你和你未婚妻见面时候,我一样祝福你。”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时,裴语涵下意识地低了些脑袋。

林玄言气笑道:“你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是讨打?”

听到讨打两个字,陆嘉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心想如今还有其他女子在场你居然就这么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留?她更加羞恼,没好气道:“你只会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有本事去欺负欺负那位北域妖尊邵神韵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话音才落,一袭红裙的身影便立在了门口,她逆光而立,剪影之中红裙翻浪,风姿卓绝。

“陆宫主找神韵有事?”邵神韵清冷的声音传来。

陆嘉静身子微僵,她转过身,看着迎面走来的红裙女子,心绪复杂。

邵神韵来到她们面前,对着陆嘉静说道:“本座今日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稍后你便可去天岭池沐浴洗髓,若不放心,可以让裴仙子陪着。”

说完她对林玄言道:“有些话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林玄言道:“我一个江湖后辈,有什么值得妖尊如此重视?”

邵神韵道:“你不用说这些,跟我走就是了。”

林玄言目光更阴鹜了几分,他望着这个卓韵风姿的女子,不知为何,明明她没有释放任何一点法力威压,他却能感受到一种直逼灵魄的无形压力。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但是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这比单纯的力量差距更让人厌烦。

林玄言默然点头。

邵神韵对陆嘉静道:“天岭池处在界望山灵气最充沛之处,以你们的能力应该很快便能找到。”

陆嘉静嗯了一声。

林玄言转过身对着裴语涵附耳交代了几句,然后随着妖尊一同进入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院之中,小院之中无他,唯四面白墙,一张石桌。

一路之上林玄言跟在邵神韵的身后,他余光有意无意地向邵神韵红裙包里的娇臀望去,不知为何,他眼中,邵神韵走路之时双腿总是靠内一些,这使得她本就前凸后翘的身材更加婀娜,那娇臀微摆,配上她清冷典雅的容颜,便是无限的诱惑力。(

即便是林玄言,依旧觉得有些微微面红,或许妖女天生骨中自媚吧。林玄言不由想起了陆嘉静的胴体,娇声啼叫仿佛犹在耳畔,他连忙摇了摇头,稳固心神,不做更多念想。

仅仅是看了邵神韵的背影便如此,那若是真的见了她的身体,该是怎么样惊心动魄的美呢?只是这个世上,怕是没人有这个福气了吧。

小院之中落坐,邵神韵修长的双腿叠放,高叉的开襟红裙间,那紧致的玉腿露出了极美的线条,她脸上冰霜般的寒冷淡去了些,她看着林玄言,没有主动开口。

林玄言同样看着她,如此一个大美女坐在自己面前,他却没有丝毫地欣赏意味,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幽邃而清澈的眼里竟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玄言道:“不知妖尊大人有何事?”

邵神韵轻轻抬手,瞬息之间,无数道凌厉的意味落在了院子之中,就像是一圈古剑围成的大阵,其间激发出的锋锐杀意切入肌肤,寒凉之意让人瞬间毛发倒竖。林玄言心念在一瞬间动了无数次,片刻之后,他脸色苍白,气血虚浮,不解地望着邵神韵。

“你想杀我?”林玄言问。

邵神韵淡然道:“若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了。”

林玄言死死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邵神韵道:“我不想与你周旋,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和五百年前那位纵横大陆的剑圣应该有莫大的关联吧。”

林玄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邵神韵又问:“你就是他?”

这一次林玄言没有点头,他抿着嘴看着邵神韵,心念急转之间,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邵神韵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她继续道:“你应该去过黄泉尽头那座古城吧。”

林玄言道:“去过。不过那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天下便有传说,那座古城之中,封印着一个力量堪称毁天灭地的妖邪,于是每当世界上出现一代名动天下的高人之时,便会去那座古城留下一块石碑,镇压邪祟。那一年,我剑术大成,按照习俗,便去那座古城留下了四个字。”

邵神韵幽幽地看着他:“你可知道,就是你那四个字,会让我多困足足三百年。在你之后不久,又有一人留字,他不如当时的你强大,但是也可以镇压两百余年。”

“你们看似无足轻重的几个字,再那古城之中会被无限放大,便又是百年时光。”

林玄言震惊道:“你果然是……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哪来什么真的假的?”

邵神韵看着他,笑了笑。那一抹笑淡得像是傍晚海潮上,最后一缕微薄的霞光。

她的声音那般空洞而茫然,像是活了千万年的古董,诉说着那早已沧海桑田的故事。

“一万年雷火拷打魂魄,痛入骨髓,虽活犹死。一万年剑意淬打肉身,千疮百孔,不辩人形。一万年玄寒道法穿灵彻魄,气府窍穴,十不存一。”

“这些世人眼中堪称炼狱般可怖的极尽痛苦,在太长太久的时间里也会渐渐麻木,一直到精神湮灭,身躯成为一个空壳,彻底消散人间。第一万年,我心中充满怨恨,只想破开封印来到人间,屠杀尽那些曾经背叛忤逆我的人。而到后来,我心中竟然连怨恨也生不出了,那些碎骨之痛也早已习以为常,而当年那个曾经封印我的人,或许也已经不在了。天赋根骨,道法高低深浅,从来不是修行路上最大的敌人,最大的敌人永远只有时间。”

林玄言静静地听着。

身前这位一袭红裙的婀娜女子笑容澹淡,而她眼波之间却没有丝毫情绪,林玄言明白这种情绪,就想那日他闭关而出,看着万千山脉,仿佛一切都已老去,故人再不相逢。

“而那时,神魂已经稀薄模糊的我,终于等到封印松动那一日,那时我欣喜若狂,本该可以冲破封印,而那一日,那城中又落下一块碑。那块碑上,剑意盎然。这块碑远远不是千万年间最强的碑,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最为要命。那时候,我很绝望。最后的希望破灭,只等着神魂烟消云散,带着那些传说彻底消弭世间。”

林玄言道:“但你终究是出来了。”

邵神韵点点头:“命运弄人而已。”

“怎么个弄人法?”

邵神韵道:“一个小妖怪碰巧解开了我的封印。就这样。”

林玄言当然不信:“若是随便一个小妖都能解开封印,那三万年中,你的封印早就应该被碰巧的妖怪解开了。”

邵神韵说:“既然是机缘,那便是巧合,当时的封印早已不如最初时候固若金汤,而那个小妖也具备了解开封印的能力和血脉,他曾是封印我的那人的奴仆的后代,他心中同样充满了仇恨。”

林玄言自然知道她还隐瞒了许多细节,但是他没有追问,只是道:“妖尊大人终于斩开了三万年的牢笼。恭喜。五百年前我立下的那块碑,很抱歉。”

邵神韵道:“我与你说这些,自然不是想听你道歉。”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么?”

邵神韵道:“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人族,或者那座远在天边的失昼城,而是那座高高在上的浮屿,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一样的。”

“为什么?”

“因为浮屿是那个人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了。而且,这百年间,我调查过许多你的事情,如今正在天岭池洗髓彻骨的陆宫主和陪同的那位裴仙子,她们经历了什么,我都很清楚。而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想必你也再清楚不过。”

林玄言脸色渐渐阴沉,他依旧面无表情,而那眉峰之间却有凌厉剑意。

邵神韵看着他,继续道:“你那位徒弟,为了你放下身段被多少男人上过,需要我帮你数数么?那位陆宫主,为了帮你讨个说法,在绑在浮屿的银色十字刑架上,扒光了衣服,被肆意凌辱玩弄,身上都是皮鞭的累累伤痕。最后勉强保住了处子之身,回到了清暮宫后又落入了那三皇子玩弄之中,一身青莲心境荡然无存。想必你应该也很关心你那位未婚妻吧……”

“别说了。”林玄言漠然打断:“我需要时间。”

“多久。”

“十年。”林玄言道。

“确定?”

“确定。”林玄言道:“只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十年。”

北域妖气太重,不适合修行,若是会轩辕王朝找一处秀水青山之处静修,又不能保证不受到干扰。剑宗本就是众矢之的,若是浮屿那位再次落井下石,别说静心修行,即使是保命也自顾不暇,到时候四处奔波,如何迈入通圣?

邵神韵道:“我会给你十年。”

林玄言怔了怔,但他却没有怀疑她有没有骗自己,这种信任很微妙。他只是问:“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我没有相信你,只是你必须答应我。”邵神韵道。“对了,那些红颜相伴,你真能静心修行?”

“你想怎么样?”林玄言有些紧张道。

邵神韵道:“我不会拿她们怎么样,或者我可以把你阉了,这样你就能安心修炼了。”

“……”

天岭池内,陆嘉静半梦半醒,白皙的肌肤上扶着一层淡淡的霜,霜上细密的纹路如蚕茧织成,很是美丽。三个时辰之后,她终于悠悠转醒,肉身的冗重感顿消,只觉得身子轻如鸿羽。

那些附着在身上的霜也随着她转醒而消融蒸发。裴语涵看着她在池子中站起,只觉得有层玄奥的荧光透着她的肌肤淡淡闪烁,如夏季最静谧的萤火。

两人目光遥遥相接,相视而笑。

陆嘉静从池水中走出,裴语涵将备在身边的青色长裙揽起,迎面走向陆嘉静,展开裙袍为她穿上。陆嘉静张开了手臂,由着她为自己穿衣。

裴语涵站在她的身后,撩起了她粉背之上湿漉漉的长发,为她披上衣衫。接着她走到陆嘉静身前,为她系上裙襟前的扣子。

陆嘉静微笑道:“裴姑娘,你真好。”

裴语涵道:“陆宫主也算是历尽灾劫,重塑体魄,如此大难之后,必然后福无限。”

陆嘉静道:“一样的。”

裴语涵的手顿了顿,她轻轻点头。

陆嘉静道:“对不起,那时候我经常说你笨,没有修行天赋,拖你师父的后腿。有时候把你的剑藏起来,有时候施点小法术又让你举不起来。有一次你忍无可忍想去给师父告状,但是你走一段路就被我拎回来,如此重复了好几次之后,你差点还哭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想起了那段往事,裴语涵同样笑了起来。她看着陆嘉静的眸子,道:“虽然那时候我经常觉得自己这个师姑好讨厌啊,但是其实我心里是很仰慕你的,你有同辈之间几乎最好的天赋,成天打打闹闹修为也那么好。你在外人眼中很清冷,在我这里却像是个长不大的姑娘一样,就知道逗我。不过那时候师父能陪我的日子也不多,很多修行上的问题都是你帮我解决的,你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

说完,裴语涵低下头帮她在腰侧系上那斜襟裙袍的最后一段带子。

“你就是傻。”

陆嘉静看着这个早已长大的姑娘,目光中的微笑清澈而忧伤。

裴语涵又替她束上了湛青色的腰带。她身段丰腴,腰肢纤细,束腰衣带之后衣裙更加熨帖身材。那下身的衣裙两两交错,在膝盖处向两侧分开,露出光滑细腻的小腿,她依旧赤着足,更显得玲珑好看。

陆嘉静见她迟迟没有抬头,笑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裴语涵仰起头,试探性地戳了戳她傲人的胸脯。

……

在一处溪石边,邵神韵和林玄言见了第二面。

雪白的溪水自山涧上崩腾而来,向着高耸入云的山下奔去。高山上的雪不停地在融化,于是流水也自显湍急。林玄言坐在一块溪石上,看着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脑子里想着许多事情,他能想明白许多事,但是想不明白更多事。

他大致知道了布局之人是谁,图谋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这张局到底有多大,自己在其中又是一枚怎么样的棋子。

他低这头,溪水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身影,水光之中,那袭衣裙犹胜一朵妖冶摇晃的花蕾。

林玄言没有抬头:“有事?”

邵神韵道:“偶然碰到。”(

林玄言道:“我不信。”

邵神韵道:“那你方才都看到了?”

林玄言问:“为什么?”

邵神韵道:“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还是别的?”

林玄言问:“我不明白他法力如此低微,为什么你如此对你。也不明白你如此高傲的人,为什么受了这些就会哀声求饶,你是求给他听,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邵神韵道:“我们如今也算盟友。那我不和你隐瞒了。我离开封印之时,和那个小妖怪签下了主奴生死契。他可以以死来威胁我,而我不敢一死,自然只能受制于他。”

林玄言依旧不解:“以你的手段,将他弄得半死不活,根本没有自杀的能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邵神韵道:“你如今境界果然跌得太厉害了,竟然连尸胎死魂咒都看不清了么?”

“尸胎死魂咒?”

林玄言微微一怔,随即脑海之中想起了很多关于这个的记载。这是一个极其冷门的法术,但是来历极大。这个咒法设计的初衷是战乱之时,给那些潜入敌方的死侍设计的,如果他们不幸被发现,并且浑身都被术法定住。为了防止他们被夺取心智泄露秘密,只要本体的神魂有大的异动,那么咒术便会触发,直接让本体死亡。

而此咒一旦下了,便是在心中埋下一枚漆黑的种子。这种子靠外人几乎不可能破除。此咒也可以说是心魔的一种,既然是心魔,那便还需要自己亲手去拔除。

但是一个北域的小妖怪为什么会被下这种咒语,难道……

林玄言抬头,震惊地看着邵神韵。

邵神韵大概能猜到他想到哪一步了,她说道:“你想得不错,但是这个小妖怪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施了如此咒语,或者他此刻心中还有你那样的想法,在心里暗骂我的蠢。不过我同样要感谢他,人世之上,死生最大,一个咒法而已,一定有破除的办法。”

林玄言又问:“这是浮屿上的人设局的一部分么?”

邵神韵颔首道:“自然如此。只是他们既然算计了我,我自然要还他们一些东西。不过我还要感谢他们算计我。”

林玄言苦思冥想,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邵神韵又道:“还有你问我为什么露出那般姿态?”

林玄言点点头。

邵神韵反问道:“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还是觉得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林玄言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邵神韵道:“那三万年里,我无数次意志崩溃,想要屈服。但是在那样的世界里,有谁能听见我的求饶声呢?如今也只是逢场作戏,我也不觉得任何羞愧,更不会在道心上留下任何阴影。如果你哪天能击败我,我说不定也会对你求饶。”

最后一句话,林玄言虽明知是对方刻意挑逗,心却依然忍不住跳了一下。他说道:“那我们何时可以离开妖尊宫?”

邵神韵道:“随时可以离开。我要与你说的已经说完了,你那位小情人应该也已经重塑好了根骨。接下来一直到王国边境,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你们。”

说完,邵神韵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她转过身向着大殿走去:“那个小家伙真是不知疲倦,我得回去了,若是去晚了又要被打屁股了。”

林玄言问:“你堂堂北域之主还会怕这种惩戒小女孩的手段?”

邵神韵没有回头,只是幽幽道:“怕呀,当然怕呀。因为啊,许多许多年前,有个人曾经常这样对我,后来那个人又让我受了三万年的刑罚,你说我怕不怕?”

……

林玄言回到大殿之中,恰好裴语涵和陆嘉静也刚刚回来,陆嘉静穿着崭新的青色长裙,身骨净彻,气质焕然一新,如初春新发的草木,只会让人联想到美好。

林玄言看着她,微笑着说了声恭喜。

下了界望山之后,他们便一直南行,此行很是通畅,再也没有人来阻拦。

只是裴语涵到来之后,林玄言和陆嘉静便不能再向之前放纵,裴语涵不像苏铃殊,更不会体贴地出去,一两个时辰后回来。于是两人便只能忙自己的事情,除了陪两位女子之外,林玄言更多的事情便是静心推演。而陆嘉静重塑根骨之后,修行便更加通达流畅,进境快到令人惊羡。

轩辕王朝的边疆是许多小国。那些小国是王朝的附属,定期上贡,王朝自然也会对他们的安危负责。而有些国家实在很小,其中大部分已经被王朝同化,成为了一个城池,但是边境上有一个名为夏凉的小国却很有名,它出名便出名在,一宗即一国。

夏凉国中有一个明虚宗,道法卓然,即使是在王朝之中,依旧毫不逊色。

在临近夏凉国的一处花坪上,三人遇见了一个貌美女冠。

那位年轻女冠立在一头梅花鹿侧,花鹿低头饮水,而这位貌美道姑丹唇皓齿,侧靥两缕秀发垂过下颚,她头上戴着鎏银道冠,冠底压着一支银色簪子,垂下的流苏如半只蝴蝶。

女冠长长的黑色道裙有金边勾勒,绘着松鹤流云,一直垂至脚裸,雪白的袖子很是宽大,袖后自半壁处撕裂开,又在底端系起,缓步行走之时灌入的风都从缝隙后漏走,袖衣轻颤,犹若系着流风。

在她出现在溪畔的一刹那,林玄言与裴语涵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因为少女的美丽,而是因为她背后背着一双剑。两柄道剑一长一短,一大一小,插在一个巨大的蓝漆的剑鞘之中。剑不出鞘,剑意却如静水流深。

女冠怀抱拂尘与他们点头致意。

离开了那一处花坪之后,陆嘉静道:“北国边疆道教如此盛行?”

“应该不是,只是因为夏凉国中有个大名鼎鼎的修道宗门。若是换了其他边远小国,应该不会如此。”裴语涵道。

林玄言却笑道:“那位道姑姐姐可真是漂亮。”

陆嘉静面露讥讽之色。

裴语涵却道:“不仅如此,她修为还很高。她今天大概十八九岁,修为却已经来到了九境。”

“九境?”闻言,林玄言也讶然道:“这种怪物世界上不应该只有季婵溪一人么?”

十八九岁的九境修士,放眼全天下的千年历史,都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顶尖天才。只是如此女子为何声名不显?

林玄言道:“语涵,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这说不定是哪位道法高深的女冠还颜了而已。”

裴语涵也有些不确定,她摇了摇头。

陆嘉静忽然道:“该不会是……”

两人都望向了她。

陆嘉静目光明灭,“我曾经在书中看到过一个记载,北方边疆有一个宗派,而这个宗门千年之间都有一个几乎约定俗成的定律。那便是每过百年,门中便会出现一个修道的女子天才,其天赋足以让任何同辈之人皆自惭形秽。只不过。千年以来,每一个天才少女,都会在二十岁那年,因为各种不同的事情,道心崩溃,要么直接身死道消,要么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来。”

林玄言点点头,沉思片刻,推测道:“若果真如此,那应该是宗门某位老祖用秘法不停转世神魂,只可惜身前孽债太深,还了十多代依旧还不干净。”

听到道心崩碎四个字,裴语涵和陆嘉静皆是感同身受。她们能明白这四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样的灾劫。当初即使是半步通圣的她们依旧抵挡不住,更何况一个还未进入化境的小姑娘呢?

天妒英才,莫过于此了吧。

而在夏凉国境内,他们又一次遇见了那个貌美的年轻道姑。

裴语涵上前与她闲聊了两句,才知道她代表明虚宗行走人间,在这一方水土之中,她便宛如活仙姑一般。而裴语涵自然明白这个人间行走的深意,宗门早已放弃了这个女孩,不愿意浪费资源在她身上了,反正二十岁那年,她道心注定会崩溃。

千年间,宗门进行了无数次尝试,却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既然无法改变,那便没有意义。

但是这个年轻道姑自始至终都平静而柔和。

最后,裴语涵问她的名字,她没有避讳,说自己叫做江妙萱。

……

北域黄泉尽头,那座古城终年笼罩的雾色终于稀薄了一些。

一个汉子低着身子,用手摩挲着一块石碑,石碑之上的精意神透过指间缓缓传入身体,他手轻轻抬起,五指与石碑之间仿佛有缠连着的千丝万缕被提起。

他看着指间缠绕着的稀薄剑意,轻轻叹息。

那个名为安儿的女孩坐在一边,看着父亲,好奇道:“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字呀?”

“上次爹不是和你说过,爹也不认识么?”中年汉子道。

安儿稚嫩道:“我知道爹是骗我的。”

中年汉子微微一愣。

她笑道:“这四个字是万法一剑。”

安儿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刻这四个字的是五百年前一个很厉害的剑客。但是这四个字平时不能说,这是犯忌讳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中年汉子问道。

安儿理所当然道:“我娘告诉我的呀。”

中年汉子沉默片刻,问道:“那安儿还知道什么?”

小女孩继续道:“娘还给我讲过许多石碑的故事呢,她说那个刻量浩渺天地以履的是一个金刚不坏的老和尚,那个刻南琴风骨的是几千年前一个白头发的女子,那个刻窥天问道的是如今一个岛上的殿主,那个刻中天悬月的,好像姓南,据说是当今的天下第一美人呢。”

中年汉子满脸苦涩笑意,他打断道:“小安儿,那你还知道什么呀?”

小女孩天真道:“我还知道爹爹不是人哦。”

“哦对了。”小女孩补充道:“安儿也不是人。”

……

北域的西方,原本属于绣衣族的领地早已人烟稀少,那曾经属于绣衣族的主城也被其他妖怪占领,而许多老弱的绣衣族甚至成为了其他更强妖怪的奴隶。

这座虽有妖怪聚居但终究算不得热闹的城里,今天忽然沸腾起来。

只是因为今日城中忽然来一个清秀的绿衣少女,少女很美,气质更是宛然,她不加掩饰地从正门进入,径直朝着主殿跑去。

许多自恃妖力强悍的妖怪都蠢蠢欲动,他们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妖气,那是绣衣族的气息。而那一头紫发,更是昭告着她的身份。那个沦落已久的种族早就成为了其他妖族的奴隶,而其间貌美的绣衣族女子更是被当成妓女一般买卖。许多大妖都以拥有绣衣族女子为荣。

只是不曾想,这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而这漏网之鱼竟然还敢如此不谙世事地回来。

按照她的容貌来判断,她应该是曾经绣衣族身份最尊贵的皇族。

绣衣族的皇族女妓本就数量稀少,如今更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也是被称霸一方的大妖藏在宫院之中,秘不示人。而如今又有一个绣衣族的皇族少女自投罗网,他们如何能够不兴奋?

而这个“不知死活”的绣衣族少女却丝毫没有还乡之情。

她隐隐有些恐慌和害怕。

这不是近乡情怯,而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便在这时,一只法力强悍的妖怪终于按奈不住。少女头顶上空,一双斧子旋风般旋转,从天而降。那一双斧子妖力内敛,只算是试探,这位大妖当然也不希望这个小姑娘就这样被自己剁成肉泥。

少女恍若未闻。

她随意地朝着天空挥了下袖子。

砰然一声巨响。惨叫声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笔直撞向了城墙,城墙深深凹陷,露出蜘蛛网般的裂纹。那一双斧子依旧挂在手上,只是虎口尽是鲜血。

这悍然一击镇住了许多暗处蠢蠢欲动的妖怪。

而又有许多实力更强的妖怪尤不甘心。纷纷出击。

一路之上,时不时有漆黑的身影从各个角度出击,有的悍然重击,有的背后偷袭,暗刺极快。有的角度刁钻,如蛇蝎伏地。

只是无论它们从哪个角度进攻,结局都是一样。

城中出现了越来越多重伤倒地甚至死亡的妖怪。

她一直走到了城的尽头。再也无妖敢做阻拦。

尽头的殿里爬满了青苔。少女一点也没有伤怀,眼中却莫名地盈满了泪水。

大殿深处有一个神龛。那个神龛沉在一处泉眼里,神龛中是一个黯然失色的青色玉莲。而那个玉莲是夏浅斟成道之前留下的,那是她的大道根本,只要点亮了莲花,便能使她的道心重新明亮,从那场三万年的噩梦中超脱出来。

而点亮道心莲花的方法也很简单,那便是用自己的鲜血。

只是夏浅斟苏醒之后,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到底是谁,是苏铃殊,还是只是年幼的夏浅斟?或者说,自己真的活过么?

她打开了那个青莲,青莲发出弱不可见的微光,温润而冷清。

一路走来,很是不易,她心魔已经拔除,精血自然也足够干净,以血浇灌的青莲自然也能足够明亮。

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只是心思怅然。

终于她下定决心,以手为刀,即将划破自己的手心。而正在她手要划下的瞬间,她的手腕忽然被另一只手抓住。

少女心神剧震。她猛然回头,望见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而此刻,这张脸却像是世上最大的鬼!

“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

南海尽头的失昼城始终静谧祥和。

天上两轮冰月一如故往地照着人间,清幽孤绝,皎皎出尘。

久居深宫的失昼城大当家在今日却意外地出了悬月宫,她一直来到了南绫音的殿中,南绫音意外地看着这位深居简出的姐姐,不明白她因何而来。

她问道:“今日姐姐不需要推演清修么?”

南宫道:“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南绫音更是不解,她知道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只不过一时难以想通其间关节。

那位一袭银发的大当家两袖垂在身侧,殿门月光如水,而她就在盈盈一水间。

她的声音那样平和清湛,却像是隔了整整千年。

“我们去接二妹回家。”

江妙萱在夜深之前回到了城南的一座道观之中,道观很小,只住着她一个人。

白鹿在观门口低头饮水,舌头轻触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她披着样式简约却暗纹繁复的道袍,衣袖宽大,静垂身侧,少女来到观中,轻柔坐下,将一卷卷书笺摊开在面前,一手扶按着袖口,一手持着雕花小篆,笔端蘸墨,落笔柔中含劲。

那双干净的眸子里,看不清什么神色,月光烛火佳人,总是最引人遐思,只是此刻道观之外,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不再跳动,清风也都安静。江妙萱搁笔,目光透过纸窗,望向远方。

夏凉国外有一条大江蜿蜒百里,绕国而过。只是道观偏安一隅,所以她的目光之中望不见远处的江畔渔火,耳畔也听不见一片水声。

一直平静的少女终于轻声叹息。

道观之外,许多夜深才敢出来的小精魅探到窗口,轻轻趴在窗沿上,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这个貌美道姑,陪她度过这漫长夜色。

对于道观之类的地方,精魅小怪门一向是避如蛇蝎的,许多有点三脚猫功夫的游方道士也喜欢那一些小精怪练练手,美其名曰替宅子拔除污秽。但是它们却愿意呆在这座道观里。

年轻女冠看着一只身体淡蓝色的半透明小鬼,那个体型极小的小鬼坐在窗沿上,躲在月光照不到的一角黑暗里。它的身侧是一个绿色的小妖怪,它们肩靠着肩依偎在一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江妙萱不由想起第一次看到这个小鬼时候,那个淡绿色的小鬼拖着奄奄一息的它来到自己面前,咿咿呀呀,满脸焦急地求自己救它。

她单薄地笑了笑。

入世三年,她已从十六岁来到了十九岁,她没有服用任何神仙妙药,境界却越涨越快。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将这份惶恐和担忧藏在心底。白日里行医济世之时,忙碌会让她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但是夜深人静呢,她如何压得住心头百转的思绪。

这小道观的屋檐能给许许多多的小鬼小妖容身,却不能给自己安宁寄托。

她收起了竹简,卷好之后整齐搁在架上。

还有七日,她便二十岁了。

千年以来,二十岁永远是过不去的坎,那整个一年都是提心吊胆的一年,灾难会在不知何时从天而降,避无可避。

就像她一样,在外人眼中是如仙谪落的道门女子,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中,潜伏着魔鬼。

宽大的道袍如鹤翩跹而起,落在衣架上,内里只是一件贴身的白衣,将身材熨帖的很好。纱帘垂落,她以道法入眠,神色静谧。

次日,她醒的很早,而没多久,便有一个同为明虚宗的男子来到了这座小道观中。

江妙萱不以为奇,她停下了日常的练剑,收剑身侧,行了一礼,喊了一声赵师兄。

这个男子名为赵尧,天赋资质尚可,但是入门很早,比自己年长,平时都喊他二师兄。

赵尧笑道:“江师妹剑法已臻至灵境,全然不见雕琢痕迹,比起来我这个当师兄的还是资质愚钝,不值一提呀。”

江妙萱柔和道:“师兄不必说这些,直接说事便是。”(

赵尧微愣,随后他的笑容有点苦涩。

江妙萱微笑道:“还有七日我便二十岁了。想必明虚宗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二十岁之后,我随时可能成为无用之人,成为明虚宗的累赘。在此之前,为宗门做一些事情也总是应该的。师兄不必为难。”

听完此话,赵尧神色愈发苦涩,“师妹如此女子,不该如此的。”

江妙萱道:“世世代代如此,妙萱还能如何?”

世世代代这四个字便是无比的重量,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

千年之间,不乏不愿信命,想要凭借着卓越天资逆天改命的女子。曾有一位女子在二十岁之前甚至修到了化境,结果二十岁的某天,镇魔狱忽然松动,某个化境巅峰的大魔头破封印而出,而那日守狱人恰好是那名女子,结局惨不忍睹,女子一身修为被尽数打碎,沦为废人。还有一位女冠十五岁便离开明虚宗前往军旅历练,不仅境界高深,也见贯了沙场的生生死死。如此女子放眼天下任何地方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只是她偏偏牵扯上了那条宿命。二十岁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宗门,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只是五年之后,有人在青楼之中见到了她。

江妙萱翻阅这些禁忌历史之时也曾扪心自问,她知道自己无论是境界和心性与前辈相比都算不上最拔尖的,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自己可以摆脱那个仿佛噩梦一般的命运呢?

赵尧叹息道:“师兄这次前来,是想给师妹送一张喜帖。”

江妙萱点点头:“是我自己的喜帖,对吧。”

“师妹果然冰雪聪明呀。”赵尧感慨道。

江妙萱问:“那宗门给我选的夫婿是谁?大婚日期可曾定下?”

赵尧讶然道:“师妹……你没有任何意见?”

“嗯?”江妙萱笑了笑,小小的院落之中,有杨絮遥遥而来,如飘飞舞动的蒲公英。她话语柔和,却藏不住那一丝无奈,“等到花慕回到宗门之后,你们一定要好生照料,一直到它寿终,可以么?”

花慕是那头美丽的梅花鹿,在十三岁那年,她遇到了一头受伤的小鹿,便带回了宗门,转眼便是七载光阴。

赵尧点头答应。

“宗门为你选的夫婿是夏凉国首富的儿子,夏知酒。”

江妙萱稍一回忆,便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的形容:“是那个小胖子?”

赵尧不合时宜地开了个玩笑:“现在恐怕是大胖子了。”

江妙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她只是问:“那何时成婚?”

赵尧道:“七日之内。”

江妙萱微微惊讶:“为何如此性急。”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便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余,她一笑而过,补了一句:“是妙萱愚钝了。”

理由多么简单,二十岁之后自己随时可能沦为废人,他要娶的,当然是此刻尚且仙姿卓然的自己。等到自己道心崩碎,沦为凡人,纵然还有那副仙人皮囊,其间神韵定然截然不同。

赵尧解释道:“这件事宗门里已然争论了整整一年,有长老认为这有失偏驳,明虚宗身为第一大宗,不该如此。有人认为……有人认为如此可以给明虚宗带来诸多利益,应该如此。”

其实那场争辩远远没有他说的这般简单,其中甚至有长老之间大打出手,闹得宗门满城风雨。整整一年过去,夏凉国甚至也派人前来游说,最后宗主决定妥协,将这位惊才绝羡的女子“卖”出去。

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所以到时候也不会有大长老来参加婚宴。

赵尧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想知道她为何还能如此平静,这份平静是装出来的,还是果真平静。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江妙萱这边很简单。

不平静难道还要哭么?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赵尧好奇道:“没有其他想要嘱托的了么?只要不是太难办到,宗门定然会帮你完成。”

江妙萱微笑道:“没有了。师兄请回吧。”

赵尧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走到门外,看到了门口那只跪在草坪上的花鹿,它同样没美,就像是一个屈着身子的少女。

赵尧忽然回头问道:“不知道师妹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赵尧在六境巅峰已然卡了许多年,他知道对于师妹这般的天才,这个坎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他依然有些好奇,师妹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但是问完之后,他有些后悔,因为境界本就是注定失去的东西,对于师妹根本毫无意义,甚至有些戳人痛处。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江妙萱却微笑道:“证虚入化,尚差一鹤。”

赵尧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江妙萱已经转身朝着观内走去,只留他一人在原地震惊无言。

回到观中,江妙萱一如既往地整理桌案上的书笺文策,上面有许多她记录的琐事,也有许多医学药理,剑法精读。

她的目光落在书笺上,字却进不到心中。

她有些烦躁。她很讨厌这种没有用的情绪,但是这种情绪又如潮浪平推而来,自己不求甚解便是无解。

等到思绪平定之后,她便开始打算离开。

方才的那一场谈话,其实她内心的波澜有许多,只是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副认命的神色。可是入世三年,见过了人间百态,又从未去过更远的地方,她道心再静如止水又如何能够甘心?

既然自己骗过了师兄,那便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离开这个呆了三年的小道观,离开夏凉国,在道心崩溃之前去到更远的地方,看更远的山水。之前的日子里,她一直没有这个魄力和决心。但是赵尧此行却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不愿意嫁人,更不想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一个胖子。

而那场谈话之中,自己最妙的一句便是将花慕托付出去,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在他们眼中,应该是自己认命的最好证明了吧。

可是她如何舍得将花慕托付出去呢?稍后她便会将这头已然有些通灵的小鹿放归山林,她相信它跟了自己这么久,应该不至于落入其他猛兽之口吧?

等到下午十分,她便掩上了门。如往常一般下山,很是平常。

她来到山下,如同往常一样,坐在一间医馆之中为来者诊治。那些病人与她都已相熟,知道这位仙师极其平易近人,而有些让人诧异的是,有些缠绕了病人许多年的疾病,在今天居然有了极大的好转。

许多病人对她感恩戴德,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

用仙术帮助病人治病本就是忌讳。

因为仙人两隔,凡人的病躯本就很难承受仙术的灌顶。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是江妙萱知道,自己走后,有些重病之人可能很难再这样延续下去了,于此让他们长期痛苦,不如快快乐乐生活几年,至于能不能继续挺下去,生死便看天命。

她知道自己帮他人做出选择是不对的。

因为别人毫不知情,甚至有可能会反感这种决定。但是很奇怪,她就是想任性一次。

等到诊治完了今日的病人之后,她和医馆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便打算离开。这时,医馆之中忽然走进了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径直坐在椅子前坐下,把手搭在桌上,嚷嚷道:“神仙姐姐,我要看病。”

江妙萱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笑道:“你没病。”

这个一身黑裙的小姑娘却摇头固执道:“我有病的!姐姐不看看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病呢?”

江妙萱看了看少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好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给她把脉。

最后,她盖棺定论道:“你真的没病。”

少女又伸出一只手,试探性问道:“这只手要不也试试?”

江妙萱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少女弱弱道:“我好像有些头晕。”

江妙萱问:“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少女答道:“我是外乡来的,听说这里有位神仙姐姐,便来看看。”

江妙萱道:“现在你也看完了。是不是应该回家了。”

少女纠缠道:“姐姐能不能陪我说说话呢?”

江妙萱想了想,摇摇头。

她心道:过去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了。

因为今天她便要和这座城市彻底永别了。

江妙萱不顾少女的纠缠,自顾自朝着门外走去。

一直到了门口,少女才放开她的手臂,对着江妙萱摇摇招手,“神仙姐姐路上小心啊。”

江妙萱微笑着点头。

但是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寒意。

路上小心?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走了三步之后她再次回头,却看不见那个小姑娘的踪影了。

黑裙小姑娘在医馆的顶楼看着一身道袍,如鹤归去的年轻女冠,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

光天化日之下,她身后一尊法相难以看清。

歌舞升平属于这个世界,唯有单薄属于自己。

远远旁观的苏铃殊这样想。

夏浅斟此刻的梦不知已经走到了某一步,而这一处场景似乎是某一个花魁在高台上舞蹈,火红的衣衫一件接着一件地褪去,凋零如纷飞的彩蝶。那粉嫩的肌肤在一簇簇的灯光在如雪般耀眼,层层垂下的单薄红纱随风扬起,轻薄的颜色之中自是旖旎风情。

那是映照着万家灯火的雪夜。

殷仰负手而立,淡然道:“曾经的你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么?而且还精彩纷呈地变化了千百次。”

苏铃殊没有回答。

殷仰继续道:“你平日里故作清冷,望之俨然,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剖开了那些皮囊和情绪,剩下的不过只是最本质的情欲,就像此刻那一边的你一样,人伦道德都是空谈,甚至比不上这一晌纵欢。”

苏铃殊冷语道:“那你剖开了皮囊还剩什么?”

殷仰微笑道:“自然也是情欲。修道之人最讲无情,因为修行本是逆天行事,而无情则是悖逆人性,所以大部分人修道都讲究一个逆字。而阴阳道不同,阴阳道讲究纵情纵性,情欲无需压抑,自是力量。”

苏铃殊道:“那和野兽有什么区别?”(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殷仰面不改色道:“压抑情欲何异泯灭人情,甚至还不如禽兽。就像是五百年前,你那位未婚夫,为了虚无缥缈的大道,明知那是我的一个局,依然抵抗不住诱惑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将你们都弃之不顾。”

苏铃殊神色阴晴不定。

殷仰微笑的神色渐渐敛去,他的脸上如大风席卷过的天空,所以情绪都淡若烟云。

“况且你真以为阴阳道只是纵情纵性么?万年之前有人将自己置身深山老林之中,茹毛饮血十年,以杀伐入道养一线善念,最后悍然入佛。而阴阳道也只是如此。此道修至最后,才是真正的无情。就想许多年前,你们都觉得阴阳道是小道。但是后来大道孤行,唯我即将修成正果。”

他伸出手指对着眼前的空间一点。苏铃殊耳畔如鸣。周围的纷呈的景物都随着这一点飞速逃离,眼前所见,唯有台上翩翩而舞的夏浅斟和周围无数跳动的阴阳弦线。

殷仰忽然拉起她的手朝着夏浅斟走去。

穿过那原本是拥挤人潮的大街之时,她的耳畔蓦然喧哗,只是这种喧哗不是实质的声音,而是来自那些黑白弦线的振动。

整个世界的情绪在此刻都像是落在蛛网上的蝴蝶,那些细微如蜻蜓振翅般的律动都细微可辨。

苏铃殊望着周围眼花缭乱的弦线,忽然明白,那些人不是消失了,而是拆解成了弦线的形式,破开了最虚伪的表象和伪装之后,人就成了这一条条情欲的线,有的线单独成人,有些人之间则还互相纠缠,连成因果,穿过他们身旁之时,苏铃殊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人的情绪,欢乐或者压抑都真实而纯粹。

一切都洞若观火。

人剖开皮囊之后只剩下这个么?

走进夏浅斟身边之后,苏铃殊神色震撼,因为她发现,夏浅斟的身上,若有若无地连着许多的线,那些线的发源地是台下的每一个人,她在台上翩翩起舞,身姿曼妙,而在她的眼中,却像是一个关节都连着线,木然舞动的傀儡。

她觉得好不真实,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人便是自己。

“你看,操控一个人的情欲是如此简单。”殷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空气勾了一勾,如撩拨琴弦般,他闭眼侧耳听着自己手指勾出的音色。但是苏铃殊什么也听不见,她只能看见一根黑白弦线随着他轻轻一勾猝然震动,无声颤鸣。(

与此同时,夏浅斟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的舞步明显停滞了几分,苏铃殊的视角之中,由夏浅斟身上激散出的弦线开始用一种另类的方式扭转舞动,而夏浅斟本人脸色渐渐潮红,那柔柔的身段映着粉色的灯光,有些暧昧,而她的舞步不似先前轻盈,变得有些沉重,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苏铃殊能听见她发出的细细喘息。

“如何?”殷仰笑问道。

他一拂衣袖,周围的景象漠然淡去,他们重新回到了那歌舞升平的地方,站在台下最靠前的位置。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台上是女子翩然而舞的曼妙身影,灯火烛影,跃动的女子像是灯火中的精灵。

一曲舞罢。恰好有风将层层纱账吹起。

她的身影不再是若隐若现的朦朦胧胧。那丹唇皓齿的容颜,雪白细腻的肌肤如花般绽放在人们面前。

台下掌声如雷,喧哗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舞后,夏浅斟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之上,她披上了一袭大红的披衣,红盖落在那乌云裂雪的秀发上,遮住了倾世容颜。

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来到台前,对着台下的达官贵人们掐媚一笑,说了一大堆话。

大致意思便是,今日是大花魁夏浅斟的谢幕之礼,而夏花魁则愿意将自己许给良人,只要哪位大贵人出价更高,便可千金买良辰。

而苏铃殊没有太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因为她发觉,她可以听到身后许多人的心声。

“那夏花魁先前何等高傲,说是永不卖身,如今得罪了国师的女儿,这金字招牌怕是这红线楼也留不得了哦。”

“这女人样貌真是天仙化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不知道谁有这个魄力敢去买走了。”

“再好看又怎么样?女人到了床上还不一个样?”

“穿这么点衣服跳舞,自己真的是卖不出去了?呵,婊子一个。”

……

无数怨毒的冷嘲热讽潮水般涌入脑海,但是苏铃殊却没什么情绪。因为周围一切都是虚幻的,唯有自己和殷仰才是真实的。纵然这件事在千万年前真的发生过,那那个主角也不是自己,人类的悲伤互不相通,自己也没必要为她人的悲惨伤春悲秋。就算此刻主角真的成了自己,那也只是虚妄罢了,勘破虚妄这种事情,早很早时候历化境心关之时便解决了。

只是这种平静没有维持多久。

很快她美目圆瞪,神色充满了不甘和震怒。

因为她看见,不知何时,殷仰已经缓缓往台上走去,风度翩翩,俨然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富家公子。

她想要阻止,但是声音太过微弱,不过喧嚣浪潮中的一朵浪花。泱泱人海里,她显得那般渺小而无助。

……

小观之中,江妙萱已不饮不食幽闭三日。

虽然这对于修行者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她脸色微白,望上去终究有些虚弱。

那张写有南琴风骨四字的字条摊开在面前,她怔怔地看着,时不时入定,时不时梦醒。越看遍越是觉得奥妙。这是还有短短几日,如何能够真的勘破这四个字呢?

而一个时辰之后,两位师长来到了幽闭她的小道观中。江妙萱将这张字条不留痕迹地收入袖中,起身行了一礼,她面带微笑,望上去依旧是那个风姿卓韵的道姑仙子。

“两位师长是要带我走?”江妙萱问道:“是去成亲?”

一个白发老者道:“明日便要成亲。今日带你去见见你的郎君。”

江妙萱竟没有任何异议:“有劳了。”

白发老者对于她的态度微讶,但是另一位长老神色却更为凝重,有了赵尧的前车之鉴,他绝不会掉以轻心地相信江妙萱真的就愿意了。

江妙萱想要打消他们的疑虑,微笑道:“此刻妙萱被代宗主以剑气封入窍穴,如鸟折翼,不必担忧,再者,妙萱静思三日,师门生我养我,最后为师门做点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白发老者点点头:“你能如此想,自然最好。”

明虚宗给他们安排的会面地点是城外的一间小屋。

在离小屋很远之时,江妙萱便远远看到一个身子肥硕的男子在屋子里兜兜转转,坐立不安。

他便是夏凉国首富的儿子,名叫夏知酒。平日里他也算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弟子,但是此刻却局促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江妙萱竟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好笑。

夏知酒时不时踮起脚尖翘首以盼,在过去的时候,父辈曾经给他灌输过女人都只是玩物的思想,他也一直践行着这种思想。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来的女子,他已经心心念念了十几年。即使是那一纸婚书已经敲定,他依旧觉得极不真实,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自己还是个七八岁的少年。那时候道观派下仙人来给他们进行“抚顶”。

那时候江妙萱也只是一个少女,那时候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的脸蛋精致极了,粉雕玉琢,可爱而美丽。那时候她站在所有人的前面,静默如玉,在他眼中却像是笼上了柔柔的光。

那一次少女为他抚顶,他竟自惭形秽到有些不敢呼吸。那个过程很短,又似乎很漫长。一直到仙家们离去,整个过程,他们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觉得像经历了一场梦。

那之后他四处打探这个少女的消息,只知道是明虚宗最天才的少女女冠。

仙人两隔,即使自己是人间富商巨贾的儿子,面对仙家女子,却是两两相隔,高不可攀。

又过了好多好多年,他听说这个她下山历练,在一座小道观住了下去。他远远地看了几次,那是江妙萱已仙法易容,看上去不过平常女子,但是他依旧能一眼认出她,只是没敢上前搭话,只是她变得更加窈窕美好。

江妙萱推开了门,她走进那小院落中,自始至终中带着柔光般的微笑。夏知酒死死地盯着她,他们四目相望,仿佛有一瞬间的窒息。

在来之间,他的那些纨绔子弟的好友们仿佛叮嘱他,对方再好看也终究是一个女人,一定要拿出气势镇住对方,不然以后娶小妾都得看正房脸色,那多憋屈。

总之一定要气度俨然,气势和自己的身材搭起来才行。那时候夏知酒觉得很有道理,对于他们的意见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但是真正见到了这个心心念念十数年的年轻女冠。他还是难以平静,甚至身子微微前仰,显得有些局促。

林玄言一瞬间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么美丽却又有些陌生。他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裴语涵依旧盈盈地笑着,显然她不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而是深思熟虑了太久的话。

到底有多久呢?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猜。

气氛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那美靥上的微笑是此间唯一的生动。

过了许久,久到她温煦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凄美。

裴语涵终于说:“原来是师父嫌弃我了呀。”

林玄言下意识地摇头:“不会。”

“那就是不喜欢我。”

“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

“嗯……”(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裴语涵忽然身子前倾,吻上了他的嘴唇,在思想麻木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猝然划过。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也拥上了她,两人深深地吻在一起。

语涵,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很多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样对你太过残酷了。只是希望真的要面临的那一天,你已经足够坚强。

林玄言闭上眼睛,不再多想,沉溺在这爱意盎然的拥吻之中。

裴语涵忽然嘤咛一声,她身子紧紧地贴着林玄言,樱唇凑到了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给我好么。”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面色微红,那本该典雅的容颜带着清艳之意,一双眸子是漾开的春水,涟漪浮花,煞是好看。这一刻,两人像是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夜晚,周围都是飞扬的风雪和刺骨的寒冷,馨宁又喧嚣的夜色里,只有彼此是唯一的光和温度。

骨骼之中,似乎有火星刹那点燃,欲望割破思维的束缚之后,最容易让人不顾一切。

林玄言挥动衣袖,随手将桌案上的书目推到一边,他反身将裴语涵面朝自己,按到了桌案上,裴语涵没有任何反抗,她顺从地半躺在桌案上,高高挺起那对傲人双峰,似是任君采劼,林玄言俯下身,对着她雪白的脖颈和斜襟衣衫间露出的肌肤反复亲吻,林玄言一边亲吻一手下探去解开她的罗带,裴语涵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衣带,但是很快又松开了,林玄言顺利地松开衣带,手指勾开裙裾的侧摆,轻轻撩起,露出其间雪白的大腿,他的手如游鱼划入裙摆之间,上下求索,惹得裙摆不停抖动起伏,而裴语涵只是轻轻咬唇,压抑着那哼哼的呻吟声。

林玄言的手撩过了她大腿内侧之间的位置,仅仅如此,裴语涵便浑身颤抖,一阵湿漉漉的感觉浸润双手,他动了动手指,感受着指间黏黏的温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就丢了?

裴语涵同样羞赧不已,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不争气。以前被其他人玩弄之时,她通常能将快感压抑许久许久,而如今面对心爱之人,所有情欲不再压抑,又似厚积薄发,缴械便变得轻而易举。她又有些害怕,怕他觉得自己是因为被调教得太厉害,导致身体太过敏感。而这种念头一起来,她的身子便越发绵软无力,沉沦在了空虚里。

而林玄言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第一天见到她时,在巨大的屏风后面偷窥那个阴阳阁的小人在她身上起伏的场景,还有某日她在床榻上高高翘起娇臀,仍由阴道主随意抽打屁股的样子。还有在试道大会中的日子里,他找到了裴语涵散落掉的,沾着白色液体的里胸。这些不洁的念头曾经困扰了他许久,甚至使得道心不再通透,如今裴语涵来到了自己身下,这些既是自己大徒弟又是自己小师父的女子轻轻扭动着身子,只等自己剥去她身上的衣物,怜惜疼爱。

林玄言一只手仍在她裙下挑弄,一只手却搭上了她的玉峰,他惊人地发现裴语涵今天竟然没有里胸,那丰满玉峰隔着的仅仅是一件单薄的布料,难道她来之前就是抱着这种打算的吗?林玄言无奈地笑了笑,在她耳根轻轻哈了口气,笑道:“语涵你这个……。”

“嗯?”裴语涵笑着等待下文。

林玄言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小浪货。”(

裴语涵想要反驳,却被一口吻住了嘴唇,呜呜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身子扭动得更加厉害,那些清冷之意纷纷转为艳色,如火如荼地灼烧着两人的情欲。

因为没有里胸的缘故,他轻易便抓住了裴语涵的一颗乳蒂,隔着衣衫捻在指间,似是情欲所致,他没有怜惜之意,而是大力地捏揉扯动,随着乳蒂牵引,整个玉峰都被随之扯高了多,裴语涵呜呜地叫着,身子颤抖,声音混杂着痛苦与舒爽,一想到此刻自己身上的人是期盼了五百年的那个人,此刻亲吻自己的是他,轻薄自己的是他,蹂躏自己的也是他,于是那些本就没有压抑的欲望更像是山洪,再加上她的身体早早就被开发调教过,于是只要念头一起,下身便忍不住高潮不止,随着那些边缘处的抚摸,泄了又泄,连那白色的高洁裙摆都被打上了一片灰色的湿痕。

对于裴语涵的敏感程度,他同样也十分吃惊,他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松开了亲吻着的女子,一手按住她腰肢的一侧,将她整个身子都向侧面掰过去,裴语涵没有挣扎,故而便轻松地被按趴在桌上,她面朝着桌子,双手弯曲地撑在身前,腰肢因为被桌边顶起,被迫撅起了一个极好的弧度,而此刻她衣裙皆是半解,诱人至极。

林玄言对着这具娇躯揉弄了一番,将她的情欲再次撩到了那将泻未泻的高潮之后,忽然啪得一声猛然地打了一下她的娇臀,瞬间的刺激汹涌而来,裴语涵高高引颈,美目圆瞪,发出了极致舒爽的娇吟声,她扭过头,看向林玄言的目光有些幽怨,似是在责问他为什么忽然打自己屁股。

林玄言却板起了脸,二话不说直接撩起了裴语涵的裙摆,将那裙摆按在腰前,而今天裴语涵来之前甚至没有穿上亵裤,于是下体的场景一瞬间展露无遗,即使她早有心理准备依旧忍不住惊慌失措起来。

“等等……不要。”裴语涵有些慌张道。

林玄言却没有解开自己腰带,做出那裴语涵所想的羞人之事,而是笑问道:“语涵师父,你的屁股好软啊。翘这么高是做什么?”

裴语涵愣住了,片刻之后才想起了那一日他们的对话,瞬间反应过来,于是神色变得更加幽怨,好啊,原来你还要玩这一套,真是使劲作践自己。但她脸上却换上了那副刚刚认识林玄言之时的清冷表情,厉声训斥道:“徒弟你做什么?快放开师父!”

林玄言用一种阴森森的口吻说道:“徒弟想学什么,师父不就应该教什么么?今天徒弟想学这个,师父你忍心拒绝?”

裴语涵不停地挣扎着手臂,又羞又恼:“放开我,你再这样小心我门派戒律伺候。”

林玄言道:“师父真是说笑了。”

谈话间,林玄言已经开始撕解她的裙衫,而裴语涵拼命挣扎,真的就像是一个即将被自己亲徒弟强暴的美艳师父一般。

今天林玄言格外粗暴,甚至开始撕扯裙摆,不顾一切。

等到裙裾基本褪完之时,林玄言忽然下意识地朝门那边看了一眼,他忽然想起裴语涵进门之时应该是没有拴紧门的,寻常人若是偷看,他自然可以发现,但是若是其他人偷窥……他谨慎地朝门那边望去,门没有声响也没有被谁推开。正当他要转过身子之时忽然愣了一下。

他望见了门的缝隙之外,飘着一角青色的衣裙。

裴语涵境界更高,稍稍清醒一些之后同样望去,她神智骤然清明了许多,因为她确切地知道门外真的站着一个人。

陆嘉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目光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听到屋子里没有动静了,她也便知道屋里那一对人发现了自己,她没有做什么掩饰,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

林玄言衣衫不整,面色微红,望向她的神色很是复杂。裴语涵一边束紧自己的裙带,一边整理衣衫,她的美乳露出了半个,裴语涵不停扯着衣领想要遮住。她没敢抬头看陆嘉静,不知为何,她竟然会生出一种奸夫淫妇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你们看我做什么?”陆嘉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林玄言和裴语涵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又迅速错开。

林玄言稍稍平复了气息,面不改色道:“我方才在给语涵讲解一些剑道之上的疑难问题。”

陆嘉静气笑道:“那你是不是还要指点几个招式?”

招式二字咬字很重。

林玄言郑重其事地装疯卖傻道:“这是自然,不仅要有招式,还要能见招拆招,语涵刚入通圣,难免还不适应,多多指点以免少走弯路总是好的。”

陆嘉静称赞道:“你可真是个称职的师父。”

林玄言道:“陆姑娘谬赞了,嗯……你来我房间,是有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么?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陆嘉静话里藏刀。

林玄言道:“陆姑娘自然不是外人。北域之中出生入死,我早已把陆姑娘引以为知己。”

“呵。”陆嘉静冷冷地笑了笑,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连自己徒弟都能下手,啧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好的师父呢?”

林玄言和裴语涵再次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同时装傻。

陆嘉静见他们不说话,便直截了当道:“我来给你们送张喜帖。”

“喜帖?”

“嗯。”陆嘉静解释道:“据说是这里的首富的儿子要成亲了,广发宴贴昭告江湖,希望各路豪杰都能去赏个脸,今天客栈里发了许多份,我就找了两份。”

林玄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俗事感兴趣了。”

“你知道这次成亲的新娘是谁么?”陆嘉静问。

“嗯?”

陆嘉静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正是那日我们所见到的那个小道姑,江妙萱。”

“道姑可以成亲?”

“女冠又不是尼姑,当然可以。”

……

清冷的堂内,江妙萱独立镜前,镜中一袭嫁衣燎燃如火,嫁衣上的牡丹清鹤,瑞云金兽都是金线掐丝,华丽的针绣纹路在修剪雍容的嫁衣上显得格外贵气,而嫁衣里着这窈窕女子玲珑饱满的身材,更如天作之合。

她在镜前静立了许久,还有一个时辰她便要出嫁了。

那纸条上的四字她依旧没有参悟,命运颠簸得她晕头转向,难道自己只能承认么?

婚宴之地铺陈得极其厉害。锣鼓绵延百里,张灯结彩,连整座城池都沸腾起来,庆祝着夏家大公子的娶妻。

林玄言等人来到场间之时,夹道两边尽是人海。

裴语涵看着那些大红色的装饰,没由来得有些伤悲。

新婚的妻子自然是由八抬大轿抬着,在场的众人早已听说过那新人是何等的美艳动人,所以对于她的容貌自是极为期盼。

裴语涵道:“听说那夏家的大公子是个胖子。那江妙萱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

林玄言道:“自然是情非得已。”

裴语涵点点头,念及种种,深以为然。

陆嘉静却道:“这世上哪来什么真正的情非得已。不过是私欲作怪。”

忽然间,人群如油滴入水中,瞬间爆沸起来。原来是两队新人到了。

夏知酒将江妙萱从大轿上迎了下来,姑娘披着火红的盖头,看不见容貌,而仅仅是那修长身段和红盖头间露出的一点美靥,便可知其人是多么美艳,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艳福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一位年幼的出轿小娘将新娘迎出轿子,新娘出轿之后,跨过了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走上红毯,新郎在一侧相迎。

整个婚礼的过程热闹而繁琐,林玄言没有专心去看,而是在想一些其他事情,裴语涵却看得目不转睛,丝毫没有觉得厌烦。

终于等到拜堂了,等到三拜之后,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金风玉露一相逢。

堂上坐着两方的长辈。一人穿金戴银,已是老态龙钟奄奄一息,一人一身道衣,中年人模样,看上去精气十足。

那个老态龙钟的自然是夏知酒的父亲,昨日夏知酒听闻家父的病情再次加重便慌慌张张地回家了,生怕他忽然撒手人寰了,而这一次婚礼某种意义上便是为他老父亲冲喜的。而那位道衣的中年人,便是江妙萱的师父陆盏。

江妙萱披着红盖头,向着陆盏的方向别过了头。

有着红盖头,陆盏也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觉得,十年未见,自己这个徒儿只是越发得诱人。若不是自己一心大道,那这等美人何必便宜了外人?

这场婚礼进行至此,风平浪静,循规蹈矩,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折。

终于,在祝福声中,唱祝词之人高高喊起:“一拜天地。”

两对新人同时跪拜,起身。

“二拜高堂。”

夏知酒俯身,身子偏向自己父亲那边侧一些,一丝不苟地跪下。

人群开始喧哗,议论纷纷。

因为那女子依旧站在原地,笔挺如剑,丝毫没有跪拜的意思。她依旧披着大红的盖头,面朝着陆盏所坐的方向。(

夏知酒也发现江妙萱未跪下,以为她是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拉扯了几下她的大红袖子,示意她跪下。谁知江妙萱伸手直接撩去了自己的大红盖头,玉珠碰响,碎了满地。

她妆容艳美,气质却皎皎出尘。

她看着陆盏,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陆盏沉着脸,未有动静。而他的师弟,代宗主陆堪知道自己已经在她体内打入了几道封印内力的劲气,纵使她有千般不服也只能忍着。

陆堪厉声道:“你站着做什么,还不速速跪下,扰乱了这大喜之日,你哪里担待得起?”

江妙萱只是微笑,“妙萱可拜天地,不可拜高堂。”

夏知酒有些慌张,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只见他父亲神色越来越差,不停咳嗽,他同样着急,连忙起身,按着江妙萱的肩膀,急切道:“快快跪下。”

江妙萱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微笑道:“你还算不错,今日之事你可以置身事外。”

说着她走到了夏家家主面前,轻轻拂袖。夏家家主咳嗽声渐止,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江妙萱微笑道:“你父亲本就时日不多,全靠一道道灵丹妙药吊着,剩下的日子里,好好陪你父亲,也算尽一点孝道。”

夏知酒急切道:“妙萱,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妙萱负手而立,看着那个曾经自己的师父,如今据说有望通圣的明虚宗宗主陆盏,微笑道:“妙萱想请陆宗主一死,可?”

方才看到江妙萱为夏家主解除病痛,陆堪便觉得不对劲,他脸色微白,接着便是恼怒:“谁给你解除的禁制?哼,就算解除了禁制又如何?你不过区区九境,与我对敌尚且力不从心,如何能胜得过我兄长,如今你回头,我们尚且可以既往不咎,稍迟之后,门规无情!”

江妙萱只是微笑:“请宗主与代宫主一同赴死,可?”

陆盏摇头道:“妙萱,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江妙萱笑着摇头。

陆盏下意识地按上了腰间本该放置拂尘的位置,他忽然想起,今日大喜之日不宜佩武器于是没有带,他不由有些微恼:“谁给你的依仗,今日胆敢如此放肆,你现在还有继续完婚的机会,回头是岸,你再天才也终究年轻,今日你若是想走,我敢担保,你绝对走不出这个喜堂。”

江妙萱笑问道:“陆宗主,你今日可是即将通圣的大高手,为何废话如此之多。”

“你……”陆堪忍无可忍,并指身前,做出击状。

陆盏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今日夏家大喜之日,师弟切莫动武。”

陆堪只好压下气来,死死盯着一脸笑容的江妙萱,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陆盏闭上了眼睛。不能动武,便可动念。陆盏的念术造诣极其高深,以明虚二字化道,虽是精神力却宛如实质刀枪,即使在化境之中也可名列前茅。他对自己的念力修为极其自负,他相信自己只要动五分力气就可轻松制住江妙萱,若是可行,甚至可以操控她的精神沦为自己的棋子。只是他闭关十年间的许多精进与感悟,还未施展过,今日江妙萱便可成为他的磨刀石。

但是他精神力才一施展便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向着江妙萱探去的精神力本该长驱直入,将她瞬间摧垮。可是那些精神力却宛如石牛入海,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陆盏心中大骇,闭关而出之后,他变得沉静内敛了许多,越来越有高手风范,但是此刻的挫败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态。

他猛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妙萱,声音有些干哑:“你到底是谁?”

陆堪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很是不解,但是他看师兄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许多,隐约知道了什么,但是依旧觉得不真实。

林玄言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很是陌生。

陆盏已经直起身子,对着台下众人沉声道:“今日不欢而散,是我明虚宗对不起诸位,他人必一表歉意。稍后陆某要清理门户,各位速速散去,以免被无辜波及。”

在场间的众人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许多人也没有逗留,纷纷散去,而一些与夏家交好的人还在犹豫要不要走。

江妙萱道:“我杀你难道还会波及到其他人?”

“孽徒好大的口气。”陆盏冷笑着,一道道无形无影的在他周身缭绕起来,就像是不掺丝毫杂质的水。

在台下宛如看戏一般的林玄言忽然笑了起来。

裴语涵不解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玄言道:“只是人家师徒相杀,我们师徒和睦,不值得高兴?”

陆嘉静在一旁冷笑道:“我真替你高兴死了。”

裴语涵问道:“那个叫陆盏的宗主境界很不错,可惜走了歪路,难成大道,但是即使如此,江妙萱也太过年轻,如何能敌得过今日的陆盏?”

陆嘉静道:“我看未必。那位江姑娘我第一眼看到便觉得有慧气,她不像是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之人,如今她这样做,自然是有所倚仗。”

林玄言道:“我比较想知道,现在江妙萱到底几境?”

陆嘉静笑问道:“你是觉得又被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超过了,很没有面子?”

陆嘉静所说的自然是季婵溪,试道大会那一战惊世骇俗,所有人都记忆尤新,而对于后续,林玄言甚至还有些阴影,对于陆嘉静的玩笑,林玄言一笑置之,只想着如今北域之行后,境界再攀,下次再遇季婵溪,应该能胜过一筹了。

他转头望向裴语涵,如今裴语涵已如通圣,看的自然要比如今的自己更透彻:“语涵,你觉得如今那位江姑娘处在什么境界上。”

裴语涵不确定道:“明面上的境界依然是九境。但是直觉告诉我绝不止此,我与她所修道法并不同源,所以深浅很难看出。”

“所修道法并不同源?”林玄言沉吟道:“天下道法从大观上来分,无非分为三脉,灵道,妖道,仙道,这三者又同气连枝,怎么会……”

“笨死了笨死了。你这样蠢,如何能与我做对手?”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有些熟悉。

林玄言身子下意识地僵了僵,转身望去,其余二女同样循声回头。

只见一个身穿黑裙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身后,她比林玄言稍矮,裙裾整齐地覆盖到膝盖,露出白暂小腿,林玄言与她对视片刻,她眨了眨眼,眸子上覆下的柔软睫毛如随风倾斜的芦苇。

林玄言眉头一跳:“季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自然知道这绝非偶遇,只是按照他的推算,如今季婵溪应该留在阴阳阁突破化境门槛才是。

季婵溪看了裴语涵和陆嘉静一眼,戏谑道:“本以为你这次北域之行凶多吉少,现在看来一路上二美作陪,你过得倒是很滋润呀。”

林玄言不知她葫芦卖的什么药,没有贸然接话。倒是陆嘉静笑道:“季妹妹来做什么?凑个三陪么?”

季婵溪微恼道:“陆姐姐,你的承诺可别忘了,当日试道大会夺魁的是本小姐,所以你是我的女人,这许多日不见,陆姐姐你的红丸可还留着?”

林玄言心中一痛,他看向了陆嘉静,生怕她生气发作,但是陆嘉静却表现得很是释然,她笑道:“那看来姐姐要对不住妹妹了。这样东西没了,你还能让姐姐赔你不成。”

季婵溪轻蔑地看了林玄言一眼,双手环胸,笑道:“那这个人情就由你替陆宫主赔了吧。”

林玄言问:“你想我怎么赔?”

身边的裴语涵神色微黯,她早有猜测陆嘉静的第一次便是交给了他,如今他这般回答便等同于默认,虽早有预想,但是每每想到自己的经历,难免心绪微乱。

她知道,这种心结会限制她在通圣这条道路上行走的距离,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季婵溪道:“等会再说,先看戏。”

“看戏?”

林玄言在自闭屋中枯坐三日,期间谁也没有见。

他独坐床上,因为精神憔悴,连发丝都有些枯槁。三日间,他在脑海中不停推演了与季婵溪的那一战,每一个动作和细节他都反复计算,但是越算越乱。即使是在五百年前,他也绝不会对于一场战斗如此执着。但是这次不同。

他第一次害怕自己忘记,他记性极好,当日在古塔之中,那些文字他看了一遍便记在了心里。但是这次他却很害怕自己忘记哪怕一个战斗的细节。

那场战斗从山脚打到了山巅,又从山巅打回了山脚,反反复复,极其焦灼惨烈。

他睁开眼,抬起头望向天花板,轻轻吐了口气。终于说了句:“原来如此。”

第四天的时候,裴语涵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林玄言说了句进来吧,声音有些沙哑。

裴语涵将一碗莲心桂子粥捧到了他的床边,很是怜惜地看着他,“吃一点?”

林玄言接过瓷碗缓缓吃了起来。

裴语涵轻声道:“师父其实不必这样的,我知道你以前从来没有输过,可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你也和我说过呀,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

林玄言边吃边答道:“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输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裴语涵微怔,“你难道赢了?”

林玄言解释道:“我们本就不是寻常的打生打死。其间诸多细节现在还不方便说,将来会给你讲的。”

裴语涵轻声道:“这么说,你和那位季大小姐可真是投缘啊。”

“语涵不要多想。”林玄言说道:“我的道路和她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

裴语涵问:“那你伤势好些了么?”

问完这句话,裴语涵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气息都变了,那种颓废萎靡忽然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钟灵毓秀。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后,她很是震惊。

林玄言吃完了那碗粥,放在了床的柜子上,他轻轻打了个嗝,微笑着说:“我入化境了。”

说完,他笑着抱了抱裴语涵,头埋在她的肩头,轻轻地蹭了蹭。

陆嘉静恰好推开门便看见了这一幕。她臂弯间挂着两件崭新白衣,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将衣服丢到了床上。冷冷道:“换上。”

林玄言笑道:“有劳静儿了。”

陆嘉静冷笑道:“怎么不叫陆姑娘了?”

裴语涵也笑了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林玄言答非所问道:“以前我曾听你说过,山绵延以致远,水慷慨以至深,而剑如水,不求远唯至深,以前我不以为意,近日那一战之后,我才明白此间真意。对了,那日我还见到山外有一处幽静莲池,静儿姐姐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有剑如水?”陆嘉静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记忆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候她捧着一本书躺在崖石上边读边念,而他低头在一边松软的沙土上画着剑招。一直读到某一句“剑当如水,不问载负,意深且静,自成其舟”之时,他提出了不同的见解,那一次是尚在少年的他们少有的争执。(

仔细想了想之后,陆嘉静也再想不出更多的细节了,她轻轻摇头道:“我早就不认为我当初说的是对的。”

林玄言轻声道:“这有什么,人的认知总是一个不停变化的过程,你这么聪慧,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定可以想清楚的。”

陆嘉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入个化境就把你入傻了?还是那天被那个季大小姐给打傻了?”

“稍晚一些我带你们去看看莲花吧,明日我们就离开此地动身回去吧。我最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心。”林玄言道。

裴语涵点头道:“也好,我也很是担心小塘他们。”

一想到许久不见的小师姐俞小塘,林玄言也忍不住笑了笑。

林玄言没有避嫌,当着她们的面很快换好了衣物,嘱咐道:“我出去一下,很快便会回来。”

裴语涵忍不住问:“去哪里?”

陆嘉静道:“自然是去见人。”

裴语涵更好奇了:“见谁呀?”

陆嘉静冷冷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位季大小姐。”

林玄言无奈地笑了笑,“是去见她,我和她还有点事情要说。”

裴语涵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嗯。”林玄言点头。

等到林玄言出门之后,陆嘉静微微蹙起了眉头,她缓缓踱步走到桌案边,坐了上去,轻轻摇晃着腿儿,问道:“语涵妹妹,你可曾记得‘剑当如水’是哪本秘籍上记载的理论?”

裴语涵笑道:“姐姐你通读藏典,学问如此渊博,竟也不知道?”

陆嘉静摇头道:“百年之前,我便不修剑了,自然不记得。”

裴语涵歪着脑袋想了想,术业有专攻,她修剑数百年,从未间断过,对剑宗典籍自然也是通读数遍极为透彻了,稍一思索,她便想起了是哪一本:“好像是鸿安先生写的《剑理双化通说》,寒宫之中还藏有此书,若是姐姐感兴趣回去之后我可以给你找找。”

陆嘉静点头道:“有劳语涵了,你们真不愧是一对好师徒,这声姐姐叫的可真甜啊。”

裴语涵也笑了:“要不然叫什么呀?叫你师姑不就显得太大了么,还是……你想做我师娘呀?”

陆嘉静微微一怔,随后她有些羞恼道:“好你个小蹄子,偷偷喜欢了自己师父这么多年也不知羞,现在本事大了?还敢拿话刺我?”

裴语涵微笑道:“那又如何?反正陆姐姐你现在也打不过我,若是把我惹不开心了,我还顺便报一报小时候的仇。啊……”

说话间,陆嘉静已经从桌案上落了下来,快步走到了裴语涵身边,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床榻上,裴语涵没有用法术反抗,仍由陆嘉静居高临下地压着自己。陆嘉静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长本事了是不是?姐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真的不知轻重了呀。”

裴语涵抿着嘴唇忍着笑意,睁大眼睛对着陆嘉静眨了眨,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陆嘉静差点要心软之际,却听裴语涵微笑着说:“姐姐你现在松手还来得及哦。等会可别怪语涵不讲情面了呀。”

……

林玄言出了门之后便直奔一座茶馆,走到茶馆前时,季婵溪恰好迎面走来,两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同不疾不徐,步调一致地走入了茶馆之中,又在一个偏僻不靠窗的角落面对面坐下。这与其说是一间茶馆,但其实卖的是茶点,一直到桌上茶水点心没有上齐之前,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互相多看一眼。

林玄言端起茶水,举止严格按照茶艺书上的说法,一板一眼,轻轻饮了一口。

季婵溪摇了摇头,如饮酒水一般将茶一饮而尽。

那一场大战之后,两人皆未能直接步入化境,于是两人相约在破境之后来到这间酒馆,说一说接下来的事,他们都相信对方可以破开那道壁垒,只是先后次序便又是一番较量。

林玄言放下茶杯,看着季婵溪,此刻她一头短发,看上去更加灵动秀气,林玄言由衷赞美道:“季小姐不愧是天生丽质,换什么样的头发都这般好看。”

季婵溪冷冷道:“有意思?”

林玄言轻轻地笑了笑,答非所问道:“我一向自视甚高。”

季婵溪漠然道:“我也一样。”

林玄言问:“虽然我们的修行脉路不同,但是你还是不能把我看作同道中人吗?”

季婵溪摇摇头:“你我都清楚,今天我们来可不是说这些的。”

林玄言直截了当道:“你入通圣需要多久。”

季婵溪反问:“你需要多久?”

林玄言没有隐瞒:“十年。”

十年便入通圣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无比值得骄傲,但是林玄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反而是季婵溪微微有些吃惊,但是她很快平静。

“我也一样。”

季婵溪答得看似有些敷衍,但是林玄言知道她说的也是实话。

林玄言道:“但是我们还是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

林玄言道:“我要的是随随便便的十年,而你则需要不能被打扰的十年。”

季婵溪秀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满道:“你总能把自己说的很厉害,但是也没见你打赢我呀。”

林玄言反击道:“季小姐不也一样?”

季婵溪哼了一声:“若我早些剪去长发,你早就被我打得下不来床了。”

说到这里她俏脸微红,显得有些恼怒。

林玄言自然也不愿意激怒这个小狮子一般的女孩,转移话题道:“你需要十年,但是这个天下不一定能给你十年。”

季婵溪问:“为什么?我如今在轩辕王朝地位很高,今日破化境之后,即使是宗门也管不了我了,静修十年有何难?”

林玄言道:“我离开北域之时,邵神韵已经统一了妖族的西南边陲。”

季婵溪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还是不解:“邵神韵虽然自负自傲,可妖族怎会如此轻易发兵?”

林玄言道:“我很喜欢算。在北域之时我就一直在算,我看见了许多种可能,而且其中许多都殊途同归。”

季婵溪道:“时局不是下下棋那么简单。”

林玄言继续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气运的存在。”

季婵溪蹙眉道:“你再这么拐弯抹角说话今天我让你出不了茶馆。”

林玄言微笑道:“在我看来,气运就像是笼罩在一座城市里的大雾,而这种雾的变化,身在其中的人浑浑噩噩不自知,而站的越远的人看的便越清楚,我曾经在北域最北南眺过。那个距离自然看不见王朝的城市,但是我能看到王朝的气象,就像是我们举头望月一样,我们看不见它细小的轮廓,但是它的圆缺变化却能收在眼底。我相信我能看到,邵神韵也能看到。”

季婵溪问:“那你看到了什么?王朝的气运衰弱了?”

林玄言道:“世间好物不坚牢,盛久必衰本就是常态。只怕邵神韵还未发兵,王朝内部便自己乱起来了。”

季婵溪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就算邵神韵发兵也没关系,你应该知道仙平令吧?”

林玄言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仙平令。

数千年前浮屿几位首座长老与失昼城一同封印南海天魔,那时候天下凋敝,人妖两族又内乱不止,消耗极其严重,浮屿首座几次出面都无济于事。于是他们便联合失昼城颁布了仙平令。此令一出,天下各族之间必须停止战乱纷争,为期十年,若是哪一方不肯听从,浮屿便会出手一同镇压。而此令百年可行一次。

林玄言闭目思索了片刻,正要说话,季婵溪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居然敢算计我?!”

林玄言问:“为什么这么说?”

季婵溪道:“妖族进攻王朝,王朝若是不敌,自然会请浮屿颁布仙平令。浮屿自然不会白白便宜了轩辕家,那浮屿会开什么条件呢?”

林玄言背靠着椅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季婵溪继续说:“浮屿就像是一座悬在空中的钓鱼台,一直沿着人间最鼎盛的气运漂浮,而人间的香火道法又与其息息相关,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万年之前有一个浮屿首座,读书成圣,典籍散布天下,一家之学便是天下礼学,后来这位圣人靠着天下的香火破开壁垒,成功飞升。虽然说这只是不可考证的传说,但是如果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权利,并且在通圣滞留太久,以至于无比寂寞,那么他或者会试一试。”

林玄言点头,认同她的看法。

一日之后,夏凉国成了回首中的残阳古道,两道剑影御风而去,消散在斜晖之中。

林玄言盘膝坐在剑上,衣带临风,越往高远处便越是疏寒,冷风吹开眉目,很是寒凉。裴语涵与陆嘉静一前一后站在另一柄剑上,目光向着层云之下眺望。

如今已经入秋,山野之中翠黄相叠,红绿交晖,铺成一片斑斓锦绣,如徐徐展开的江山画卷。

山川河树,缥缈云海,两剑南去。

一路上,三人聊得最多的便是轩辕王朝未来的走势,妖族沉寂了千年,发兵几乎成了必然,只是不知何时发作。陆嘉静与裴语涵揣测的是邵神韵的心思,觉得大约在五年十年之后,而林玄言觉得很大可能就在今年。

两人很是不解,但是林玄言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决定北域走向的,很有可能不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妖尊,而是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妖道士。

而且人族的现状堪忧,修行者在一百年前便有了青黄不接的迹象,边陲将士再悍不畏死也无法弥补修行之间的差距。

而这种修行界的颓势是从浮屿禁令百家道法开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那些反抗的声音却都被镇压下去了。

所幸浮屿做的不是太绝,除了剑道之外,其他道法基本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那些道法随你如何修炼,都无法成为正统,登堂入室。

而反观妖族,即使无法修行,也具有天生的体魄优势。而妖族一旦修行,其同境之下往往比人族修士的战力要高出一境,极难对付。(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而那些高权者也心知肚明,浮屿绝不会放任妖族吞并人族,而浮屿又是所有修行精英的聚集之地,再加上日复一日吸取人间气运,其力量即使是妖族也得却步。

夜幕来临之后,他们停在了一座小城的客栈。

陆嘉静独自去沐浴更衣,林玄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裴语涵拉到了一边。

裴语涵见师父一脸严肃的神情,也正襟危坐。林玄言语重心长道:“陆姐姐虽然以前欺负过你,但是如今大家生死患难,你也要对她好一点呀。”

裴语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故作震惊,一脸讶然道:“师父!你看了她的屁股呀?”

“……”林玄言无言以对。

裴语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

林玄言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夜色浓郁,天上星斗分明。

陆嘉静推开房门,却发现他们师徒二人不在其中,心中不禁冷哼。也懒得去寻找他们,陆嘉静直接睡下。

而房顶上,裴语涵和林玄言并肩坐在屋脊上,静默地看着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圆,像是诗文中的冰轮和银盘,流光似水银泻地,千万家的屋檐上覆满银霜。

大风忽起,天上层云流动,看上去如月穿行其中。

“语涵,此次我们回去,可能会很凶险,甚至比这次北域之行更加凶险。”(

林玄言道。

裴语涵道:“没关系,反正也把你捡回来了,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林玄言微笑着摇头:“修行路上死生最大,而且这么大的磨难都过去了,哪有那么容易死呢?”

裴语涵道:“天下风雨飘摇,这不是才是我们的机会么?”

林玄言道:“可风雨之后未必会有霞虹。”

裴语涵道:“彩虹只是美丽,对于生活没有哪怕一点的意义。风雨之后,尘埃涤尽,万物一新,这才是意义。”

林玄言笑着点头:“嗯。就看这场雨下得多大了。”

裴语涵忽然眼光炽热,“师父,我相信的,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境界恢复,甚至更胜从前,那时候便可号令天下开炉造剑,盛年重回。您再悬剑浮屿,将天上那座钓鱼台重新打回人间。何其壮丽?”

林玄言苦笑道:“你可真敢想呀。”

裴语涵反问道:“我想的难道不是你想的么?”

林玄言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月亮,裴语涵也跟着看。

都说明月如镜,可是其间映照的,却从不是人间。所以你到底在看哪里呢?

裴语涵侧着身子依偎在林玄言的怀里,睡眼迷濛。

林玄言忽然轻声呢喃道:“岁月常相似否?”

裴语涵半梦半醒:“红尘一叶扁舟。”

今夜月光如水,远近的墙上尽是玉兰花斑驳的树影。

第二日,他们回到了轩辕王朝,御剑直奔承君城。

承君城的十三座金身鬼将还未修复完善,护城大阵亦是损伤严重。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他们终究不是邵神韵那般前来示威。

入城之后,他们并未刻意遮掩容貌,许多修行中人很快便认出了他们,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炸开了锅一般。三人置若罔闻。

于是这一日,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了清暮宫的殿门。

清暮宫虽已清闲半年,但是那些仆役还是会前来日日打扫。

秋凉之后满地落叶,陆嘉静推开大门之时,有些仆役正在清扫,有些小婢则在一边旁若无人地磕着瓜子。

陆嘉静进门之后,所有人都愣了片刻,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在两侧,那些磕着瓜子的小婢更是战战兢兢,散开裙摆遮住一地的瓜子壳,头也不敢抬。

众人齐声道:“恭迎陆宫主回宫。”

陆嘉静平静地走过石道,看着那些熟悉而安静的素雅高楼和众星捧月般的大殿,终于有些了伤怀。

……

“为什么今天又是面皮?天天吃面皮你吃不吐啊?”俞小塘看着碗里那一碗白花花的面皮,向着赵念质问道。

赵念问:“师姐是觉得不好吃?”

俞小塘道:“让你天天吃山珍海味你也会吃腻的,更何况是面皮,整整七天了,你就不能买点其他东西?”

赵念解释道:“毕竟这家面皮店是新开张的,人家刚刚来此地,多照顾下生意让他们落实了脚跟也是好事。”

俞小塘怔了怔,接着一副恍然的表情:“卖面皮的该不会是个小姑娘吧?”

赵念微微一愣,“师姐你怎么知道?”

俞小塘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是你傻还是我傻呀?”

赵念有些心虚,解释道:“那是个小姑娘,叫桃子,比我们都小,还带着个目盲的老父亲,据说是回来看亲的,多不容易呀,师姐也常说要行善积德,所以你吃的每一条面皮都是德行呀。”

俞小塘震惊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是不是被钟华那小子教坏了?

真是近墨者黑。”

赵念道:“我觉得钟华人挺好的,师姐其实不用这么抵触呀。”

俞小塘痛心疾首道:“你果然是被带坏了,你知道师姐最痛恨哪种人么?就是那种仗着长辈有权有势便为所欲为的人,就像这个钟华,不就因为自己是摧云城的少主,有钱,就觉得谁都得依着他一样,他要是还敢来找我,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赵念见俞小塘一脸凶巴巴的神情,没敢接话。

俞小塘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下情绪,道:“既然那个小姑娘这么不容易,那你以后继续买就是了,师姐狠狠心就吃了。”

赵念笑了起来,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呀?师弟那样的么?”

俞小塘闻言大怒,一把把坐在身边的赵念推远,愤然道:“不许得寸进尺!”

说完觉得不是很解气,又抡起拳头对着赵念一顿乱打,赵念连连讨饶。

等到泄愤之后,俞小塘左手支着下巴开始吃面皮。

赵念问:“小塘你想师父么?”

俞小塘道:“废话。”

赵念又问:“那你想师父多一点还是师弟多一点?”

俞小塘手一用力,筷子一下夹断了一根面条:“你想死?”

赵念连忙改口道:“其实我是想问,如果我们等不到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俞小塘问:“什么意思?”

赵念道:“叶家有可能不能待了。”

俞小塘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洒然道:“没关系,那我们去闯荡江湖就是了。一直等到师父回来。反正我们剑术也不差,自保应该还可以吧。”

赵念点点头:“但愿。”

城门之外,一栋装饰极为气派的宅子里,钟华摊开了一本书,书中夹着一张纸,他用细木杆的毛笔在纸上写字,落笔很轻。

忽然门开了,他不急不缓地将前面的书页翻去,遮住了这张纸。

他起身,对着来者行了个礼:“张医师早呀。”

那位被称作张医师的老者看了眼桌上的书,笑问道:“怎么少主有此闲情逸致看书?”

钟华道:“这书讲的不错,我一时兴起,写写批注。哦对了,最近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张医师捋了捋胡子,沉声道:“你也真是,与一个剑宗的小丫头拗什么气?

你还是早些回摧云城吧,别到时候让你那几个弟弟妹妹上来,得不偿失。”

钟华道:“我花完我爹给的钱就回去。”

张医生本想点点头,但是忽然一想不太对劲,这小子最近一段日子那般省吃俭用,花完钱估计都得好一会儿,不禁问道:“你不会对那个小丫头动了真感情了吧?那丫头虽然有点姿色,但是对于你钟华来说再找一个差不多的有什么难的?”

钟华笑着摇头:“哪有动什么感情,不过是出来玩玩散散心,觉得她有点意思而已。而且她是剑宗的,剑宗的路只会越走越绝,我没必要去连累自己。再说了,我被她这么揍了一顿,而我们钟家本就是做生意起家,不占点便宜再回去岂不是血本无归,让其他人看笑话?”

张医师这才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只是你确实耽搁太久了。

实在不行我帮你找点人手?把那个小姑娘给掳过来?”

钟华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行医之人不应该悬壶济世么?怎么能有这般思想?”

张医师无奈道:“还不是替少主担心么?这要是老家主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

钟华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这样做没意思,而且她现在可是在叶家,也不值得为了此事与叶家交恶。”

张医师沉吟片刻,道:“其实叶家……”

钟华打断道:“别说了,我自有打算,将来我成了摧云城城主自然不会亏待你。”

张医师这才笑着点头附和。

等到他出了门,钟华才再次摊开书,蘸笔拂纸开始写字。写完之后他轻轻吹干墨水,系在窗口一只白鸽的脚上。

白鸽振翅而飞,钟华一直看着白鸽消失的身影,神色阴郁。

……

层层血红色的纱账轻轻漾起,玉帘疏扶,火红的灯笼晕开层帘的影子,像是盈盈的水。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事情,譬如纵横宗宗主暴毙。

数日前,各大宗门的宗主曾经聚在一起,开过一次会,据说那一次纵横宗宗主便与大家意见不合。于是几日之后,他便死了。

玄门与纵横宗素来敌对,许多人都猜测是玄门做的手脚,只是没有真凭实据。

而那次试道大会之后,纵横宗最得意的弟子李墨便一蹶不振,回到宗门之后与人下棋,逢下必输,自身境界也不进反退,再连输了第三十三场的时候,宗门师叔终于罚他面壁反思,不悟道不得出。而纵横宗年轻一辈虽还有许多天才,但是终究难成气候。

所有人都觉得,纵横宗即将一蹶不振至少二十年。

而很快另一件事情的发生更让人震惊。

那便是边境传来的,妖族发兵的消息。据说妖族一路攻城略地,几乎势不可挡,只有在夏凉国那边受到了许多阻挠,久攻不下。

而对于妖族攻城的消息,朝野之中也有着各种声音。几位大将军自然要去带兵抵抗,朝中顿时空虚了许多。

然后三皇子轩辕帘带兵围住了皇城。

三皇子在皇朝之中得势多年,虽然那一日妖尊临城之后,三皇子罪行暴露,许多势力都被皇帝瓦解,而他自身也终日流连烟花柳地,颓靡不已。于是大家都渐渐忘记了他,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废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而近日,他和季易天私下里见了一面。

几日之后,皇宫之中便一阵动乱,比如朝廷的某位命官忽然离职不见,某位大将军带着虎符离开,几位嫔妃无故消失,带走了皇城中的许多物件,其中便有皇城地下暗道的图纸。

一直到三皇子兵临城下,所有人都觉得是在做梦一般。

那一天很多人都想起了史书上曾记载的朱雀台之变,那也是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所引起的战斗,恐惧和不安绵延了整个皇城,即使是史书文字之间依旧可以闻见腥味。

可是大家认为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到来。轩辕帘兵临皇城之后,只是传话给了当今的皇帝,话的内容也很简单。

“想必父王也可以猜到,背后支持我的势力到底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而我的目的也很简单。父皇,可以谈一谈么?”

对于轩辕帘的嚣张,百官都很震怒,觉得轩辕帘所率军队不过乌合之众,其中许多人又各怀心思,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皇帝居然真的答应了与三皇子谈一谈。

兵渐渐退去。整个过程连一日都没有到。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兵变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

但是没有人敢轻易放松,因为他们不知道,三皇子提的条件到底是什么,皇帝又会不会真的答应。

……

转眼已是十一月末,天气渐寒。

清暮宫内陆嘉静一身单薄的青衣青裙,浅浅地望了城门那边一眼,有些不解。

静修两个月之后,她修行可谓顺风顺水,也已重回了九境巅峰,只等着厚积薄发再入化境。

林玄言从外面回来,笑着说:“据说有个三皇子把皇城给围了。”(

陆嘉静摇摇头:“难成大事。”

林玄言笑道:“我看未必。”

陆嘉静问:“你觉得他能把那皇位夺下来不成?”

林玄言摇头:“当然夺不下来,外人不知道王朝之中供奉着的那两个老怪物,难道我们还不清楚么?这一次三皇子之变,背后应该是浮屿安排的,浮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你看看我的能力,顺便与你谈谈条件,而三皇子扮演的,不过是一个传话人。所以这场动乱,甚至可能死不了一个人,一场闹剧而已。”

“其实这场兵变是那父子自导自演的也不定。”陆嘉静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上,“那两个老怪物真是命长。终日呆在那种地方,也不知为什么不会疯。”

“境界越高便越怕死。而且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睡觉。睡着了,自然就不觉得无聊了。”林玄言摇摇头:“其实他们也不足为惧。他们自身的气运早已融入了皇族,只有在这皇城之中,才可以发挥出通圣境的力量,若是换到了别处,连现在的我都可以杀了他。”

陆嘉静道:“嗯。不过那两个老乌龟估计死都不肯出城一步。”

想了想,陆嘉静问:“你为何还不去把你门下那两个弟弟妹妹接过来?”

林玄言道:“清暮宫对于我们是安全,但是对于他们未必呀。我已经写信让我一位朋友暗中照拂了,想必不会有大事。”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陆嘉静道:“如今你在清暮宫修行,自然事半功倍,你一定要在浮屿颁下仙平令之前尽早步入化境,到时候我们尽快离开皇城,晚了怕是出不去了。”

陆嘉静道:“你是觉得皇族会对我们出手?”

林玄言道:“我们光明正大地回到清暮宫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一切如常,皇族没有进行任何一点干预,我们甚至没有收到一封圣旨或者一封信。但越是如此便越要小心,特别是这次变故之后。皇族对我们没有意见,不代表浮屿也是如此。”

陆嘉静道:“也不知道你那位未婚妻怎么样了。”

林玄言道:“她过得自然不好,但是如何不好,我不敢多想。”

事实上林玄言并未说实话,对于夏浅斟,他的印象十分薄弱,甚至已经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样相遇的了。五百年过去了,对于陆嘉静和裴语涵的记忆都恍如昨日,但是唯独对于她,却浑浑噩噩,不能忆起。

陆嘉静忽然道:“我入化境大约还要一个月。”

林玄言点点头,掐媚道:“那确实很快了。静儿真是天纵奇才。”

陆嘉静显然不领情,冷冷道:“你要是想让我快点修行,那就安分一点。”

林玄言不解道:“我哪里不安分了?”

陆嘉静没好气道:“晚上你和你那宝贝徒弟动静小一些,很吵。”

裴语涵恰好从门后出来,跨过门槛之时听到了这句话,脚步顿了一顿。林玄言回头,正好看见了从屋内出来的裴语涵,裴语涵衣衫素洁,不染前尘,此刻俏脸微羞,无奈地眨了眨眼。

林玄言笑道:“语涵你来啦?方才静儿嫌我们声音太大吵到她了。”

裴语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我又不是没听到,你成心再说一遍算什么意思?

接着林玄言对陆嘉静道:“以后我指点语涵武功的时候,声音轻一些就是了,陆姐姐莫怪。”

陆嘉静白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裴语涵走到陆嘉静身后,手搭在她断崖般秀丽的肩膀上,轻轻锤弄了几下,接着手指轻轻滑到脖颈下后方的位置,五指微微发力,为她按揉起来。

裴语涵按得自然极其舒服,连陆嘉静都不由地闭上眼轻轻哼了两声,可她依旧冷冷道:“别以为锤锤肩就能讨好我了。”

裴语涵凑到陆嘉静脸颊边,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然后亲了一下。陆嘉静对于这种亲昵的动作也不反感,只是微微地侧过了脸,有些傲气地撇了撇嘴。

陆嘉静戳了戳她的额头,有些不满道:“你个小蹄子,在别人面前装的这么乖,姐姐长姐姐短的,私底下却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嗯?”

林玄言在一边听得似笑非笑。

裴语涵一脸无辜道:“我怎么欺负你了呀?”

陆嘉静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裴语涵在她背后帮她拢了拢秀发,发丝在指间缠啊缠啊的,陆嘉静也由着她玩着自己的头发,她靠在椅子上,瞥了林玄言一眼。

“你出去一下,我想和语涵妹妹单独说些话。”

林玄言狐疑道:“有什么私房话是我不能听的?”

陆嘉静道:“你不出去还要我赶你出去吗?”

林玄言离开之后,陆嘉静才轻轻叹了口气,她仰起头,深青色的秀发流泻而下,穿过裴语涵的指间,像是溪水。

陆嘉静忽然问:“语涵,你和他这么多个晚上,真的就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方才她让他动静小一点,其实是故意刺刺他,事实上,每天夜晚他都安分得反常,她也私下问过裴语涵,裴语涵给的答复也是他安分异常。

裴语涵手指软了软,道:“师父和我睡在一起,嗯……只是睡在一起。”

陆嘉静气笑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修禅了?”

裴语涵弱弱地问:“是不是师父不喜欢我啊,还是,嗯……师父其实喜欢你,所以他都不忍心碰我?”

陆嘉静心中微颤,旋即笑了笑,摇头道:“不会的,因为这些天,他来找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裴语涵想了想,眼睛一亮:“难道是他对那个未婚妻心存愧疚?”

陆嘉静也狐疑道:“怎么会?而且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大不了娶过来做小的呀。”

陆嘉静声音越来越弱,反倒是把裴语涵说笑了,裴语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陆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不知羞了?如果她真敢再来抢人,我们一定要同仇敌忾,知道吗?”

陆嘉静竟是反常地嗯了一声,裴语涵像个小女孩一样伸手想要去抱抱她:“陆姐姐这么漂亮,如果到时候再输了,我可就看不起你啦。”

陆嘉静拍开了她的手,冷笑道:“你也好意思?白长了这好看的脸蛋,每天和你师父睡在一起,结果连人都勾引不到?”

裴语涵气馁道,伸出手不怀好意地探了过去:“我要是有陆姐姐这样的胸,恐怕就勾引到了。”

后来林玄言一脸诧异地发现两人竟然聊着聊着聊到了床上去。

在窗子外树林掩映之后,林玄言隐匿了所有的气息,抬目望去,却见两个绝色佳人在床榻上互相撕扯着衣物,陆嘉静脸上依旧带着纸老虎一般的傲气,而裴语涵则是柔柔地笑着,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一阵嬉笑。

两个几乎剥了个精光的美人在一张床上香艳纠缠,这幅场景,仍由谁看了都会受不了。

林玄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两个月过去了,他知道她们很疑惑自己为什么忽然像圣人一般。而他也很无奈,因为自己也忍得很辛苦。

尤其是每日和裴语涵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日下山见到她的情景,那时的惊鸿一瞥和之后的香艳窥见都在他心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于是每天睡觉都成了他最难熬的时候,他抱着裴语涵软软的身子,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有时候她眼睛眯起的时候,便自然清媚。

他也很想每天夜晚与裴语涵翻云覆雨,然后带着倦意和满足入睡,也算是苦尽甘来。

但是他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他看的有些欲火难耐,于是更不敢再看,生怕情不自已。

等到林玄言离开,陆嘉静和裴语涵依旧在床上“缠绵不已”。

陆嘉静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打死你个小浪货,又要耽误姐姐一天的时间。”

裴语涵枕在她的胸口,笑容柔和而满足:“少一天又没什么关系的。姐姐不也很开心么?”

……

而更南边的一座城中,俞小塘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渐渐苍凉的暮色,神色微怨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呀。”

……

初冬,皇城落下了第一片雪,接着便是纷纷扬扬一片茫茫。

陆嘉静在清暮宫中摘下了一片雪花,握在手心,雪花久久不化,竟似徘徊在她掌心的晶莹蝴蝶。

美人立雪,自古便是绝景。

林玄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柔声道:“恭喜静儿化虚炼简,大道将成。”

陆嘉静轻轻抖了抖手,那片雪花竟然真的飞起,顺着漫天悠悠的白雪一路逆势而上,消散在寒凉雪色里。

见到林玄言,她也没有冷着脸,破天荒地笑了笑,说了句:“还不错,我如今离化境,真的只有一线了。”

林玄言笑道:“这一线对于你来说不就是可有可无的么?”

陆嘉静不置可否,她可以立刻迈过去,但是她没有这么选,只是因为今天的雪还不够大。如今铅云聚拢,层叠积厚,想必明日会是一场鹅毛大雪。

陆嘉静又伸手摘下一片雪,握在掌心,如仙人拈花。她看着指间的雪,柔声道:“第一次入化境,少年轻狂,只觉得自己还能再高更高,直至同辈无敌。后来偶遇变故,根骨受损,苦修百年入不得通圣,意渐消沉。第二次入化境,那时已是极为勉强,磕磕碰碰才过化境,自己修行的天花板也好像随时都能触到头顶,对修行没了执念之后,便只能去找些其他事情消遣时间。这是第三次入化境了,明明眼前大道所指处处通坦,但是我却生不出什么太多感触。毕竟这个世界修行不易,跌境却像喝水一样简单,心中没什么期盼或许才最好吧。”

林玄言道:“事不过三,你这一次一定走的很远,我从来不觉得通圣会成为你的壁垒。”

陆嘉静笑道:“你处境不是和我差不许多么,还有闲心给我规划未来呀?”

林玄言反击道:“毕竟静儿姐姐生得太美,难免遭四方妖邪惦记,修行坎坷,我就比较安全了,没几个女妖怪惦记我。”

陆嘉静在大雪中转身,正色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在说谁是女妖怪?”

林玄言看见风雪中陆嘉静忽然回身,她本就身材高挑,于是那一身单薄的束腰长裙随风卷起,熨帖着身子,风情之中又似带着凌厉的杀意。

林玄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准备逃到裴语涵的房中避难。

陆嘉静冷哼了一声,道:“姐姐今天心情好,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林玄言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只见陆嘉静忽然俯下身子,捧起一堆雪,飞快地揉成一团,又快又狠地朝林玄言掷过去。

这算是陆嘉静迈入化境的第一击,而即使林玄言反应极快,在一瞬间变幻了许多次身形,最后依旧被雪球结结实实地砸中,碎雪透过衣领溅入衣衫之中,一阵刺骨冰凉。

“静儿修为真是……大有长进呀。”林玄言咬牙切齿道。

他刚想开口再暗讽两句,却见不远处陆嘉静耀武扬威地对他挥了挥拳头,作势俯身想要再拾一个雪球。

林玄言不再逗留,转身朝着屋内跑去。

离寒宫不算太远的小镇里,有一个铁匠铺子,铺子前挂着一张黑漆漆的帘子,里面时不时传来打铁的声音。

数日之前他收到了一封剑书,他看了一眼,然后丢到了铁炉子里。

火星将剑术瞬间舔舐干净,而其中蕴藏的剑意随之飘出,化作火炉的原料。

而在今日,他停下了打铁的动作,看了一眼天色,便收好了器具,准备卷帘而出,一路赶往老井城。

可他起身刚刚走到门口,帘子的那边却响起了一声剑鸣。那声剑鸣丝毫不见清脆,很闷,很沉,如重器敲击。

他终生打铁,对铁器的反应极其敏锐。而那声剑鸣响起之时,他竟有些心神胆颤,似岩石之间海水激溅迸出,他定力极好,却依旧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黑暗之中,有人以指扣剑,声音浑浊,那不是半夜三更的梆子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鼓鸣。

老铁匠轻轻叹息,只好再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最后,他竟然被逼退到了最初的位置。

他叹了口气,重新开炉点火,清脆的打铁声再次响起在铺子里,火星四溅,映得老铁匠眉目通红。

剑鸣不再响起,但是他知道铁匠铺子外有人环剑而立,静静地守着自己。于是他只能在铺子里打铁打铁,一直打铁。一声声敲击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话。对于故人交代的事情他未能完成,他没有太多愧疚,只是有些遗憾。(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叹息之后,他便沉默地做着手头的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分内之事已经做完。既然余下的他漏算了,那便也与我无关。

只是连他也有些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世上还会有如此用剑如神的高手?

铺子之外,那人靠墙而立,一身雪白,眉目沉静却犹如古铜浇筑。他听着屋内传来的打铁声,沉默不语。

……

俞小塘和陶衫在梧桐街口分别了,陶衫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父亲,必须回去看看。而俞小塘则循着几个月前那封信上的描述,走过了几条凄清的街,绕过了许多阻碍,从虚掩着的后门走进了一座大宅中。

那是一间医馆,后院是一方荷塘,如今残荷败柳,萋萋地铺着,更显清幽。

俞小塘走过石道,向前走去。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衣微笑的少年。他站在屋檐下,笑容努力真诚,可在她眼中依然显得那般不怀好意。那正是钟华。

许多年后,俞小塘依旧会不停地回想起这一幕,那个笑容若隐若现,像是黄昏时躲在云后的一弯月亮,每一片云都是回忆。可她依旧记得,此刻她看到一身白衣的钟华,想起的只是自己的小师弟。他也总是一身白衣。

钟华站在面前,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他也只是随口问道:“我没骗你吧?”

俞小塘低沉着脸,默默走过他的身边,推开门进去。“你有空的房间么?我住两天。两天就行。”

钟华道:“如今整个城都被围住了,暂时应该走不了,你可以在这里住下,多久都可以。”

俞小塘冷冷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钟华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不像是个好人?明明这次我为你做的是实打实的好事啊。”

俞小塘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勉强露出了一份感恩的表情:“嗯,这次谢谢你。”

钟华看了她一会,道:“你受伤了?”

俞小塘点头:“从叶家出来的时候,受了点小伤。”

钟华摇头道:“你路都走不稳了,不要强撑了。”

俞小塘抿着嘴唇,有些倔强。

钟华道:“这家医馆的主人是我的家臣,我让他来帮你看看吧。”

俞小塘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钟华直截了当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俞小塘道:“可是我打了你这么多次。”

钟华道:“那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能怪你。”

俞小塘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钟华道:“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

俞小塘愣了一愣,白了他一眼,清叱道:“轻浮。”

只是转过身的时候,她的脸颊有些烫。她不害羞,只是有些恼。

张医师提着医箱来的时候,震了一震,钟华坐在一边,只是笑着说了句保密。张医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为俞小塘治病。

俞小塘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张医师在看见她之后,注定要留下了些心病。

如果钟华是认真的,那他这个老臣应该怎么办?

等到医治完毕,张医师将钟华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少主,玩玩就好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钟华却道:“张先生替我保密就好了。”

张医师叹息道:“老臣自然会保密,只是这城中人多眼杂,暗线很多,我很难保证她来的时候没被其他人看见啊。”

钟华道:“没事,我有些准备的,就算到时候出事,我也有其他去处。”

张医师脸色震惊,痛心疾首道:“少主……你还真是认真的啊!”

钟华笑了笑,道:“放心,我有数。”

张医师眼神阴郁了许多,他看着钟华,看了一会,只好点头,然后离开。离去的脚步有些沉重。

这一夜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上半夜钟华一直在照顾小塘,他帮她运功疗伤,调理经脉,两个人又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会,俞小塘的回答总是有些敷衍,钟华也听得出来,但是还是努力地找着话题。俞小塘倒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也有可能她只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有些不好意思,便陪着他说几句安抚一下。

好在钟华并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不然自己只能再将他打一顿然后夺门而出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钟华才离开,反复叮嘱她要小心,即使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要慌乱,这间房子相对比较隐蔽,很难被发现的。俞小塘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知道了,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于是夜里,她独自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想着许多事情,有自己的师门,也有生死未卜的赵念,有时候还会想一想钟华,然后告诫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这次他帮了自己,但是还是要小心堤防着呀!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官兵包围医馆之时,俞小塘才刚刚睡下。城中还未响起鸡鸣,钟华在一阵震荡声中惊醒。

门外一片嘈杂,是张医师和人争执的声音。

钟华一瞬间睡意全消,立马披衣而起,向着外面跑去。

冲到大堂之后,他发现门外都是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兵,为首的是王朝知名的修士,名为秦虎,有八境左右的修为。

张医师正在和他们说些什么,说的面红耳赤。钟华连忙小跑过去,问:“怎么了?”

张医师道:“他们说是来要人的。”

钟华环视了一番眼前那霜雪披挂的铁甲,装傻道:“要人?要什么人?”

秦虎道:“我们最近在抓捕两个罪人,有个告密说,他看到其中一个偷偷潜入了你们的宅子。”

钟华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们虽是医馆,却也戒备森严,不可能有人偷偷进入。”

秦虎道:“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若是真的无人,再与两位赔礼道歉。”

钟华道:“这可是行医之处,里面还住着许多病人,岂能由着你们胡来?”

秦虎道:“我们受的是朝廷的指令。”

钟华道:“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虎道:“你是摧云城的少城主钟华。我也知道这座医馆是摧云城名下的。”

钟华愤然道:“知道你还闯?后果你可担待得起?”

秦虎道:“我不过是奉命办事,若是钟少主一味阻拦,到时候我们只能硬闯了。”

钟华怒道:“你们敢?我们从未包庇什么罪犯,你们这样做,难道是想给摧云城一个谋反罪名?如今妖族攻国,边境局势紧张,你们身为朝中大将,竟然还有这等闲心?”

钟华只好不停拖延时间,希望小塘可以醒来,然后逃走。幸好秦虎似乎还是忌惮摧云城的名头,没有真的硬闯。

两个人又争执了一段时间。

秦虎向着里面看了一眼,道:“钟少主,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钟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为什么?”

秦虎道:“今天是我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钟华何等聪明,立马明白了过来,嘴上却只能问:“哦?那你哥哥呢?”

秦虎道:“明知故问。”

忽然间,医馆的后院那片升腾起了一道焰火。秦虎看着那道焰火,眼睛眯了起来。他立起手,对着身后挥了挥,“走。”

钟华大声道:“你们敢?”

秦虎从腰中取出一块令牌,在他明前晃了晃,冷笑道:“你说我们敢不敢?”

钟华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了,最后,他只好道:“今日要是没搜出你们说的那人,那你们通通都要定罪!”

秦虎淡淡地哦了一声。

钟华随着秦虎等人快步地朝着后院走去。一想到要就此功亏一篑,他心中便如擂鼓般糟乱,只好期盼着小塘可以顺利逃出去。

后院的的门被撞开,池塘上的残荷败叶被劈得支离破碎,满地的新雪如被犁过一般,翻出了黑色的地皮,上面甚至沾染着许多鲜红的血污。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呈着大字躺在地上,他身上满是剑伤,身子还在抽动,意识却已昏死过去。

“阿弟!”秦虎终于无法冷静,他马上跑上前,手按上了他的人中,幸好,只是昏了过去。

他愤怒地望向了钟华:“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换做钟华冷静了下来,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你……”秦虎一身肌肉咯咯作响,他望向了后院那破碎的大门,那满地狼藉的雪上,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个少女向外跑去的足印。

秦虎也没想到那少女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打晕秦龙之后竟还有余力撞门逃跑。

他盯着院门,沉沉地吸了口气,幸好下过雪,而且她此刻应该也受了伤,很难施展轻功,只要循着足迹便能找到她。

钟华看着众人抬起地上受伤昏迷的秦龙,微嘲道:“此处便是医馆,要不让你弟弟医好了再回去?”

“不必麻烦少主了,来日方长。”秦虎看着那逃跑的足迹,冷笑道:“把我弟弟送回府邸,其余人和我追!”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钟华才望向张医师。

张医师紧张道:“绝不是老臣告的密啊!”

钟华嗯了一声,显然有些不信任他了,只是道:“你继续去前面医治你那些病人,好好安抚他们,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

张医师只好领命。

等张医师走远之后,钟华才转过身,推开了房门,低声唤道:“小塘?”

无人应答。他心中微异,心想自己猜错了?他又喊了几声小塘。

砰得一身,一块门板落下,躲在门板后的少女面容苍白,正是俞小塘。

钟华开心地笑了起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那些官兵可不是我带来的啊。”

俞小塘点点头,虚弱道:“我知道,谢谢你。”

钟华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伤怎么样了?”

俞小塘道:“还好吧,我打晕他没有用太多力气,他身上那些伤还是我后舔的,然后我打碎了后门,假装逃出去,其实又折了回来。”

打晕一个七境修士没废太多力气?钟华听得有些呆,怔怔道:“原来那几次你打我还留手了啊?”

“你以为?”俞小塘撇了撇嘴,道:“现在不说这个了,我的障眼法迟早会被识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杀回来的,我得马上离开了。”

钟华道:“你现在离开,你能去哪里呢?”

俞小塘道:“那也总比呆在这里等死好呀。”

钟华道:“我陪你一起走吧。”

俞小塘道:“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门外落着雪,案上翻著书,书旁灯火莹莹,林玄言坐在案旁,静默翻书。

他已经三天没有出这个房间。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裴语涵盘膝静坐,独自冥思,长发不绾,衣裙宽松地散开,如一朵白莲。陆嘉静靠在床靠上,半睁着眼,青丝在指间缠着玩,神色疏离而寂寞。

忽然间,案上的一盏青铜烛盏上的静立着的烛火晃了晃。

裴语涵睁开了眼,神色微异,讶然笑道:“真是风雨来时风云际会呀,王朝又来了两个大人物。”

陆嘉静问:“大人物?多大呀?”

裴语涵想了想:“自然是化境以上,应该还是大化境。”

陆嘉静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呀?”

裴语涵理所当然道:“自从我入了通圣之后,对天地的感悟便更为深入,整个天地都像是铺在神识里的网,而那些修为高深的人若不刻意遮掩,便是显示在神识上的明灯,虽然我无法断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但是能感受到的。”

陆嘉静点点头,可她的重点显然没放在大人物的身上,而是问道:“进入通圣之后便有这种能力么?”(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裴语涵以为她只是有些羡慕,便道:“我也描述不清呀,等以后陆姐姐进入通圣了就知道了,以陆姐姐现在的无垢根骨,不会太多年的。”

陆嘉静沉默地点点头,然后才道:“我们王朝何时凭空能多出两个大化境了?”

裴语涵缓缓摇头:“不知道,而且其中一个人,很奇怪,好像不是人。”

陆嘉静道:“让皇族那些人头疼去吧。我们现在是瓮中捉鳖,静静等着就行了。”

裴语涵忽然笑了笑:“嗯,静静等着。”

陆嘉静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笑道:“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呀。”

裴语涵道:“着急也没有用呀,师父已经在房间里闭关三天了,上次和那个季大小姐打完之后他也没到这个程度呀。”

陆嘉静嗯了一声。

裴语涵又问:“你送信去了南家姐姐那边,她们大约何时能来?”

陆嘉静道:“实话实说,她们有可能来不了的。”

裴语涵倒也没有太惊讶,只是疲倦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她们也有她们的难处呀,我现在也入通圣了,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你们的。”

陆嘉静眯着眼笑了起来,她抱了抱裴语涵,道:“还是语涵妹妹最暖心了呀,有你在真好。”

……

夜半之后,林玄言的房门被推开,陆嘉静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了他桌案的边沿上。(

林玄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发问,却见她目光冰冷极了,看了一眼,他竟觉得有些后背微凉。

怔了怔后,林玄言问:“你这是怎么了?”

陆嘉静拿起他的书看了一眼,看了书名之后,她眉头皱了皱,问:“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林玄言不解道:“虽说着急也无用,但是我哪里不着急了?”

陆嘉静没有直接回答:“你为什么要看这些剑书?”

林玄言道:“自然是做准备。”

陆嘉静道:“可是我曾经听你说过,写这本书的逻辑谬误极多,不值一提。”

林玄言道:“人心境总是会变的,当时觉得不行,现在可能会有一番新的感悟。”

陆嘉静道:“你还是不太会说谎。”

林玄言想了想,道:“还请静儿指教。”

陆嘉静缓缓道:“你从来不是那种临阵磨枪的性格,而且就算今天你在这里看志怪小说都比看剑书来的诚恳。这三天以来,你一直闷在屋子看书,到底是为什么?”

林玄言沉吟片刻:“那你说是为什么?”

陆嘉静道:“你只是想要告诉我们,你确实很着急。一直在想解决办法。”

林玄言道:“你或者是想多了。”

陆嘉静直接无视了他的敷衍说辞,直截了当问道:“我们明明可以走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留下?”

空气沉默了一瞬,林玄言翻书的动作僵了僵,世界也像是慢了一拍。

陆嘉静盯着他那张秀气的脸,等待着他的答案。

林玄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合上了书,然后继续沉默。

陆嘉静等不到答案,于是继续说:“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从夏凉国开始重新推演。我们回到清暮宫是因为我修行的需要,在这里我可以事半功倍。但是你为什么不把师弟师妹也接过来呢?你回答过我,说清暮宫可能反而更不安全,我当时觉得有道理,因为我必须留在这里,而你们任何一个人走了,那两个老妖怪都可以对这里直接下手。而且那两个小弟弟小妹妹境界太低了,带着两个拖油瓶可能反而误事。但是后来你说,你安排了人照应,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人把他们接过来呢?而且多了你那个朋友也多一点胜算呀。后来我想,或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也没有太多想。然后就是三天之前,忽然封城了,我本来还为自己曾经耽误过修行而懊恼后悔了许久,若是我能早一日破入化境我们或许就能离开了,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无论我什么时候破入化境,都走不了。在我们决定回清暮宫的时候,已经注定走不了了。”

她说了很久,林玄言静静地听着,最后只是问了句:“为什么。”

陆嘉静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啊,今天语涵告诉我,到了通圣之后,便能感知到方圆千里的修行者,所以我破入化境只是,他们应该也能感知到的,于是当天,城封了。因为他们也清楚,我一入化境,我们便要离开。所以哪怕我第一天就入化境,我们也走不掉的。”

见林玄言还是不说话,陆嘉静索性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如果不出我的预料,几日之后,三皇子会被重新立为太子,仙平令会重现天下。而仙平令迟迟不颁布的原因,很可能是剑宗尚存。所以等王朝把剑宗余孽都抓了,诚意展现出来了,那仙平令自然就颁布了。所以三天前,王朝应该早就动手了,并且还是蓄谋已久,如果连你的那位朋友也出了意外,那么你的两个师弟师妹也极难逃脱。”

“所以啊,我想不明白,明明风险那么大,意外那么多,我们在城中坐井观天,想要出去都难如登天,你为什么选择留下呢。我相信不少因为我的境界问题,在清暮宫的修行不过是锦上添花,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即使是在别处,也不过是要多花三个月时间罢了,无足轻重。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你想把谁引出来?”

陆嘉静终于把所有的疑问都说了出来,她认真地看着林玄言,希望林玄言可以给她一个认真的回答。

林玄言虚弱地笑了笑:“陆姐姐真是冰雪聪明。”

陆嘉静问:“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林玄言想了想,最后只是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会对你好,我不会害你,这就可以了。而且我也想到了我瞒不过你的,我或者可以瞒过语涵,但是瞒不过你的。你迟早能想通,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陆嘉静更加不解:“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引谁出来吗?或者是干脆借这个机会躲进城里,躲着某些人?”

林玄言只是说:“可以再等等吗?”

陆嘉静问:“等到什么时候?”

林玄言道:“再过几日我要出去一趟。那天你陪着语涵,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陆嘉静惊讶道:“出去?去哪里?”

林玄言道:“自然是去城外。”

陆嘉静道:“你怎么出去?”

林玄言平静道:“这个大阵本就是境界上的压制,境界越高便被压制的越厉害,所以普通人反而能进进出出,而我们却出不去。但是一旦那个人的境界超过了他们,他们便无法阻止,他们境界极高,连此时的语涵都差了一些。我的修为虽然远远不及他们,但是在单纯的境界上,整个琼明恐怕也没有再高。”

陆嘉静很是吃惊,最后只是问:“那你想要去做什么?”

林玄言道:“杀人。”

“杀谁?”

“阴阳阁阁主季易天。”

“嗯?我……不太明白。”

林玄言靠在椅子上,缓缓道:“过些天三皇子会被立为太子,按照规矩,八大宗的宗主都要前来见证。而那些宗主阁主,境界很高,境界越高便越怕死。我和语涵与他有些过节,如果我们没有被拦在城里,他绝对不敢轻易出来。而如今皇宫修为最高的人守着大阵,我们出不去,他便自然敢来。于是我就可以杀他。唯一能阻拦我的便是那两个老怪物,但是一旦他们出手阻止,你们便可以乘机破阵而出。所以没有人能阻止我杀他的。甚至没有人能够想到。”

陆嘉静想了许久,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杀他,你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杀他?”

林玄言道:“他是浮屿在人间的代表之一,如果他死在人族的皇城外面,对于王朝和浮屿的关系是很大的冲击。但是一旦等他回了阴阳阁,便极难杀他了。”

“你确定你能杀得了他?你不过初入化境……”

“我确定,因为我曾经去过通圣。而且早在入城之前,我便挑选好了战场了。”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不值得。而且你怎么确定你能找到他。”

“静儿不用担心,我都有准备的。”

“你只是为了杀他?”

“还有其他原因,我以后会告诉静儿的。”

陆嘉静叹了口气,没有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许久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听过一些传言,关于他和语涵的。”

林玄言眼睑低垂,沉默之后轻声说:“我想为你们多做一些事情。”

在人间,有句话很令人心痛。树欲静而风不宁,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我既然还活着,自然要为你们多做一些事情呀。至少要将此间事了。

因为在这场大道之争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林玄言闭着眼,看着那个扑朔迷离的将来。里面有裴语涵的清澈的脸,也有陆嘉静带着笑意的眸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缥缈却真实,他们在未将到来之前,淹没在今夜漫长的雪里。

……

那一夜,小塘和钟华也没再做其他深入的事情,或许是平日里太过紧张,那一夜他们睡得格外香甜。

俞小塘醒得较早,她想起床穿上衣服,但是因为自己睡在里侧,再加上钟华搂着自己,她想拨开他的手,但是又怕惊醒他,想了想,她只好把被子向上拉一些。

夜晚的时候她自然没有这么害羞,但是现在天有些亮了,而且还会越来越亮,于是她越想越觉得害羞,身子又开始有些烫了。

她总觉得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钟华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少主的身份,她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他,但是也总不想欠他什么。于是她想起那些戏文里的句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如果是小师弟知道了,一定会嘲笑她傻的,但是现在她反而不太在乎了,因为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能不能多活一天还不知道呢。

隆冬之夜杀人赏雪,自古以来便是属于风流人物的传奇。但是修行者也知道,弓刀铁甲在大雪之中会变得坚硬而寒冷,于是武士握刀会更加艰难,消磨更多的意志。

如今茅草棚凋敝毁坏,在狂暴的风雪之中犹如一座孤零零的海岛。破碎零星的雪粒从较大的缝隙之间灰尘般喷薄而入,遍地生寒,碎雪飞快地吸附在缝隙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积越厚。

可草屋依旧,季易天立在其中,稳定心神,一身磅礴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支撑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岛。

拍打孤岛的海浪便是杀意。

如果杀意有温度,那便是彻骨之寒,焚心之火。

季易天捕捉不到他,因为他甚至没有用法力去抵御风雪。

大雪天对于一个握剑之人的消磨是漫长的,他的双手会渐渐冻僵,他的身体会渐渐冰冷,视线也会渐渐模糊。所以他难免会动。

他需要去振落剑上的雪,融去睫毛上的冰霜,松动僵硬的指节。

所以季易天冷静下来之后反而不再着急,他知道那人为了隐匿气息便不会流露修为去抵御大雪,于是只要时间越久,那他下一剑的气势就会被大雪越削越弱。

季易天站在草棚之间,他身后吊着阴道主的尸体,空空荡荡仿佛只有一张纸的重量。(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他只剩下一具尸体,胸口还一个用剑搅碎成的血洞,那里已经没有鲜血流出,连白森森的骨骼都有些泛黄。但是他的须发却开始飘舞。

那是季易天激荡出的法力惊起了他的须发。

风雪骤然湍急,门咯吱作响,如稚童拙劣地拉着二胡。

季易天身子骤然发动,他的手在袖间抽刀般斩出,身形炸起,化作一道黑色急流,朝着某处猝然一击。

那一处的风雪被道法撕裂开,乱飞的雪絮一刻荡起,空气被瞬间抽空,在茫茫大雪的遮蔽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点衣角。

一掌拍落,却是落空。季易天并未惊讶,他这一掌本就是试探猜测,或者说是引蛇出洞。

于是蛇出来了。

空中真的出现了一条长蛇,那是风雪凝成的蛇,那也是一道雪剑。

雪剑刺向他的后背,直取他心脏的位置。季易天法力瞬间凝结于一点,然后爆开,那道雪剑在触及到衣衫之前被顷刻震碎。

季易天拧身向后,双手一上一下地摆出一个看似阴柔的架势。

在架势起势之时,又有数十道雪剑透雪而来,每一道雪上都粘濡着纯粹剑意。

季易天面无表情,袍袖挥动,如龙卷而去,数十道雪剑被他袖子缠起,震碎成白雪抖落。而他的袍袖甚至没有被撕裂。

“这位兄弟,仅此而已?”季易天对着黑暗处询问。

夜色不会回答,而暗处的那人不语,于是天地间也只有风声啸雪。(

那些雪没有一片能够落在他的身上。

季易天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隐匿所有气机?因为你来了,所以必然留下痕迹,而我找到你不过时间问题。”

说话间,两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自双袖之间荡出,挥笔写墨一般铺成而去。如渔民撒网,在触水之后,网便一下散开。而这张网要更大更敏锐,而他想要捕获的,只是一条隐匿淤泥中的鱼。鱼不死,网便不破。

就在季易天以为他要继续隐匿之时,一道比夜色更漆黑的黑影在雪夜中奔袭而去。

季易天看不到他,却能在神识之中感知到那道狂奔而来的影子。右袖高高鼓起,修为如泉涌而出。

而那道黑影越来越快,剑意已起,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在接近季易天的三丈开外骤然拔高,那是黑影举剑挥下所激起的波澜。

这个姿势不像是挥剑,更是持刀劈斩,干净利落。

剑意已经触及他的眉目,可季易天依旧站在那方雪地之上,神识之中的力量在此刻收拢于一点,那同样是剑意最精凝的一个点。季易天挥袖击去,袖间是一道拳,拳意刚柔相济,在触及到那剑之时如龙鹤牵扯,竟将那剑硬生生打碎!

在照面的一瞬间,三两道剑意流泻而过,割去了他两鬓的几缕鬓发。

在击碎那道剑之后,季易天神色反而更加凝重。方才一瞬,他故意卖了许多破绽,就想在他出剑的一瞬间将阴阳弦线缠缚住他,或者至少拖慢他的身形。

但是那些章鱼般的弦线却落了个空,方才挥剑身前的人,仿佛是个幽灵。

而那一剑,依旧是道雪剑。

难道他今日来刺杀自己,甚至没有带上一把铁剑?

风雪更盛。

一剑落空之后,高速移动的黑影借势向着右侧弹去,而他的气息如鱼入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既然无法捕获,他自然也不会站在原地等待第二剑。

他足下一蓬雪花一般炸开,向着黑影倒退的方向击去。

方才那两击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试探。

但是季易天已经不想再等,因为时间会带来变故,他知道那人剑法诡异,但是在方才的交手上来看,在纯粹的修为方面他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在他身影掠起的瞬间,磅礴的法力爆炸般扩张开来,几十丈内的大雪都被瞬间抽空,再也落不到此方天地。

没有了雪,你如何凝雪成剑?

季易天的打法极其粗暴,既然捕捉不到对方的踪影,他便自己创造一个牢笼。

这几十丈的天地就是一口大缸,待到缸中水都煮沸,那其中的鱼再狡猾也无法幸免。

可林玄言终究不是鱼。

一剑凭空而至。季易天弹指破去。

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的剑。那些剑都不是实质,只是剑意。纷纷扰扰,落如雨点。

季易天冷笑更甚,他不再理会,聚精会神地望向了某处,接着身子弹射而出,长袍猎猎作响间,他不管那些接踵而来的剑雨,仍由它们切割自己的衣衫,他只将自己的一拳锁死在某处。

这一拳足够快,足够专注,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击到了实处。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季易天冷笑更甚,自然不会再次放跑他,那些早已蕴藏在周身的拳意在一瞬间蓬勃而出,有的如水石相激,意味清冽,有的如铁剑淬火,白气蒸腾,有的如紫气东来,云兴霞蔚。

万千气象加持着拳意,拳拳到肉,如花绽放,那是死亡的花蕾。

这一次林玄言避无可避,身前剑意凝起又破碎,最终依旧有七十六拳破开防御,硬生生击打在他的身上。

林玄言边打边退,一直退到了那方天地的极限。在身子要撞入大雪中之时,他手伸于胸前,作横鞘撞。季易天的最后一拳于虚无的剑鞘相击,他身子一震,向后退了三步,而林玄言倒滑出去,犁出一条雪路,足足三丈之后才止住颓势。

“你究竟是谁?”季易天对着黑暗处沉默发问:“难不成你是那白折的关门弟子?”

黑暗处的少年依旧不答。

季易天道:“你觉得行刺我是很简单的事情?身为剑修竟然一剑不带,难道你师门没有告诉你真剑假剑之别?”

他出言只是试探,若是对方真是白折首座的门生,那么他可以考虑不下死手。

他站在原地,一边调理着伤势一边将气机死死地锁在了那一处。他知道那人受了很重的伤,远远比自己要更重。

于是他给了他十息的时间,那是给他自报师门的时间。

十息之后,黑暗处依旧无声。

季易天不再等待,阴阳两气如龙绕舞周身,拳间之上甚至有光明凝结。那点光明让他更加显眼,他把自己彻底暴露在明处,便是诱使那人出剑。

于是剑果然来了。

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季易天在心中冷笑。

那一剑剑意浑然,但在他面前却像是随手折花一般脆弱。他扬手撕去此剑,精神一震,第二剑又起,他正准备再撕去这一剑之时,他却发现,那剑不是照着自己劈来的,而是反向劈去。

那人竟然选择一剑劈开法阵,他身影自法阵的裂缝飞掠出去,遁入风雪之间。

“想逃?”季易天笑意狰狞。

心意一念间,法阵瞬间撤去,那些在半空中积累了许久的大雪如雪崩般坍塌,季易天身形同样掠起,朝着那道黑影追击而去。

既然是乘胜追击,他便也不再藏私,身为阴阳阁阁主,他最著名的便是阴阳道术,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符印术同样修至极高的地步,即使是天机阁的大符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每一片雪都是纸,他以念为笔,拖墨写符。

念力波及之处,每一片雪花都成了纷纷扬扬的符纸。

它们不能致死,却能拖住少年的步伐。

如潮的剑意自他身上喷薄,燃雪成灰。

而仅仅是几息之间,相隔数十丈的身影一下拉近。

风雪带着杀意扑面,刺得两颊生疼。

在这场拉锯战中,两人的身影时远时近,那道黑影被无数符纸和拳头轰中,却灵活得像是泥鳅一般,避开了几乎所有要害的打击,许多势在必得的打击都会在触及的一瞬被他艰难躲过,一路上虽然险象环生,他身上也添了许许多多的伤,但是他终究还是活着。

半柱香的时间里,他们途径了几十里地,且追且战,沿途的雪都被灼烧殆尽,露出了一道极长而笔直的黑色通道。

砰!

阴阳交征之间,季易天的身影从交叉处遁出,一拳悄无声息地轰打在他的后背上,黑影被一拳击中,发出一声闷哼,掠动的身子结结实实地向前砸去。

前方是一片早已干枯的稀疏树林。

那黑影身受重伤,一下撞进密林间,遁逃起来。而季易天在靠近树林的时候心中生出了许多警觉。

季易天神色阴寒,心想此人的身体究竟还是血肉么?为何受了如此多的伤依旧可以保持这种速度?

他静静地看着那片树林,林间树叶早已凋尽,枝头压满白雪,在他神识中一览无遗。如果没有其他高手刻意隐蔽,那么其间就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那里面会不会设伏呢?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本就是阵法符箓的大宗师,若是他以此设伏,难道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况且这一战他也打得酣畅淋漓,哪有退去之意。

他纵身冲入密林之中。

而林玄言不闪不避,就静立在树林的入口,与他正面对了一拳。

一拳之后,林玄言身影再次倒飞出去。重重砸到一根干枯的树干上。那一击力量巨大,树干被硬生生凿得凹陷进去。

“到此为止了。”季易天看着那个黑衣蒙面的少年,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树干中拔出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和可笑。

年纪轻轻便能与自己交战至此,他确实也值得尊重。但是这些尊重不妨碍自己杀死他。

七十二片雪花化作符箓凝于拳间,这一拳将出未出,压迫感却已强大到令人窒息。

一拳递出,向着他迎面打去。

就在他觉得必胜之际,他忽然看到陷入树干中的少年抬起头,漆黑的夜里,他的神色冷得没有温度。

那一刻,有种极其危险的征兆在心底升腾而起,他不知道这种危险来自哪里,但是出去本能,这一拳甚至还未递完,他便开始疯狂后退。在立定之后,他望向数丈之外的那个少年,他一身黑衣被方才的拳罡打得破碎不堪,但是季易天却丝毫没有觉得喜悦。

因为在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在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悬着一把剑。

剑上滚着一粒血珠。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个细微的伤口。那是自己的血。若是方才自己慢了一点……

这是哪来的剑?

他心中一阵惊惧。随后有些释然,冷冷道:“你不惜不停受伤,最后诱我来此,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击吧。你确实不错,但是你还是失败了。”

失败了就可以去死了。

言罢,他浑身的气息都调动了起来,树枝上的雪被瞬间卷去,露出死灰色的枝干,周围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过,树木断裂的声音在周遭不停响起,大团大团的雪冰雹般砸落,季易天一手结握拳,一手结符,朝着林玄言轰然击去。

林玄言背部尽是鲜血,可他平静地站了起来,身形一晃,向着周围极速掠去,竟比先前逃亡之时还要更快。

季易天也料到他先前藏拙,并未太过惊奇,他催动法力,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追击过去。

两道身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兔起鹘落,刹那交错又刹那分开,周遭的林木被充沛的力量横扫而过,无数枝干都被拦腰折断,碎雪簌簌而下,他们身影越来越快,时不时有火浪汹涌,剑光激越。而满地的厚雪也一阵狼藉,如被地牛翻身一般露出了黑色的泥土。

寒风呼啸,天地逐渐安静。

这一场战斗中,几乎半座荒林都被夷为平地。

季易天在和他错开之后飞快结了一个千钧符,向他坠去,林玄言避之不及,身子沾到符之后如被千斤压顶,身形骤然一坠。

季易天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定了定心神,随手向着虚空一握,远处的林玄言再次惨哼一声,喷吐鲜血。

季易天看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吃惊,方才他心有灵犀地一握,竟然真正突破了空间的阻碍,重伤了对方,这是通往大道的征兆啊,他心中开始狂喜。

这些年,因为受制于天赋,他对自己晋入通圣越来越绝望,不曾想在今夜竟有如此领悟?

他望向眼前那个此刻被自己视为磨刀石的少年,神色添了许多炽热。

季易天感慨道:“再给你十年,我今晚或许就死了,实在可惜。”

林玄言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你见到了大道的门槛么?”

季易天微笑道:“怎么?出乎你意料了?后悔了?”

林玄言也笑了起来,“见一见大道再死,你或许可以安心许多。”

季易天道:“我觉得我猜到你是谁了。”

林玄言道:“又如何?”

季易天道:“那我今夜便不杀你了。想必你今夜杀我是和你师父有关吧,这样最好,待我废去你武功,打断你双腿,将来在你面前,日日夜夜地肏你那个母狗师父,这番场景,你能想象么?”

林玄言没有说话。

季易天以为他很愤怒,冷笑道:“你那师父真是人间尤物,奶大臀翘,以前揪着她奶子操她的时候,那叫床也是声声入魂,浪得不行,比最下贱的妓女都不如,她也就在你们这些徒弟面前装的高冷一些,实际上呢?我动动手指就能把她弄得跪下求饶。”

季易天绘声绘色地说着,说话间他感受着林玄言传达来的情绪,在这种对决之中,任何大情绪的波动都有可能卖出破绽,成为丧命的导火索。

可是他没有想到,林玄言平静地立着,撕去了自己的蒙面。

他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调教了她这么久,可是她的心依旧不在你那里,你还真是一个废物啊。”

季易天怒火上涌,但他很快压了下去,冷笑道:“无能小儿逞口舌之快。将来我将那贱奴儿剥光了衣服,在你面前掰开小穴让我下属一个一个上的时候,你可别求我。”

他又道:“说来你和你师父也真像,嘴上功夫都很厉害,她也常说自己绝不屈服什么的,可是最后呢,还不是被我挑逗得欲仙欲死,跪着哭着要我揉她的大奶子,掰开她的腿操她的小嫩穴?哪有先前一点半点的尊严。你不会真以为你那婊子师父还是什么圣洁高贵不可侵犯的女剑仙吧?”

林玄言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问:“你说完了?”

季易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接着方才的时间,他以最快的速度换气调息,将精气神再次拔到高峰,想要一击必杀。

他冷笑道:“你听不下去了?”

林玄言静静地看着他,道:“你看看你的四周。”

“这种骗小孩子的……”季易天忽然不说话了。

周围一阵明亮,如浮着千万盏花灯。

这是哪里来的光?一道又一道,寒芒逼仄,锐利照人。

这是剑光。

季易天向着四周望去,瞳孔骤缩,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髓钻入身体,所有血液都像是在这一刻凝结。

他的周围悬满了剑,密密麻麻,剑刃发着寒光,像是黑夜间许许多多半寐着的眼。

破庙外风雪骤停,寒意却是更甚。

一个容颜极美的年轻女子走进了庙里,手中捧着几根不知哪来的香,香火袅袅淌去,温暖平和。

她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衬托之下,那个男子看上去更像是雇从。

破庙外风雪狼藉,人仰马翻,所有人都齐齐地盯着这一对男女,眼神之中充满了畏惧。

在这之前,秦钟洪知道自己与真正的大宗师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从未想过差距竟这般大,那个女子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自己便已经失去了再次出手的勇气和力气,而庙外的另一些人,有的直接被他们流露出的气势吓得腿脚发软,跪在地上,身子难以动弹。

就在他们又在想放几句狠话的时候,那个男子不知何时回过了头,斗笠之下是一双冷酷得不像人的眼。

“滚。”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给他们滚的机会。他对着空处随意挥了几拳,破庙之外便是一顿砰砰的声响。

几个身影瞬间有如沙袋一般倒飞出去,那些人都是入群中修为最高的那几个。

等到破庙之外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女子才旁若无人地将那几柱香火插入神像前早就荒废了许久的香坛中,虔诚地拜了拜,她的动作极其平和柔美,挑不出丝毫瑕疵。男子也随着她拜了一番,但是动作却随意了许多。(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一直到他们把香烧完,钟华才拉着小塘的手走到面前,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这句话有些俗套,却最是真诚。

女子随便坐在一张木凳上,望向了这对少年少女,笑道:“他们动用了这么大的力量,居然只是为了抓你们两个?你们来头挺大呀。来,都给姐姐自报一下家门。”

钟华和俞小塘对视了一眼,他们无法确认来者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眼前两人修为浩瀚如海,估计一只手就能撂倒他们。

钟华也不再犹豫,作揖道:“晚辈曾是摧云城少城主钟华,现在……被家里断绝关系了,以后应该便是个普通人了。”

女子点点头,道:“嗯,来头确实挺大的。你呢?”

俞小塘也老老实实道:“我叫俞小塘,是剑宗裴仙子的大徒弟。”

女子朱唇微启,显得有些吃惊:“难怪根骨这般不错,我爷爷那一辈承过裴大剑仙师门的恩情,今天帮你解了围,也算是还些恩情。”

俞小塘同样吃惊,心想若是师祖在世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女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直截了当道:“你们两这几天先住我们家吧,都说了救命之恩要来生做牛做马,那让你们做几天仆人丫头不介意吧?”

俞小塘和钟华对视了一眼,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女子莞尔一笑:“介意也没用,跟我走吧,现在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了,你们可以喊我夕儿姐姐。至于这个人……”

她指着身边的男子,歪着头想了想:“你们叫他阿山吧。”(

男子朝着他们笑了笑,“我叫湖山。江湖的湖。”

女子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不是胡说八道的胡啦。带他们走吧。正好缺人照顾安儿。”

男子笑了笑,看着俞小塘问道:“小丫头,人心险恶,你们就不怕我们骗你们。”

俞小塘灿烂地笑道:“夕儿姐姐生的这么好看一定是好人呀。”过了会她又补充道:“就像是我师父那样。”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了阵阵有序的马蹄声,夕儿蹙了蹙眉头,说了句真烦呀。

他们带着受伤的少年少女走出破庙,望着列阵在前的铁骑重兵,为首的还是皇城之中有名的高手,名叫高荒,是负责保护皇帝安危的几个供奉之一。

他看着那座破庙,破骂道:“我早就说丐帮那些人靠不住了,如此大帮的帮主不过是个八境修者,以后干脆收编入军,送去北方边境做炮灰算了。”

他骑马而来,并不是因为马行的较快,而是骑着大马更显得高大威猛。而传闻中,这个皇宫高手平生所好,便是收集各种坐骑,这些坐骑中,甚至包括着绝世美女。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庙前那个女子之时,便有种见猎般的强烈心喜。他自认为见过的美女极多,但是从未有过和眼前这个女子一般,仅仅看了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

“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福气。也不知道这等女子骑久了,会不会也变成那种淫到骨子里的荡妇,那样可就没意思了啊。”高荒拉着马在军阵之前自言自语着。

忽然,那个女子主动望向了他。

她声音清冷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叫什么黄?大黄?”

“住嘴,你可知道高大将军是什么人!”身旁一个副将出言喝断。

夕儿哦了一声,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你叫高荒是吧。”

高荒眯起了眼睛,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好生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夕儿转过头看了一眼少女,笑了笑,“别怕,你别看那些人这么唬人,其实都是纸老虎,打不过妖族只能欺负欺负自己人。”

俞小塘用力点头,“我们不怕的。”

接着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道:“开道去,要不然今晚上别上老娘的床了。”

名为湖山的男子嘿嘿一笑,抬了抬斗笠,目光冷冷地扫视四下,明明这个男子看上去憨厚老实,但是所有士兵都觉得,当他望向自己的时候,人人都觉得背脊生凉。

接着这个自称夕儿姐姐的女子目光望向了高荒。

看似柔美的女子一晃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那雪地之上猛然分出了一道笔直的雪线,如有人脚尖点雪滑过,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军阵最前方,轰然一声巨响。一阵痛彻心扉的马鸣长嘶响彻军阵。

众人回过神之后,只见那匹高将军最心爱的战马倒在地上,伸长脖子高高长嘶,它蹄子折断,淌着滚烫鲜血。而战马倒地的三丈开外,高荒一手捂着胸膛,一手做出拳状,身子前倾,拱起了老虎一般的背脊。

而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匹战马边,衣裙贴着身子猎猎翻飞不止,她一手负后,一手缓缓收拳至腰间。

她看着半跪在地上随时准备出手的高荒,笑意盈盈道:“听说你喜欢收藏美女?你看我美吗?”

高荒神色更冷,他摸了摸嘴角的鲜血,却更加兴奋起来,若是这等女子能被自己收服,那他高荒也死而无憾了!

“小娘皮子,我看你等会还能不能笑出来!”

高荒爆喝一声,一蹬雪地,一杆长枪自身后高速射出,向前疾掠,而他的身影甚至比枪更快,他伸手抓过飞速旋转的长枪,大开大阖之间,将长枪抡成了一个十字。

轩辕夕儿看着当头砸下的长枪,脸上笑意早已敛去,神色更冷,她不仅不躲不闪,竟然伸手要去抓住那杆枪。

那一刻高荒甚至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娘们不躲不闪,要是这一枪把这幅好看的皮囊给弄坏了可就太遗憾了啊。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他也绝不可能为此去收枪。

他矫健的身子腾空而起,握枪抡下的动作如在身前劈斩出一轮新月。

许多官兵都侧过头,不忍心去看这血腥一幕。

轩辕夕儿厉喝一声,她衣袖鼓满大风,撕拉一声,衣袖撕裂,但她不躲不避,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身前的某一处位置。

那个场面有点滑稽。

高荒手里握着枪杆,而那女子手中握着枪头的下端,他身子依旧悬在空中,不是用修为腾起的,而是被那女子握着那一头硬生生地将自己撑了起来。

轩辕夕儿神色极冷,她握着枪的手渗出了些血,但她浑不在意,手臂一拧,转动枪身,接着握着这一头高高抡起,将枪重重砸下。那一头的高荒被重重砸到地上,惨哼一声,双手却牢牢地握着枪柄,竭力和那神秘女子抗衡。

轩辕夕儿提着枪,再次抡起砸下,抡起砸下,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而高荒握着枪柄,宁可被一遍遍砸到雪地里也死活不愿意松手。

最后轩辕夕儿像是玩腻了,直接横向一抹,将他朝着军阵之中抡去。

一阵惊呼声响起,最前面的几排士兵人仰马翻,兵戟叮叮当当地掉了满地。

而高荒的身子就那样被她提着在阵前滚过,滚到最后之时,轩辕夕儿骤然发力,用力一甩,高荒终于握不住枪,身子向着后侧方甩去,身上兵甲溃烂,重重地摔入了军阵之中。

轩辕夕儿站在前方,单手提枪,风姿飒爽卓然。

高荒从地上艰难爬起,望着那个将自己空手夺枪的女子,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剧震。

他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胸口,语无伦次道:“是你!是你……你……竟然…

…郡主……”

轩辕夕儿淡淡地看着他:“既然认出,还不跪下。”

高荒再也没有犹豫,仓皇跪倒,低着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轩辕夕儿将枪随意扔到地上,道:“自断一臂,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计较。否则,死。”

说完她不再多看高荒一眼,朝着那三人走去。而那一边,湖山高高指着前面他硬生生锤打出来的一条道路,高高扬起拳头,像是邀功。

女子莞尔笑笑,点点头,像是在说,今天老娘让你上床就是了。

……

林玄言掀开那张破旧的帘子,看着里面迸溅的火星和打铁的老人,沉默不语。

老铁匠放下了手中的活,看着门口那个半身是血,逆光而立的少年,直截了当道:“我只答应了量力而行,没有说过一定能做到。”

林玄言问:“来的人是谁?”

老铁匠道:“是个高手,很高,恐怕和你当年比都不遑多让。”

林玄言道:“可能是白折。”

老铁匠沉吟片刻,道:“若真是他,那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林玄言道:“那那件事情呢?怎么样了?”

老铁匠道:“你那两个徒孙出事之后,我就请人暗中在查了,这是那个姓赵小子被关押的地方。”

林玄言接过一张羊皮纸,看了一眼。道了声谢。

老铁匠摇摇头,“不必说谢,我们之间本就只是交易。”

林玄言道:“你在这里打铁许多年了吧。”

老铁匠道:“八百四十二年。”

林玄言道:“那你就没有野心么?”

老铁匠摇摇头:“没有。”

林玄言不解:“你好歹也是差点当上过皇帝的人,心中抱负应该不止那点。”

老铁匠忽然扬起锤子,用力锤打了一记砧上烧红的铁,他抬起头,容颜苍老,银发覆面,瞳孔却依旧闪着些许精光。

“那时候我就没想过当皇帝。”老铁匠说。

林玄言问:“那你那时候想做什么?”

老铁匠缓缓道:“做个王爷,平日里闲的时候可以做做铁匠,养养鸟。”

林玄言道:“那你的梦想实现了。”

老铁匠沉重摇头:“除了上次那把,我已经几百年没有铸过剑了。”

林玄言明白他的意思,道:“那等你真正开炉铸的第一把剑,一定天下无双。”

老铁匠道:“我打铁八百余年,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久,我现在甚至有信心再创造出一柄四仙剑那般的剑,但是那没有意义。”

连林玄言都愣住了,传言中天下曾经铸出过四仙剑,那些剑来自不同的历史,分别是白折的规矩,修罗王的古代,他的羡鱼,和如今还藏在皇宫深处的渊然。

这些剑天生剑灵,各个横绝百代。但是在他眼中却依旧不能真正满意。

林玄言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真正的天下无双。”

老铁匠道:“曾经有过一柄剑,凌驾于四仙剑之上。那柄剑不如何锋利,材质也很一般。但是他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第一把剑,所以被此方天地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这个故事很多人知道,那柄剑被称为人间第一剑。之后所有的剑都是根据那一剑的形制制作的。

那柄剑名为“三尺。”

林玄言道:“你有多少信心?”

老铁匠不说话。

林玄言又问:“那你不怕虚度光阴吗?”

老铁匠嘲弄道:“我已经虚度了这么多年,还在乎什么?”

他忽然死死地盯着他:“我一直在等一个用剑之人。但是一直等不到,于是我想一直打铁,直到死为止,但是我发现,一年一年地过去,我就是无法死去。”

打铁亦是修行,他的修为随着打铁水涨船高,甚至在不经意间迈过了许多修行者梦寐以求的门槛。于是他可以活很久很久。

“现在的我还差得很远。”林玄言道:“但是我会尽力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希望你可以活到那一天。”

老铁匠点点头:“希望不是遗愿。”

林玄言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十年后见。”

铁匠铺子的黑帘子重新垂下。林玄言走进雪夜里。

他在脑海中计算了一遍救赵念的路线,觉得有些棘手,因为还有许多关节来不及细细打磨。

于是他决定先去做完另一件事情。

他知道,这个城中的某个陋巷中,住着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去了的故人。

……

袁老头打开门的时候,雪色映在他的脸上,将那皱巴巴的皮肤照得更加苍白。

他比一年前更老了。老得几乎随时可以驾鹤西去。

但是他还活着。

那日妖尊邵神韵与他在云海上进行了一场旷世对决,那时候林玄言也在现场,但是以他当时的修为也无法看清云海上的情形。但是他确认袁老头还活着。

这不需要什么精确的推算,只因为他入过通圣,所以他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内,通圣之间或者可以分出胜负,但是无法分出生死。

这个冬夜,袁老头推开门,依旧带着曾经在大街小巷之间的和煦笑脸。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但是他能猜到他是谁,他微笑道:“你终于来了啊。”

林玄言反而有些吃惊,道:“老先生现在身体如何了?那日妖尊临城,多亏老先生出手,那一剑之姿实乃轩辕风骨。”

袁老头道:“我和她差了太多。而且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的通圣有问题。”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通圣有问题,因为入了通圣之后,肌肤会如婴儿一般崭新细腻,而他却依旧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林玄言点点头:“是因为你的孙女吧。”

袁老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

林玄言有些好奇:“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袁老头道:“我一直在等你,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找到我。”

林玄言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孙女,但是想来应该生来便背负了大厄……先生为她分担灾祸,她知道先生的苦心么。”

袁老头道:“这丫头自小便很叛逆,等她知道之后,我怕是已经死了。”

林玄言点点头:“或许如此。”

袁老头道:“进来说吧。外面不安全。”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备的日常用具之外,只有一个书架,一方茶盏,一张棋盘。

老人关上了门,老人也没点烛火,两人便摸黑坐下。

袁老头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出关了。”

林玄言道:“我也想不到,我徒弟见了我都没有认出来,你怎么就认出来了。”

袁老头道:“那日在试道大会上,我也没有认出你,但是今天你能找到我,我便知道你是谁了。”

林玄言点点头。

袁老头继续道:“你是有什么问题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吗?”

林玄言道:“语涵的两个弟子出事了,一个已经被抓,另一个也已经出事,据说就在这座城中。”

袁老头道:“她没事,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个男的据说是摧云城的少城主。”

“钟华?”林玄言哑然失笑,他回想起那日试道大会的场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促成一段姻缘。

袁老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林玄言笑道:“小塘无事便好。那她现在在哪里?”

袁老头道:“被我孙女救下了。”

林玄言讶然道:“大郡主回来了么?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袁老头道:“我在暗处看看她就好了,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已经伤心过一次,可我确实时日无多了,我不想让她再伤心一次。”

林玄言想了想:“但是知道你活着也能让她开心一次。”

袁老头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今天来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

林玄言道:“请先生借我一剑。”

袁老头道:“其实应该是我称你先生的,若是当年没有你的指点和送我那顶斗笠遮蔽天机,我一生可能都摸不到通圣的门槛,或者直接死在劫难之下。”

林玄言道:“如今来看,当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袁先生,其实你可以当我是重头开始,如今我才是晚辈。”

袁老头道:“借一剑斩开皇城大阵吗?”

林玄言点点头:“正是。”

袁老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如今的修为就算用尽,也斩不开的。”

林玄言道:“其实是两剑。语涵也入通圣了,老先生不必出全力,只需要等到皇城剑光亮起之时帮衬一下便好。”

袁老头点点头:“原来你爱徒也步入通圣,恭喜。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如今皇城可说是风云际会,来了很多棘手的人物。”

林玄言道:“有哪些人真正构得成威胁?”

袁老头仔细想了很久,缓缓道:“要说真正能威胁到你们,除了那位通圣的大人物以外,恐怕只有一个人了,那是一个是刺客,名字很简单,叫李代,擅长易容。据说,他是一个人妖。”

林玄言点头道:“我会堤防的。谢过老先生了。希望老先生能多活久一些,这样便能多见证一些事情。”

袁老头盯着他,他声音如枯老秋风吹拂满院黄叶,可他苍老的瞳孔里却是神采奕奕:“我活不了太久了,但是今天我很高兴,因为你活着,你活着就好,就算整个剑道分崩离析,彻底消亡,只要你还活着,这天下剑道的精气神便可覆水倒流,死灰复燃,枯木逢春……”

林玄言静静地听着,听着老人给他架构的海市蜃楼,不置可否。

袁老头起身,对着他一揖到底。林玄言起身还礼。

深夜里,一老一少两人相对而揖。

夜深人静,这一场对礼没有看客,但是其间意义唯有他们自知。

……

得知小塘无事之后,他心中放松了许多。

只是他从没想过,小塘最终会和钟华结成道侣,一年前,少女那剑苍山捧日惊艳四座,将钟华的黑云摧城撕得支离破碎,那时的风景依旧历历在目。

所以一个人算力再强大,也无法洞悉出每个人命运的轨迹。

他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小塘可以过得幸福就好。

他想着许多事情,接着来到了城外数里之外,一个穷山恶水间的荒村。这是他早就挑选好的场地,到时候从皇城出来,便可先在这里暂避。

他重新确认了一边荒村外的禁制都布置妥当,又将受大雪影响的许多地方修缮了一番,在确认无误之后,他便匆匆赶回皇城。

清暮宫是皇城三大主殿中的一座。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可是漫长的夜晚依旧还没有过去。

清暮宫内没有点燃一盏灯。

于是整座宫殿都像是一只昏睡的眼。

林玄言如普通人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皇城大阵,走入清暮宫笼罩的范围里。

那一身黑衣,像是夜色间穿行的亡灵。

回到清暮宫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重新换回了一件白裳。

等他沐浴完毕的时候,陆嘉静和裴语涵已经在他的书房等他了。

她们也一直没有入睡。

等到林玄言回到书房看到她们的时候,微微有些错愕。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了陆嘉静,心想我不是让你好好哄着语涵的吗?

陆嘉静摊了摊手,道:“你家宝贝徒弟又不是傻子。我这演技哪里瞒得住她?”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裴语涵。

裴语涵第一句话没有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而是问:“你没事吧?”

林玄言道:“受了点伤。没有大碍。”

裴语涵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师父,谢谢你。”

林玄言问:“你不怪我么,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瞒着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生气么?”

裴语涵道:“因为你是我师父,所以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的。”

林玄言抱住了她:“这些年你为我受了太多苦了。我自然要为你做些什么。”

“这些苦都是身体上的,算不得什么的。”裴语涵双肩微微颤抖:“师父不嫌弃我就很好了。”

裴语涵哽咽道:“不过师父呀,以后你做这些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呀。不然……不然我就欺负死你这个小情人。”

裴语涵伏在他的肩膀上,眼眶中氤氲着泪水。

陆嘉静在一边听着,娇躯微震,一脸无辜的神色。

林玄言看了一眼陆嘉静,眼中都是笑意,陆嘉静瞪了他一眼,心想你们师徒果然狼狈为奸,你徒弟扬言要欺负我,你竟然都不帮我说句话?

林玄言轻轻拍着裴语涵的粉背,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替你杀了他,算是帮你除去了许多芥蒂,以后除非涉及到自己生死,切不可委曲求全了,语涵,你要记住,天底下没有谁比你自己更重要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

裴语涵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问:“那师父啊,万一有人拿我威胁你……”

林玄言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许插嘴,要不然就打你屁股。”

裴语涵哦了一声。觉得好生羞人,低低地说了声:“师父,我知道了。”

“嗯,好,这才乖呀。”林玄言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拥着。

陆嘉静在一边看着,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她便也张开了胳膊,凑了过去,拥住了他们,于是三个人便温暖地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

三人一夜未眠,促膝长谈到了天亮。林玄言将大部分的事情和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告诉了她们。

明日他们出城之后尽量选偏僻小道避开白折,若是避不开,便由林玄言和裴语涵一同拖住他,陆嘉静去救出赵念,成功之后放出一束剑气烟火告知他们,然后陆嘉静直接将赵念安顿在事先准备好的房屋,接着陆嘉静来与他们会合。一同逃离。

当然前提是他们两人能够抵御白折的苦剑。

但是裴语涵和林玄言却有信心,虽然现在林玄言现在修为差的很远,但是他们相信,只要师徒联手,任何人他们都可以一战。哪怕对方是修为深不可测的浮屿首座。

而他们的目的也并未是战胜他。

因为白折太讲规矩。

几百年前,白折还未登上浮屿之时,便喜欢挑战天下剑修,他有个规矩,只要在他剑下走过三十招,他便不再为难。

一招便是一剑。

若是其他人,这可能会被当成笑话,因为剑修之战,有时两剑在瞬息之间便要碰撞数十下。

但是白折不同,他的剑太重,太苦。所以每一剑皆是千钧。

……

层云之间透出天光,在极遥远的地方泛起一道白线,然后晨光转瞬间洒满天地,比世间最快的剑更快无数倍。

天亮的时候,大雪也已经停了,皇城之中看起来一片馨宁祥和。

但是在那些修为高深的人眼中,才能看到一层淡淡的光笼罩在三座主殿,那层光壁上隐约透着各色的符箓,符箓的笔画晦涩而深奥,那是自上古便开始传承的笔法。

林玄言问:“语涵,这一剑准备得怎么样了?”

羡鱼横在身前,裴语涵情绪已然稳定,心境如七月湖水,波澜不惊。

“随时可以出剑。”

林玄言看着天色,点点头:“可以了。”

……

皇城的上空爆起了一道极细极长的白线。

那道光自清暮宫而来,直抵天穹。

皇城大阵上的符箓亮起了光,那些原本无法看见的字符如今涂满了金光,有序地浮在空中,不停颤动。

那一剑极其缓慢,冲霄而起的剑意充盈着电光,璀璨地涂满天际。

明明还是早晨,承君城上空却布满了云霞。

这道剑切割着皇城大阵,声势浩大,却依旧无法斩破大阵。

就在这时,另一道剑随之亮起。

这道剑来自另一座毗邻的城池。

那一剑远远不及此间浩大美丽,淳朴无华,仿佛一触及大阵便会碎成齑粉。

但是这一剑腾起之时,皇城之中一个独眼老人睁开了眼,他坐在一张七叶莲华石座上,干裂的嘴唇不停颤抖。若是仔细看,便可看到他的下半身甚至已经石化,和莲座连为一体。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白发覆面,遮住了容貌,看不清年龄,他的身体被几根巨大的铁链穿骨肉而过,牢牢地深入地面,他麻衣如雪,极其宽大,而身子里的骨架却极小,看上去像是一个侏儒。

莲座老人开口,声音沙哑:“他竟敢?”

麻衣侏儒头也不曾抬:“阵可破,人不可放。那位已至城外。”

听到那一位,莲座老人也露出了尊重的神色,他皱眉道:“要是他拦不住?”

麻衣侏儒道:“那就没人能够拦住了。”

莲座老人道:“还是因为你受了伤,不然大阵如何会如此脆弱。”

麻衣侏儒道:“你是说那天我不该出手?”

莲座老人摇头道:“她修为如何与我们何干,只要皇城还在,上面坐的是谁,与我们何干?哪怕是个女妖。”

他们不说到底过是皇城的两条蛆虫,汲取王家气运,顺便帮王家守守城门。

但他们对此浑然不在意。

因为这两条蛆虫有些大。大到通圣。它们会越来越大,直到皇家也满足不了它们,然后它们破茧成蝶,飞升天外。

皇城大阵裂开了一道缝。

在那道剑光才起之时,轩辕夕儿才刚起床,她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刚想差遣俞小塘给自己去买份早点。

在这道剑光亮起的时候,她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确认了那道剑光的方向之后,她提着裙子狂奔出门,朝着那个方向飞快跑去。湖山也望见了剑光,错愕之后他也朝着门外飞快跑去。

……

在两个老怪物的视线中自然不会去理会轩辕夕儿的轨迹,他们所有的精力都看着那向着城外飞出的身影,流光一般。

在对他们离去的方向确认过之后,老怪物闭上了眼,继续陷入漫长的沉睡,直到下一次需要的时候醒来。

他们无须担心什么。因为城外已经有人在等待他们了。

林玄言选择的路径是一条开阔的山路,周围皆是茫茫的枯林雪原,唯有走兽鸟禽偶尔在雪地间踩下的足印。

他们要前往老井城。

而在仅仅出城三里地之后,便有一记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刺啦地滑过。

接着一大蓬雪花在头顶炸起,前方的空气变得黏稠难行,随着那声音响起,前方仿佛是竖起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玄言抬眼望去。

远处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漆黑磨刀石。

它裸露在风雪里,在茫茫白色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一个面容普通,五官棱角分明的男子立在上头磨剑,他磨得极其认真,专心致志地按着一柄刻满古文的青铜色长剑,每一次磨剑都发出尖锐铿锵的鸣响,他磨剑的动作井然有序,剑声却越发激越,崖石之上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去,斩得漫天流云细碎。

他们望见了崖石上披头散发,神色枯槁的男子,虽然早有预料,却依旧如临大敌。

“他就是白折。”林玄言说。

这是一句废话,林玄言却说得很认真。

林玄言继续说:“他的剑叫做规矩,他的道是刑罚,他成道之路是苦修。都说浮屿首座离开浮屿之后会弱许多,但是没想到,即使来到人族皇城,他依旧拿得出这份精气神。极难对付。”

陆嘉静说道:“他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如此放浪形骸,剑叫什么规矩。”

林玄言道:“所以我很怕他不讲规矩。”

陆嘉静道:“打不过能跑吧?”

林玄言道:“不知道。”

陆嘉静道:“总之别死了,我在老井城等你们。”

林玄言道:“你也小心。”

陆嘉静点点头,按照先前的计划,身形一闪,朝着侧方的荒原掠去。

白折没有去理会忽然离开的陆嘉静。他也没有抬起头去看谁一眼。

只是在裴语涵出现在荒原上的时候,他磨剑的动作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方向,剑柄朝后,剑尖对准了她。

裴语涵感受着雪原上扩散而来的,宛如实质的威压,那些威压在触及在她之时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纷纷振碎,水浪般向两边排开。

林玄言退到了她的身后。

剑锋摩擦皮革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林玄言抽出了一柄干净的长剑站在她的身后,在无边的雪原上显得极其渺小。

白折依旧在磨剑,剑声如浊浪扑面,一势更高过一势。

林玄言闭上眼睛,感受着磨剑声中的嘈杂律动,忽然眉头紧蹙。

剑声陡然尖锐。

随着他的下一次动作,雪原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线,似有无形剑气贴着雪面而来。

与此同时,裴语涵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之时已在数十丈外,她挥剑如写一撇,斩断一道无形剑芒。

耳畔剑声嘶鸣,她恍若未闻。白折独立高台,那些剑气就像是看不见的铁箭,而每一次磨剑的动作,都像是张弓搭箭,磨剑声便是满弓后的振弦之鸣。

裴语涵的身影在雪原上消失又出现,如一叶雪白孤舟逆流而上,每次出现都有数百道剑影被斩碎。

她离白折越来越近。

雪原上那处漆黑崖石便是灯塔。裴语涵雪狼般的身影在百丈之外蹦跃闪动。

白折磨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下的那块磨刀石承受不住磅礴剑意,开始细碎地开裂。

白折猛然抬头,枯槁而乌黑的长发间是一双死灰般的眼。

剑光亮起,裴语涵破开剑浪,下一刻便来到了白折的面前,劈开了一道璀璨弧线。

异变陡生,在剑光亮起的一刻,剑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浊浪排空般墙立而起,瞬间洗去了这一剑的光华。白折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裴语涵脑海中闪过数十种应对方法,但是每一种都会陷入被动。

而林玄言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十三,九。”

裴语涵听得懂,剑光再起,朝着某一处斩落。

漫天剑气如水幕倒卷,一记沉重的钝器击鸣振开大水,巨大的磨剑石被剑浪切得支离破碎。

崖石撕裂,裴语涵的身影被剑气振飞,她挥剑左右格挡飞溅的碎石,身影飘然而去,一袭长袍被风扯得翻飞作响。

在剑浪退潮之时,一道比先前更充盈数倍的剑气号角破空般亮起。

遍地皆是杀意。荒原上的大雪以白折为圆心开始牵扯转动,浩荡如同扬沙。

“剑名规矩。此剑雪走。”

白折嘶哑的嗓音也似磨剑之鸣。

在话音消散只留一缕余音之时,借着余音将消未消的间隙,一道森然剑气寒芒彻骨而来。

巨大的剑浪里挟着杀意逼仄而来,裴语涵盯着这道剑光,双手握剑,正于身前,她一剑斩出,毫无花哨,却又紫电青霜,流火狂狼的诸多异象随着剑刃滚出。

两剑十字向交之际,裴语涵身影冲天而起,如孤鹤盘旋。

白折静立原地,剑尖遥指裴语涵的方位,细微地震动变幻着。

这一刻,白折仿佛雪原上的一块礁石,他的身边皆是自身流泻出的剑气狂狼。

而空中的裴语涵在身影拔到一定高度之后倏然折返,如流星砸落。

她恍然之间想起了那一年,月海海啸,她在那座小城镇便劈开了那一剑“拨云开浪。”

如今她面对的不是真实的浪潮,杀意却远盛当年。

天上流云如沸水一般滚滚腾鸣。林玄言的声音在雪原上传来。

“四六,三五。”

那不是白折的位置,但是裴语涵没有任何犹豫。白云开裂,她的身影倏然出现,天穹之上亮起了一道惊艳弧光。

一剑从天而落。裴语涵星辰陨坠般的身影快成一道影子。

雪白厚重的剑气化作滔滔浪潮,两者相触之时,爆出了穿云裂石的巨大身影。

雪浪吞没了裴语涵的身影,而同时那浩瀚磅礴的剑潮竟然在那一刻被硬生生地分开。雪白的剑浪向着两侧冲刷,周遭的山石瞬间被冲击断碎,碾成无数细沙。

白折古铜色的眉目出现在剑光之中。

两剑再次相撞。

那一刻,裴语涵甚至生出了一种撞击山岳的感觉。

白折握剑的手臂同样被压下了三寸。

“剑起!”

荒原上的这场剑雨落了许久,三皇子右臂被斩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一个个倒在这场杀戮里,内心和恐惧和痛苦占据,偏偏又迈不出一步。

许多修为不高的手下很快被洞穿了生死,饮恨而终。只有极少高手各展绝学遁逃出去,没有人再去理会三皇子。

而那些铁器似乎听得懂林玄言的话,于是没有主动去攻击三皇子。

那把砍断了三皇子手臂的菜刀在舔了一口血之后尤为雀跃,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一柄名剑,配在一个青衫侠士的腰间,轻舟一渡,快意恩仇。如今上一代主人的容颜早已模糊,刀口舔血的感觉也恍如隔世。

这一战之后,它们势必会被视为不详,甚至作为餐具的价值都没有了。

但是没有谁会后悔,因为这一日之后,它们已经不同了。

雪原之上,林玄言抱着裴语涵渐行渐远。

裴语涵虚弱地搂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脖子上,林玄言抱着她的腿,走过雪原。

林玄言不说话,她便也低着头,过了会儿,她想起方才的场景,总觉得有些尴尬,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传来啪啪两声。她吃痛地嗯哼了一声。自己的屁股被林玄言重重地打了两巴掌。

裴语涵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一句话都不敢说。(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寂静的雪原上啪啪啪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裴语涵搂着他的脖子,仍由他一边抱着自己一边打自己屁股,可以想象,她那挺翘得不像话的娇臀,此刻臀肉被打得隔着长裤不停轻晃,一颤一颤地掀起一阵香艳的肉浪。

莫说此刻修为被封,即使是修为鼎盛,面对师父的责罚,她也不敢用法力去抵挡,只能由着自己的挺翘娇嫩的屁股承受着一记又一记的巴掌。

她趴在林玄言的肩上,没有主动求饶,只是听着一声声啪啪啪的娇羞声响,感受着后身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和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同样风雪交加的夜晚,她当着他的面对着阴道主撅起了屁股,说着淫词浪语仍由其掌掴的情景。那时候她无可奈何,只能由着林玄言把自己淫乱受罚的情景看在眼里。

许多年前,她还是一个真正的清冷剑仙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对着一个憎恶的人撅起屁股。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变了,自己坚定的意志被季易天仅仅一个月的诱导和调教就濒临崩溃,再加上后来更加变本加厉的玩弄训诫,之后做许多事情的时候,她非但不觉得害羞,还有些习以为常了。

那其中很多事情,她都缄口不言,更不敢让林玄言知道,她希望在他心中,自己永远留着清纯的那一面。

而今天被他在荒原上狠狠地打着屁股,许多被调教的往事纷至沓来,冲击得她目眩神迷,一声声啪啪的声响更是犹如雷鸣扎在耳畔,那丰嫩的臀肉被打得不停颤抖,她内心却像是春水乱漾。

这本该是多羞人的事情呀。

她不经又想起当初让林玄言罚跪,然后用竹条打自己手心的场景,现在想来那时候应该很可笑吧,他会不会记仇了呢,想着以后真相大白之后狠狠地打自己屁股泄愤?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不懂事了呀。

昨晚他就对自己说过,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绝对不可以优柔寡断,要是自己再不听话就打烂自己的屁股。

今天自己这么不听话啊,不仅差点害了他,还差点被三皇子锁上狗链,扒光衣服硬生生牵回皇宫,比起这个,被自己师父打着屁股抱去老井城已经是多么幸运了。

裴语涵脸颊微红,并拢的双腿微颤,小腿被林玄言搂着,巴掌撞击臀肉的声音还在继续,她长袍在那场大战中被撕裂,如今只穿着一件如今青青灰灰的贴身衬衣,她胸脯贴在林玄言肩下的位置,随着林玄言的惩罚也一颤一颤的,她甚至能感觉到乳尖缓缓建议,透过衣衫摩挲着他的胸膛,似乎随时都要裂帛而出。(

一路过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快速地穿过冰冷的雪原。

等到临近老井城的时候,裴语涵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了。

“知道错了么?”林玄言终于开口。

裴语涵乖乖点头:“知道了。”

林玄言点点头:“嗯。”

然后啪得又拍了一击,脆响里裴语涵秀眉紧蹙,咬着嘴唇,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马上就要入城了,街道上肯定行人,在野外无论被如何惩罚她都可以忍受,但是要是入城之后还是如此,她以后颜面何存呀。

裴语涵求饶道:“师父我真的错了,以后我一定听话,无论如何都听话好吗?”

林玄言道:“错了就要挨打。挨打时候态度一定要端正,你以前用竹条打我手心的时候不就这么说的吗?”

裴语涵心中一惊,心想果然是那时候记仇了呀,她马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那能不能先不打,等会入城了,太丢人了……”

林玄言又是一巴掌打得她秀眉蹙起,他淡然道:“那你要是被轩辕帘牵着狗链子进城就不丢人了?”

裴语涵羞红着脸垂下了脑袋,覆着亮莹莹眸子的睫毛轻轻颤着。

对于林玄言的训诫,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就像是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几百年前,露出了小女儿一般的样子。那时候师父也是这样惩罚自己的呀。

而在林玄言心中这和几百年前是不同的,那时候她只是个身材干瘪的小女孩,如今前凸后翘,身材曲线玲珑,手感极佳。

林玄言道:“看样子你认错态度还是很差。”

裴语涵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张了张口,委屈道:“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绝不会这么软弱的。”

林玄言不理会她,只是停下了拍打的动作,手来到了长裤的边缘,手指一勾,将她的裤带轻轻勾起。

裴语涵心中一凉,心想难道他要……不会吧……

察觉到林玄言的动作之后,裴语涵芳心乱颤,又是恐慌又是娇羞:“师父……不要,我错了呀……不要脱下来……啊……我真的错了。”

她开始拼命挣扎,但是小腿被林玄言死死地箍着,动弹不得。她拳头虚弱地打在林玄言的背上,试图挣脱下来。

林玄言重重地拍了一下,白色的绵软裤料被打得一阵褶皱,他严厉道:“老实一点。”

裴语涵挣扎果然微弱了许多,她默默地感受着一根手指游鱼般购入自己的裤带,她身子一紧,微微蜷缩,俏丽的脸颊写满了绯色。

“不要……”

“我错了……”

裴语涵贴着林玄言的耳畔软语央求着。

忽然,身后一阵飕飕的凉意。

她意识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褪到了大腿中部。

月白色的丝薄亵裤包里着布满巴掌印的绯红娇臀,一如荒凉雪原上摇曳绽放的北极罂粟。

耳畔已可渐闻人声。

进城了。

难道自己要被师父在大街上光着屁股打么?她连忙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脸,如瀑长发垂在两侧,无地自容的她想把自己埋在长长的头发里。

啪!

裴语涵嘤咛一声,轻声呼痛。

接着是一阵暴雨般急促的巴掌,打得裴语涵身子如花枝乱颤,连连低声求饶,她又不敢将头抬起来,因为她已经可以听到街上行人的纷纷议论。

“师父,求求你饶过语涵吧,别在这里打,太丢人了。”

“师父我知错了,真的错了。”

“嗯……不敢了,痛。”

一番细声细气哀婉百转的央求并么有动摇他的铁石心肠。

该落下的巴掌依旧在落下,那火辣辣的娇臀裸露在空气中,被寒风不停吹拂依旧不减温度。

而周围所有路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无比震惊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一个看不清脸蛋,但是身材好到匪夷所思的女子被一个少年抱着打着光屁股?这是何等香艳的场景。

许多人看的聚精会神,一下子痴了,尤其是一些男子,看到这一幕更是连步都迈不动。

一个中年妇人看到自家汉子已经迈不动步了,推搡了他两下,破骂道:“一个破婊子有什么好看的,在大街上光着屁股也不知道羞。”

另一个妇人附和道:“指定是哪个大官家的小婢犯了事,被拖出来打,呵,这身段,送去青楼倒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脸怎么样。”

“脸肯定不怎么样,要不然她为什么要用手遮着。”

而男人们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

任何男人看到身材这般的惹火的女子被如此羞辱,心中难免是怜惜和愤恨之情。

“这是丈夫在教训小媳妇吗?”

“自家丈夫哪有这么狠的,你看那小娘子的屁股,都被打成这样了。我看倒像是兄妹。”

“这哪里像兄妹,姐弟还差不多,可这世上哪有弟弟打姐姐的说法?”

“我看还是青楼哪个女子得罪了个贵公子,被拖出来受罚呢,那些臭婊子感觉自己金贵,要价一个比一个高,还立牌坊说卖艺不卖身,我看啊都是一路货色。”

“这长腿这奶子,还有那个翘挺挺的大肥屁股,被打的时候那臀肉滚的可真艳啊,这手感一定很爽,要是能让我也打上两下……”

裴语涵一边听着路人们的纷纷议论,一边承受着林玄言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训诫,内心中一团异样的火熊熊燃着,烧的心思痒痒,肌肤滚烫,而下身那一记记的拍打更是犹如打井取水一般,一道汹涌的热闹就在某个尖口,随时都要承受不住呼之欲出。裴语涵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若是此刻再露出那般丑态,她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她在心中不停地默背着清心咒,狠狠地忍着,锁着那道随时都要被冲破的闸门。

忽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原来是一个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卷着袖子冲向林玄言,想要解救这个落入贼手的女子。

林玄言一巴掌将其打飞,那人狠狠摔在地上,一边责怪自己百无一用,一边大喊道:“姑娘,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又有许多人自认为有一身武力,纷纷围了上来,林玄言虽然气海被破,修为十不存一,但是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街道上一顿砰砰砰的响声之后,林玄言从满地痛苦呻吟的人群中走出,旁若无人地抱着绝色女子走向街道的更深处。

忽然有人大喊道:“这个女子看着怎么这么像那寒宫剑仙?”

“呸,她哪里像裴仙子了?裴仙子何等风姿卓绝,虽然也这般奶大臀翘,但是只是让人觉得神圣漂亮,哪里会想着去亵渎她?”

“就是,裴仙子何等人物,怎么能和这种婊子相提并论。”

听到裴语涵三个字的时候,她再也无法静心,死死地低着头,用手遮着自己的脸。

随着下一巴掌落下之时,她娇吟一声,心门彻底失守,下身喷涌出一股暖流,一下子打湿了内侧的双腿,她的腰肢不受控制地耸动起来,绣花鞋内的脚指头紧紧地蜷缩着,快感与羞耻浪潮般冲刷过脑海,她只觉得浑身收紧,畅快的羞辱感将她冲击得如狂蜂浪蝶,也不顾此处到底是哪,香肩张开,玉颈微扬,不停地发出一声声痛吟娇喘,无论谁听了都不能自已。

温热的暖流急速喷出,洒在街道上,她娇臀通红,肉浪翻滚,下身泥泞,长裤已经被褪到了脚弯处,露出了一半雪白的大腿,如此模样下,在大庭广众中,她就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要小许多的少年不停地打着屁股。而自己更是打不还手,只好用手遮住羞得通红的脸蛋,害怕被人认出来。

自己应该是历史上最丢人的通圣了吧?

裴语涵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

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宅子中,陆嘉静将伤痕累累的赵念放到一张床榻上,开始为他做一些简单的治疗。

赵念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青裙的绝世美人正在为自己运功疏通经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却丝毫没有生出什么歹念,因为他认得她,知道她身份何等尊贵,所以不明白为什么会来救自己。

他想要起身磕头。

陆嘉静按住了他,道:“不许动,好生歇着,你内伤太重了。”

赵念一边咳嗦一边诚恳道:“谢过陆宫主救命之恩。”

陆嘉静道:“你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林玄言的安排。”

赵念错愕片刻,微笑道:“小师弟真厉害。”

陆嘉静忽然问:“你那个小师弟是怎么样的人呀。”

赵念忽然想到,试道大会上,要是小师弟打赢了那个季大小姐,说不定就和眼前这位陆宫主促成一段良缘了。后来陆宫主更是和小师弟一同去了北域,这期间会不会……

于是赵念的回答更加谨慎:“小师弟出现的很突然,一开始我以为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普通人,但是那一天,我亲眼看见他在寒宫的剑阁中毫无阻挠地走到了最深处。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很厉害,甚至以为他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卧底,只是没想到师弟这么厉害。嗯……师弟天性有些冷淡,陆宫主不要见怪呀。”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有些傻,分明眼前这个大宫主看上去比师弟还冷淡啊。

陆嘉静想了想,问:“还有其他的吗?”

赵念道:“没什么了,只是小师弟虽然看着冷淡,但是其实对谁都很好。”

陆嘉静嗯了一声,道:“我替你把伤势稳住,然后去找你师弟和师父。”

赵念忽然想起了那天大雪天,自己被抓之前,陶衫惊恐地对自己说的话,便问道:“陆宫主,我能问个问题吗?”

陆嘉静道:“你问。”

赵念道:“陆宫主知道唐明之乱吗?能给我讲讲吗?”

陆嘉静吃了一惊,苦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都什么陈谷子的事情了。”

赵念由衷道:“陆宫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博学,上次我听一个朋友提到过这件事,便想问问。”

陆嘉静回忆了一番,接着道:“那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了,也是皇位之争,大皇子轩辕潜整日游手好闲,喜欢书画,做木器,做铁器,很多大臣都提议要废黜他新立太子,但是皇帝却很喜欢这个大儿子,不喜欢野心勃勃的二儿子。于是在某一年,二皇子联合了两个大臣发动了政变,那两个大臣一个是文臣,叫陶明唐,一个是武臣,叫做赵言黄,那场政变很简单,先是策反了半朝文武,然后设计截杀大皇子轩辕潜,接着逼帝君让位。那场皇城动乱史称唐黄之乱,之后两个扶龙功臣据说下场很不好,这个史书上有很多说法,但是一致的看法是被赐死了。”

赵念听得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他死活想不明白,陶衫怎么会和这种遥远的事情沾上关系?难道她是陶姓的后人,可是她说自己的爹就是陶明唐,除了大修行者什么人能活将近千年?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过陆宫主。你为了帮我疗伤耽误太久了,先去找师弟师父吧。”

陆嘉静嗯了一声站起身子,轻轻掐算一阵之后正准备出门,她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们有没有结束,她曾经去过浮屿,知道白折有多强,但是她对林玄言有无言的自信,他既然放得下心自己也就无需担心。

忽然之间,大门被推开了。

风雪撞入门内。

林玄言抱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站在门外,而那白衣女子光着屁股,上面布满了绯红的巴掌印,不用想都知道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陆嘉静震惊无语,看着被林玄言抱着的裴语涵,道:“你……她……没事吧?”

受伤卧躺着的赵念更是目瞪口呆,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小师弟,然后便是他抱在怀中的女子,只看一个背影便知道那女子有多美丽,只是她为什么光着屁股?屁股还被打得这么凄惨,那大腿上淌着的水痕是什么……是融化的雪么?不对啊,那是……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子的下身几乎一览无遗,那极其挺翘的娇臀下,整齐而泥泞的芳草地间,那微微张开的一线肉缝倾吐着淫靡的热浪。

“啊。”赵念忽然惊叫出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女子的身份。

这不是自家师父吗?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这样的女子怎么会露出这番姿态?这是……刚刚被人狠狠打了屁股?

平日里师父是何等的清冷孤独,平日里舞剑之时又带著名剑一般的风骨和傲气,再加上她容颜清美,身段窈窕动人,在他们眼中一直是天仙化人不食烟花的形象,更是小塘心中永远的目标。

赵念只觉得五雷轰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这个光着屁股的白衣女子和自家的剑仙师父重叠在一起。

而裴语涵心知自己这一幕样子被赵念看在了眼里,更觉得羞愧欲绝,想要去伸手提裤子,却又挨了林玄言一巴掌。

陆嘉静愈发震惊,看着那雪白臀肉上布满的凌乱指痕,心想这一路上是被打了多少下?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把这么宠徒的林玄言弄得这般生气?

林玄言看着陆嘉静,道:“静儿房间收拾好了么?我和语涵有些事情要单独说一说,你们别进来呀。”

陆嘉静怔了片刻,生气道:“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有什么事不能说,何至于这样?”

裴语涵听着觉得好生委屈,想起前段日子欺负她的经历,只觉得报应来的真快,而此刻她还毫不记仇地维护自己,心中更是羞愧和感动,脸更低了一些,不敢多看陆嘉静一眼。

林玄言道:“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我以前犯错也是被狠狠打过的,对吧语涵?”

裴语涵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陆嘉静柳眉蹙起,伸出手拦住他,道:“反正不许你欺负语涵,放下,除非你能连着我一起打。”

林玄言觉得有些头疼,道:“静儿,有些事情现在还说不清,这件事……算是我们的私事,以后我会给你解释的,好吗?”

陆嘉静态度强硬,道:“不行,你今天能这么对语涵,怎么知道你明天会不会这样对别人?我或者你那位未过门的妻子?或者你以后又会喜欢上别人,今天我放你过去了,就是对不起其他人。”

林玄言无奈地低了些头,眼睑低垂,似是思索。陆嘉静看着他,过了会,她伸出手,想将那饱受屈辱的女子从这个大魔头怀里解救出来。

谁知道裴语涵忽然细声细气道:“是我的错……陆姐姐不用管我的……”

陆嘉静怔了怔,更生气了,她一巴掌拍到了裴语涵本就通红的丰臀上,臀肉乱颤,裴语涵哀婉痛吟,双臂一阵颤抖。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陆嘉静狠狠捏了捏她的腰,然后指着右边的一间房间,愤然道:“那间空着的,本来就是留给你们的。”

赵念听着他们的对话,愣了半响。

一直到陆嘉静往她娇臀上又甩了一巴掌,啪得一声脆响间,他才猛然惊醒。

赵念终于确认了那个人确实是自家那姿韵卓绝的师父,而他此刻的视线的位置正好落在那股沟尽头最淫靡的位置上,他如今这样的眼神看着师父私密的部位可是大不敬啊,可是那一幕实在太美,他也是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看着心目中的女神褪下长裤,玉穴缓缓倾吐汁液的样子如何能够自持?

直到陆嘉静回身瞪了他一眼,他才猛然惊醒,连忙移开了视线,回想起那一处的绝世美景,一阵面红耳赤。

林玄言抱着她推开了门,将裴语涵此刻绵若无骨的娇躯扔在了床榻上,回身将门关上。

赵念看着那张关上的门,半张着嘴巴,心想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徒弟可以这么对待师父了……而且师父还是绝世无双的大剑仙呀。

裴语涵柔软的娇躯被扔在了榻上,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腕,长裤半褪,衬衣被挽起了些,恰好露出那丰满绯红的翘臀,林玄言坐在床缘,看着她躺在床上的清丽而惹人怜惜的背影。

裴语涵挪了挪身子,带着些哭腔道:“师父我真的知错了,别打我了。”

林玄言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语调柔和了些:“你觉得你入了通圣,打退了白折,自己很厉害了?”

裴语涵摇摇头。

林玄言道:“你觉得你为了我委身他人,这样做是大爱无私,而我只是无法理解你并且早晚会理解你的对吗?”

裴语涵不说话,她头蒙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身子微微抽搐,像是哭泣。

林玄言继续道:“当时你的选择有许多,你可以直接驭剑抢杀阴七,或者挟持三皇子与我对换威胁,或者自己提前封闭气海,做出被擒假象,那样我挣脱的时候也不用使用那种会把自己暴露于天地的招式。而你却什么都没有做,任由对方封住自己的气海。如果当时我真的随时会死也就罢了,但是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有事,让你放心出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裴语涵无言以对。她很少因为委屈而流泪了,以前被那些人侮辱鞭打她没有流过泪,被许多人恶语相加她没有流泪,此刻听着师父的训诫,泪水却像是决堤了一般,打湿在被单上,一点点洇晕开来。

林玄言继续说:“语涵,其实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的感动不能成为羁绊你的理由,所以无论我有多感动,有多疼你爱你,我也必须教训你,这是我作为师父的职责。”

“我知道你等了五百年,也愿意为了自己师父做出任何事情,愿意将自己的身子轻易交给别人,无论那个人是谁,愿意受辱百年依旧一声不吭,愿意再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手轻薄凌辱,甚至愿意被脱光了衣服用狗链子牵着爬回皇城。”

“这些事情感人肺腑,闻者伤惋。但是感人不代表有意义,而我也一直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于是我设局杀掉了季易天,替你除掉了许多心病。你如今境界虽然很高,但是你却很难杀得掉他,一些阴阳术的秘法手段我不太了解,但是他肯定在你身体里留下过什么。如果你为了寻仇去杀他,很可能会再次被擒,之后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于是我设局替你杀了他。”

“可是我发现一个人软弱久了便很难坚强,因为很多事情都可以靠妥协和身体去交换,于是明明身为剑仙,却没学会怎么拔剑,这样不对。”

林玄言轻轻抚过她的长发,揉着她的后背,裴语涵颤栗的身子渐渐平缓,她臂下枕着的床单已经是一片湿润了。

“你或许会怪我,怪我怎么能这么羞辱你,把你裤子扒了当着这么多人打你屁股,你又不是小姑娘了,就算是小姑娘也不能这样。但是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今天,让你知道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做。我不会轻易死的,就算我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怪你,更不希望你那样。如果今天我没有其他手段了,我们双双被擒,就算还有逃脱的机会,也太过渺茫,你所要受的屈辱也绝不止此,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裴语涵娇躯不再颤栗,抽泣声渐渐微弱,她挪动手臂,用手臂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然后撑起自己的半身,一张哭花了脸的望着林玄言,声音犹若梦呓。

“我怎么会怪你……是我不好,我真的知错了,师父不要怪我了。”

林玄言看着她这幅样子,眼眶也一下子红了,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他一把拥过裴语涵,而她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少女,没有挣扎反抗,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我怎么会怪你。无论怎么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呀。”林玄言下巴靠着她的脑袋,轻声地说:“而且我装了一路的生气样子也挺累的,但是不佯装生气吓唬吓唬你你又不知道轻重。”

“呜。”裴语涵弱弱地颔首。

“还有你陆姐姐,你看,她对你这么好,你以后就不要窝里横了,少欺负欺负她。”

“嗯……我错了。”

“别道歉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好了。”林玄言搂得更紧了写。

“嗯,对不起……”

“说了不许道歉了,不长记性。”林玄言笑着又拍了一记她娇滴滴的丰嫩屁股,臀肉乱颤间,她嗯哼一声,身子蜷缩着像是一只小松鼠。

林玄言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噙满了泪水的眸子,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然后将她身子掰了过来,背面朝上,娇躯横在自己的膝盖上。

裴语涵感受着这个熟悉的姿势,楚楚可怜道:“师父……你还要打我呀。”

林玄言揉着她布满鲜红指痕的娇臀,笑骂道:“我有这么残忍吗?”

裴语涵想起那一路上羞辱至极的惩罚,心想难道没有嘛,于是她默默地不说话。

林玄言手心运起一段柔柔的白光,开始为她的娇臀消肿。

裴语涵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微凉意味,似乎有一条清澈的溪流途径自己的股沟,然后荒芜依旧的山丘落上了雨,那些累累的伤痕随着他轻轻的揉抚渐渐平息,火辣辣的疼痛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舒适,这种感觉她许久未有过,她闭着眼,睫毛轻颤,舒服地差点呻吟出来。

红肿渐渐地消退,此刻白皙中透着微红,像是将熟又未熟透,细软的肌肤上处处芬芳。

裴语涵感觉有股暖流流经全身,她全身完全放松了下来,趴在林玄言的膝盖上,林玄言帮她差不多消肿之后便将她平放在绣榻上,取过一块雪白的柔软毛巾为她擦着身子。

林玄言双手勾住她长裤的边缘,一拉一扯,裴语涵也配合地将腿抬起,由着他将自己的白色长裤彻底扯去。

随着下身一阵飕飕的凉意,那粉嫩紧致的大腿便彻底暴露在视野里,她躺在床上,更显得身子欣长窈窕,林玄言这才恍然想起,她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她心中始终藏着一个少女,就停在那个大雪初遇的夜晚,兜兜觅觅,永远也没有离开。

林玄言扶着她修长的大腿,向着两侧分开了些,这个动作很是暧昧,裴语涵更羞了些,知道自己的下身已经被他看了个遍。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是唯一一次两个人独处,孤男寡女之间总容易产生一些故事。

在寒宫独处的时候,她也曾在百无聊赖之中看过一些禁书,里面也描写过一些绯色的场景,暧昧得让人脸红,不过那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看过也就放下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才会去再看一遍,一遍又一遍。那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找一个情郎,去体验一下书中描绘的那种极乐。

空寂的屋子中,木架上的一袭青色衣裙泻如长发。

陆嘉静一身澹淡内衫,独自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手臂抱着自己蜷着的腿儿,额头放在膝盖上,静闭着眼。

夜色寂静,她却能听到很多声音,有外面窸窸窣窣的落雪声,有风刮动树梢的振雪声,也有一墙之隔外传来的呻吟声。

他们设立了简单的法阵隔绝人声,但是以陆嘉静如今的境界,想听总是可以听到的。

她曾经私下里劝过林玄言,说他这个傻徒弟等了他那么多年,找个机会把她收了吧。

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她一个人呆在一间冰冷的房间里,孤零零地听着天地万籁和男欢女爱,就那样听着,不多么伤心,只是觉得空空落落的。

就像是许许多多年的除夕那样,外面烟花炮竹,灯火喧天,自己徘徊清暮宫中,将年历换上一本新的。就这样年复一年,她永远是历史尘埃里背对繁华转身离去的女子,像一朵青莲或一叶孤舟。

她曾在某个除夕之夜,在清暮宫中随手书下过两句诗:世事无甚新奇,隔代犹有今宵。

犹有今宵……

如果代代都有今宵,那该是多痛苦呀。(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她无奈地笑了笑,听着一墙之外传来的呻吟娇啼,那些淫词艳语辗转耳侧,久久不去,她轻轻叹息,心想这个小浪蹄子这些话也说得出口。

于是他又难免想起那场北域之行,那时候外面总是淅淅沥沥地下雨,天气阴沉,孤男寡女在一个个简陋寒冷的石洞里苟苟且且,那段矛盾的时光说不上多快乐,但总是令人难忘。

耳畔呻吟声缥缈绕耳。

她像是一块清冷的玉璧,被人捂在手中,渐渐地越捂越是温热。

慢慢地听着,她的心跳有些加速,脸也渐渐微红。

怎么还没有结束呀。她在心里小小地嘀咕抱怨。对于隔壁的动静,她随时可以不听,但是又忍不住去听。她明明有些埋怨,有些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动情。

她直起上身,挺着背,松开了抱着自己双腿的手,她将自己淡青色的衬袍下端解下了两颗扣子,手顺着衣袍伸进了双腿之间。

“嗯……哼……嗯……”

夜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屋檐上漏下的雨,叮叮铃铃落下,清脆好听。

单薄裙衫的女子半闭着眼,裙袍随着其下的手轻轻起伏着,她弯了些腰,一手放在膝盖上,枕着额头,一手伸得更深了些,她樱唇颤动,抖出一阵阵悦耳的颤音,那细长的睫毛像是随风飘摇的芦苇,那些从墙的另一头传来的淫词浪语便是风。

黑夜是她的依仗。因为夜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看到,没有人知道她将手伸到裙下,一路摩挲过绸滑的大腿,抚摸到了那丝嫩光滑的亵裤,然后轻轻地拨开亵裤,分到一边,漆黑一片里,那玉露欲滴的花穴已经微微湿润。

那骨节玲珑的纤长手指轻轻分开温热的玉肉,伸入两片嫩唇之间,她嗯了一声,螓首抬起,嘴唇抿着手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她的手指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像是以前许多个晚上那样。

她已经渐渐娴熟,无比清楚自己的敏感点在哪里。没有人能想象那个眉目间尽是清冷静默的清暮宫宫主会在无数个深夜里做这种事,即使经历了试道大会,她在大多数人眼中依旧神圣。(

只是此刻她以夜色为衣,自然可以鬼鬼祟祟地做任何事情。

她轻轻解开了衣衫前的扣子,手伸入了斜襟之间,那对雪腻丰满的玉乳在衣衫微解之时便已溢出,仿佛要将衣衫都撑裂了。

上衣的绳结被自己轻轻扯开,上身的衣物变得宽松许多,她手伸入其间,有些艰难地解开乳带,手触碰到乳房,很是滑腻,无人的时候她也会自己捏着玩,满手的柔软之间又是十足的弹性。

在很小的时候,她便有波澜壮阔的迹象,长大后果然也不负众望,一对挺拔如笋的玉乳更是丰满好看。

有时候她自己揉着的时候也会想,会不会这样越来越大呢?太大了可也不好。

一想到真的有可能揉大,她又伸到另一侧摸了摸,捏了捏,刺激得自己呼吸更加急促。她心中想着,两边要均匀地长大才好看呀。

她已经修行百年,却还是经常有这种小女孩的念头,所以她也经常想,人的心性是不是不和年龄有关,自己始终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于是自己的心灵也永远停在了那里,之后沧海桑田,人物具换,她依然容颜不老,永远清丽姣好,品貌聚美。

她胡思乱想着,隔壁传来了他们的谈话,仿佛耳畔的窃窃私语。

“语涵,平日里还有许多剑法我没有交过你,如今我一一教你可好?”

她听到林玄言这样说,心想这种时候哪里会谈剑法,定是那一道道入穴的淫乱剑术,那裴语涵真不会傻得同意吧?片刻之后,她便听到裴语涵嗯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呻吟娇啼,不用看都知道那一头发生了什么。

陆嘉静伸入裙下的手动作也快了些,她鼻间也发出咿唔咿唔的声音,耳畔裴语涵求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她纤长的手指勾动扣弄,也带起了一阵淫靡水声,陆嘉静发出啊啊啊的急促呻吟,那裴语涵的娇啼艳语更是催情的药剂。

“啊……师父,我以后一定听话,一定乖,饶了我吧。”

“师父……别插了……徒儿受不住啦。”

“唔,不要碰那里……嗯……”

“咿……哼……嗯……不敢了,师父饶命呀,别插了……”

陆嘉静听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心中冷哼道,这小浪蹄子平时看上去比谁都清冷,在床上怎么就这幅模样了?真是丢死人了啊。还剑仙,哪有哪个剑仙被脱了裤子一路打屁股打回来,哪有被轻轻插两下水流的止都止不住的!

“嗯哼。”陆嘉静檀口半张,轻轻哼了一声,她手指的动作停了停,停在一个将泻未泻的高潮端点,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饱和的海绵,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她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想要去取放在床边的毛巾。另一只手就停在花穴玉肉之间,没有擅动,生怕自己稍稍一动,便会触到花壁的敏感点,稍一枚忍住便可能引发一场滔滔洪水。

她手指扣到了木桌边缘,勾住了毛巾一角,轻轻地朝着自己扯过来。她闭着眼,睫羽轻轻颤抖,娇躯像是黑夜中含蕊待放的夜来香,随时都要吐露花心,泻的满床芬芳。

“咚咚咚!”

敲门声突如其来地响起。

陆嘉静心神一震,身子瞬间僵硬,脑海里轰得一声,刹那空白,与此同时她手指颤抖,身体的快感随着突如其来的紧张瞬间攀到了顶点。

“嗯……”她再也忍受不住,下身蜜水喷泻,她手指非但止不住流泻之势,反而变本加厉地刺激着,一时间两根手指被浇透,从大腿内侧到澹青衣裙皆是一片湿润暗色,于此同时,那墙的另一头高亢的呻吟声陡然响起,那一边的女子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她抽出了湿漉漉的手指,并开的手指剪刀状分开,两指之间勾起了许多亮晶晶的黏稠水丝。

她酥胸起伏,目光迷离,也没有多想,连忙去过毛巾擦了擦。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陆宫主在吗?”是赵念的声音。

陆嘉静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边将毛巾伸入大腿擦拭着,一边回答道:“有什么事?”

门的那端,赵念支支吾吾地说道:“陆宫主……能给我讲讲师父的事情吗?”

显然今天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他也无法入睡。若是他的修为足够,便也能听到那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那样的话,恐怕他会直接道心失守。

陆嘉静想了想,说道:“进来吧。”

赵念推开进入,他掩上门望向陆嘉静之后忽然愣住了。

“陆宫主……你……”赵念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陆嘉静微怔,这才想起自己上衣还是敞着的,她连忙抓住衣襟,向内侧一扯,遮掩住那一对傲人玉峰,可是玉峰太过饱满,如何能够轻易遮掩住。她连忙侧过身,冷冷道:“背过去。”

赵念心想自己今天是何德何能,不仅把自家剑仙师父的下面给看了,居然还把陆宫主的酥胸看了个遍,虽然是夜里,但是那酥胸上的嫣红乳尖依旧那样刺目。

他连忙转过身,面红耳赤。

陆嘉静开始系自己腰间的衣衫带子,她抿着嘴唇,俏脸更红,方才那一瞬自己太过紧张,下身更加湿润,此刻打湿了裙衫,贴着自己的皮肤,有些凉,不太舒服,但是她此刻总不能换一身衣服,只好忍着不适,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你师父的形象在你心中崩塌了?接受不了?”

这种声音她自认为很是冷淡,但是她毕竟刚刚泻身,气息不稳,于是这种语调在赵念听来却是带着许多娇媚意味。

赵念咽了口口水,说话也有些磕磕碰碰:“师父永远是我师父,我不敢有多的揣测……但是……我……我只是不明白。”

陆嘉静冷笑道:“那你直接去敲那扇房门就是了,来我这里问什么?”

赵念挠了挠头,回想起那副场景,师弟抱着光着屁股的师父走进那房间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猜都知道,虽然他无法想象自己那剑仙师父在他人身下承欢的模样,但是这一幕此刻应该这在发生着。

赵念只是固执道:“求陆宫主告诉我,不然我道心实在不宁……”

陆嘉静看了他一眼,她此刻很想换条裙子,也懒得卖关子,直接道:“简单来说,就是你师弟不是你师弟,其实是你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

赵念震住了,师弟是自己……师祖?

“怎么会?”赵念有些不信。

陆嘉静轻轻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双腿,有些不适,她蹙了蹙眉,道:“你想知道更细的,问你师父或者师弟去,他们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赵念不说话,沉默地看着陆嘉静。

陆嘉静微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

赵念问道:“陆宫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嘉静心神一冷,她撇过头,冷冷地看着赵念,片刻之后忽然莞尔一笑:“姐姐是不舒服,你要帮帮姐姐吗?”

“啊?”赵念愣住了。

修行者目可夜视,此刻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陆嘉静昏暗的轮廓像是阴云后缥缈的月光,她欣长的身子半躺着,衣裙覆盖到膝盖上端,光滑姣好,而她上身罗衫不整,脸上同样是浅浅笑意。

方才看到陆嘉静玉乳的场景轰然炸在脑畔,赵念还未来得及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是耳根一瞬通红。

陆嘉静见她不说话,又柔声地问了句:“帮帮陆姐姐吗?姐姐不太舒服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长发撩到肩后,手指轻轻勾动衣襟,露出玉滑香肩,昏暗的视线里,她像是偶落人间的精灵,衣衫不整,风韵万种。

赵念啊了一声,夺门而出,砰得一声,门被摔上。陆嘉静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微微地笑了笑,她揉了揉自己的腿儿,心想自己真不会勾引人,连个黄毛小子都勾不上了。接着她在床上跪了起来,看着下裙的后方,那里已是一大片的湿润。

赵念跑出房间之后,又小跑了一段,然后支着墙不停地喘气,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想着方才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心绪越乱。

方才陆宫主是认真的吗?如果自己没有拒绝会怎么样?

裴语涵和陆嘉静是轩辕王朝最出名的两位女神,一位深居寒宫很少出世,一位久居清暮宫唯有重大盛典之时人们才可远睹芳容。

而人间有许多她们的画像,但是无论是多么著名的画师都无法绘制那份独一的神韵。

在傲人的身材和绝世的容颜之外,那份宛若天仙化人的清圣意味遗世独立,使人一眼难忘。

所以虽然剑宗衰亡,但是他能成为裴仙子的徒弟,依然一直觉得与有荣焉。

但是今天他亲眼看到了自家师父最私密的玉穴,还有那布满指痕的屁股,也亲眼看到了陆宫主的玉乳,那丰挺如笋的饱满酥胸,乳尖上两粒鲜红耀得人目眩神迷。

为什么自己的师弟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的师祖?就算是自己的师祖又如何,怎么能如此糟蹋师父?

北域的边境像是草原上燃起的火线,绵延着推进过来。

妖军和人族断断续续地爆发,已然半年之久。

妖族先天体魄强横,自生神通,对战同境人族便有优势。而战争中他们也并未一味鲁莽,以力取胜,在战场上布阵厮杀得极有章法,攻城略地之时又足够凶猛无畏。所幸妖族先天天赋受到限制,除了各路妖王之外,几乎没有能够抵达化境的妖怪。只是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之中,化境强者投入战场也变成沧海一粟,很难掀起足够的波澜。

所以很多的化境开始选择刺杀,在两军纠缠交缠之时入敌方帐中直取妖王头颅。

只是这种行为及其冒险,许多人一去不回,头颅被挂在妖军阵前。

人族的军队一退再退,但是始终没有显现出溃败的迹象,那种撤退反而井然有序,甚至可以时不时组织突袭伏击妖军。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第一场大雪。

许多妖族天生畏雪,每到冬季便会蛰伏不出,一直到来年春雷响起。

所以冬季是妖军战斗力最差的时候,人族军队以为妖军会暂时休战,这样得到喘息的他们便可以真正调动那些隐藏的力量,一举击退妖军。

但是奇怪的是,大雪之后,妖族忽然更加勇猛,一支从未见过的妖兵出现在战场之上,战斗力强大无比,在连破三城之后人族退守关口。一时间人心惶惶,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在战场上,即使是那些境界高手的符师,术师都觉得肝胆寒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那支妖军满身雪白的皮毛,面色通红,獠牙尖长苍白。他们境界高深,肉体强横,甚至可以撑得上是刀枪不入。人们称之为“白鬼。”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许多人猜测他们来自妖族那片终年白雪皑皑的领域,但是那片地方明明连妖都很难活下去,如何能够养出如此数量巨大的妖怪?

战事依旧还有继续。虽然那些白鬼极其恐怖,但是数量比起浩瀚如海的人妖两军,终究少数。

……

一片荒芜的雪原上,出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一个中年男子满是是血,他本是符念师,境界高深。但是如今气海受伤太重,他只能徒步走回去。

大雪难行,意志的消耗极大。本来与他同为一队的十九个修士都已毙命,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来自天机阁,本应该是前途无量的修行者,如今战事爆发,他们也只好投身战场。

这次的任务极其秘密,他们虽然达成了任务,但是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雪原,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猩红色的皮囊,那副皮囊人脸大小,被劈得零碎。

他强行提了提精神,继续向着前方迈步。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他要将这张面具给他们看,告诉他们,那些白鬼根本不是妖怪,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披着妖皮的人。

这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情报。

中年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雪原上无端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袭黑金长袍,长袍下端流金滚动,雍容华贵。

他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雪原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猩红色面具,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妖怪杀人?”

那个黑金长袍的年轻人微笑着看着他。

“你还不错,可惜生于乱世。不过能死在我的手下也是你的幸运。”

年轻人轻轻迈了一步,瞬息便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似乎要记住他的容貌,做鬼也不放过他。

接着他倒在了雪地上,手中猩红的面具散落在地上。

黑金长袍的年轻人看着他的尸体,轻轻吐息,一道黑色的魔焰燃起,瞬间将尸体和面具焚烧殆尽。

他眼中满是漠然之色:“本座承平,天下承平。”

……

妖尊殿中,邵神韵双腿交叠,斜躺在墨玉王座上,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扶手。

她红衣更艳,袖口点染着墨色的梅花,似她如墨笔点画的眉目。

数十道竹简浮空竖立在她身前,她目光轻轻地掠过每一副竹简,然后闭上了眼,开始静思。

她忽然浅浅一笑,道:“人还是那般有意思啊。”

她站起身,轻轻拂袖,数十道竹简在空中排列而下,整齐地叠放在桌案上。

忽然大殿之中响起了一串脚步,邵神韵望了过去,一个矮小的身影逆着光向她走来。

那个小妖怪顶着高高的道士帽子,望向邵神韵,恶恶地笑道:“妖尊大人这几日可还清闲?”

邵神韵微笑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大雪里捡了一只小狐狸吗?还有时间来看我?”

道士小妖笑了笑,阴冷地看着邵神韵。

那小狐狸毛色粉白,受伤躺在雪地里,恰好被他捡到,他想随手带回家熬锅狐狸烫,没想到那小狐狸已经成精,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的模样,那道士小妖虽然生性暴虐,但是不知为何却生了些怜惜之意,将那小狐狸养在身边,这段日子他甚至没怎么去找邵神韵。

道士小妖看了一眼身后,道:“过来吧。”

门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挪了两步,站在大殿门口,两只狐狸耳朵软塌塌地拉拢着,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衣服,小手交叠握在胸前,看着怯生生的样子。

小狐狸迈着小步子走过来,躲在道士小妖身后,不敢抬头看邵神韵一眼。

邵神韵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她叫什么?”

道士小妖怔了怔,有些恼怒道:“还没起呢,要不韵奴儿你说说应该叫什么好。”

邵神韵随口道:“她既然这般可怜,不如就叫怜儿吧。”

道士小妖想了想,难得没有去挑她的刺,点头道:“怜儿不错。”

被取名为怜儿的小狐狸膝盖微软,一边弱弱地说着:“谢妖尊大人赐名。”

一边想要跪下谢恩。

道士小妖连忙扶住了她,嗤笑道:“什么妖尊大人,不过是个贱女人罢了。”

小狐狸诚惶诚恐,摇了摇小脑袋。

邵神韵不置可否,眼睑低垂,淡淡地看着那个小狐妖。

道士小妖回过身,对着那个小狐妖炫耀道:“你看,没骗你吧。我带你见到妖尊大人了。”

“嗯。”小狐狸似乎有些怕邵神韵,又往道士小妖身后凑了凑。

道士小妖似乎还想显摆,走到邵神韵身边,弯下腰俯身抓住了她的红色裙角,掀起一些,手覆上了那玲珑的脚踝。

小狐狸看的胆战心惊,却见邵神韵无动于衷,仍由道士小妖玩弄自己的玉腿,道士小妖将红裙不停地向上推,露出白暂紧绷的小腿,他对着邵神韵的小腿亲了亲,手却当着小狐狸的面更往深处探去。邵神韵也没喝止,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

过了会,她忽然说:“她有病。”

道士小妖闻言微怔,接着有些恼怒,道:“你才有病,是不是小穴又痒了?”

邵神韵淡淡道:“你可以等我说完再来训诫我。”

道士小妖冷哼一声:“那你这个贱奴儿倒是说说看她有什么病?”

邵神韵看着小狐狸道:“狐妖一族天生便有情窦藏于眉心,所以狐妖无论男女,都天生媚意,而狐妖随着修行,那颗情窦便会越来越艳,直到眉心开出犹如天眼的鲜红一线,便是修为大成的征兆,届时便可成为魅惑众生的大妖。她天赋还算不错,只是可惜身子太弱,修为太浅,再加上先前受了很多伤,那颗情窦已是凋得七零八落,到时候可能就要成为一只积攒不起修为的废妖了。”

小狐狸两只软塌塌的耳朵颤了颤,她畏惧地看着邵神韵,水灵灵的目光一闪一闪地,像是求助。

道士小妖起初将信将疑,但是回过头看到小狐狸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便问:“你本事这么高,既然看得出她有病,那还不给她治治?”

邵神韵摇头道:“我治不了,情窦枯萎,只能以情浇灌。”

道士小妖脸色阴晴不定:“好了,你说完了,我可以训诫你了?”

邵神韵道:“这种事情你本来就不必过问我。”

道士小妖冷冷道:“跪下,屁股撅起来。”

小狐狸呆了呆,她从未想过有人敢对妖尊大人说这种话,但是接下来的情景让她更加震惊。

只见邵神韵依言屈下身段,趴到了地上,上半身贴着地面,下半身高高地撅起,艳红的纯色长裙勾勒着傲人身材,那高高翘起的娇臀,配上她那依旧清冷的面容,强烈的反差美更是足以颠倒众生。

道士小妖毫无客气,直接撩起了她红裙的后摆,轻车熟路地扯去她的亵裤,对着那臀肉丰满的娇臀便是一顿重重的巴掌。

邵神韵轻轻吟哦,身后漾着一阵香艳柔软的肉浪,痛感随之而来,不用看都知道其上布满了很多巴掌印了。

道士小妖看了小狐狸一眼,笑道:“你不是很想见见妖尊吗?这幅样子的怎么样?”

小狐狸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道士小妖犹不解气,道:“你过来。”

小狐狸走了过来。道士小妖腾出了一些位置,让给了她,道:“你也来打打这位妖尊大人的贱屁股。”

小狐狸拼命摇头。道士小妖便握着她的手腕,往邵神韵的娇臀上甩了几个巴掌,她的手很小很软,打出的臀浪像是浅浅的涟漪,不如之前那般香艳翻滚。

啪啪啪得拍了几下之后,小狐狸带着些哭腔道:“别欺负妖尊姐姐了。”

道士小妖看着她这幅样子,心肠微软,冷哼一声,又捏了一把邵神韵柔软滑腻的臀肉,命令道:“贱奴儿起来吧,今天就饶了你了。”

邵神韵重新跪在地上,将亵裤拉了回去,接着直起身,束紧了那有些被扯松的束带。

道士小妖对小狐狸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我这奴儿说。”

小狐狸答应了一声,给道士小妖施了一个礼,眼中满是天真娇弱之色。接着她对邵神韵施了个礼,眼中是难掩的炽热和笑意。

邵神韵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小狐狸离开之后,道士小妖问道:“最近边境战况如何,还是像之前那般焦灼?这般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打下人族?”

邵神韵道:“最近情况很好,连续几场大捷之后人族已经转为防守之势,但是要在短时间内一举拿下,依旧是天方夜谭。”

道士小妖冷笑道:“据说浮屿可能会插手这场战争?”

邵神韵点点头:“如果所料不差,仙平令或者就要颁下来了。”

道士小妖试探着问:“不可以无视那道破令牌继续开战吗?”

邵神韵道:“妖族对于人族优势本就不算太大,不如停战十年。”

地道一直通往皇宫深处,那里摆放着一柄古朴长剑,长剑剑灵沉睡多年,潺潺的水声里,他被摆放在泉池的中央,流水没过剑身,它长长的剑影在摇曳的水波里轻轻扭曲。

轩辕奕看着那块书有“潜龙在渊”的额匾,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这柄剑在皇宫之中沉默了千年之久,但是历代皇帝从未有人遗忘它。因为它是开国之剑,曾经斩落无数雪国人的头颅。

古剑剑灵在那一次大战中受伤太重,陷入长眠,如今妖兵临城,它也重新孕育出了剑灵,而它在本该再出世救国于危亡之际,却要去交给浮屿,当做仙平令的交换条件之一。

轩辕奕掬起一捧水,捧在掌心。

那水浸剑千年,早已剑气横生,轩辕奕的掌心很快鲜血溢出,染红了清水。

首辅在一旁看得心痛不已,却没有多说什么。

轩辕奕忽然苦笑道:“朕有些累了。”

首辅微惊,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轩辕奕便苦涩道:“朕不想做亡国之君,所以有些想退位了。”

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不应该从皇帝口中说出,更不应该被其他人听到。首辅连忙跪下,道:“千年以来,王朝几经动乱,然国运尚在,无论多大的磨难最终还是挺了过去。这一次臣相信同样可以化险为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轩辕奕道:“退不退位已经不是朕能决定的事情了,只是在这之前,朕总要做一些事情,不能让那些人将一切都拿得那么舒服。”

首辅忽然道:“臣以为陛下大不可如此委屈,实在不行,在仙平令颁下之后,直接杀了轩辕帘。”

“杀是一定要杀,但是不能由我们来杀。”轩辕奕停了停,继续道:“替朕临摹一幅干明宫大阵图,然后寄到寒宫。”

“寒宫?”首辅愣了愣,竟一时间没能想起来这是哪里。

轩辕奕道:“轩辕帘这些年做了很多事,自以为朕不知道……哎,稍后那封信你只管寄就是了,自会有人杀了他。”

……

除夕之后,仙平令颁下。那些边境的士兵和修道者都陆陆续续回来。在新年的氛围里,许多人家里飘荡着彻夜的哭声。

战争终于结束,天下迎来十年的清和。只是这十年可以做些什么呢?

十年之后妖军再临,他们是否可以抵抗得住呢?

南北交界的那道战线生灵涂炭,妖族退兵之后,各大宗门也是百废待兴,甚至有些宗主都死于战场,一时间后继无人。

再高的境界投身战场之后都是渺小的存在,那些修行者无法再潇洒出招,也只能在成千上万的人流之间搏命,直到头破血流。也有许多人因祸得福,在沙场砥砺之间破开了停滞多年的境界,但是更多来临的依旧是死亡。

人间惆怅,天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空明云海之间,有一座凌驾人间之上的仙岛,方圆万里,随着云海的滚动载沉载浮。

这座仙岛名为浮屿,传言中是万年之前有人以无上神通将其独立人间,成为高高在上的世外桃源。(

这是传说终究是传说,即使是通圣境,也无法做到这般。若传言属实,拿创造浮屿的人该是何等神通境界?

浮屿之上,琼楼玉宇。

与其说那是一座高悬的仙道,不如说是一块被以镂雕浮雕等无数精湛技艺雕琢成的器具。

经过数百年,整座浮屿被雕了个通透,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是玉楼洞府,或者是无数甚至不合逻辑的诡异建筑。

越往深处越是别有洞天。

而地表上,无数巨大的高楼以诡异的姿势拔地而起,刺开云层的浪潮,只通云霄。那些高楼不是以木石造成,而是直接雕刻一座完整的山峦,那无数的洞窟石府之中,许多僧人盘膝而坐,肌肤古铜,有的金刚怒目,有的面相悲悯,有的腿臂残缺,有的已经与石座连为一体。

浮屿的最中心是一片万里雷泽,其间枯骨翻腾,终年不见拂袖。无数鱼类只剩下苍白骨架,依旧在泽中摇曳,吞吐雷火。

无数锁链纵横雷泽之上,将一座白玉宫殿托起在雷泽之上,如海上悬挂明珠。

那是浮屿三大宫殿之一的神王宫。

万里浮屿,三千六百处福地洞天,有的凄风苦雨,雷火绵延,有的花树烂漫,云聚琼浆。这里藏着数量最为巨大的修行者,每一个修行者都在七境之上。

六境到七境是许多修行者难以逾越的天堑,却只不过是浮屿的起点。

云海之上,有个老翁泛舟,他持着桨,捣弄过云涛海浪,徐徐向着人间划去。

与此同时,云海之中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柄古拙长剑破开云海,向着浮屿飞掠而去,剑上的人化作一道影子,竟比剑还要更快。

行舟的老人见怪不怪,只是对着那个微笑行礼。

一剑飞入浮屿,破开连绵青山,一个衣着朴素眉目古铜的男子身子停在门口,门上石刻“代刑”二字,随着男子的到来,门应声而开,古剑停在他的身侧,随着他缓缓行入殿中。

殷仰站在殿中,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子,微笑道:“白先生此去如何?”

古剑规矩绕着他周身缓缓转动,白折缓缓道:“她虽入通圣,差叶临渊却依旧很远。她那个徒弟天赋极高,我许多次出招他竟能看破。而且……”

白折欲言又止,陷入沉思。

皇城外万剑凌空之时,他还未行远,自然能够见到那一幕。即使是他见到那群蝗般的剑意,依旧不免心神摇晃。只是他不明白,他凭什么可以御剑千万?

殷仰直接问:“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叶临渊?”

那个人指的自然就是林玄言。

叶临渊当年许诺五百二十年出关,如今已然五百余年,算起日子叶临渊随时都有可能出关。

白折摇头道:“不可能。”

殷仰挑眉:“为何?”

白折道:“我当年与他对过剑,我们对于彼此的剑法都极其熟悉,这一次他虽未出剑,但是他身上激发出的剑意和叶临渊当年迥然不同。”

殷仰道:“这或许正是闭关所致?”

白折负手而立,傲然道:“你不懂剑修,修剑之人在握剑的一刻,剑心便已雏形,他看见的是江河便是江河,看见的是丘陵便是丘陵,莫说五百年,三千年依旧如此。”

殷仰饶有兴趣道:“不知白先生当年握剑之时见到了什么。”

白折的身形顿了顿,他平静道:“我看到了极北的一株古树。”

殷仰又问:“那叶临渊当年看到的又是什么?”

白折难得地笑了笑,他古佛般的脸上露出微笑,看上去有些怪异。

“我不知道,但我猜他看见了一片深渊。”

白折与殷仰擦肩而过,殷仰回过身望向他,忽然问:“渊然已经送到了神王宫,如今正于雷泽之中淬去那皇家气运,白先生可要见一见?”

白折只是说:“不必。”

殷仰轻轻抬起头,微笑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和承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只要白先生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许诺将来从叶临渊手中夺回那把剑的时候,定送给白先生参悟。”

五百年前,殷仰进入龙渊楼中,九死一生之后取出了一把剑。正是因为这把剑,叶临渊才有大领悟,开始了那段长达五百年的闭关。

这是一切的开始。

白折道:“那柄剑对于天下任何人都是旷世之物,但是于我不然。你与叶临渊有仇,承平与陆嘉静有怨,你们报仇报怨都与我无干,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浮屿存在的真正意义。”

每一代浮屿首座传位之时,都会告诉下一任首座那个浮屿最大的秘密。

那是浮屿存在的意义。

殷仰面无表情道:“我们现在做了这么多,挑起人妖战争,颁下仙平令,换来那柄‘渊然’,所有这一切还不就是为了那一件事?”

白折道:“我不知道你与承平设计将她放出来对不对,但是我希望无论如何,这件事可以在我们这代结束。”

殷仰道:“我自有定夺。”

白折冷冷道:“大道无常,你凭什么觉得她一定会赴局?”

殷仰道:“三万年对于修行者来说也是很漫长的岁月了,三万年足以消磨很多事情,但是既然她已经出来了,那么很多事情她一定放不下,一定想来看看,所以明知是局,她也一定会赴。难道你不想见一见妖族的通圣究竟是怎么样的境界?”

白折道:“她若赴局,我便倾力杀之。”

殷仰笑道:“不仅仅是你,浮屿以及人间所有的大高手都会前往这场伏杀。”

白折道:“你和轩辕王朝讨要了这么多东西,轩辕奕不是傻子,他为什么要来帮你。”

殷仰道:“人族妖族胜负难分,天下平和十年,人族可以积粮练兵,可以更大范围地选拔些天才高手,但是这些都不如一件事来得直接,那便是杀邵神韵,既然我们要去做这件事,他们自然会帮我们。”

白折看着身边环绕的古剑,冷冷道:“希望她值得我们这么做。”

殷仰轻轻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不值得。”

……

一些网站上转载的,前面那个静静篇,还有二十多章附近那个同人都是书友写的,与正文没有关系。特此说明。写在前后怕被删除。

……

老井城的一家酒铺子里,钟华在和俞小塘在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安儿在一旁的小床上睡着了,稚嫩的小脸很是精致。

俞小塘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安儿,觉得好生可爱,忽然问:“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有这么好看就好了。”

说完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脸有些微红。

钟华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塘想要孩子了吗?”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我胡说的,才不想要孩子,可麻烦了,而且……我才这么小呀。”

钟华笑眯眯道:“是挺小的。”

俞小塘愣了片刻,然后恼怒道:“钟华你想死啊?”

钟华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小塘手心,笑道:“我又不嫌弃你。”

俞小塘冷笑道:“我还没嫌弃你呢,信不信老娘心情不好直接休了你。”

钟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和夕儿姐姐待久了,都学会自称老娘了啊?”

俞小塘挑了挑眉毛,道:“我这叫近朱者赤,而且夕儿姐姐那么好看,在我心中已经仅次于师父这么一点点了。”

说着她拇指和食指比了比,中间留出了一点小小的缝隙。

钟华气笑道:“你们女孩子就这么关心好不好看?”

俞小塘摇摇头:“这倒不是,毕竟你这么不好看的我也大度地接纳了。”

钟华理所当然道:“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

俞小塘忽然有些气馁,弱弱道:“我们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呀。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和其他好看的男孩子说话了啊?”

钟华问:“为什么不能了?”

俞小塘道:“别人不是都说,这是妇道嘛,要不然就是……嗯……为妇不仁?”

钟华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才多大呀,就想这些?而且只是说说话而已,又没什么。”

俞小塘问:“那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逛青楼,和里面的姐姐们聊天呀?”

钟华微惊,不动声色道:“这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只是平常的事情,因为大家前去不过是听听曲,喝喝酒,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俞小塘哦了一声,问:“那你去过吗?”

钟华毫不犹豫道:“当然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了。”

俞小塘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以后被我发现你偷偷溜去了,我就打断你的腿。你武功差了我这么多,一定要上心哦。”

钟华忽然道:“其实……武功高不一定就厉害。”

俞小塘好奇道:“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钟华一本正经道:“在地上我当然打不过你,在其他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俞小塘没听明白,愣一会之后,狠狠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羞恼道:“你敢取笑我?

钟华捂着腿嘶哑咧嘴道:”这有什么呀?你夕儿姐姐神仙似的人物不也要和男人睡觉生孩子吗?你师父早晚也会的。“俞小塘担忧道:“我们和睡过觉了,我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呀?”

钟华大笑起来,说道:“我们那样哪里算呀,那样是生不出孩子的。”

俞小塘见他笑的开心,感觉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一样,难免很是生气,她托着小巴,愤愤地问:“那要怎么样才行呀?”

钟华想了想,道:“像夕儿和湖山那样。”

俞小塘很快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有时候夜里他们可以看到轩辕夕儿和湖山进房间里,锁门不久之后,里面便传来轩辕夕儿一阵阵柔媚醉人的声音,和平时里的高傲冷艳派若两人,俞小塘总是听得俏脸红红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以为他们在练什么秘密的功法。

倒是钟华笑容玩味,他知道以他们的境界自然可以不被自己听到,所以他们估计就是特意让他们这对小情侣偷听的。

不过俞小塘毕竟未经人事,还是不解,问:“所以他们到底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呀?”

钟华沉吟片刻。不由想起每次听到那里传出的柔婉呻吟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把小塘抱去床上吃了。但是看着俞小塘一脸懵懂无辜的样子,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今趁着俞小塘亲自询问了,他连忙正襟危坐,开始给俞小塘科普起来。

他看着俞小塘,认真道:“是这样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同的,男孩和女孩身上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部位,这两个部位呢是可以互补的,就像是……嗯!就像是收剑入鞘那样。男孩子是剑,女孩子是剑鞘,当剑插入鞘中的时候,它才成为一把真正的剑,才算是完成了人生的……大圆满。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俞小塘一知半解,似懂非懂道:“好像明白了。”

钟华有些兴奋道:“其实言传不如身教,要不我等会就亲自教你,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洞房的时候做的,现在正好补上。”

这次俞小塘倒是不傻,她义正言辞道:“不要,你就是想骗我睡觉,我现在可不想要小孩子,多麻烦呀。”

钟华扶额叹息,心想为什么你总在不该机灵的时候机灵?他定了定神,又道:“其实睡觉不一定就是生孩子,也可以不生的,我可以详细和你说说。”

石桥下结着厚厚坚冰的湖面倏然出现了裂纹。

接着水像是沸腾了一般从裂纹之下喷涌迸溅而出,灼热的气息自足下升腾,白气缭绕,氤氲上两人的身影。

在那斗笠少女出现的一瞬间,裴语涵便将手按在了剑上。她相信只要她出剑,那少女便会败。

但是林玄言却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她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静静地望向那边。

少女似乎相信其他人不会插手,所以从头到尾,她只是低着头,却将所有的精神都锁在了这白衣少年身上。

他们走上桥的那一瞬,彼此的气势便已如雨前雷云般开始酝酿。

少年如清风绕袖,周身寒气都不知所踪,化作融融暖阳,而那春风又不是风,那是剑意或者剑影,可以斩切周身的一切。

头戴斗笠的少女像是一团阴郁的雷火,其间雾气森森,看似平静深邃,实则如雷池翻滚浪涛,稍一触及,便会被焚化殆尽。

那些清风雷火随着他们的脚步升入空中,相互碰撞粉碎,化作一团团小巧精致的烟花。(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那些烟花落寞地洒向人间,没有一丝余烬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他们每走一步,气势都会以倍数逐步攀升,他们同时走到了桥顶,同时擦肩而过,像是演练了千百遍的默契戏子。

而就在那一刻,闷雷声炸响,杀气冲天而起。

那些压抑在冰层下的热浪陡然冲腾,将冰面掀开,碎成无数飞溅的残渣,大的重新落回河里,小的直接消融在了空中。

漫天烟花最热烈最密集地炸开。

如果有人此刻向这里望过来,便可看见空中一道道垂下的金红色长线,交织着错开,繁华而疏离。

可惜桥面上的动静无人能够看见,在他们开始行走的时候,裴语涵便排开了剑阵,隔绝了此方天地。

“你选的地方很不错。”林玄言轻声说。

她自然能够听见,只是沉默不言。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又几乎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风雪骤急。

他们的身影也像是融入了一条湍急的河流里,再也捕捉不到什么踪影。

赵念和钟华境界相仿,看到他们陡然消失惊诧无言,他们境界不够,法眼未开,只能感受着风雪中一阵阵爆裂出的异动猜测他们的位置,却无法实际捕捉到。

小塘要好上许多,她能看见其间许多明灭的剑影,那些烟火依旧时不时地亮起,只是越来越淡,越来越暗,如接近尾声的雪。(

林玄言自始至终没有配剑,少女同样空手而来。

裴语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她有些担忧,有很挣扎,她不知道如果稍后林玄言真的落了下风,有生命危险,自己该不该出手。若是出手了,从此之后林玄言的剑道恐怕会窄上许多,若是不出手,她又害怕他会出事。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皇城外万剑来朝的景象。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他还有许多手段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杞人忧天做什么。

而陆嘉静则是想起了试道大会那一天,林玄言和季婵溪最后的一场比试,在所有人眼中,这场战斗出乎意料,却又是年轻一辈里最巅峰的较量,两人杀招无数,境界一高再高,最后双双亮起底牌更是震惊了所有修行者的眼,那时候他们所展现的境界,已是无数修行者一身难以企及的地步。

如今林玄言修为更高更深,气海复原之后反而流转得更加通畅自如,出剑便更随心所欲。

陆嘉静与裴语涵知道他真实的身份,知道林玄言曾经是天下剑道的最高点,如今重新走过一遍,理应是步履青云,在短短数年间便可走完其他人百年的路。

而季婵溪终究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虽然得到过失昼城二当家南卿的传承,道法极深,可如今南卿还魂于江妙萱,她又孤身一人,如何可以战胜林玄言?

……

烟花与白雪,铅青色的古桥和铅灰色的天空,涌泉般的湖面和静谧的屋瓦人家。

风景入画,便可写成诗章。

只是这如诗如画之间的凶险,唯有身处其间才可知晓冷暖。

两道身影再交错过许多次之后不再像当初那般高速。

他们在空中时隐时现,而那道清风已汇聚成剑,那团雷云以化作紫电,两者没有想让,各自挥战着自己惊世骇俗的战意。

林玄言竖指身前,神色沉静,似是好心劝说,“你这样下去,会入魔的。”

少女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的剑没什么长进。”

林玄言道:“你修为太浅,自然不知深浅。”

少女漠然道:“你又知什么深浅?”

她眉眼越发阴鹜,无数黑色的电光缭绕在黑裙之间,一道道地亮起,将她映得神色明灭。

她抬起了头,一双瞳孔如穷山僻壤间的白山黑水,无比分明。

就在那一刻,她脚下的河水再次沸腾,无数道阴鹜的气息流窜而起,向着少女的身体奔去。

天云变色,万鬼嚎哭。

水本就为阴,如今战阵年代里,无数阴气灌入河水,那些蛰伏在河泥之间的阴魂秽物更是不计其数,如今少女轻轻抬手,那些鬼物如蛇虫听闻春雷,陆续而出,越来越多,逐渐形成倾巢之势。

她凭虚而立,周身厉鬼缭绕,她便也如幽浮着的女鬼。

于是她清冷的眉目看上去变得妖艳,其间有死气流转。

林玄言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少女若是换成了一般人,早就被这些阴魂恶鬼反噬得骨肉无存。但是偏偏她得到了南卿的传承,南卿曾于月海之畔以身饲魔,将以身体为炉灶,道法作炭火,将那些恶鬼炼铜一般封印体内数千年。如今区区一条河水的鬼物少女怎会惧怕?

那只是她的养料。

林玄言无法看清楚她如今的状态,她似入魔又非魔,似清圣又妖冶,世间从未有过此类功法,或者是南卿自行领悟授与她的?

林玄言不求甚解,便不作解。

在五百年前,他与人对剑,便从不问门派出身,天地万法,唯有一剑破之。

他幽幽横指,如亘剑身前。

季婵溪袍袖高高鼓起,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娇小,无数阴物如黑龙般缭绕袖间,也像是香炉上燎燃起的青烟。

轰得一声间,两道身影猝然发动,笔直地撞在一起。

接着便是一连串毫无花俏的碰击。

剑鸣呛然,厉鬼咆哮,天地悲风。他们一直盯着彼此,眉目自然有无数次的交接,那其间唯有冷漠,不见深情。

一道道轰然的撞击声不停响起,人们无法想象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一个身材娇柔的少女之间碰撞出的。而目力所及,唯有剑光雷火的碎片席卷扩散而去,骤雨般打在裴语涵布下的剑阵上,溅成一串串的波纹。

而其间厉鬼尖锐的哭嚎咆哮更是不忍听闻。

“鬼神之道终究小道,修行者得天独厚,重在修心修身,你走这种羊肠小径,还不如阴阳道来得光明正大。”

林玄言的声音响起,随着他的声音斩下的是一片惊艳弧光。

黑水雷电被片片斩碎,季婵溪的眉目一刹清晰。

“道这一字,还不需要你来教我,铁剑不过三尺,又轻又窄,如何能承得住大道?”

少女袍袖交错挥舞,如两道黑云涌动,遮住了她的身影,林玄言周围阴雷炸响,一时间竟压住了剑鸣。季婵溪身形如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手刀横劈而过。

“即使你要砥砺此道,今日也不该来此。”

林玄言身形一晃,躲过了那一记手刀,他身边清风萦绕,十指化影掐诀,两道剑光自左右双肩亮起,撕破黑暗,如明月出乌江。

季婵溪抬起头,斗笠下的眉目映照成雪。

“你杀了我父亲。”

她气若游丝,身形却快如闪电,随着她身形过处,一道道暗色的雷鸣节节震响。

“那又如何?你们本就没什么感情。”

林玄言以同样的高速掠动,如雪狼逐猎。

“但有因果。”季婵溪身形骤止,水浪带雪,在她身前炸开:“我既已决意行鬼神之道,世间便孑然一人,不许沾染大因大果。”

林玄言身形如剑,重开水幕,季婵溪伸掌相迎。

砰然一击交手之后,两人被磅礴的气浪撞开,足间倒滑过水面,冷浪激溅成线。

“不是因为这个。”林玄言平复了些气息,他漠然的神色忽然笑了笑:“你只是想找个理由和我打一架。”

季婵溪冰冷地看着她,忽然摘下了斗笠,她如今已经剪成了干练的短发,却依然绑着一根湛蓝色的发带,系成了蝴蝶结。

冰冷的少女和可爱的蝴蝶结一时间显得格格不入。她将手伸到脑袋,随手松开了那个蝴蝶结,将发带握在了手里,她看着林玄言,道:“这是那天你在茶馆送我的发带。你特意告诉我你挑了好久。”

林玄言没有接话,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当时不过是想戏弄一下她。

季婵溪继续道:“我们当时约好了破镜之后便去那座茶馆见面,于是我们几乎同时去的,但是最后你告诉我你来之前花了很长时间去挑这个东西,你的意思是你在让我,对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去作弄她,也没想到少女心思这般敏感,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他忽然问:“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季婵溪道:“我去到了边境。”

林玄言微怔,然后明白了许多。

边境这两个词代表了太多含义,特别是在战争的年代。那里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每日都有城破,有难民逃离,来不及逃的被屠杀殆尽,男子被抓去做猪狗般的奴隶,女子被奸淫掳掠,不堪凌辱自杀的还好,那些下不去手想要苟活的更是没日没夜在地狱般的痛苦之中渡过。而那些逃走的大多也会饿死在那个冬天。

逃往的人们许多也已残疾,有的甚至被割去了耳朵,手脚,他们的求生欲望便也显得那样可笑,明知道已经活不下去,却依旧在这个艰难的严冬里蠕动着。

她如今以鬼神入道,去往硝烟弥漫的边境确实最合适不过。每日每夜的战争里都有许多人屈辱地死去,许多人临死前饿得仿佛骷髅架子,怀中抱着早已死去的婴儿倒在第一场雪里,而这些不过冰山一角。在这般通天彻地的苦难里,她行走其间,见了很多的生,更多的死。

少女也没有告诉他,她去到那里不只是收拢魂魄,她还救了很多人,杀了很多妖怪,只是这些不过杯水之薪,即使是那些忽然出现的强大白鬼也没能太多左右战局。

她终究只是少女,没见过太多生死。于是她开始动容,在边境的几个月对她的影响极大,她陪着江妙萱守着夏凉,真正明白了除非通圣,不然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不过沧海一粟,军阵便像是泥沼,哪怕你是化境高手,会被那些乌合之众以人数堆死。而她也亲眼见过许多修为不错的年轻人死在妖力平平的妖怪手中。

他们的修行太过顺利,只学会了修行,没学会杀人和拼命,许多人被一刀捅入搅碎内脏的时候,都还是一阵茫然。

于是她的道心开始有了改变。

她化身成鬼,以鬼道入神道。她也和江妙萱讨论过许多,最终才真正谋划好了道路。

这条路极其凶险,许多前人走过,大都无疾而终。但她始终相信自己与他们不同。

天下平静十年,她本该静心修行,去消化这半年间的感悟,说不定十年之后便可破开通圣门槛,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通圣之一。

但是她却得到了父亲的死讯,杀人之人很是隐秘,但是阴阳阁阁主的死总是无法瞒天过海。

她本以为自己对父亲没有任何感情,但是见到那被凌迟一般的尸体的时候,心中依旧有气血起伏,那像是上古以来血脉间相连的悸动。于是她在闭关修行之前,想再来了却一些心愿。

她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里杀了林玄言,但是她想堂堂正正赢他一次,了断那些因果。

在试道大会上的比武,在夏凉城外荒山中那无人知晓的战斗,一幕幕场景拆分成无数支离破碎的细节,浮光掠影般奔过眼前。

林玄言神色肃然。

他抿着嘴唇,在骈指立在胸前的一瞬间,萦绕他周身的春风刹那肃杀。

大云低垂,雷鸣滚滚。季婵溪幽冥般的身影在原地晃了晃,便只剩下了单薄的影子。

天地之间风声绕着无数个圆疯狂旋舞,汇成尖锐鬼啸。

林玄言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他神色平静地看着翻滚的雷云,指间的剑意一如风中飘摇的烛火。

“你的路或许是对的。但你终究还是太过年少了。”林玄言轻声地说。

几道剑火浮现周身,他向着虚空的某处斩落,剑光一触及雷云便犹如烧红的铁剑淬入水中,大团大团地冒出滋滋的白烟。

林玄言面不改色,无数道剑光暴雨梨花一般向着前方穿射而去。

雷云被洞穿出无数的小洞,一道道光透出,它甚至来不及收密合拢便要被剑意摧毁撕碎。

就在林玄言要破开雷云之际,他如有感应,身形忽然向后飞掠。

一道银光亮起。

雷云破处,天光弥洒而来。

那是一片月牙形的飞刀。自雷云中飞射而出,与之具来的是无数破碎的斗笠碎片。

林玄言很快明白,那是季婵溪隐藏在斗笠中的飞刀,那片刀刃极薄,极锐,在破云而出之时便泛起刺目银芒。

小塘抱着酒坛子,停下了脚步。

坛子封得很好,没有酒香飘出。但是眼前这座碧落宫的门殿显然封得不好,才走近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柔媚婉约的声音,那声音缠绵而缥缈,俞小塘怔了许久,揣测着那声音中夹带的痛苦和欢愉,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是女子的娇喘呻吟声。

她本来是想来找师父说一下自己和钟华的事情的,自己自从被师父带回宗门之后,她对于自己便是亦师亦母的地位。而自己对于自家师父同样是一个‘脑残粉’,见不得其他人说师父半句不好。

在她心中师父永远是雪地里那个一身黑白剑衣,眉目萧疏的清冷仙子,一颦一笑都在烟火之外。

所以她第一反应这呻吟声是陆嘉静传出的。

虽然陆宫主在她心中同样是清圣贵气的女子,但是试道大会那件事之后,大家的看法终究有了许多改变。只是没过一会儿,俞小塘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一直到耳根都是那样滚烫。

她觉得这声音越听越是熟悉,纵是内心中百般否认,她也无法想象师父发出这些声音时候的样子。

她怔怔地抱着酒坛,一瞬间竟是有些痴痴的。

接着,她内心中最后一丝的幻想破灭了。

门忽然打开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陆嘉静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

“小塘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来找你师父?”

她今日只是一袭简单宽松的白衣,青色长发高高挽起,在脑后盘成一个鬟,以一根青玉簪子简单地簪着。若从后面看,那修美的脖颈与衣袍垂露出的些许秀背应是极美。

若是平时,俞小塘一定会一阵仰慕,然后由衷地称赞陆宫主的容貌。

但是今天她甚至没有理会陆嘉静,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视线便害怕又贪婪地向着里面望去。

屏风处灯火明灭,上面绘绣的花鸟在火光中跃舞跳动,似要从屏风中飞出一般。那屏风分隔了房间,俞小塘自然望不到里面的场景,可是她的视线却一下子被粘住了一样。

那昏沉的房间里,烛光映照的屏风上,分明可以看见一个女子揉着身子微屈的剪影,那剪影身段曼丽,双手像是被绑在了架子上,前面的身子向下倾了些,前伸的手臂,隆起的双峰,顺之而下的是平坦的小腹和微微分开的玉腿,望过去那欣长的身子微倾着,臀儿向后撅起了些,很是玲珑挺翘,而那翘臀上……有根筷子般的影子,似乎有什么插在其间。

灯火幽明,那随意散下的发丝都看的历历分明。

屏风上香艳的女子剪影似要与画卷上的花鸟融为一体,在微红烛火的熏陶下,更是绮艳无双,即使是俞小塘都忍不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若是换成任何男子,恐怕都会疯狂地冲进屋内。

怔了好一会儿,俞小塘才指着屋内,有些结巴道:“陆姐姐……这……她……师父……”

陆嘉静斜倚着门,一双清艳的眸子悠悠地看着眼前稍有些清稚的少女,嗓音轻柔道:“小塘妹妹有什么事吗?怎么傻了呀?”

“啊。”小塘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她视线转了回来,这才发现,陆嘉静的手中握着一根……鞭子?

不对,那是用几根布带按着麻绳的样子纠缠而成的细长布条,看上去软绵绵的样子。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修行者,直到即使是软布,灌输入法力之后便会有不亚于鞭子的效果。(

屏风上女子婀娜的魅影,陆嘉静手中握着的鞭子,其间传来的娇喘呻吟声……

这是师父的寝宫,那个女子自然就是师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们……他们是在练什么邪门的武功吗?

俞小塘看着陆嘉静手中的长鞭,缓过神来之后才想起以前钟华对自己说过的一些闺房秘事,说有些女子天生便喜欢被虐待,会从那里汲取许多兴奋感,那言语中又不乏暗示之意。俞小塘嗤之以鼻,说那都是青楼的淫荡女子为了取悦男人。自己可是裴语涵大剑仙的大弟子啊,对于这种事情当然是坚决鄙视。

而小塘也不傻,心知那个被扭着身段,微微翘起臀儿的艳美身影十有八九便是自家师父。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师父为什么会做出这般举动,是逼不得已还是……

“小塘是来找裴仙子的吗?进来吧,外面多冷呀。”陆嘉静微笑着就要去牵她的手。

俞小塘进退两难之际,屏风后女子的声音响起:“小塘别进来!回房看书!”

那是师父的声音,小塘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打碎。师父的声音依旧威严,只是其间难免夹带着难以压抑的喘息和骨子里的柔媚。

“我……”小塘看了陆嘉静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裴语涵有些焦虑的声音再次传出:“陆姐姐别作弄小塘了,小塘……师父日后会给你解释的,你先回去吧……”

陆嘉静笑盈盈道:“不作弄小塘作弄裴妹妹吗?师徒情深真是感人呀。”

接着俞小塘听到里面传来了啪得一声,像是打屁股的声音,在她心里,自家仙子一般的师父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却听到里面小师弟的声音传来。

“小塘,师父的话你都不听吗?师父和你说了,她要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林玄言从屏风后探出了一个身子,他依旧带着那个浅浅的笑容,本就震惊不已的小塘更加呆若木鸡。

乱套了,都乱套了。师父和徒弟……怎么可以……

陆嘉静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俞小塘,柔声问道:“小塘你进也不进去,走也不走,到底想做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你师父说?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没有……陆姐姐……我……”俞小塘抱着酒坛子的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她俏脸红痛痛的,一阵焦急中,眼中竟然氤氲上了雾气。

这时啪得一记脆响伴随着屏风上魅影的颤动掠过眼角,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师父似是吃痛的低吟。

林玄言成心要当着俞小塘的面羞辱她。几天前当着赵念的面是一次,今天当着俞小塘的面又是一次,这幅场景让他们见到了,以后自己如何在弟子面前抬起头?师道尊严哪里还剩下半点。

俞小塘看着这一幕,终于鼓起勇气看着陆嘉静,认认真真道:“不许欺负我师父!”

裴语涵听到门外俞小塘正义的呐喊,罗衫半解的她已经是香汗淋漓,恨不得一剑斩个地道逃走,而她双手却又被绑在了衣架上,屈着身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更是让自己无比羞愧。

陆嘉静也看着裴语涵,平日里清冷的她也不禁将眸子眯成了月牙般,她笑着对俞小塘说:“小塘还小,不懂,我们没有欺负你师父,你师父……她可快乐着呢?”

“怎……怎么会?”俞小塘有些底气不足地提出质疑。

陆嘉静笑道:“你找你那个小情人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陆姐姐不许取笑我!”

陆嘉静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回去和你小情人喝酒吧,我们会好好待你师父的。”

俞小塘抱着酒坛子不肯挪步。

陆嘉静双手叉腰,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小塘再不走,我们就连着你和你师父一起收拾。”

俞小塘微惊,身子下意识立直了些,她看了陆嘉静一眼,看着她忽然变得凶凶的的样子,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她的余光仍然瞄着屏风那里。

陆嘉静以为她在想着今日忍辱负重,以后一定要给师父报仇雪恨。

但是俞小塘想的却是师父屁股那里……插的细棒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更羞更恼,红着脸颊低着头,心中的羞耻感终于溃不成军,她抱着小坛子,转过身,红着脸朝着远处跑去。

陆嘉静看着她奔跑远去的背影,涟漪般的笑像是桂花酿的酒。

……

钟华看着俞小塘跑进屋子时的样子,一脸困惑。

她额前的头发乱乱地分着,发丝间还粘濡着许多白雪。俞小塘俏脸红红的,一路跑来,她没有用修为去阻挡风雪,由着它们拍打自己的脸颊,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饶是如此,她回到房间之时脸颊依旧微红着。

她把瓷酒坛子放在桌上,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拭了拭眉角,似是擦汗。

接着她挤出了个真诚的笑容:“酒我带来啦,路上遇到了陆姐姐,聊了一会,耽误了。”

钟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啊?”俞小塘茫然地笑了笑:“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呀?”

钟华道:“你脸有点红。”

俞小塘道:“我跑步跑的呀。”

“哦,真没事啊?”

“没事呀,来,喝酒!今天我灌倒你。”俞小塘微笑着掩上门,从木箱中取出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钟华没有再问,揽着俞小塘的腰坐了下来。

酒杯倒上了酒。

外面天寒地冻,杯酒却是温热。俞小塘看着酒杯,思绪飘走,忽然有了些恍神,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师父啊……

一对奸夫淫妇!

哎,不对啊,这样是不是连着师父也一起骂了。

她嘟了嘟嘴。忽然抬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很烈,入喉有些灼烫,她忍不住开始咳嗦起来。

“咳咳咳……”

俞小塘捏着酒杯,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胸口。

刚想端起酒杯的钟华也愣住了,心想不是说好喝交杯酒吗?怎么……

他帮着拍着小塘的后背:“小塘?没事吧?你喝这么急做什么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咳咳……咳……没……没事”

俞小塘掩着嘴唇,咳了一会儿,脸颊更红了,她看着钟华,有些歉意道:“没事,我……只是想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钟华心想你骗鬼呢。但是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问:“那好喝吗?”

“还行吧。我俞小塘喝过的酒虽然不多,但是酒量可好了,你小心点啊,别被我灌倒呀。”

钟华强忍着笑意,宠溺道:“好。小塘最厉害了。”

他重新帮小塘倒上了酒。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看着彼此眼中的彼此,又或是熏红的灯火和泪流的烛光,那如湖心摇晃的眸子映着过往。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一日的场景。

风雪围庙,他们在古庙中拜了天地,成了亲。

命运真像是梦幻一样。时至今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真实,那是生死患难中的任性,还是只是想在孤寂中彼此汲取一些温暖。但是当他们举起酒杯时,心中想的都只是对方。

他们举着酒杯,彼此手臂交错,如缠绕在一起的牵牛花。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饮了半杯酒。然后换盏,饮尽了剩下的半杯。

酒杯空了,方才还自吹自擂要灌倒钟华的少女却已经醉了,她脸上红霞晃着,迷离的目光在烛火中明灭不定。

钟华刚想嘲笑一番这个自称酒量过人的少女,结果俞小塘身子却对着他倾了过来。

他伸出手抱住了她。

俞小塘枕着他的肩头,半闭着眼,身上微有酒气。

饮下了那杯酒之后,少女间像是一夕之间便长大了一般,脱去了稚气,开始从少女渐渐长成女子。

钟华这才发现,一年前那个身材娇小的清稚少女身段也渐渐高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将来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塘还喝吗?”

俞小塘侧过脑袋,望向红布铺着的桌面,那一坛酒只动了三杯,瓷坛映着烛火,依旧满满当当的。

俞小塘不知是清醒还是醉了:“抱我。”

“嗯?”

“抱我上床。我们……洞房吧。”

俞小塘在他耳畔轻声地说。

他们的婚礼那样平淡,不像是话本上那人人皆知的传奇,他们甚至没有人见证,空空的房间里只有燃着的烛光映着他们的脸。

风雪红烛两盏酒,青春年少一双人。

钟华抱起了少女,小塘揽着他的脖子,他们就这样朝着床边走去。

……

碧落宫里,裴语涵双手被用红布绑在木架上,身子几乎全裸,秀背娇臀和玉腿上布满了许多淡红色的鞭痕。

而那美丽的背影上,最夺目的莫过于插在后庭上的一支毛笔。

裴语涵不知道这一幕俞小塘看到了多少,但是无论如何,这般‘东窗事发’,她今后一定是要花大量的时间才能重拾尊严了。

陆嘉静拿着布条拧成的鞭子抽打着屈服着的女子,虽然自己身为女子,但是听着裴语涵的呻吟娇啼,软语求饶,也忍不住兴奋了些。

“你们太欺负人了啊。”裴语涵可怜楚楚地说。“我以后怎么见小塘啊。”

陆嘉静一脸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表情:“架子还不是得靠你自己端,反正小塘也没真的见到你这般……除衣受戒的模样,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呀。”

裴语涵道:“陆姐姐你先饶过我吧,我以后好好服侍你好不好呀。”

陆嘉静笑道:“现在知道服软了呀?”

裴语涵真诚道:“我一直是仰慕着陆姐姐的。”

陆嘉静刷的一下将鞭子甩到裴语涵的娇臀上,裴语涵身子一阵乱颤,身子僵直又松开,分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

陆嘉静道:“你问问你这个好师父,肯不肯放过你了。”

裴语涵柔着嗓音道:“师父……”

林玄言看着裴语涵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起了山下初见的模样,那清冷的身影和如今柔媚的女子似乎怎么也重叠不在一起呀。

林玄言假装正色道:“语涵每次被调教看上去都是服服帖帖的,但是总是又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怎么……对得起你陆姐姐的谆谆教诲呢?”

裴语涵问:“那语涵应该怎么做呀?”

邵神韵披着一件白裘大衣站在雪地里,她长发简单地束着,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也不那么锋芒毕露,满天飞雪中竟添了许多柔美。

美人赏雪,自古便是风流,可措辞成无数绮丽文章。

界望山很是孤高,其间的琼楼玉宇被冰雪覆盖,更显古色。

从上望向俯瞰那连绵的山峦和一个个坐落其间的妖族部落,更是雄伟壮观。这是再美的景色看久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邵神韵垂着眼睑,手拢着雪白裘衣,许是风雪洗去了她眉目的艳丽,看上去竟雍容古雅得像是人族的花魁才女。

看了许久,邵神韵抬起头,她从界望山顶的妖尊宫开始眺望,视野一直延伸而去,一直到那不可触及的无边尽头。

她的眉目间也尽是风雪。

她忽然抬起手,在身前画了个圆,风雪拢尽其中,一直聚成了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映照出她微白的容颜。

然后她自嘲般地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我欠她三分神韵?”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小女子,但她的话语无比淡漠,似一出口,便会打散在这风雪里。

如今天地严寒,莽莽群山尽是白雪,但等到来年开春,这里应该是会春暖开花的吧。漫山遍野烂漫的山花一定很美,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邵神韵没有遗憾,只是怜惜。

世间好物不长存,自己沉睡了万年,醒来之后沧海桑田,之后种种她都未挂念心上。但是她知道,自己始终有些放不下去的执念了。

那些人已经在月海边开始布局了。

明知是局,自己却不得不赴。

她披着雪白貂裘的清美背影在风雪中静立着,忽然间她随手将貂裘一扬。

孤仞千尺,高崖万丈。

雪裘朝着山崖下缓缓飘落,淹没在大雪中,很快不复得见。

她转身朝着妖尊宫走去,一身火红衣裙是大雪里的罂粟,那一刻,她又变成了那个睥睨天下的妖后,漫过眉梢的雪都是她辞别的诰书。

妖尊殿的寝宫里,道士小妖看着入睡的小狐狸,难得地收敛了暴虐的神色,变得很是安静。

就像邵神韵那日所说,这个小狐狸像极了她的妹妹。

那是他心头的倒刺,从未与人提及,他不知道邵神韵是如何知道的,还是她有窥探人心的本领?

他一直是个法力低微的小妖怪,从小便降生在一个很小的家族里,被一个大妖统领,他天生丑陋,妹妹却很是可爱。所以他从不让妹妹出门,生怕被其他妖怪看到,他知道那头大妖食色成性,如果知道了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妹妹,很可能是灭族的灾难。

妹妹也很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洞穴,每天吃着自己带来的食物,有时也会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很多时候他回去的时候都遍体鳞伤了,他不说,她也很体贴地不问。(

只是忽然有天,妹妹和他说想要搬到其他地方去。她想去外面看看,不想一直呆在这里了。

道士小妖至今都记得那时候她的眼神,那是幽暗洞穴里唯一的光点。

于是他们开始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很不容易,在那大妖的领地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奴隶,他布下了许多眼线,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奴隶轻易逃走。道士小妖自然也知道,但是他还是想试着带妹妹离开。

于是他经历了毕身难忘的夜晚,记忆里似乎只剩下了寒风与大火,他的法力太过低微了,在追杀和逃往之间,他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掳走……

其实他仔细想起来,或许妹妹是自己献出去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只是他从来不敢这样去想。哪怕这就是真相。

在死亡巨大的恐惧面前,他还是选择了活下去。妹妹没有哭,只是告诉他,没事的没事的。

他重新变成了大妖的奴隶,他再也没有见过妹妹,生死未卜,那时候他从未想过要去救出妹妹,在夹缝中存活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恨透了那个怕死的自己。但是又忍不住一天一天地苟且偷生。

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那个神秘人带着他去到了一座古城,那个古城很是离奇,踏入其中的时候便仿佛有万鬼缠身。他当时跟在那人的身后,甚至不敢东张西望,余光瞥见的四周,似是竖立着许多的石碑。那些石碑上刻着字,他不认识那些字是什么,只是单单上面传来的气息便似要让他魂飞魄散。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密道的深处。

青铜面具的神秘人离开之后,他遵循着他的要求,打开了某一处的封印。

那时候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变得不怕死了。

他也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一生都在安排之中。

他只记得,那一天,他在幽暗的世界里见到了魔鬼。

世界上最美的鬼。

……

道士小妖抓着小狐狸的手,神色怅然,竟然开始缓缓哼起了歌。

“黑夜里的青鸟呦,替我衔束花。

昨天去的雁子啊,风不清南北方。

……

山崖上的黑石硬如铁啊,替我取来磨钢刀。

一刀劈去那黄泉水啊,一刀劈去那铁脊梁……”

他声音很低,沙哑难听。

这是以前妖怪寻常时常哼的调子,他断断续续记不得许多。

后来他让邵神韵去杀了那个大妖,可是那时他才得知,自己的妹妹早已被凌辱至死。从此以后,他性情大变,胆小怯懦的他变得凶狠残虐。

就那样过了很多年,这些年他过得无比快乐,妖族最美最强大的女人也只能在自己身下曲意逢迎。

多美好啊……

只是在记忆深处,始终有他不敢触碰的黑色倒刺。

神色恍惚剑,他忽然望向了小狐狸。小狐狸的手动了动,她蜷缩着看着自己,似是已经醒了过来。

她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眨呀眨呀,好像是在认真地听自己唱歌。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再也板不起脸。

“哥哥唱的什么歌呀?”小狐狸问。

道士小妖声音沙哑道:“喜欢吗?”

“嗯。”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家人吗?”道士小妖问。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道士小妖又问:“南面在打仗,你知道吗?”

小狐狸又摇摇头,怯生生地问:“打仗要死很多妖怪的吧?”

道士小妖道:“是啊,但是打赢了就能得到整个天下。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没人能抓走你了。”

小狐狸动了动耳朵,显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道士小妖揉了揉她的脑袋,喊了声“妹妹。”

小狐狸嗯了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

道士小妖仰起头,声音沙哑道:“等妖族打下了整个天下,我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小狐狸摇了摇脑袋,“我要哥哥陪着我。”

“好,哥哥陪你一辈子。”

“嗯。”

“哥哥带你去找你的父母。”

“……好。”

……

俞小塘醒来的时候,钟华已经将热乎乎的粥端在桌上了。他去端热水的时候恰好留时间给小塘穿衣服。

她摸了摸额头,用手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衣服被扔在了很远处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跳下床,捡起衣物开始穿。

钟华打了一盆热水到她面前,她拿起白毛巾浸上水,拧干开始洗面。

今天这一觉睡得好,什么时候入睡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昨晚的那场激情里,她从最初扭扭捏捏任人布施,到后来主动挺动身体去迎合他的动作,她也开始像青楼那样娇喘呻吟,说一些没羞没臊的话,身子也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样,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里越来越热烈。

到后来骄傲的少女也开始求饶,可是钟华没打算放过她,仿佛要在这洞房花烛的夜里将她肏得服服帖帖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最后泻了多少次了,五次?六次?还是更多?

她用毛巾捂住脸,身子放松了下来,脸摸上去依旧烫烫的。

“你起得好早啊。”俞小塘洗完面之后把毛巾递给了他。

钟华接过毛巾,道:“是你太累了,白天说了那么多大话,身子却这么不经折腾。”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去踩他的脚,钟华笑着避开。

俞小塘还不放过她,又要上去厮打。却被钟华一下子抱住了身子,小塘下意识地扭了扭双臂。

这种挣扎在钟华眼里就是欲拒还迎,他的手自俞小塘的衣襟探入,伸入其间开始摸索起来。

“现在是白天。”俞小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钟华看着她娇羞恼怒的模样,亲了亲她的脸颊,想起昨夜的温存,心中更是火热,他手伸入她的衣服之后便抓住了她的嫩乳,轻轻揉捏着,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然后向下滑了些,触及到她的臀部,触及手指的是满满的柔软,仿佛轻轻一用力便会陷入。

钟华五指轻轻抓捏了一番之后向着小塘的沟壑之间移动。

“不要。”小塘惊呼出声。

钟华忽然屈下身子,抄起了她的腿弯,将她重新抱回床上,然后开始扒她的衣服。

小塘方才才穿好的衣衫又被剥了个干净,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绵羊一样。

“小塘真可爱。”钟华亲了亲她的胸口,忽然含住一颗乳珠,轻轻扯了扯,然后舌尖开始围绕舔弄,牙齿也缓缓撕摩,将另一边未被侵袭的乳蒂也刺激得坚硬挺起。

俞小塘掩着嘴,忍不住想要发出浅浅的嗯哼声,她依然想争取一下自己的自由:“粥要凉了,别闹了,让我穿衣服。”

“凉了我再给你热。”

“现在是白天啊……”俞小塘对于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依旧有些抵触。

在她的世界观里,这是青楼里的小姐姐们才会做的事情呀。

这样想着,她忽然有些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钟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神色柔和了些,俯下身想要去亲一亲她的嘴唇。俞小塘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侧过脸避开了。于是钟华只好顺势亲在了她的侧脸上。

她如今躺在床上,终究处于弱势地位,稍有些反抗也会被很快制服。

“小塘身子真好看。”钟华捏了捏她不算丰满的胸部,她的乳晕极美,很小很淡,粉粉地散开,像是藏在云后的月亮晕出的柔光。

“那当然……”

“……”

“嗯……你干嘛呀……”小摊忽然娇呼出声。

钟华的手伸到了她的裆下,她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也夹紧了钟华的双手,钟华虽然手被夹住,但是手指尚且可以动弹,手指偷偷撬开软肉,溜入那缝隙之中,在已经有些潮湿的浅滩上开始拨弄,微湿的褶皱软肉被手指轻轻摩擦而过,俞小塘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双腿夹得更紧了些。

她身子从未给外人碰过,仅仅是牵牵小手脸就会红到耳根子,更别说如今这私密的玉门被抠挖侵犯了。

她腿儿微软,花心又酥又麻,差点忍不住松开双腿放弃抵抗了。

这七日间,林玄言整日游手好闲,时不时去看看雪,逗逗鸟,更多的时候还是陪着裴语涵和陆嘉静。

不过林玄言始终没有享受过三人同床的齐人之福,或许他也从没有过这个念头。

几天前里他们还曾去冰湖钓鱼,林玄言调戏了陆嘉静几句,被她推进了破冰的湖里,他对着裴语涵连呼救命,裴语涵置若罔闻,还对着他泼了几捧冷水,最后只好自己动用修为悻悻游上岸。

回去的路上林玄言拎着几乎空荡荡的竹篓,一路抱怨着裴语涵说孽徒太二,抱怨着陆嘉静说她太坏,自己受尽苦难云云的。结果又被她们联合起来戏弄了一顿,最后被埋在厚厚的雪地里,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拔出来。

他们一路丝毫不顾形象地追打嬉戏着,雪球砸得满身都湿湿的,等到回到寒宫的时候一个个笑的精疲力尽。

他们回来之后便开始讨论如何处置那仅存的几条小鱼,那是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战利品。

陆嘉静建议煮了,裴语涵建议放了。最后她们把决定权交给了林玄言,林玄言偏袒徒弟,同意放生的看法,在陆嘉静的冷嘲热讽之中放生在了寒宫的温泉里。

结果第二天那些鱼似乎是水土不服,尸体都浮在了水面上,看的裴语涵一阵心疼,然后她迎来了陆嘉静更强烈的嘲讽,陆嘉静一边嘲讽一边给她科普养鱼的知识,裴语涵很是不服气,说以后要在这池子里养上几条生存能力顽强的上古蛟龙,眼红死她。

在这样的欢声笑语里,三个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修行。而钟华和俞小塘这对新婚夫妻也每天腻在一起里,住在离碧落宫隔好远的屋子里每天做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念练剑却尤为刻苦,他的生活开始变得极端自律,从最简单的剑谱开始重新练起,再一点点谋求变化。林玄言曾在远处观看过几次,或点头或摇头。(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初晨,青鸟低鸣,雪鸢乱飞。

林玄言一如既往起得很早,裴语涵尚在睡梦之间,他怕吵醒她,便蹑手蹑脚地起床,又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独自一个人去煮粥泡茶。

陆嘉静总是起得最早,她每日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立在青石崖上,借天地未割昏晓,天地阴阳交替的玄妙时节来体悟修行。等到林玄言起床的时候,陆嘉静恰好从崖石上下来,那时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冥冥渺渺的状态,一身古静青裙在霞光里翻飞着衣袂,仿佛仙子凭虚御风,随时都要出尘而去。

而这种皎然出尘的状态时常会被林玄言打破。那一幕场景就像是一个青色裙摆的谪仙仙女行走山巅,在晨风拂面,雪水化露的清晨被忽然出现的男子一把抓住了胸,然后肆意揉捏把玩着。这很煞风景的一幕每天都会上演,起初陆嘉静挣扎很是剧烈,到后来习以为常,只是蹙着眉毛,一脸嫌弃的表情。

林玄言总喜欢跟在她的身后,揽着她的腰,揉着她那最傲人的胸脯,对于她这般神仙似的女子来说,胸大有时反而会令她感到烦恼。如今那傲人到惊心动魄的乳峰被人在手中把玩,隔着衣衫摩挲的感觉令她身子变得更是敏感。而近日林玄言手法更是温柔,在揉搓到那乳蒂之时她甚至没忍住发出了几声细弱蚊呐的呻吟。

她连忙镇定心神,生怕勾起林玄言的欲火,被他在这群山之间拔下裙子,扯去抹胸,掰开她的玉腿就地正法了。若是自己不从,估计也要被肆意轻薄一番才会放自己走,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羞恼,自己身为清暮宫宫主,一点威望都拿不出来,竟然会害怕这些事情。

而今日林玄言似乎没有要在这山野之间侵犯她的心思。

“陆姐姐最近修行可遇到过什么阻碍?”林玄言问。

陆嘉静幽幽道:“最大的阻碍不就是你?天天想要破坏我的心境。”

林玄言无辜道:“我这是在提升陆姐姐的定力。”

“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千恩万谢呀?”

“以身相许就好。”

陆嘉静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向前走:“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陪陪你那傻徒弟,她对你可是千依百顺。”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陆嘉静对于走路的时候有人抚摸着她的臀儿还很不适应,便加快了脚步。林玄言也可恶地加上了脚步。(

走到一处亭榭之后,陆嘉静干脆坐了下来,挑着眉看了林玄言一眼。林玄言也坐在她的旁边,他没有去强行侵犯她,只是与她对坐着,看着初晨的山峦发呆。

“静儿。”

过了会林玄言忽然道。

“嗯?”

“你还记得我们在北域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才过去不过半年罢了,百年的事情她记得依旧清晰,半年又如何会忘?

“那天邵神韵的虚空通道被扭曲,我被送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那时候我很高兴。虽然那时很想离开那个妖魔横生的地方,但是我真的很珍惜那段日子。”

“嗯。是啊。那时候聪明绝顶的你还不知道我早就认出了你的身份。”陆嘉静借机微讽道。

“嗯……我确实低估了陆姐姐。”

“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啊?”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修罗宫。”林玄言道:“我想起了雪国和那些被困在阵法中终日苦难的雪人。他们的一身都困在一个迷局里,无法走出,只好与天上仙人作战,看似慷慨,实则悲凉。”

“你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陆嘉静瞥了他一眼:“你怕是想那个苏妹妹了吧?”

“啊?”林玄言一愣,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紫发少女的样子。

他们曾经并肩厮杀,她甚至还偷窥过好几次自己和陆嘉静交媾的。但他最清晰的记忆便是他们撑伞走过修罗宫的场景了。

她出现地莫名其妙,离开地悄无声息。就像是生命里一个小小的插曲。

他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有些可爱。

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人的离别,重逢之后可能已是天长地久。

“装傻?”陆嘉静不屑道。“我看那个苏妹妹容貌也完全不输给你心心念念的季大小姐啊,怎么如此厚此薄彼?”

林玄言摇摇头:“没必要想这些,而且……为什么你的语气酸酸的?”

“哼。”陆嘉静侧过头,不看他。

林玄言凑过去在她侧靥上轻轻亲了一下,“静儿真可爱。”

陆嘉静冷笑道:“你这话还是说给你徒儿听吧,她听过之后应该会欢天喜地的。”

林玄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陆嘉静看着白雪覆盖的群山,忽然心神一动,隐约之间,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关于那场北域之行的细节。她似乎在某一刻有过一瞬灵犀,那是说到什么的时候呢?

她记不起来了……

“静儿。如果可以,我想再陪你走一遍几千里的路。”林玄言自言自语道。

陆嘉静非但没有感动,还不合时宜地泼了冷水。“准备一下闭关的事情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嗯。先回去吧。”林玄言去牵她的手。

两个人一路安静地说着话,一直来到了寒宫的门口。林玄言忽然揽着她的腰,一口咬上了她的樱唇。

如今少年身体的他要比陆嘉静稍矮一些,所以他要微微踮起脚尖,样子看上去有些好笑。陆嘉静身子微僵,然后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脚跟压回了地面,自己俯了些身子去迎合他的亲吻。

四唇相接,他们舌头在口中缠打着,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一直到他们几乎要断气了才松开。

两个人浑身都热了许多,脸颊也布满云霞。

陆嘉静很快又冷起了脸,转身朝着落灰阁走去。转身之后,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玄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勾勒得近乎完美的曲线清艳而诱人。

林玄言强忍着冲上去撕扯她裙摆的冲动,转身朝着碧落宫走去。

已经起床的裴语涵还里着薄薄的被子,双腿向外侧叉开,很乖巧地坐着。

她隔着帘子远远地看到了那一幕,从他们接吻一直到离开,小猫般眨了眨眼。

等到林玄言向着碧落宫走来的时候,她又趴会了床上,故意将被子向下扯了些,露出了一些肩角。

林玄言轻轻推开碧落宫的门,看到这幅样子,轻轻笑了笑。

裴语涵等着他继续为自己盖好被子。

谁知道林玄言直接抓住了被角,一下子将被子掀了起来,裴语涵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只有一条浅色的亵裤遮掩着私处。

被子掀起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夹紧了一些腿。接着她便后悔了,这不就暴露自己是在装睡了吗?于是她半睁着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师父……怎么了……”

林玄言看着她这幅慵懒可爱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别装睡了,起床吃饭。”

“我刚醒啊……”

啪啪啪。

“吃饭。”

“哦。”裴语涵捂着屁股直起身,跪坐在床上开始穿衣服。

林玄言陪着她吃完早饭,喝完早茶之后,把她喊进了碧落宫更深处的一个内阁里。

那个房间曾经是摆放弟子名册的地方,后来弟子皆尽散去之后,那些名册便再也没人去管,这个房间也空寂了下来。

于是现在这个房间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幽会之地。那日被小塘撞见他们的事情之后,裴语涵一直耿耿于怀,坚持认为林玄言是故意的,于是接下来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会选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比如这个书册内阁。

一来到这个有些昏暗的房间的之后,裴语涵就开始脱衣服。

林玄言诧异道:“语涵你在干嘛?”

裴语涵愣了片刻:“不脱衣服吗?”

林玄言笑道:“我找你只是为了这种事情吗?”

“……我习惯了。你每次都那样嘛……”

林玄言抿着嘴唇,心想完了,这个小徒弟彻底被自己弄成浪蹄子了呀。

“你先把衣服穿好。”林玄言看着她除去外衫之后只剩下一条抹胸的白暂娇躯,咽了咽口水。

裴语涵重新穿上了斜襟的白衣,把衣衫上的带子在腰侧系好,那斜襟的交错处,露着浅浅的沟壑,有乳肉溢出了些,穿着衣服比没穿反而更诱人了。

林玄言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忽然神色严肃了一些,拍了拍她的手和肩膀。

裴语涵马上正襟危坐。

林玄言道:“我现在开始给你讲剑。第一课:剑穷而后工。”

裴语涵惊讶道:“师父要准备闭关了?”

林玄言卷起一本书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听课,不许插嘴。”

黄昏刚刚过去,天地间的光还未散尽,天上星斗却已明亮了起来,在青鸾峰的山巅更高远处璀璨着。

女子紫色的长发随着山风轻柔地晃动,似是镶嵌在夜色里的明媚银河。

山道两侧的人们纷纷抬头遥望,看着那紫发白衣的女子凌空而去,纷飞的衣袂下,山野的夜空里,一道道雪莲随风摇曳。

所有人都为自己今日能目睹女仙师的绝世姿容而感到欣喜与荣幸。

她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也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今天她要去杀一个在山下叫嚣了几个月的跳梁小丑。

那小丑也确实有些本事,本来夏仙师根本不屑顾他,只是他这几个月他在山下杀了几个人,并扬言要不停杀人,直到夏浅斟愿意与自己一战。

于是夏浅斟真的来了。

山道中的众人在初始的惊艳于她风采的安静之后,爆起了潮浪般的喝彩。

夏浅斟已经无敌百年,此刻的她是人间最高的山峰,众人只敢仰望。大家也相信,只要她出手,那个魔头便一定会死在今日的对决里。

为了不破坏各道灵山仙脉的根基,他们的决战地点选择在了一个布有法阵的道馆里,那个道馆方圆千里,极其空旷,所有人都被撤离开来,只能在管外等候这场决战的结果。(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而有的人早已知道了这一战的结果。

殷仰混在众人里,看着夏浅斟惊鸿一瞥的身影,啧啧称奇。

虽然他时常会以掌观山河的神通观赏这片幻境,也看过夏浅斟被无数不同的人在历史不同的截点凌辱过无数次。

到他这个层次,看人间多是寻常。但是这一刻,他依然觉得很美。

而这种美被摧残的时候,便是真正的绽放。

他轻轻一步,便来到了青鸾峰顶。

峰顶笼着细细的星光,星光下有一片莲塘。如今已是秋末,那莲塘水渐渐枯了,泥沼间斜插着几根枯梗,有朵几乎枯萎殆尽的雪莲犹自在枯塘中盛开,那雪莲只剩一片尚有缟色,其余依然枯黄,而那独一片的雪莲似乎也已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枯死。

寻常人见了会觉得怜惜,或者感叹四时无情,使得花木凋零。

而殷仰知道这片莲池是夏浅斟的心湖。

他也知道,这最后一片莲瓣很可能会在今夜堕下,彻底凋零。

她今天所经历的故事,曾经真实地发生在两千多年前。

在这片幻境之中,她已经游离了四百年,经历了三万年跨度的历史上那些悲惨的故事,她身临其境,自己成为了这些故事的主角,将这些悲剧重新演绎一遍。

她也曾悄无声息地迈入了通圣,差点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但是最后还是被他发现,联合承平暗算她,将她逼入了这片万古幻境中,道心堕落,永远走不出去。

她那朵被称为“人间第一香”的道心雪莲如今也已经支撑不住。若非这道心雪莲太过坚毅,她恐怕也早已崩溃在这万年幻境里了。(

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殷仰微微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书,叫《如何杀死一个通圣》。等到杀了邵神韵,天下太平,浮屿便可超脱天外,那时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写一写。

他回过头,望见了人山人海之外,那白衣紫发向着那间道馆走去的身影,在更远处,那个被称为魔头的男子握紧拳头,眼神阴鸷,他神色并不轻松。

夏浅斟或许比两千年前的欧冶晴更强,但是这并不会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丝毫。

“真是可惜啊。”殷仰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即将枯萎的莲瓣,笑着摇了摇头:“此间苦难,不舍昼夜。只可惜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法目睹这场千古闻名的比试了,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啊。只是……”

“这朵心湖莲花彻底凋谢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呢?疯子,淫妇,或者是白痴?”殷仰笑了笑,不再多言,神色忽然沉静下来。

他转身离开,化作一缕清风。

清风拂过树梢,原野,荒林,田地,然后散去。

这是此间唯一的真实。

浮屿的神王宫中,他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迈出去的瞬间,他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身形一晃,他又出现在了一处地牢之中,地牢之中,囚禁着一个紫发少女,一如夏浅斟少女之时。

地牢之中,苏铃殊呈一个大字被绑在刑架上,她娇小的身躯看着很是虚弱,衣襟敞开着,露出了半个雪白的乳房和平坦的小腹,她身上却没有什么伤,似是没经历什么拷打。

先前殷仰只是拿她做了个满足自己恶趣味的试验:身外身在达到高潮的之时,自己的本体是否也会被影响。

接着他发现,她们的快感原来是共通的,只是传达到彼此之后会变得微弱许多。

那夏浅斟堕落之后,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很期待这个结果。

殷仰望向了被锁在地牢之中的苏铃殊,微笑道:“今日之后,神王宫再无圣女,世间再无绣衣族。”

苏铃殊抬起头,望向了来人。

她此刻同样无比虚弱。

似乎是感应到自己本体即将堕入深渊,她也受到了牵连,道心如怒海扁舟,随时会倒在某一个浪头之下。

因为虚弱,所以她懒得说话,更懒得去多说毫无意义的狠话,她只是看了殷仰一会,便垂下了脑袋。

片刻之后,她似乎感受到从本体上传来的异动,忽然她下身轻轻抽动,然后大口地喘息起来,她面色潮红,被固定住的娇躯一阵颤抖哆嗦,吟唱般的声音哽咽在她喉咙里,她的娇臀不自觉地向后顶着木架,似是想要摩擦一些什么。

殷仰看着这忽如其来的一幕,哈哈大笑起来,转身离开,尤为快意。

在他身形掠出神王宫之时,有一柄剑紧随其后,旋绕而出。

那是渊然。

古剑随着他的身形向着人间南方掠去,下方是一片蔚蓝的海。

苏铃殊见殷仰已经离去,她的呻吟声渐如蚊呐,很快便不可听闻,低沉着的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此刻夏浅斟正朝着那道馆走去。

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赢,唯有她的心绪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

她松开篡紧的拳头,放在自己面前,她的手心放着一张纸条,那张纸条字迹很是凌乱,但是却是她的笔迹,那是她写给自己的。

可是是什么时候写的?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印象。

那纸条上有六个字:你会输,欧冶晴欧冶晴……她在心底轻轻默念这个名字。

我是夏浅斟,你是谁呢?

她将纸条收入袖中,心中不停地念着自己的名字:夏浅斟,夏浅斟,我叫夏浅斟。

……

我不是欧冶晴。

……

她神色微微清明,环顾群山之间,如看一幅单薄而浮华的画卷。

“你会输的,但是输的是欧冶晴。”

走进道馆的那一刻,夏浅斟这样对自己说。

……

黑夜之中,林玄言望向了更南方。那是月海的方向。

他知道在更早之前,在那片绵延千万里的海岸边,已经有许多故事已经发生。

“静儿,语涵,再见了。”

寒宫的山道上,他驻足回望。

碧落宫依旧亮着灯,似是在等谁回去。

落灰阁依旧微明着灯火,似是有人在翻著书页。

他想去为她掖上被角。

想为她添盏灯油。

但他最终还是朝着道路尽头走去。

五百年生死问道,那是他的过去。

而今万壑奔流赴往南海,他也是其中渺小的一个。

这一万里风雪摧折。

是他的将来。

……

时间来到更早之前。

天门峰关,一块石门破碎,一个身材修长,眉眼苍白的男子从洞府中走出。

他是陆囚,是个邪修,数十年前曾被纵横宗宗主打伤。他在死里逃生之后杀了许多人,靠人血艰难活了下来,然后他来到了偏僻的南海闭关。

此时他终于出关,破开石门之后只觉得前途无量,万象如新。

“今日得苍天眷顾,我陆囚终于神功大成,他日定要杀那李姓老儿泄愤!”

他向前踏步,御风而起,直欲凌空而上,一踏九霄。

忽然,他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滚。”

什么人?

他扭头望去,看见一个面色沉静的年轻男子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陆囚嘴角溢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正好杀你祭我神功,他日我陆囚之名必将再震四海!”

那年轻男子看了一眼向自己扑来的邪修,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一柄剑凌空而来。

陆囚运转浑身神功,一拳蓄力,狂笑着击向男子。

咻得一声之后,陆囚尸首分离,他的身子向海面坠去,那头颅上依旧带着狂热的笑意,只是再也无法完成心中的抱负了。

苦修十载,一招未出便含恨而终。

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故事时常会上演。

海浪吞噬了陆囚的尸体,血水散如花瓣,又很快被海浪吞没。那剑见血之后飞得更快更疾,径直朝着海底飞掠过去。

天气渐渐阴沉,海的颜色由蔚蓝转为黑蓝,白鸟的翅膀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银灰,它们扇动翅膀,绕着海面低低地飞行滑翔,远看去像是阴雨天前的蜻蜓,而乌云也都聚拢到了海面上,光线被悉数遮蔽,似要酝酿一场暴雨。

南海之上,已是大浪滔天。

浊浊大水掀天般墙立而起,海浪翻腾的声音恰如轰轰雷音。

无数海兽从水底涌出,在水面上沉浮不定着,它们光滑的表皮翻腾着水花,似是在与风浪搏斗,巨大的水声里,海兽的啼哭声若断若续,那是旋律悲远的丧歌。

海水忽然向着两侧分开,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左右撕扯着,那裂缝越来越大,而缝隙的两边,流水犹如瀑布飞流灌下,声势惊人。

一座古老的水晶宫殿从海底缓缓浮起,那座宫殿倒立在水面下,如一个倒放的三角锥,也像是宫楼在海水里的倒影。

那倒立的宫殿算不上精巧,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块巨大而完整的水晶直接雕琢而成,上面绘着许多仙魔交战的图腾,在海水摇晃的影子里像是活了过来。

那宫殿的房顶,歪歪扭扭地镂刻着一个巨大的“北”字。

先前随手斩杀了邪修的男子来到了宫殿的上方。

他向下俯瞰过去,巨大的海楼撞进视野,即使是他也悚然动容,看着这一处巨大的神迹,神色虔诚如朝圣者。

他是殷仰,已然从天上来到了人间。

海面上亮起了一道光,一面水磨般的镜子倏然出现,镜面破碎后,一个黑金大袍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虚空弥合。

随之而来的人是承平。

他自北方破开虚空通道而来,瞬息来到了北府的上空,然后止步,望着这座倒悬海中的古老宫楼,微微心悸。

他没有向以往一样做出负手而立的动作,他觉得那样不敬。

他们皆是通圣的顶尖高手,是人间最巍峨的几座高峰,但是他们的身影在水晶宫殿前依旧渺小地如同沙粒。

“前人究竟有多高?”殷仰忍不住叹息。

承平认真地想了想,道:“可能是天矮了。”

“如果天越来越矮?”殷仰问。

承平忽然笑了笑:“那也是好事,我们也可以留下点东西,让后人去疯狂崇拜了。”

殷仰忽然将手指向了更南方,那是月海的彼岸:“那里的天空或许会高些。”

承平也向着更南方看去:“但那边有一座城。”

“这是失昼城的代价。”殷仰嘲弄地笑道:“传说降临,如今那失昼城自身难保,我们不必去趟那趟浑水,下次再见失昼城时,那里说不定已经沦为地狱。到时候月海神灵涂炭……不过也只是月海罢了,与我们何干。”

“嗯。”承平点点头,话语怅然:“不知道南宫有多强,不过,就算比你我都强,再道法通天,也终究只是通圣,受制于此方天地。而那一位,可是算计了人间三万年啊。但南宫若是死在这场浩劫里,就太过可惜了。”

“你又动心思了?”殷仰瞥了他一眼。

承平自嘲地笑了笑:“若在浮屿之上,我或许能与大当家一战,过了月海,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你这般心性,恐怕一辈子都超不过白折了。”

“不必,他过得太苦。”

殷仰看着眼前的水晶宫殿,心思已然平复了许多。他轻轻弹指,渊然便向着宫殿飞掠过去。

这座北府,也是那一位的遗产之一。

如今北府重现世间,声势比当年龙渊楼更大。

圣人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

龙渊楼藏着他的“功”。那北府藏着什么呢?是德还是言?

殷仰心思渐热。

承平随后拍散了一面巨大的海浪,叹息道:“那种境界,希望有一日也能去看一看。”

殷仰问:“如果看了便要死,你愿意看一看吗?”

“当然不愿。”承平笑道:“朝闻道而夕死有什么意思?我俯瞰人间几百年,尚未看够。”

“所以你永远也看不到那个境界了。”殷仰笑了笑。

承平不以为意:“邵神韵一死,从此高枕无忧,只要我们三人不生间隙,整个天下不都是囊中之物?若如传说中一样,浮屿飞升,高出天外,那么那种境界,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试一试。”

殷仰能察觉到他话中的异样,便坚定道:“此事之后,我们更取所需,从此绝不越界。”

“嗯。”承平点头道,“先杀人。”

殷仰道:“不要觉得万事俱备,那邵神韵应该比我们想象中更难杀。虽然她身上负有生死咒,但是我依旧不确定能不能真正杀死她。”

因为即使是那位,也只是将邵神韵封印了万年罢了。

而自己不愿再等,设局将她放出,也是极为冒险的举动。

承平道:“如今的天下和当年的天下早已截然不同,她的力量也已十不存一,此番得道契机,难道我们要拱手让给下一任首座?”

“自然要试,所以今天来了。邵神韵固然强,但也莫要太低估了自己。”殷仰缓缓道:“当日她闯承君城一幕,我便在天上旁观,她如今也……不过那样罢了。而今天啊……”

耳畔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声响。

海风扑面,浪花翻腾。

那柄渊然破开海水,已然没入了北府之中,像是又什么打开了,轰隆隆的巨响翻着海水涌来,却无法盖过他的声音。

“今天啊,平妖密令已下,天下高手已陆续经过天门峰关,于南海汇集,吾等当尽三万年未成之业,将妖后斩杀于此,南海为其墓,北府为其碑。”

“时来天地皆同力,她除了死,还能如何?”

……

在北府开启的那一刹那,远在几万里之外的妖尊宫中,那于王座上半寐的女子睁开了眼。

先前她闭目冥思,想了许多事情。

这些天道士小妖一直在陪着小狐狸,甚至很少过来折辱她,于是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看,去推算。

她走上了界望山顶。

这些天她都喜欢在大雪天气里去俯瞰北域。而今天,雪已经停了。

相传千年之前,有得道圣人于界望峰顶与仙人对弈,两人隔界相望,对界落子,一子便算尽人间无数。

邵神韵懒得去探究这是故事还是真实,她这次没有再看山脚,而是抬眼望向了山巅。

厚重的云层忽然散开,炙白的天光透着云层照下,像苍天同样睁着眼看着那个山巅的女子。

若是那目光真有情绪,或许会是嘲弄,也或许会说,区区三万年,你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邵神韵看着这方天地,同样也是嘲弄:“仅仅万年,你怎么矮了这么多?矮到通圣,居然是你的顶点了?”

天上大云散开,大片大片的天光落下,似是威怒。

邵神韵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重新回到了妖尊宫,褪去了红裙,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裳。

她将一条长长的白布折叠,覆在额前,绕到脑后系了一个结,白条长长地迤逦到地上,她身上妖艳的气质渐渐淡去,眉目素雅而安静,仿佛这一刻她已不是那绝代的妖后,而是一个为家人披麻戴孝的可怜女子。

她朝着宫外走去。

道士小妖也恰好从外面回来,他身边跟着那只年幼的小狐狸。小狐狸抓着他的袖子,怯生生地看着妖尊。

道士小妖看到邵神韵这幅打扮,也微微吃惊,随即放肆大笑道:“韵奴儿,你这般样子是做什么?又想与小道玩什么角色扮演?你这是演的什么,刚刚死了丈夫的少妇,还真刺激啊,不愧是被小道调教了这么多年,真懂事啊,还不快扒去衣服,让我好好扯扯你那对大奶子。”

邵神韵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只有霜雪,不见烟火。

道士小妖被她看的有些发虚,他大怒道:“贱奴你想死了?这些天我不过多陪了我妹妹一些,你那大屁股揍少了穴儿插少了就不听话了?快给老子趴下,爬到我面前,撅起你那贱屁股掰开你那小穴儿求我揍你,要不然今天我绝不绕了你!”

邵神韵静立着,雪白的大袖垂到了腿侧,她褪去了妖艳之后的容颜清美如酒,白衣熨帖出的傲人身材更是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这一刻,这位绝世妖女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簇艳丽的颜色,她不再是罂粟,而是雪莲,盛开于天山之上,无我无他。

她淡淡地看着道士小妖,轻声道:“你滚吧。”

道士小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狐狸,小狐狸也看着他,耳朵一动一动的。

片刻的错愕之后,他暴跳如雷,他从未想过邵神韵会违抗他,还是在自己妹妹面前。震怒之下,他气得跳了起来,撩起了袖子冲向邵神韵。

“今天不把你这贱奴吊起来,抽得你屁股开花,看我会不会放你回去!”

邵神韵挥了挥袖子,还未触及他,道士小妖便被一股气浪掀飞,倒在地上,嘴角淌血。

道士小妖摸了摸嘴角,彻底傻了。

他颤抖着伸起手,指着邵神韵:“你……你竟敢……”

然后他狰狞地笑了起来:“我死了你也得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小狐狸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癫狂的面容,轻声喊着他哥哥。

邵神韵走到了他的身前,看着他的样子,然后随手扔下了一把匕首:“去死吧。”

匕首扔在了道士小妖的脚边。

道士小妖彻底被激怒了,他盯着邵神韵,想从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害怕。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愤怒地捡起匕首,撕心裂肺地喊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死?你真以为我不敢死吗?!”

邵神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颤抖着拿着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他一只手剧烈地颤抖着,已经有些拿不稳匕首,于是他用另一只手扶着。双手狠狠地抓着匕首,尖刃已经对着了心口,随时都可以割裂下去。他口中依旧不停地念着‘你真以为我不敢死吗?’像是入了魔的疯子。

小狐狸在他的身边摇着他的手臂,哭着道:“哥哥不许死,哥哥……呜呜,哥哥不许死。”

“放开我,我要死,我也要这个女人死,我死了她就会死……阴曹地府里,她也是我的女奴。”

“死……死很容易啊……”

他看着那个匕首,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下定不了决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反复无常的雪又落在了界望山顶。

邵神韵看的有些倦了,她转身离开。

道士小妖忽然抬起头,暴怒地对着天空咆哮起来,天地悸动,残碎的小雪落在他的身上,冰点打得脸颊冰冷,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冷着,天寒地冻里,他连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他一下子扔掉了匕首,开始嚎啕大哭。

匕首砸进雪地里。没了进去。

泪水冻在脸颊上,让他的脸都绷得紧紧地。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舍得死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风大火的夜晚,他哭着跪在地上对着大妖求饶,献出了自己的妹妹换自己苟活下去。

过去与现在重合在了一起,仿佛他又置身在了那里,周围杀生震天,他抱着头,心中想的,只是简单地活下去。

那段早已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再次清晰起来,灼热地燃烧在他的胸口,烧的他痛不欲生。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又变得那样怕死的啊……

小狐狸抓着他的手,不停地说:“哥哥别哭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伸出小手想为他擦眼泪,却发现他的眼泪已经被冻住了,抹下来的都是冰屑。

道士小妖看着她,忽然大叫起来:“都怪你,肯定是你,都怪你……我要杀了你!”

他高高地举起手,想对着她的胸口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里已经没有匕首了。

他的拳头锤到小狐狸胸口的时候已经软了下来,小狐狸有些畏惧地看着他,向后缩了缩,他怔怔地看着小狐狸,看着她毛绒绒的耳朵和怯生生的眼睛,他很软颤抖地伸出手,大哭着将她抱进了怀里。一声声喊着妹妹。

小狐狸从未见过如此悲伤的道士小妖。

小狐狸嗯了一声,也抱着他。

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

我凭什么要去死啊……

道士小妖忽然觉得,有妹妹陪着自己,比什么都好。

比什么都好……

接着他惊恐地望向了邵神韵离开的方向,他无比害怕邵神韵忽然回来,杀了自己。

邵神韵却没有回头。

今日的她走在山道上。

今日的她白衣的背影自是素雅贵气,雪白的抹额随着长发垂下,末端系着布带,更是清素。

今日的她要去见一个人。

所以那样的美。

这条不算宽敞的山道在她面前却是神道。

神道的尽头,应是墓穴。

只是墓中之人,早已焚骨成灰。

……

陆嘉静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看书,案台上是一盏陶瓷侍女灯。

以她的境界,读书早已不必挑灯,她只是觉得那一点灯蕊很美。

落灰阁虽名落灰阁,书却未沾染一丝灰尘。他们按着不同的类别静静地立在一个个书架上,排成了历史。

陆嘉静行走在书架间,目光随意地掠过那一个个书脊上写下的书名,其中大部分书她都看过,只是许多讲剑的剑经很是生僻,要么她未有兴趣深度,要么根本就没听说过。

陆嘉静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本书上:《剑理双化通说》她觉得书名好生熟悉,稍一回想,便想起了在那个小客栈时,林玄言无意间说起了一段话“山绵延以至远,水慷慨以至深,而剑如水,不求远唯至深。”接着他说“剑当如水。”陆嘉静后来问裴语涵这段话出自哪里,裴语涵想了想,说剑当如水的看法出自《剑理双化通说》。

她本来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是看到书名的一瞬间,又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当时林玄言说的很是风轻云淡,但是越是如此,她便越觉得他话语之中藏着话。

她取下了那本书,摩挲了一下深青色的封面,很普通的书,并没有太过出奇之处。

她带著书来到桌案边坐下,翻开了第一页。

不知为何,触到书页之时,她食指莫名地抖了抖,不问缘由地有些紧张。

她看书很快,本可一目十行,但是心中强烈的预兆让她正襟危坐,难得认真地开始读一本书。

书中偶尔可以看见红色笔迹的标注。

那应该是当年叶临渊翻看书本时候随手写下的。

遥远的记忆里,她隐约还记得那一次和他在剑法与道法上的争论,那时候天下剑术流行两种,一者如千军破阵,流星飒踏,一者如流水张弛,或湍或缓,当时叶临渊喜欢前者,她喜欢后者,还做了许多次点到为止的比试,只是谁也说不服谁。

但是这些在人生路上连小插曲都算不上,若不是她几百年过得太过平淡,或许早就忘了。

人果然是会变的,当年他坚持认为的观点如今也终于改变了。

喜欢一个人或许也是这样的吧?

陆嘉静翻著书,想起了那些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合上了这本书,她觉得有些困倦了,轻轻打了个哈欠,看着很远处的光熄灭了。

那是碧落宫的灯火。

他们又睡觉了吗?天天腻在一起真好啊。

她这样想。

只是她不知道,裴语涵今夜是一个人睡的。而林玄言告诉她,今晚他去陪陆嘉静看书。

她将书放回了架子上,走到床榻边歇息。

灯火熄灭之后,她侧着身子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在闭眼之后却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那些往事被漫长的时间拉扯成长长的线。

线上有无数个节点,节点上都是过往的影像。

小时候身着青裙的少女在山门的山崖上一日日地跑过,她提着裙子与他追逐嬉戏,满山白茶都已盛开,轰鸣的瀑布声里,他们要很大声才能听到彼此说话。

稍大一些之后他们的见面便少了,只是偶尔碰面依然会在一起,所有人看他们都觉得是在看一对道侣。

只不过后山的山门他们很少再去,那些欢声笑语都藏在了那年的白茶花里。

只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他离开了山门下山历练,结识了一个紫发的女子。

自己留在山门,遭遇了飞来横祸。那年仇敌来袭,全山上下拼死出剑,虽然师叔竭力保护自己,但是自己的根骨依旧被那个妖邪打坏。

那时候,她便知自己此生无望大道了。

或许是那时候起,他们开始走向不同命运的吧。

其实现在想,他应该是见异思迁才对吧,自己当年对他那么好,他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却没有回来。

但是当年,自己太傻了,也没有去责怪他。

如果他五百年前也像如今这样就好了,哪怕境界差一些。

之后那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吧。

陆嘉静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前尘已缈,但是每每回忆,却依旧扰人心神。

想着想着,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本《剑理双化通说》。

明明只是一本很平常的书,她却隐隐约约记挂在了心头,总觉得有时候有什么东西停在那里,等待自己去找寻。

她直起身子,拢了拢微乱的长发,赤着足儿来到了书架旁,把那本书重新拿了下来,抱回床上去看。

这一次她看的没那么认真了,只是想翻完一遍,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黑夜之中,她翻书的动作忽然顿了一顿。

一股凉意爬上背脊,忽然无由地汹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看著书页,愣了片刻,然后刷刷刷地翻到第一页,重新开始看。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他们在客栈里的对话。他对自己说,人的认知总是一个不停变化的过程,你这么聪慧,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定可以想清楚的。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在当时她便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于是她想起了在北域之时林玄言的出剑,那一幕幕场景重现在脑海里,最后停格在古代御空而起,穿进修罗王的胸口,将他身体钉进墙壁里的画面。

那一剑快若奔雷。

他的剑道明明没有改变,为什么忽然要和自己说剑当如水呢?

还是……那时候他就想告诉自己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停地翻著书页,终于翻到了某一页。

这本书是当年鸿安先生的随笔,其中除了记录剑招,还记录了许多往事异事。她的目光停在了这一页上,昏暗的夜里,那些黑纸白字却显得有些刺眼。

这是当年鸿安先生随手记录下的一件往事:那年曲河干旱,许多分支溪流几乎枯竭,大量的鱼死在干涸的河床上。于是有人重新贯通了一条河道,将漓江的水引到曲河,救了一方灾情。

这本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当年叶临渊却在边上做了一些奇怪的批注:如今曲河虽仍叫曲河,其中的水却是漓江之水,那么,它如今到底是什么呢?

这是他的疑问。

巨大的恐惧冰冷地蔓延上心头,陆嘉静神色一阵恍惚,她忽然想起来了,那趟北域之行,自己那个心有灵犀的瞬间,那是苏铃殊向自己问的一个问题:如果一棵树,结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果实,两种果实坠地,又生出了两棵不一样的树,那么到底哪一棵才是……

她当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去完成这个提问。但是如今陆嘉静却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究竟应该如何去问,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棵树,它的一生只结两颗果实,果实落地之后它便会死去。那么这两颗截然不同的果实,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延续呢?

这是苏铃殊当日的问题,也很有可能是她当年面临的问题。她回想起那个紫发的少女,只是觉得越来越熟悉……

“是你吗?”陆嘉静喃喃道。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相逢何来偶遇,到她们这个地步,命运早已在了冥冥之中。

她想通了这件事,便想通了更多的事情。

当天林玄言看似偶然地和自己谈到了这本剑书,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己来看到这个故事。然后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漓江,漓江。

她又想起,几天前林玄言送给自己的那个平底锅,据说便是当年漓江仙子的佩剑。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暗示?

然后她翻到了下一页,忽然发现原来那个批注还继续写了几句,因为不是用红笔写的,所以自己第一遍看的时候没有太过在意。

那是关于上一页问题的解答:世人都觉得曲河仍然是曲河,但它其实已经不是。但是漓江不会因为缺少了一条曲河的水而改变什么,漓江也依然是漓江。

曲河不是曲河,漓江仍是漓江。

这在其他人来说是很拗口难解的话。但是陆嘉静却一下子想通了。

她神色恍惚,啪得一声,书页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地上零散的书页,各种各样的情绪杂陈在心里,汇聚成强烈的不安。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声音忽然有些沙哑,心里陡然间像是少了些什么,她冲出了落灰阁,赤着脚跑进了雪地里。

接着她愣了会,然后朝着碧落宫跑去。

被敲门声惊醒的裴语涵打开了门,看见陆嘉静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外,以为她和林玄言又在玩什么情调。但是她看着她的脸色,又觉得不对劲,便问:“出什么事了?”

“你师父呢?在吗?”

“啊?他不是说去你那里了吗?”

“……他没有。”

裴语涵也慌乱起来了,她低下头想了想,语速微快到:“会不会再后山的那个石屋里,他说过,如果自己要闭关,可能会挑选那里。”

“去看看吧。”陆嘉静轻轻叹息。

后山石屋打开,里面空无一人。石床上放着两封信,信上各自写着她们的名字。

裴语涵颤抖着拿起了信封,撕了好几次才撕开信封,取出信纸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抹了抹眼角,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语涵,见字如面。

我不能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有件事情我骗了你很久,但我也依然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知道了真相,或许会恨我,但是我对你只有喜欢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我很怀念这段日子,但是我必须要走了。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走远了。但是不要伤心,我只是走了,不是死了。

希望一切都好。

裴语涵看着信上的字,她已经去无暇去过多的思考,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梦,她忽然发现,信纸有些陈旧,墨迹都有些褪色,原来这封信早就写好了,原来他早就决定要走了。

在最初的恐慌之后,她心情平静了许多,既然他执意要走,自己自然拦不住的,只是她很是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一直在困扰着他呢?

她望向了陆嘉静,想知道给她的信上写了什么。

陆嘉静将那张信纸递给了她,她接过信纸,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是抄的一句诗文: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

月海上看不见一片星光,咸涩的海风掀起浪潮,漆黑的水面骤然拔高又跌落,砸碎的浪花溅起涛声,像是夜鬼低低的吟唱。

海面上风声如啸。

巨大的浪潮拍碎在失昼城银亮的城墙上,海浪崩碎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着。

而海啸中的银白色古城,远望上去依旧静谧。

南绫音登上城楼,远远望去,银白色的长发长及脚踝,发出温柔的光。

那些漆黑鳞甲的海兽翻腾在海面上,幽蓝的闪电时不时照彻大海,点燃它们猩红色的瞳孔,海水中,那些像是海蛇又生长着粗转利爪和鱼鳍的生物搏击着风浪,它们从海底接二连三地浮现,鳞甲上覆着幽灵般的光,像是海底有一扇地狱之门无声打开,魔鬼鱼贯而出,在海水中撕咬着一切可以见到的猎物。

四脚海蛇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在漆黑的夜里,它们向着失昼城涌来。

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

失昼城的人都带着一种阴柔的美,无论男女皆是银发黑衣,远看去像是一个人分裂出的无数幻影,他们整齐地立在城墙上,一齐望向海面,神色凝重。

四面八方都是海兽悲厉的歌声。(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南绫音看着这一幕场景,神色微微动容。

千年之前也是同样的浩劫,只是那时候她还小,无法登上城楼去远观。那时候大姐姐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二姐姐便靠着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局势,最后以身饲魔消弭了那场灾难。每每想起,她都依旧心神摇曳。

如今二姐姐还没回来,那失昼城便托付给我们吧。

南绫音看着滔滔黑水,喃喃地重复着南宫的那句话:“妖魔猖獗,自当慑之以剑。”

海妖向着失昼城涌来。

南绫音高高举起剑,挥下。

看着这一幕,城墙上的人们同样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阴暗的夜里,失昼城的修行者对着那些海妖挥下了第一剑。

这些海妖只是灾难的开端,它们的利齿可以咬断铁戟,但是在修行者面前,终究算不得太过强大。

失昼城笼上了一层雪白的光,海妖们冲撞着结界,哀嚎,撕咬,血水散开在海水里,被海风带到岸上。随着第一拨飞剑穿入水中,骨骼爆裂的声音在海水中不停地响起,血水涌出,而越来越多的海妖开始涌上水面,猩红的眸子在海水中亮起,像是走进了蝙蝠的巢穴。而南绫音的头顶上也亮起了无数的光点,那是箭。

无数的箭自城墙上空飞过,银白的光砸向海面,银光闪耀的箭矢拖出雪白的光带,在天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如一场溅落海面的流星雨。

海妖们同样越来越密集,它们聚集在一起,翻滚着长蛇般的身躯,不停地涌动着,像是在海水中分娩。

箭影化作无数个点,射入海水之中,骨骼爆裂的声响如数万个鞭炮同时炸响,剧烈的惨叫声也再次响起,无数海妖被撕开了坚固的鳞甲,洞穿了心脏,然后死去,尸体随着海水冲刷,堆积在城墙边。

南绫音再次举剑。

第二波箭划破失昼城的上空,扎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带来血腥味,像是在昭告这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无数海妖死在一轮又一轮的攻势里。而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妄图登上城楼,它们坚硬的利爪勾着墙壁,开始向上爬行。失昼城上的人们将一桶又一桶的红色的水向城墙上泼着。

那些想要登墙的海妖无法忍受这种气息,大多重新坠回海面,翻着雪白的肚皮,像是昏死过去。

即使有侥幸登上城楼的,也被斩死在了城楼上,分离的尸首被重新扔回大海。

这只不过是这场灾难的开端,那些海洋中顶级的掠食者,在这场灾难里,扮演的不过是小喽啰一般的角色。

海妖的血水染红了海面,失昼城的众人死死地盯着海水,仿佛那里会出现一群真正的鬼。

……

南宫走出了月殿,天上仅剩下的一轮残月照着她,将微明的光托付给整座城楼。

南宫看着那一弯残月寂寞地悬挂着。

想着这一幕在漫长的历史里出现过许多次了吧。虽然每一次出现都隔了上千年。

失昼城自三万年前建立起来,三位当家便没有换过,她们或者会死,但是失昼城中的死却是轮回,她们的新生会被尚活着的当家重新找到,带回月殿,然后抚养长大,她们的名字未曾变过,只是随着轮回的缘故,这一代的大姐若是死去,被重新带回月殿之后,很可能就成了三妹。

而南卿则是一个例外,她以身饲魔之后,为了防止魂魄被失昼城的妖魔吞噬殆尽,她将魂魄渡离月海,散到了人间的大陆上,而没有留在当时已是半个魔窟的失昼城。

失昼城生于世外,却并非桃源。

因为传说之中,会有天魔出现,吞噬失昼城的月亮,等到两个月亮都被吞下,那么失昼城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天魔的奴隶。这是失昼城代代相传的宿命。

这个传说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但是都被三位当家以全城之力抵抗,消弭了一场场的灾难。一千年前那一次是最艰难的一次,仅仅靠着二当家一人,独木难支,最后只好身死殉道,抱着万劫不复的危险将身子作为了囚笼。

而如今这一次,好像更加来势汹汹了。

又要死许多人了。

南宫向着北面望去。她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北府已经打开了。

贪婪的人们即将一哄而入去寻找传说中的宝藏。

但是他们注定一无所得。

……

寒宫外的石屋里。

陆嘉静看着那张字条,看着那似乎隐藏着许多情绪的十个字,轻笑道:“他在闹什么呢?”

裴语涵道:“师父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既然他说十年归,那就……再等十年吧。”

陆嘉静转过头望向裴语涵:“你是真傻吗?”

裴语涵怔了怔,不明所以。

陆嘉静直接道:“我们去找他,很多事我想当面问清楚。”

裴语涵诧异道:“去哪里找?陆姐姐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陆嘉静道:“我们这些天久居寒宫,与外界几乎隔绝,很多消息我们都不知道,或许也是他刻意不让我们知道。但是你想,如果你是他,你下了山会去哪里?

有什么地方是你非去不可的?”

裴语涵沉思了一会,可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最后摇摇头,望向陆嘉静,希望得到答案。

陆嘉静又看了一遍那张纸条,自语道:“好一个壮士十年归。”

她收好纸条,望向裴语涵:“走吧。我们去南海。”

“南海?”裴语涵微微诧异。“为什么是那里?”

陆嘉静没有解释,只是说:“我也不确定,只是有些猜想,总之我不想在这里干等着。”

她望着裴语涵,直截了当道:“现在就动身吧。”

……

北域暮气沉沉。

雪天里看不见星斗,山道间一片漆黑。

邵神韵模糊的身影走下了山道,随着山势渐低,界望山两道的皑皑白雪已经变成了苍翠青松。

在走下山道的一瞬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是千里之外。

那一日,妖族的无数部落,古城中,白衣妖尊的身影不停地出现又消失,众妖来不及跪拜,她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不可及的地方。高远的天穹上,似乎有一声隽永而悠久的吟唱传来,云幕渐渐裂开。明明是夜里,那云层后透出的光线却明亮而炽热,像是一条苍黄色的古龙游曳天上。

随着邵神韵身形掠过,无数原本设好的大阵纷纷崩碎,从北向南,她旁若无人地掠过千万里的山野,虫兽飞禽如闻滚滚冬雷,纷纷蛰伏不敢动弹。

在距离南海千里的一座小湖上,泛着一叶扁舟。

白折立于舟上,按剑身前,古铜色的眉目沉静地像是雕塑。

而远处,巨大的水浪飞开,一袭白衣撞了上来。

那平静的湖心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浅水的鱼群被尽数炸死,尸体大片大片地浮在水面上。

白折脚下的木舟碎裂,他足下只剩下一杆破碎的长竹。

邵神韵一往无前的身形停在了水面上,她悬停空中,大袖飘摇,如云如雪。

水面下她的倒影单薄得仿佛幻象。

这是邵神韵下山之后第一次停下。

她望着那个一身麻衣的中年人,“浮屿?”

白折点点头:“请妖尊赐教。”

邵神韵心中了然,南海上那些人怕死,所以想派几个厉害的人来牵制自己,消减一下自己的战力。

她望向白折,她看得出这个人的境界极高,甚至不在如今的自己之下,但她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她一手负后,一手握拳于腰间。

足尖之下的水面开始旋转,以她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邵神韵白衣翻飞,身形骤然炸开,巨浪滔天而起,凝成一个个高大无比的水柱,水柱朝着白折喷涌而去。

白折神色肃然,以极慢的速度开始推剑。

而悍然出手的邵神韵瞬息便来到了身前。

两者撞在了一者。

湖水呈涟漪状一圈圈地高高炸起,天地间已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目光所及只剩滔天白水。

而整座湖都像是被某种力量高高抬起,在湖水重重跌落的瞬间,剑鸣声铿锵而起,在巨大的水声中更如千军铁甲列阵。

而邵神韵是裂甲之人。

……

天峰关口,聚集了几十人,他们有的来自皇朝,有的来自边境小国,有的刚刚从闭关中走出。但是大部分都来自浮屿。

这数十人中,许多都是化境之上的强者,放眼人间都是最顶尖的高手。

他们今日前来便是要将邵神韵拦在天峰关外,最好便是可以直接杀死她。

自古以来,越是高手便越是怕死,因为他们见到了更高的境界,领略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对于人间之事自然便不会太去在意。

但是今日北府洞开,传说中那里藏着圣人的宝藏,殷仰曾经对他们许诺,不需要他们生死相搏,只要能将邵神韵拦在天峰关外片刻,削减她的力量,便能让他们获得进入北府的资格。所以许多不到化境的人都来滥竽充数,一求进入北府。

而殷仰对此不置可否,只说是多多益善。

今日天峰关口又多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少年。

少年淹没在人群里,若不是黑袍加身,看上去便很不起眼。

不过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些人中许多都披着大袍,蒙着脸,因为他们之间,甚至有互为生死仇敌的人,他们不想自己没被妖尊杀死,反而平而无故地死在身边人手里。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

他们在等着前方的战斗结束,更希望邵神韵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直接被白折斩于湖上。

所有人都怀着各异的心情。

正在这时,一股沛然凶猛的气浪掀来,仿佛自远处的原野上,有数万只凶兽狂奔而来,那股气浪撞向了天峰关的隘口。

嗡然一声。

如一根巨大的琴弦被撩动,银弦以极高速的速度疯狂颤鸣,仿佛随时都要崩裂。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最先出手的是浮屿的几个大长老。他们已经围了上去,各出绝学。

邵神韵凝立空中,她有些虚弱,但是目光望向那些天峰关口的那些人,依旧如同望着一群蝼蚁。

“人的记忆真的很差。”邵神韵对着那些人幽幽道:“妖族万年不见通圣,你们就都不知道妖族通圣是什么程度了……”

三个浮屿大长老已经扑面而来。

为首者一身红袍,他一掌阴面拍来,随着他出掌,在邵神韵的头顶,也有血红无比的一掌幻象从天而降,仿佛要伏尽世间妖魔。

第二位老者须发皆白,他那布衣大袖忽然灌入了无数的风,一下子扩大了数十倍,那大袖之间,像是暗藏干坤,在老者巨大的袍袖下,邵神韵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

邵神韵在拍碎了那血红色的巨掌之后,避无可避,随之而来的大袖一下子笼罩了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最后一位长老爆喝一声,他两只手各生六指,这对于符印的修行者来说可谓是得天独厚,许多常人无法结成的手印他都可以做到。

而他今天所结之印,名为锁影。传闻中可以以之锁住一个人的影子,从而令他本体也动弹不得。

无形的锁链笼上了巨大的袖子,要将她彻底封死其中。

许多人见状心中都踏实了许多,邵神韵与白折一战定然消耗了极大的力量,如今虽然来势汹汹却也是强弩之末,众人一鼓作气,说不定真可以将她斩杀其下。

其余数十位浮屿高手也纷纷出手,结下固若金汤的大阵。

那些一开始选择观望的人,许多人身形也纷纷掠起,投身到大阵之外。

大袖之中,有无数星辰。

邵神韵冷冷地看着这些星辰。事实上它们是无数睁开的眼。

那是干坤大兜袖,将人收纳入袖中,然后让袖中的厉鬼将其神魂撕咬碎裂。

而今天那些专门撕咬神魂的恶鬼却没有狂暴动手,它们匍匐在虚空之中,如群臣跪拜,甚至不敢近身。

邵神韵冷冷地看着它们,再没有理会。

她感受着外面传来的数十道力量,继续着刚刚未说完的话。

“今天就让你们回想起来……”邵神韵抬起了手,对着虚空划过,漆黑的空间里,忽然亮起了一线的光,邵神韵悍然出拳,那一线光更是裂潮般撕开,她身形拔地而起,自撕裂处冲出,锁影破碎,大阵崩坏,邵神韵的声音传来:“今天就让你们回想起来,许多年前,被妖族通圣杀灭的过往。”

在邵神韵对着众人出手的瞬间,她的目光望向了人群,与那个黑袍的少年交错而过。

少年点点头,向着后方无声退去。邵神韵也不再看他。

罩着黑袍的少年朝着南海走去,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离开,仿佛他就是一个无人能见的虚影。

他是林玄言,他在妖尊到来之前来到了天峰关口,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他当然不是来拦住邵神韵的,他只是想去北府看看。

人在一生里,会遇上许多的谜题。

比如最常见的一个:我是谁?

这在很多人看来只是故弄玄虚,是毫无意义的提问。

但是这却是林玄言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他无比想在寒宫陪着陆嘉静和裴语涵安安静静地生活几年,把所有心中的担忧和烦恼都抛在脑后。可他却‘情不自禁’地来到了这里。

或许他早就想来了,恰逢北府开启,这便更成了他心中的方向。

身后的夜空中,法术璀璨得不像话,能夺去漫天星火的颜色。

他逆着人流走过,他的境界太过高妙,只要刻意隐藏,便极少有人能够发现。

过了天峰关口。海水便在眼前分开了。

一座水晶的城楼倒悬在海水里。

光线照了进来,天空中燎燃的火光为它铺上了色彩。

到了南海,远处高耸的天峰山脉看上去都变得渺小。

而海水中跌宕的浪潮也是一座又一座的孤峰,它们将沧海桑田演绎成了一个瞬间。

远处的大海上,立着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在巨浪中显得单薄,可他身后的法相却高达千丈,顶天立地,那法相百无聊赖,时不时地按下手指,碾碎了一个又一个浪头。

承平。

林玄言在心中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心中微异,殷仰去哪里了?

按照道理他应该和承平一同在此处等着邵神韵。

但这些都不算他需要关心的事情。

承平的目光一直牢牢锁着天峰关口的动静,根本没有察觉他,他向着海水中走去,如夜色中无意拂过的一缕微风。

海水中浮着无数死鱼,而又有越来越多的银鱼鱼群飞蛾扑火一般地涌向北府的四周。

那些银鱼在水中汇聚成椭圆形的光团,向着那水晶宫殿的位置穿行,然后死去。

他看着这些鱼群,不由想起了自己出关时说的第一句话。

“临渊羡鱼,终究被深渊吞噬了。”

林玄言不再多想,他也是海水中沉默游曳的鱼。

那座倒悬的水晶宫殿在视野中以不科学的比例扩大着,到了身前之后,他左右遥望,甚至已经看不到头。

宫殿大门之上,悬挂着无数小小的七角铜铃,鱼群撞击铜铃,发出死亡的声响。

这座水晶宫殿近看却不是水晶铸造成的,那些雕刻着奇异图腾的砖瓦看上去就像是用水凝成的一般。

图腾在水纹中翩然而舞,林玄言仿佛站在巨大的幻影面前,目光所至,唯有门府上方纹丝不动的渊然剑是此间唯一的真实。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海面上的厮杀声已经响起,天峰关口应该已经被邵神韵闯过,如今她已在与承平争斗。

她也想进入这座北府,而北府也是他们吸引邵神韵的诱饵。

海面上已经天翻地覆,那一袭黑金长袍与缟素衣裙在海面上掀起了滔天的波澜,似要将天海都倒覆。

林玄言不关心这场战斗的结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已经身临其境,已随时可以扣开眼前的大门。

还是……他内心深处在等着谁来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

从海水中抬头遥望,天空显得寂寞而高远。

她不再犹豫,对着深渊伸出了手。

他的手摸上了那扇漆黑的大门。

他摸到的却不是幻影,而是冰冷的实质。

林玄言身子前倾,轻轻推开。

海水间翻滚着隆隆的巨响。林玄言身子向后退了数十丈。他盯着这座水晶古宫,在他推动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其间传来的巨大变化。

倒悬的北府底部,那个巨大的北字自中间裂开。像是海中的巨兽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

原来北府的正门在它的底部。

身在高空之中的承平感受到了海水下方的变化,怒喝道:“何人敢擅自打开北府?”

怒喝声响彻天地。

邵神韵却没有去理会那洞开的北府,冷冷的声音刺破云幕。

“你竟还敢分心?”

一拳出现在了承平的胸口,金石般振鸣石破天惊般响起。承平胸口被邵神韵一拳击中。他身子向着海面飞速坠去,无数高山般的浪潮破碎,海水深深凹陷,他的黑金长袍不停振动,卸去这一拳的余力。

承平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邵神韵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强。

难怪连白折都未能拦住她。

承平忽然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他身形再次拔起,水柱也随着他的身形冲天而起,犹如一条紧随其后的水龙。

邵神韵一拳砸下,水龙破碎成无数的碎沫,承平再次被砸落水面。

他那上古遗留下来的黑金长袍甚至扯出了无数的裂纹,这一次,在承平触及到海水之时,水面忽然结冰,他凝立坚冰之上。抬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邵神韵,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邵神韵,你如今的力量可配不上传说里那样啊。”承平冷笑道:“若只是这般,可真对不起浮屿三万年的传承啊……”

邵神韵淡淡瞥了他一眼,“万年了,你们人族依旧这般狂妄,在我看来,你们的自信是狂妄,谦虚是狂妄,所有的志在必得都是狂妄。而你们的狂妄,却源自于弱小。若非那一位,你们在万年前,便已经要沦为妖族的奴隶了。”

她收拳腰间,自苍茫的天穹上砸落,身子快若流星。

承平举起双手,做托天状。

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响彻南海。

自承平为中心,蜘蛛网一般的裂纹瞬间扩散满了冰面。

承平的黑金袍袖倏然撕裂,无数撕裂的布带在狂暴的乱流中飘摇舞动。

他的身形再次被砸入海水之中。

邵神韵不动神色,对着海水又连出百拳。

靠近北府的林玄言避开了这些气浪的乱流。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白衣女子,又了许多敬意。

她如今无比强大,比当日一人临城之时更强。即使是五百年前的自己也远不如她。

但是他依然不觉得这一次她可以这么轻松地赢下,为了这一战,浮屿准备了百年,绝对不会只是如此一场简单的围杀。

而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浮屿,在邵神韵眼中却只是一粒悬在空中的石头罢了。

承平从水中浮起,他面色苍白,那几乎可以卸万物之力的衣袍也破碎了许多。

邵神韵看着他,摇头道:“你们浮屿不过是我的附庸罢了,若是没有我,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浮屿。”

承平终于变了脸色,他抿着嘴唇看着邵神韵,没有再多言语。

这是浮屿最大的秘密,却被她轻描淡写地写了出来。

三万年前,那位大圣人以神通将浮屿隔绝时间,然后传下圣训,浮屿的真正职责,便是看守北域黄泉尽头的那一处封印,若是妖魔解开封印,那便由浮屿再次将其镇压。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浮屿历代首座,其间大部分人早已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以为浮屿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修行桃源。是天下力量巅峰的汇聚。

而浮屿的存在,竟然只是一个女人的存在。

在承平在继位时从上一任首座口中传续这个秘密的时候,他便有些难以接受,也曾像是孩子一般幻想那个魔头究竟是怎么样的狰狞凶恶,三头六臂。

后来在得知那居然是一个绝世美女的时候,他甚至还生了许多旖旎念头。

而五百年前龙渊楼开启,叶临渊从其中得到了一本金色古书,他将古书送给了殷仰,殷仰则送给了他一把从其中获得的剑。

在古书中,殷仰参破了生死咒的奥秘。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巨大的野心,想要将那个封印在古城中的魔头放出,然后杀死,使得浮屿再没有任何束缚,彻底超脱。

承平修为运转,蒸干了身上的海水。

他的身影倏然消散在海面之上,与此同时,无数冰棱如花一般绽放开来,就像是海面上的镜子,将邵神韵照出许许多多的影子。

无数巨手的法相浮现海水之上。

那些巨大的幻影结成无数不同的动作,有的作拈花状,有的作伏魔状,有的作弹指状,有的直指邵神韵,有的指向了镜面中的人。

整个天地在某一刻忽然静止。

所有的海浪都不再翻腾。

而那些手印却在那一刻疾风骤雨般拍下。

动静交错,在骤然的变化中,那股异样的停顿感似乎都成了力量,可以折断空间。

“大悲修罗印?”邵神韵回忆起它的名字。

在无数大印拍落之时,邵神韵也在一刹那出拳。

掌印自四面八方而来,而她的拳意也铺满了整个空间,那些手印带着苍茫肃杀之意,无数刚刚凝结起的冰山也在这一刻骤然崩塌。

而就在那些手印触碰到邵神韵之时,所有的肃杀之意似乎都被消解。

她化拳为掌,十指鲜花般展开,一道强横无比的法印落在她的手间,竟变得似一道即将化雨的春风。

邵神韵举重若轻地扣手弹指,无数法印转瞬消弭,有的化作仙鹤飞去,露水蒸腾,有的直接分崩离析,不留痕迹。

而邵神韵的拳风却在她的闲庭信步间愈演愈烈。转眼间已似雷泽天火,血海刀山。

一瞬间,她对着虚空中连出数千拳。

空间震荡扭曲,承平的身影被硬生生打出,他在出现的一刹那,又连中了数百拳,虽然他不停结阵抵消,依旧有许多拳结结实实地轰击在衣袍上,泛起缕缕青烟。

承平被打退百丈,他依旧冷冷地看着邵神韵,寒声问:“你就不关心殷仰去哪里了吗?”

邵神韵踏前一步,再出一拳,冷笑道:“关心这个做什么?”

承平道:“你身上还负有生死咒,即使是浮屿最强的咒术师也解不了此咒!”

“果然是你们干的啊。”邵神韵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她身形忽然出现在承平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向着海水中重重摔去:“原来殷仰去那里了啊。但我还是觉得他不如来这里与我生死一战,或许这样胜算还要大一些。”

一朵水花在他身后绽放,拖住了他下坠的身形。

承平左右出掌,打散了邵神韵接踵而来的拳意,不解道:“那生死咒是圣人天书记载的无上咒法,你说我们狂妄,你邵神韵也莫要太过托大了。”

邵神韵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清丽动人,在昏暗的天气里显得那般明亮。

她难得地有些开心。

“说出来可能有些打击你们。”邵神韵嘴角笑意浅浅,目光却微微茫然,好像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你口中那个直接牵连魂魄的生死咒,是三万多年前我无聊的时候写的,当时……想给他用的,但是最后也没用上,后来被记录在了那本书里。我当时也没有想到,最后自己会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但是还好是自己的坑,看着也亲切一些,走出来也不算太累。”

承平彻底变了脸色,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不受控制外泄的法力使得周围的海水都沸腾了起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所以我早就说过,你们太过狂妄自大了。占岛为家,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邵神韵打量着他这一件有些破碎的衣袍,讥讽道:“你们还太过年轻,很多几万年的旧事都不知道,比如你这件衣服,上一代首座传给你的时候,一定没有告诉你,在最初的时候,它的主子是一个女人,你堂堂浮屿首座之一,其实一直在穿女装。”

“哎。”邵神韵微笑叹息:“这一场南海围杀,你们以为应该是轰轰烈烈,但是在以后的历史上,或许会沦为一个闹剧。白折重伤,天峰关口高手死伤各半,浮屿首座之一于南海败逃。还有一个……闻风丧胆,干脆没来?”

承平依旧不信。

他一身修为催动到了极致,猎猎翻飞的长袍像是死神卷动的风衣。

“我愿意和你说这么多废话,是希望你快点逃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邵神韵淡淡道:“你再这么浪费修为,到时候可能连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玄言已然来到了北府的上空。

一场通圣之间的大战在远处的海面上爆发着。

他们的对话也从遥远处传来。

他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来到了那个裂开的北字上空。

他闭上了眼,空中的阴云,身后的战斗,周围的海水和鱼群,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离自己而去,他进入了一种冥冥渺渺的状态,向着北府径直沉下。

就在他即将沉入其中的时候,他猝然惊醒,一道忽然响起的声音将他从这种状态中硬生生拉了出来。

海面之上,一个依旧赤着足儿,束着长发,只穿着一袭单薄青色道裙的女子怒喝道:“林玄言,你给我出来!”

林玄言轻轻扶额,不知道是应该悲伤还是高兴。

……

没有了妖尊坐镇的界望山显得无比空寂。

单薄的阳光透过护山的大阵,将峰顶苍莽的屋脊和粗粝的白雪照得微微发光。

不知不觉已经初晨。

殷仰轻而易举地来到了界望山中。

此处几乎没有任何禁制,空空荡荡地就像是在唱着一出空城计。

他摊开手掌,对着其上轻轻振动的罗盘沉吟片刻,然后跨出了一步。

界望山的妖尊宫里,道士小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拉着小狐狸的手,开始谋划着未来的美好。

“我们下了山之后就离这里远远的,去一个邵神韵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道士小妖思忖了片刻,一时也想不出去到哪里是绝对安全的。“总之我们先下山吧,到时候海阔天空,况且邵神韵与我……也算有旧情了,如果她真想杀我,在那一天就可以顺手杀掉。”

想到这里,道士小妖轻松了许多,他看着小狐狸,眼神里多了许多温柔:“以后我们的日子可能会过得苦一点,没关系吧?”

小狐狸弱弱地嗯了一声。

道士小妖继续道:“这些年我妖力也算涨了许多,做一个小地方的妖王应该还可以。总之我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嗯。”小狐狸点点头。

道士小妖环顾四周,又道:“哎,这邵神韵也太不懂生活了,连些金银珠宝都没有,到时候我们还是要白手起家了啊。不过这房子阔气,我也住惯了,到时候我们也造一个一样的。”

“嗯。”

道士小妖摸了摸她的头:“怎么感觉你今天傻傻的,不会是被那邵神韵吓到了吧,别怕她,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平时让我摸奶子打屁股,含着我的屌和我说话的场景你又不是没见过。哎,不过今天她的样子确实比以前什么时候都诱人啊。要是能再把她掰开小腿操一顿嫩穴就好了。”

“嗯。”小狐狸低下头轻轻扯着衣角。

道士小妖回想起她今日白衣之下勾勒出的,那挺翘得不像话的臀儿,不由想起以前她像母狗一般趴在床上,自己挺动下身,一记记撞击在那极具弹性的肥美娇臀上的样子,她的求饶声和呻吟声犹在耳畔,只是恐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了。道士小妖觉得无比遗憾。

“走啦走啦。小道随妹妹下山咯。”道士小妖将包里甩在肩上,牵着妹妹的手,大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我再得一桩大机缘,回来把那贱婊子操得哭爹喊娘。”

小狐狸被他牵着手朝着外面走去。

忽然道士小妖的身形止住了,他脸色大变,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妖尊宫!”道士小妖怒喝道。

那个身影缓缓走来。来到了道士小妖面前,一股强烈无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压得道士小妖难以喘气。

“这才几十年没有见。你就不记得我了?”殷仰看着这个身材削瘦,头上歪歪顶着道观的小妖,微笑着说。

道士小妖看着他,怔了片刻,片刻后眼睛瞪得宛如铜铃。

“是你……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

道士小妖回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带着带着青铜面具的蒙面人的容貌在记忆中闪烁,他不敢再多回想,只要一经想起,脑海中便会回响起无数风火雷电,血腥厮杀或者走过那个长长地道时,耳畔缭绕着的鬼哭和悲鸣。

也是这个人在自己的身上种下了生死咒,告诉了自己施咒的方法。

在这个关头,他却莫名地想起了以前看过了许多戏剧,那些说要金盆洗手再不过问江湖的人,通常都在归隐之前不得好死了。

自己也要堕入这个诅咒了吗?

洪水般的恐惧吞没了他。

“你还记得我啊,算你有点良心。”殷仰看着他,露出冰冷的微笑:“那副天底下几乎是最完美的身子让你爽了这么几十年,也该付出点什么了吧。”

“你……你想做什么。”道士小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杀我没用的……邵神韵已经破了那个咒了……别杀我……”

殷仰微微蹙眉,他望向道士小妖,看见了他心中那颗黑色种子,分明还在。

他微微讥笑:“邵神韵派你来和我玩空城计?未免太过小瞧在下了吧?”

道士小妖又惊又惧,他望向了身边的妹妹,小狐狸向他身后缩了缩,不再看那个人一眼。

殷仰也懒得废话,对着道士小妖轻轻弹指。

一更雪白的弦线洞穿了他的肺腑。

妖尊宫中响起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

殷仰看着目呲欲裂的道士小妖,咦了一声,再一弹指。一根黑色的弦线贯穿了他的心口。

道士小妖嘴角剧烈地涌出鲜血,他艰难地回头,想要多看几眼小狐狸。

小狐狸紧紧地篡着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殷仰面色微变。原本那粒黑色的种子会随着道士小妖生机流逝而破碎,从而影响到另一头的人。

但是那粒黑色的种子却坚如磐石,丝毫没有破碎的痕迹。

殷仰再次弹指,不再去欣赏别人死去的动作,黑白弦线在他身上贯穿出许许多多的血洞。

黑色的种子倏然破碎。

殷仰还来不及心喜,便看见那黑色种子上,隐约开成了一朵雪白的花。

空空荡荡的妖尊宫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像。

一个有着倾城之姿的红衣女子立在殿中,看着死去的道士小妖,看着站立着的殷仰。

那是邵神韵留下的虚影。

“邵神韵谢过首座大人解开封印,还赠了北府这般大的大礼。妾身谢过了。”

说着,她学着那宫女的样子盈盈地施了一个万福,脸上却是不屑与嘲讽。

殷仰一掌拍碎了那个虚影,甩袖离去。

生死咒被破除的可能性他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事到临头依旧有些不甘。

不过无妨,这也不过是围杀局中的一环罢了。

该死的终究还是要死的。

他身子一动,自界望山而起,化作一道白虹朝着南海掠去。

他来得很快,去得很快。只留下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妖尊宫中,道士小妖浑身是血,又有更多的血从喉咙口涌出,将他的牙齿都染得猩红。

他痛苦地看着小狐狸,像是想要记住她的脸。

小狐狸垂着头,抱着他。

鲜血染红了她粉白色的衣裙。

她看着道士小妖,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生龙活虎到彻底死绝。

她替他合上了眼。

“你知道吗?”小狐狸看着道士小妖,轻声道:“我是神韵姐姐派来杀你的呀。可是最后也没有轮到我动手呀。”

她抱着他的尸体,轻轻抬头,不由想起第一次和邵神韵见面时的时候,她问自己能不能藏住狐狸尾巴。

“我藏住了呀……”小狐狸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大殿之顶,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啊。”

她知道邵神韵的许诺,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家族甚至会重新成为北域的大族,自己光耀门楣,是族中的骄傲,甚至可能成为新一代的狐妖女王。

但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道士小妖死去,看着丑陋的脸和死不瞑目的眼。心里空空的。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夜他给自己唱的歌。

“黑夜里的青鸟呦,替我衔束花。

昨天去的雁子啊,风不清南北方。

……

山崖上的黑石硬如铁啊,替我取来磨钢刀。

一刀劈去那黄泉水啊,一刀劈去那铁脊梁……”

血水铺地的妖尊宫中,小狐狸轻轻地哼唱起来。

她没有再隐藏,用三条毛绒绒的巨大尾巴抱着自己。

她蜷缩着身子哼唱了一遍又一遍。

她抹了抹脸。不知不觉间,身后又多出了一条尾巴。

可她还是不开心。

……

南海上,邵神韵看着远处赶来的两位女子,微微诧异。

承平见到了陆嘉静,心中不由微跳。他如今要一心一意迎战妖尊,若是陆嘉静也对自己出手,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

但是陆嘉静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大海喊着林玄言的名字。

林玄言轻轻叹息。浮出了水面,远远地看着她们。

“师父……”裴语涵轻轻呢喃。

裴语涵一下子来到了他的面前,泪水不自觉间便在眼眶中打转了起来,她有些哽咽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留下那封信,在寒宫陪着我们不好吗……”

林玄言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只是说了声对不起。

陆嘉静站在裴语涵的身后,冷冷道:“别闹了,和我们回去。”

林玄言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外面贪玩的孩子,忽然被家长发现,要把自己拎回去。

林玄言歉意道:“陆姐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来到这里,我方才一直没有进入北府,或许就是想和你们做一场真正的告别吧。”

“现在见到你们了,我很开心。”林玄言挤出了一丝笑容:“等我十年可以吗?”

裴语涵直接道:“你不是要去北府吗?我陪你去就是了!”

“没你坐镇寒宫,师弟师妹会很不安全的。你在寒宫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裴语涵泫然欲涕,她篡紧了拳头,“那我就把你带走,你要怪我就怪我,反正今天我不许你走。”

林玄言望向了陆嘉静,希望她可以通情达理一些。

陆嘉静咬着嘴唇冷冷地看着他,怒道:“你等你个头,你当你是谁啊,值得别人等你一年又一年……”

站在高远之处的邵神韵看着这一幕,微笑道:“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去北府里面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那个人留下的遗物,我还有许多事,就不进去耽误时间了。”

说罢,一道极尽纯粹磅礴的妖力如大云压下。

裴语涵出门太急,甚至没有佩剑。

她下意识地转身,做出横剑格挡状。

那手中凝结成的剑意在妖力中破碎。

妖力汹涌而下。

海面上的三个人被硬生生地打入海水之中,朝着北府的方向坠去。

“你疯了?”承平看到这一幕,疑惑又愤怒地大喊。

邵神韵摇摇头:“你们本来就误会了,我来到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进那北府,我就是来杀你们的。难得今天,你们聚得这么整齐……”

“邵神韵你住手!”林玄言大吼道,他疯狂出剑,但是他手中亦没有实质的剑,那些剑意打在那团妖气上边犹如石牛入海。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着她们朝着北府坠落。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北府便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马上就要将自己吞下。

他忽然想起那天陆嘉静问自己的问题。

她和裴语涵同时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

这世间事,太多一语成谶了。

他忽然抓住了裴语涵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语涵,你要好好的。

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教导师弟师妹,好好地等我回来。

一股前所未见的剑意忽然出现在了林玄言的指间,那段剑意似乎可以斩断世间的一切。

裴语涵也察觉到了,海水之中,她诧异地看着林玄言,拼命摇头。

那道剑意斩出,连邵神韵那精纯至极的妖力都被斩出了一个缺口。

他将裴语涵用力一推,裴语涵不想离开,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但是那道剑意斩出的妖力已经弥合,她像是扑到了钢板上一般,连出了数百剑也无法斩破。

邵神韵感受着那道海水中的剑意,目光幽然深邃。

“真的是你啊。”邵神韵轻轻微笑,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遥远,“果然无巧不成书……”

送走了裴语涵之后,林玄言抱着陆嘉静向着北府沉沦下去。

这是他最压箱底的一剑,每用一次威力都会减去半数不止。但是他依旧意气用事地斩了出来。

海水之中,他紧紧地拥着陆嘉静,不愿放手。

一个月前,我曾今回答过你,我会先救语涵。

如今我真的这样做了,你不要怪我。

我会陪着你一起赶赴深渊的……

寒宫铺着烛火,青玉的地砖上晕着一层层微红光亮,它们跳跃在宫殿中,洗去了屏风的花色,更显清冷寂寞。

裴语涵一身宽大的衣袍,斜靠在书案的木椅上,衣袖松松垮垮地垂下,漆黑的长发落到地上,与夜同色。

她将书翻了一卷又一卷,心却始终难以平静。

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重现着那一日的场景。

最后混乱的场面里,她听不见林玄言的声音,他的唇语却在记忆的画面里不停地放大。

“在寒宫等我,等我回来。”

她其实也很明白,自己不能离开寒宫,自己走了之后,小塘他们处境便会很危险,若是一同死在北府,剑宗一脉便可能彻底断绝世间。

或许冷静下来思考,她的确应该回来,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她热血上涌,能想到的,便只有不顾一切。

可是纵然明白所有的道理,她依旧觉得悲伤。为什么自己不能陪他出生入死呢,为什么落水之后先救的要是自己呢。

雪未消融,黑暗再次降临,长夜无比寒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她合上眼,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是不用对我这么好啊。”

浑浑噩噩的思绪里,敲门声响起。裴语涵起身推开了门。

俞小塘和钟华站在门口,他们在裴语涵开门之后便跪了下来。

裴语涵微惊。

俞小塘和钟华异口同声道:“拜见师父。”

裴语涵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吧,下着雪呢。”

俞小塘不肯起来,道:“徒儿是来给师父认错的。”

裴语涵更不解:“有什么错的?”

“徒儿擅作主张,和钟华成亲了,没有告诉师父,这是一错。”俞小塘认真道。

裴语涵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们都知道的,没关系的,师父很为小塘感到高兴。”

俞小塘继续道:“那日见师父被那忘恩负义之徒折辱,弟子未敢出手相助,这是二错。”

“……”裴语涵扶额道:“小塘你误会了……嗯……可以别提这件事吗?”

俞小塘哦了一声,继续跪着,“那忘恩负义之徒抛弃师父带着陆宫主私奔了,弟子却无法替师父出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一天比一天伤心,一天比一天消瘦,这也是弟子的错。”

说完之后,俞小塘的身子终于软了些,却依旧跪着:“师父,你让钟华也拜入我们门下吧,就做四师弟吧,别去天天想着那个忘恩负义的三师弟了,不值当。”(

裴语涵听着听着,眼睛微微湿润。

她将俞小塘抚了起来,拥进了怀里,轻声道:“小塘很好,小塘也不要责怪你的三师弟了,是师父的不好。以后师父会好好陪你们的,不走了。”

“嗯。”小塘的声音也微微哽咽。

“你叫钟华对吗?”裴语涵看着尚跪在地上的少年,“你也起来吧。”

钟华很懂事地磕了个头,恭敬道:“师父好。”然后才站起了身。

裴语涵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小塘以后名义上还是你的师姐,你不会感觉很奇怪吗?”

钟华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自然不会……反正也被欺压惯了。”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心想自己在师父面前可一直是乖巧的形象啊。

裴语涵揉了揉她的脸,俞小塘乖巧地靠在了她的怀里,她又望向了钟华:“从此以后,你既然是剑宗弟子了,那稍后便随我去剑阁取剑吧。”

接着她又对俞小塘说:“等会你去把赵念也喊过来,我与你们商量一些以后的事情。”

月光洒了下来,落在了碧瓦墙言下。

裴语涵看了一眼许久未见的月光,轻声道:“小塘乖,师父不伤心了。”

俞小塘望着师父的脸,脸上泛起了柔柔的笑意,接着她认真道:“师父一定要振作呀。”

“嗯。”

她忽然有些后怕,如果自己随着林玄言一同去了北府,这些还未真正长大的孩子们应该怎么办呢?

她心里终于释然了许多。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却依旧冲动地像个孩子啊。

既然我如今留下来了,那就让我做你们的伞吧。

那一天之后,裴语涵又开始认真地读书,采药,观月,听雨,练剑,练剑,不停练剑。

她觉得自己的剑可以更快更锋利,直到可以将邵神韵的精纯妖气斩碎。

可是要练多久呢?十年还是更久?

……

冰冷的地砖上,陆嘉静长发散开,趴在林玄言的胸口,呼吸微弱。

林玄言睁开眼睛望着天。

天花板像是高的永远没有尽头,越往上越是迷雾一般的黑色。

林玄言确认了此刻自己的处境。

他们在一个半封闭的密室里,周围是暗灰色的墙砖,嵌着鱼唇形的长明石灯。

微弱的灯火点缀在路上,一列而去,像是无数漂浮的星辰。

这里灵气充裕,很适合修行。但是林玄言总觉得有些心虚,似乎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正望着自己。

林玄言起身,扶正了陆嘉静的身体,陆嘉静脸色微白,淡色的嘴唇紧闭着,她身上依旧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将她窈窕而婀娜的身段更衬得惊心动魄,那淡青色的裙摆间还透着些肉色,绝世美人湿身倒在自己怀里,深青色的长发半干地披着,透露着阵阵芬芳。

林玄言却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看着她安静而精致的容颜,她黛色的柳眉纤丽清秀,长长的睫毛似也被淡烟熏过,将女子的秀靥称得更加迷离淡雅。

她靠在自己身上,饱满的酥胸柔软地压在手臂上,触感极好。

林玄言又把她的身子向自己这搂了搂,法力悄悄运转,替她慢慢地蒸干衣物。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修行者也进入了北府。只是在睡梦中,他总是不停地想起昏迷前的画面,看见裴语涵离自己远去,那双如坟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比海水更加苍凉。

陆嘉静终于悠悠转醒,她看了看林玄言,又看了看自己还未干透的衣服,她没有去问这是哪里这种问题,只是问:“还有其他人进来吗?”

林玄言道:“目前没有。”

陆嘉静道:“还是要小心一些。”

“嗯。”

陆嘉静缓缓用法力蒸干自己的衣物,她身子很是虚弱,看着林玄言道:“你很内疚吗?”

林玄言认真道:“陆姐姐不怪我吗?我送走的是语涵,让你来陪我淌这趟不知死活的浑水。”

陆嘉静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林玄言想了想,咬着嘴唇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陆嘉静道:“出生入死这种事我们比较有经验。”

“嗯。谢谢静儿。”林玄言道。

陆嘉静睫毛不经意间颤了颤,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陆嘉静忽然道:“这里很适合修行。”

林玄言道:“这里不安全。”

陆嘉静问:“既然不为修行,那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玄言道:“传说中北府藏着圣人的宝藏,时逢北府开启,我便情不自禁来看看。”

陆嘉静自然知道这不是真话,轻哼了一声,问:“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林玄言指着前方火光微明的道路,轻笑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只有这一条路。”

陆嘉静忽然说:“我有些担心语涵。”

林玄言道:“只要她留在寒宫便不会出事。”

陆嘉静又问:“那南海上的那场战斗呢?你觉得结局会怎么样?”

林玄言道:“那场战斗的结局很可能便是此后天下几十年的格局。无论谁赢,人间都不会安宁。”

狭窄的石道上响着轻声的脚步。

林玄言和陆嘉静一起走在这条几乎望不到头的石道上,变幻不定的灯火映照得脸颊明灭。

陆嘉静时不时用手指在墙上划下标记,防止自己绕了个圈犹不自知。

但是不似他们想的那般,这并不是什么鬼打墙的邪术,在行走了很久之后,他们来到了道路的尽头,那道路就像是茎干上绽放出的花,四通八达地通往不同的方向。

而每条道路能望见的景象都不一样。

第一条道路上奇花异瑞盛放,珠光宝气铺满。第二条道路上,隐约有水声鸟语,渔歌猿啼,第三条道路上有美人歌舞,彩带飘飘,林玄言在所有路口望过,陆嘉静用青莲之心一一探照,同样看不出什么端倪。

“走哪条?”林玄言问。

陆嘉静指着第二条道:“这条吧。”

林玄言道:“我觉得不妥。”

陆嘉静冷笑道:“你想走美人环伺的那条?”

林玄言很识趣地摇头道:“我有陆姐姐一个美人就够了。”

陆嘉静懒得理他,一朵青莲浮在身前,她朝着第三条道路走去。林玄言愣了愣。陆嘉静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还不跟上?”

林玄言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入第三条道路之后,那些原先看见的美人却都陡然不见。周围终归寂暗。

而那墙壁之上,却出现了许多雕花精美的美人壁画。

他们看着壁画一路走去,壁画之上,有绝色女子怀抱琵琶,随着骆驼商队在沙漠穿行,风沙扑面。有女仙降妖除魔,飘飘的衣裙下踩着骷髅的头骨。有女剑客与恶蛟搏杀,鲜血铺满江河。有女子落笔作画,花木皆脱离纸张扶摇而上。有神女落石生山,化作天堑。亦有道姑仗剑缓行,将山峦辟出道路。

一路走去,陆嘉静也不禁心驰神往。

那些瑰丽的画像与人等高,只是所有人皆未点睛,雪白的眼珠看上去死气沉沉。但是林玄言却有种错觉,若是让她们都点上眼睛,她们便会自画卷中走出。

“这些可能是传说中的明隐壁绘。”陆嘉静回忆起一本古书上的记载:“传闻中明隐绘卷上的人物都没有眼睛,但是若有善画者为他们点上眼睛,他们便会从画卷中走出,从此效命于点睛者。”

林玄言啧啧称奇。

陆嘉静好奇道:“这幅绘卷上可都是绝世美人,你不想为她们点上眼睛,这以后的日子多快活啊?”

林玄言一本正经道:“见过了陆姐姐这般的国色天香,谁还会去看那些半真半假的庸脂俗粉?”

陆嘉静嘴角动了动,她强忍着笑意别过头,冷冷道:“算你识相。”

走过这画卷之路后,又出现了三条分岔路口,那些路口同样意象纷呈。

稍一犹豫后,陆嘉静选了其中一条。

而此后,又有越来越多的道路选择出现在了面前,陆嘉静也懒得去选择,便靠着最右边,一条路走到黑。

林玄言也看不出北府的端倪,也不明白这些壁画的意义究竟在哪里,难道只是因为北府的主人喜欢绘画?

陆嘉静的手轻轻摩挲过壁画,她仰起头,望向了黑漆漆的上方。

忽然之间,她向后退了退。

壁画的上方,有异响传来。

林玄言下意识地走到了陆嘉静的身前,同样抬头望向了那个方向。

一个漆黑的影子如蜘蛛掉落般从天而降,林玄言下意识地斩出一道剑意。

接着肋骨被斩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一具尸体被拦腰斩断,腥味扑鼻而来。

林玄言和陆嘉静面面相觑。

林玄言首先蹲下身,翻动了一下他的衣物,随着尸体生机的彻底流逝,一块原本藏在识海之间的令牌从眉心挤出,林玄言取出那块苍黄色的令牌递给陆嘉静,陆嘉静看了一眼,说:“这是皇族的供奉隐修。”

林玄言粗略地看了一眼尸体被斩切的位置,道:“他已经死去好几个时辰了。”

“有其他人进来了?”

“嗯。可能是很多人。”林玄言猜测道:“可能我们进来之后会被分散到不同的角落里。而我们是抱在一起的,所以来到了一起。”

陆嘉静重新打量了一遍尸体,更觉心惊,那具尸体甚至毫无还手之力,是被一击毙命的,那杀他之人该有多强?

林玄言却道:“他可能是睡梦中被杀死的。”

“为什么?”

“静儿,你不觉得这座北府很古怪吗?”

“你指的那方面?”

“你对我出一掌。”林玄言道。

陆嘉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对着林玄言拍出一掌。

林玄言以同样的法术拍出一掌,两掌相撞,正好消弭。

陆嘉静的神色也古怪了许多,她望着林玄言,咦了一声,道:“怎么会这样?”

“先前我斩出那剑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力量弱了许多,现在看来,在这座府邸之中,所有人的力量应该都被压制到了同一层次。”林玄言道:“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北府只是一个巨大的迷宫,里面甚至没有设置任何陷阱,而唯一的危险,便是一同进来的那些人。”

林玄言继续道:“而这座北府又自成了一个小世界,拥有自己的规矩,无论你在外面有多强,进来之后便被统一划分了力量,要走到更深处便代表着要杀死路上遇到的其他人,而同境杀人又绝非什么轻易的事情。”

陆嘉静恍然大悟:“这才是浮屿对邵神韵最大的杀招?!”

林玄言也微惊,在陆嘉静的点破下,他也想通了这点,神色幽幽,最后轻笑道:“可她偏偏没有进来。”

陆嘉静问:“你很高兴?”

林玄言微微生气道:“你这么捕风捉影干嘛?”

陆嘉静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向前走去,那朵青色莲花绕着她周身飞舞,似是那些灯火找不到的黑暗。

他们行走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他们摸索着墙壁向前缓缓走去,而道路的尽头则是一扇石门。

此处已经没有长明灯的灯火,周围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陆嘉静的青莲散发着微光。

林玄言用手推向石门。

不和谐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响起。

“小心!”

在石门打开的一刹那,陆嘉静忽然疾声低呼。

林玄言似是早有防备,在石门那头扑来一阵气浪之时,林玄言已经出指,指出如剑,点破气浪,他身形微微后退,石门后头潜伏的那人已经逼仄而来。

一时间拳风的乱流充满了整个空间,墙壁上长明灯吞吐不定,似是已摇摇欲灭。

陆嘉静很快反应过来,身子同样迎了上去,青莲破识海而出,朝着黑暗中偷袭的那人刺射而去。

对方似是没有料到来者有两人,向后微退。

在短暂的仓促之后,林玄言的化指为掌,与其砰砰砰地撞击了几下,两者势均力敌地缠斗片刻,交错分开了数次,而那黑影虽然难敌两人,但似是犹不甘心,在仓促撤后之后,身形便隐匿在了黑暗之中,收敛了气息,似是在为下一次的杀招伏笔。

而他却未能如愿,在退后之际,青莲便已经循着气息追逐了上去。

林玄言看着青莲在黑暗中划出的轨迹,身子也越过石门追了上去。

黑暗之中,道法碰撞也如蜻蜓点水,一触及去,擦不出丝毫的火光。那黑色则像是凶兽的巨口,择光而噬,连陆嘉静的青莲都渐渐暗淡。

甬道之中,那人的身影贴着墙飞速退去。林玄言紧追不舍。

在这种境遇下,他绝不会放虎归山,为了他们的安全,他们或许要杀死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一路的追逃之中,他们又互换了好几次招式。

林玄言能感觉到,那人在与自己交手之前便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不远处亮起了微明的光。

那条漆黑的甬道已经过去,长明灯的火光再次照亮,那人在黑暗中渐渐隐现出模糊的轮廓。

对方似是也清楚,若是过了这条甬道,或许便再也没有反杀两人的机会了。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嗡鸣。

林玄言和那人的身形撞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拳脚臂肘之间又相撞了数十次。最后瓷器碎裂般的声音响起,似是有什么道法在他们之间崩开,两道身影同时倒飞了出去。

稍晚一些赶来的陆嘉静扶住了林玄言的身子,然后对着那一处出了一掌,青莲随之穿刺而去。

林玄言稳住身形之后,再次如狼般扑出,又几次的撞击交手后,对方渐渐不支,他一下子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对方比自己稍矮,所以钳制起来不算太过费力。

林玄言推着那身影一路前行,对方的伤势显然又加重了许多,虽有挣扎却无法摆脱林玄言的控制。

砰得一声。

那人被推到了墙壁上,痛哼一声。

石墙上鹿头铜灯洒下了光。

正当林玄言将其按在墙上,准备迎面一拳之时,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隔着微黯的火光,两人对视,皆是一惊。身后赶来的陆嘉静同样也愣住了。

林玄言看着那张清秀却有些苍白的脸,惊诧道:“怎么是你?”

灯火下少女的瞳孔清澈而幽邃。

她嘴唇也没有血色,发丝凌乱地贴在侧靥上,胸膛随着急促的喘息声起伏着。

她衣衫微乱,那束着后发的发带也几乎要断裂了。

少女见到了林玄言,盯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说了句‘放开我。’然后便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林玄言抱住了向自己倒下的少女,他下意识地望向了陆嘉静。

短暂的错愕之后,陆嘉静便笑意趣味地看着他,道:“没想到你还挺讲信用的。”

林玄言愣了愣:“什么?”

陆嘉静道:“你说过以后见她一次就打她一次,还真打了啊?”

林玄言想了想,觉得真是一语成谶。他看着怀中昏睡过去却依旧蹙着细眉的少女,无奈道,“那当然,修行者以诚信为本。”

“接下来怎么办?等她醒?”

“陆姐姐,我也有些累,我能晕一晕吗?”说着他也往陆嘉静的胸膛靠了过去。

陆嘉静托住了他的背,淡淡道:“不能。”

……

夏浅斟把剑抵在那个大魔头喉结上的时候,她依旧觉得不太真实。

她收回了剑。

那个魔头同样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彻底,他看着夏浅斟,满脸的不甘与不解:“为什么不杀我?”

夏浅斟道:“你叫什么?”

那魔头觉得更是羞辱无比:“我在山下杀了几个月的人,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夏浅斟冷冷道:“我不想听废话。”

那魔头青筋暴出,恼怒道:“老子叫秦楚,记清楚了吗?”

夏浅斟道:“秦楚,我不杀你,但是你要陪我演场戏。”

那个叫秦楚的魔头更是一脸雾水。

夏浅斟忽然问:“你应该不是天萎吧?”

秦楚感觉自己受到了毕身未有的侮辱,他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才是天萎,信不信老子奸得你这个小娘皮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说完这句话之后秦楚有些后悔,他害怕夏浅斟会一怒之下直接杀了他,这样他就再也没有雪耻的机会了。

但是夏浅斟的表现依然很平静。

她嘴角忽然勾勒起了一抹笑意。

“我不信,你做给我看。”

说着,她解开了自己的腰间的罗带,那系着纤柔腰肢的罗带松松垮垮地落下,在秦楚极度震惊的目光中,夏浅斟捏住衣襟的边角,向两侧轻柔撩下,哗得一声中,雪白的衣衫顺着丝缎般柔滑的肌肤骤然滑落,那纤柔又丰腴的身段带着雕塑般的美感,高挑的身段上,那傲人的酥胸和修长紧绷的玉腿更是美得触目惊心。

随着雪白的长裙落下,这位天下最美的女子身上只剩下了丝白的亵裤和缠绕在胸前的束带。

而那傲人的酥胸溢出许多美肉,饱满而柔软,几乎要撑开里胸,裂带而出。

秦楚看的口干舌燥,他在山下之时也奸淫过许多被人称作仙子的修行女子,他特别喜欢一件件剥光她们的衣服,看平日里或张扬潇洒或冷傲淡漠的仙子女侠们在自己身下渐渐卸去表面的耀眼,被剥得精光地按在身下或者吊在黑屋里调教,他那个府邸里,至今还关着许多的女子,有修行世家的仙门女子,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皇族的贵家少女,甚至还有当今皇帝的宠妃。

他如今名震天下,对于女人这种东西,只要想要得到,在威逼利诱之下终究不算多难的事情。

而夏浅斟是他唯一的心结。

许多年前他被夏浅斟打落山崖侥幸未死,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是他机缘的开始。

如今的修为是他九死一生用命挣来的,他同样觉得自己境界足够高,可以一雪前耻,甚至看着这个骄傲的女人在自己身下求饶,然后再她的身上射满精斑,为了这一天,他甚至整整一个月没有去过那个府邸去凌辱那些他收藏的女子。

但是他没想到今天败得这么轻易。

而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夏浅斟却褪去了外衣站在自己面前,那精雕玉琢的身子他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但是真正见到了依旧觉得心惊肉跳,之前的幻想仿佛都是破碎的空中楼阁,眼前的女子清圣而美好地令他生畏。

夏浅斟蹲下身,绕着他的周身轻轻做了斩切的动作。

秦楚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痴痴地看着夏浅斟,愣了许久。

夏浅斟问:“你不是要强暴我吗?动手吧。你可以插我的后面,不许插我的下面,听懂了吗?”

这种下贱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自带威严。

秦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

夏浅斟冷冷道:“别废话。”

她直腰挺胸,后背勾勒成了一个曲线美妙的弧度,她更凑近了一些秦楚,香腻的酥胸几乎要碰到了他的嘴唇,秦楚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夏浅斟幽幽道:“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按我说的做,懂吗?”

秦楚下意识地点点头。

……

南海之上那场战斗已经渐渐地来到了尾声。

明艳的光一束束地刺穿厚重的层云,与阴暗的海面贯穿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鼎立在天地之间。

那些深海的飞鲸也纷纷浮上海面,挥动巨大的双鳍,游曳在阴暗分明的世界里,扶摇着搅上那云海上方。

邵神韵发带破碎,凌乱的长发散在肩上,随着海上大风狂乱舞动。

她大袖飘摇,同样灌满了长风,风从衣袖破碎的缝隙漏出,将衣袖的裂缝越撕越大。

承平不知所踪,殷仰负伤而走。

她望着滔滔海水,沉思不语。

接着她向着殷仰负伤而去的方向掠去。

她知道北府是一个怎么样的陷阱,所以承平看似仓惶遁逃入北府的时候,她没有追进去。

她知道浮屿也是一个陷进,但是浮屿的建立是她被封印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她还是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到底在浮屿留下了什么等着自己。

而她眼中的那些蝼蚁涌向了北府,她也全然不在意。

海风呼啸着卷起浪潮,游曳在天地间的鲸鱼发出声声呜咽。

殷仰已然破开云海来到了浮屿。

雷泽之上,神王宫中,大门洞开。

殷仰甩袖而入,衣袖间躺着鲜血。

他身负重伤,眼神却炙热无比。

在这一战中,他终于看到了阴阳道的局限,那些跃动在他体内的情欲弦线散布天地,感受着世间最微弱最细致的波动。

在识海里,他把这一战中的感悟一点点分化,蚕食,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便可以再做突破。

只是他如今太过虚弱了。

他知道邵神韵已经追了上来。

而浮屿之上,数万修者,无论修为高低,都已离开洞府,来到了浮屿的中央。

他们围绕着一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阵,法阵的四周,是一个传统的五芒星图案,图腾在地上勒出深深的沟壑,其间绘着玄妙的龙纹。

而法阵的最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

洞窟之中,无数细密的白色气状小球涌泉般向上喷出,那不算巨大的垂直洞窟里,像是藏着无穷的力量。

这原本是浮屿的禁地。

此处方圆百里皆是一片荒芜废墟,苍天古木都呈现枯死的灰色,仿佛只要手轻轻刮蹭,便会有灰烬抖落。那些虬龙般盘绕的荆棘藤蔓也带着死意,废墟之间还见到许多尸骸,那些苍白的骨头坚硬无比,万年的风沙也未能使它们销去颜色。

殷仰回到神王宫之后,取出了那比仙平令更高阶,象征浮屿至高权力的令牌:神王令。

神王令一出,那些汇集在废墟之境的数万修者便会一同吟唱,然后会有惊天一击自浮屿落下,哪怕对方是邵神韵,也极有可能在这一击中神魂俱灭!

邵神韵来的很慢,她似乎也在途中修整,积蓄力量。

殷仰犹豫片刻之后,转身来到了圣女宫。

地牢中的苏铃殊彻底脱力了一般,手腕虚弱地垂下,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她像是受伤的云雀,无力地伸展开羽翼,却再也无法挥动。

“我该叫你夏浅斟还是苏铃殊?”殷仰问。

“随你。”

殷仰道:“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交出神魂分化术,二是与夏浅斟一同堕入幻境,生生死死不得超脱。”

“二。”

殷仰摇头道:“你明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夏浅斟了,为何还要执迷。你现在不是,哪怕将来长大以后,也不会是第二个她。”

“我道心坚忍,莲心未凋,你能如何?”

殷仰捂着胸口咳嗦了一阵,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他走进牢门,解开了束缚在苏铃殊身上的枷锁。

苏铃殊摇摇欲倒,她清瘦了许多,一身衣衫便看上去更加宽大。

“我带你去见夏浅斟最后一面吧。”殷仰不知为何有些怅然:“或许从此以后,她便是浮屿第一个通圣境的女奴,而你也难逃一劫。”

苏铃殊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殷仰轻轻笑了笑,“曾经只是为了泄一下自己的私愤,顺便测试一下那本金书的力量。而如今……咳咳咳”

“而如今,我已经没有太多念头,只是想把这些事情做完。”殷仰缓缓道:“若是他出关回来,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已经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女奴,而他修为尽失,一无所得,会不会很有趣?”

“殷仰你这等心性如何成就得了大道?”苏铃殊的声音冰凉而缥缈,像是人间的落雪。“你就这么确信叶临渊会失败?万一他真的悟得大道了呢?”

殷仰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也说过,以我的心性难成大道。

所以这本就是一场赌博罢了。况且……”

“以那把剑的神性,哪怕时隔万年,又如何愿意再让第二人握在手中,即便那个人是叶临渊。”

苏铃殊咬着嘴唇冷冷地看着他:“你早晚会一无所有。”

殷仰回过头,他的面容带着一种病态的美,他忽然捧起了苏铃殊的脸,微笑着看着她,然后俯身吻上了她的额头,苏铃殊只觉得恶心至极,却又无法挣脱,她闭上眼,清晰地感受到他亲吻了自己的额头。

殷仰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很难受?”

苏铃殊别过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愿说话。

殷仰轻轻笑了笑:“如果这就受不了了,那以后你的日子只会更生不如死。”

圣女宫的深入,那处被封印的石室之中,夏浅斟静坐在水帘之间,一身衣裙被映成了水绿,如翡翠雕成的美人像,而她容颜安静,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三千青丝长长地垂落到了水池间,散如海藻。

苏铃殊隔着水帘望向了她,竟恍若隔世。

而穹顶之上,刻画着无数星象。

其间有一本金色的古书缓缓翻动著书页。

那是撑起了那个幻境的力量源泉。

殷仰的弦线自周身无规则地散布而出,那些弦线搭上了夏浅斟的身体,他握着苏铃殊的手腕,轻轻向前踏了一步。

一步之后,他们便来到了夏浅斟的幻境之中。

他们从高向下远望,整片浩瀚的大陆就像是一副包罗万象的山水画卷。

居高临下的视线里,这个本就不真实的世界便清晰地展露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那处古老的道馆外,聚集了人山人海,有大修行者,有普通百姓,有皇家的高官,也有魔教中人隐藏其中。

所有人都无比关心这一战的结局。

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望见他们上方的人影。

他们就像是站在画卷之外的观赏之人,其间的悲欢离合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那道馆之中的场景自然也在视野中纤毫毕现。

苏铃殊想侧过头,却发现自己身形被定住了,无法动弹,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道馆中发生的一切:夏浅斟花瓣般香软的身躯几乎完全赤裸着,女子屈辱地跪在地上,淡雅的衣裙随意地落在地上,她胸前的里胸还未被解,香软的乳肉几乎都要从中溢出,而那青葱白暂的娇柔玉手却握着一根紫红色的丑陋肉棒,那根伞状的肉棒很是巨大,顶端通红地怒耸而起,夏仙师那只曾握剑的手却搭在这丑陋的肉棒上,轻轻地上下套弄。

那魔头秦楚裤子已褪下,看着身下那清贵绝伦的仙子跪在自己面前,满脸的骄傲与享受。

夏浅斟那原本清冷的面容上添了许多嫣红,她咬着下唇,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尽是屈辱和恐惧,她握着那滚烫的肉棒,身子依旧还在微微地颤抖,秦楚似是不满意她这样挠痒痒一般轻柔地撸动,命令道:“用心一点,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外面,让我的一众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轮番操你的嫩穴。”

夏浅斟娇躯微震,她的手用力了一些,掌心的肌肤贴着肉棒,那滚烫的意味自掌心一直传达到她的内心,夏浅斟那纤美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俏脸似是因为耻辱的原因而一片羞红。

她的纤纤素手握着那粗大的肉棒有节奏地上下撸动着,快慢的交替间似是带着某种律动一样,即使是秦楚也不由嘶得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跪在身前的,那张清圣无双的脸,强行忍住了即将射精的快感,有些恼怒道:“用你的嘴服侍我。”

夏浅斟的手僵住了,她犹豫着看着秦楚,抿着嘴唇小心地摇着头。

秦楚啪得扇了她一巴掌,怒道:“你还以为你是那人人敬仰的仙子?你现在在我面前就是一条母狗,我让你跪下你就得跪下,我让你掰开小穴你就得给我掰开你的小嫩穴,你帮我含舒服了我或许会放过你,你要是敢不听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门打开,揉开你的大奶子对着外面那些人把你暴奸一顿?”(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夏浅斟捂着脸低着头,秀丽的长发垂在侧靥边,似是内心在不停挣扎。

秦楚似是犹不解气,继续道:“外面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你的信徒吧,本座倒要看看,我当着他们的面强暴你的时候,他们是想找我拼命,还是偷偷对着仙子这幅光溜溜的娇躯手淫?”

“别说了……”夏浅斟的声音很轻,她抬起头看了秦楚一眼,然后缓缓地倾下身子,将头埋在他的胯下,她的琼鼻凑近了肉棒,檀口微张,舌尖触碰了一下龟头的顶端,又蜻蜓点水一般地缩了回去,那股异样的味道犹在舌尖打转,令人作呕。但犹豫之后,她仍然闭上美眸,将那火热的肉棒纳入口中。

肉棒插入了夏浅斟的嘴中,秦楚看着她因为含着肉棒而有些凹陷的侧靥,身子也因为狂热而有些僵硬,夏浅斟香舌倾吐,吸吮着肉棒,给予他人间最欢愉的服务,秦楚实在忍不住了,她按住了美人的脑袋,将肉棒深深第插入了她的嘴里,夏浅斟唔了一声,双手拍着他的大腿想要挣扎,可她的挣扎不过徒增魔头的快感,秦楚按着她的脑袋一前一后地耸动起来,她把她的小嘴当做嫩穴,飞快地抽插着。

一整飞快的耸动之后,秦楚用力地按住夏浅斟的脑袋,肉棒整个没入了她的檀口之中,夏浅斟呜呜地叫着,她身子不自主地躬下,下意识着扭动起了挺翘娇嫩的屁股,秦楚也无法忍耐了,他怪叫了一声,肉棒也已忍耐到了极限,在夏浅斟的小口中,犹如火山喷发了一般,灼热的白浆直贯喉咙,夏浅斟不停地咳嗽,精液几乎将她的小嘴灌满了。秦楚缓缓拔出了肉棒,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看着那些白浆自她的嘴角灼热地淌下。

此刻夏浅斟半躺在地上,拧着的腰肢和挺翘的玉臀更凸显出令人血脉喷张的曲线。

“咽下去。”秦楚看着夏浅斟脸,淫笑着命令道。

夏浅斟用求饶的眼神看着她,轻轻地摇头。那精液依旧自她的嘴角溢下,更显得淫靡至极。

见夏浅斟竟敢拒绝,秦楚一把抓住了她里胸的中央,将她的身子半拎了起来,他另一只手对着夏浅斟那胸前雪白柔腻的美肉狠狠地扇了几巴掌,打得夏浅斟娇啼痛呼,他将夏浅斟一甩,她重新玉体横陈倒在地上,胸前那抹胸因为先前的一顿巴掌而松裂开来,那暗藏的玉兔更是快要裂带蹦出。

夏浅斟下意识地把手臂横在胸前遮挡,但她如何能遮挡住这波涛汹涌的酥胸。

秦楚怪笑道:“以前只能隔着道衣看你的胸,那时候就感觉很大,没想到还是用布里着,怎么?胸大就不乐意示人了?你殊不知我们男人最喜欢大胸的女子了,特别是你这样名震天下的仙子啊,啧啧,以后要不你出门都不许里胸了吧?

只穿一件青色的道衣怎么样?”

夏浅斟缩了搜身子,捂着自己的胸脯,畏惧地摇头。

秦楚收敛笑意,抓住了夏浅斟的手臂,强迫她看着自己,冷哼道:“看来不把你好好虐打调教一番,你都不会懂规矩,也不知道现在谁才是你的主人。”(

说着他一把扯过夏浅斟的抹胸,猝不及防之间,夏浅斟发现胸前的布带已经偏偏碎裂,与此同时,秦楚一把分开了她的双臂将她按在了地上,没有了手臂的遮挡之后,那胸前傲人的玉兔直接弹跳出来,胸顶蓓蕾颤颤巍巍地妖艳着,仿佛含在口中,就能品尝到人间最香艳的美味。

夏浅斟自修行以来第一次将酥胸这样展示在别人面前,她又羞又恼,而秦楚那粗糙的大手却已经覆了上来,抓揉上她胸口的柔软,轻轻抖动着那极具弹性的柔软肉球,夏浅斟就像是堕入凡尘的仙子,在落入魔爪之后被渐渐撕去冷艳的外装,连蔽体的衣物都被撕扯得干干净净。

“把你的亵裤脱了,背朝我跪趴下来,掰开你的小嫩穴让我看看。”秦楚笑意玩味道。

夏浅斟抿着嘴唇,这种羞人至极的动作,她堂堂一宗宗主如何做的出来?

秦楚冷冷道:“你那个大弟子陆雨柔,三弟子赵溪晴,还有七弟子九弟子可都是艳名远播的美人啊,稍后要不要让我的一众弟子们也尝尝你那些徒弟的滋味?”

夏浅斟连忙跪在地下,声音颤抖道:“我错了,放过我的弟子吧……其余的我一人承担。”

“现在清楚谁是你的主子了吗?”

“主人……”

“嗯,乖,你们女人啊,不管是谁都一个样,只有痛了才知道厉害。”秦楚手伸向虚空,用法力结成了一根长鞭,对着夏浅斟刷得挥了过去,夏浅斟被打翻在地,胸前有一道红色的醒目鞭痕。

秦楚随意地挥动着长篇,不停地打在夏浅斟的娇躯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她的腰肢,玉腿,酥胸,翘臀,出现了许多红浅不一的鞭痕,而她花瓣般绽开的柔软娇躯被抽打得在地上不停打滚,那一双手有时护住胸脯,有时护住娇臀,又被鞭子抽到,吃痛地闪开,那清圣绝伦的娇躯布满了鞭痕,而秦楚本就是魔门之人,那长鞭上自带着情欲之毒,渗透入她的肌肤之内,如毒虫一般噬咬她的意识,夏浅斟喘息声越来越急促,那痛感之中又隐隐带着一种暗藏的快感,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涌出体内一般,她下意识地将手摸到了自己的双腿之间,发现指间传来了一股温暖的湿意。

“饶了我吧……别打了……”

“主人饶命……”

“嗯啊……嗯……主人我错了,别打了……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吧……嗯……”

夏浅斟发出一声声婉转哀伤的呻吟呜咽,她赤裸的娇躯在地上抽打得不停打滚,身子不停地抽搐着,变幻着香艳诱人的曲线,而那鞭子又毫不留情地摧毁着这些美感,将这个绝世美人狼狈地抽翻在地,最后她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趴在地上,仍由秦楚抽打她的娇臀粉背,留下无数征服的印记。

秦楚似是也觉得厌了,一把扯过她小巧精致的玉足,那犹如一双白玉雕琢成的玉足被他握在手里,那玉足未被鞭子抽过,看上去依旧完好美丽,他抓着夏浅斟细细的脚踝,轻轻揉按着她的足心,他的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过,夏浅斟浑身颤抖,用双手遮面,她的脸颊已绯红一片,如今从未被人碰过的玉足被人抓在手中舔弄把玩,那股压抑在心中的情绪更重。

他掰开夏浅斟的大腿,粗暴地按揉着她娇嫩雪腻的翘臀,如同撕纸般一把撕扯去了夏浅斟本就被抽的破碎的亵裤,那有着许多绯红色鞭痕的翘臀彻底暴露在了秦楚面前。

夏浅斟喉咙口含糊地说着不要,不要。秦楚哪里会理会佳人的哀吟,直接粗暴地掰开她的臀肉,两个大拇指掰开臀缝两边,将那个最私密的后庭菊蕾暴露在视野里,夏浅斟又羞又惊,她知道自己此刻这个姿势里,那流泻春水的玉壶美肉也暴露在了他的视野里。但是秦楚只是沾了沾淫水,轻轻揉磨着夏浅斟的菊穴,脸上满是邪秽的笑容。

夏浅斟被刺激得不停哆嗦,她下身一阵空虚,随着秦楚的动作,她情不自禁地跪趴在地上,摇摆着娇臀,而那绝色的俏脸上杂糅着痛苦和欢愉,半闭的美目尽是迷离的水色。

此刻高高在上的苏铃殊被迫看完了这里所有发生的一切,她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柔美至极的娇躯被一个粗鲁的魔头按在地上奸淫蹂躏,而她的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殷仰瞥了她一眼,道:“能想象吗?那个在喊着别人主人,在别人身下扭着屁股的人是你。”

苏铃殊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她跪在云端,一句话也不说。

殷仰微微一笑:“也对,类似的场景早已发生过无数次了,金书记载的三万年历史上,多少绝代风华不可一世的女子最后沦为别人的女奴禁脔,而那些看了几本传奇故事,初出茅庐想要行侠仗义的侠女被匪徒轻松擒住,日日奸淫最后堕落的故事更是不胜枚举了。你夏浅斟确实是千年未有的修道奇才,和那些一腔热血的自封侠女的人自然不同,只不过你道心再坚忍又能如何?最后不还是会和寻常女子沉沦在情欲里。”

苏铃殊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有何不信?”殷仰轻轻挥袖:“上一次随你进入幻境之时,作为花魁的夏浅斟被我肏得大奶乱晃的样子你也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不知为何,殷仰的语气中却没有平时的自得之意。

他看着夏浅斟,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怜悯。

夏浅斟的双腿已经被掰开,此刻的她彻底被剥了精光,无论是胸前丘壑还是通幽小径都落入了魔头的掌玩之中。

她大声地呻吟求饶着,披头散发,无力地拍击着地面,嘴角的浓静还未抹尽,她的玉足被魔头扛起,秦楚一边揉弄着她柔软的玉足,一边掰开她的双腿,一直码成一个‘一’字,夏浅斟是修道中人,她的身子本就柔软而匀称,做到这些自然不难,但是这个动作下,下身便是中门大开,那玉蚌美肉再也难以并拢,半开半合着,其间粉红色的嫩肉在叠嶂层峦间若隐若现,泛着淡淡的水光。

夏浅斟捂着脸,再也没有了什么仙师的架子。

秦楚拍了拍她的娇臀,让她重新摆回跪趴时候的样子,他怪笑道按揉她的后庭:“今日我便要尝尝正道仙子菊穴是什么滋味。”

夏浅斟彻底慌乱了,“别碰那里……你可以插我前面……那里不行啊……饶了我……”

秦楚狠狠揉捏着她的臀肉,放肆道:“我要插你小嘴你就得给我张开小嘴,我要插你菊穴你就得掰开菊穴,夏仙师明白了吗?要不然你那门下众多徒弟一个个都要是你的下场!”

“放过她们……”夏浅斟颤栗道,泪眼婆娑道:“浅斟听话……浅斟听话……”

说着她像小母狗一样跪趴在地上,对着秦楚掰开了自己最私密的后庭,后庭粉嫩的褶皱像是绽放的美丽花蕊。

殷仰看着秦楚的肉棒粗暴地顶在夏浅斟的后庭,夏浅斟高高地扬起螓首,她泪水滚过了眼眶,半张着檀口,里面还是白花花的颜色。在肉棒缓缓推进后庭的过程中,她浑身更像是痉挛一样,秦楚不停地出言调戏她,一边强调她以前如何高贵如何圣洁,一边告诉她此刻是多么下贱,比青楼最廉价的婊子还不如,夏浅斟精神在崩溃的边缘,肉体的痛苦既让她清醒也让她沉沦,而在这种巨大的折磨里,偏偏又不停地有魔息进入她的身体,那股充实的快感又在下身不停地涌动着,随着他的肉棒进入后庭,那玉壶之中又忍不住地抖出春水,那淫水几乎是喷涌而出的,直接浇在了秦楚的胸膛之上。

秦楚大笑着骂着贱人荡妇,一双大手用力地拍着夏浅斟的娇臀,夏浅斟臀肉乱颤,后庭缩得更紧了些,爽得秦楚不停地倒吸着气,双手揉捏着她的大腿纤腰抒发着快感。

而随着秦楚的拍打,夏浅斟春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泻着,她呜呜地呻吟着,身子不停地痉挛抽搐,她秀眉蹙着,脸上的清冷早已烟消云散,那如画的眉目间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妩媚,忽然间,她又啊啊地乱叫了起来,她腰肢拧得更紧,秦楚的抽插也陡然加速,在适应了夏浅斟后庭的紧致之后,秦楚更放肆地抽动起来,那后庭也分泌出了许多顺滑的液体,使得秦楚的抽插更为方便。

“慢一点……饶了奴儿吧……”

“主人慢点……我受不了了……”

“别打我那里……啊……嗯哼……”

“啊……奴儿不行了……嗯……啊啊……我要丢了……”

夏浅斟大声地娇呼喘息,身子禁脔地僵直,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秦楚的肉棒在撑到了极致之后从夏浅斟的后庭中拔出,他拽起夏浅斟的头发,肉棒中精液喷涌,尽数浇到了她那绝色的俏靥之上,挺翘玲珑的琼鼻,妖艳小巧的清纯,画笔轻描的黛眉,凌散在脸颊上的秀发,无一不被精液沾满。

秦楚为了这一天憋了整整一个月,如今终于可以大肆放肆,而他身下这个人,又是他朝思暮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女子,他的爆发便更加强烈了,浇得夏浅斟俏脸上一片淫靡的狼藉。

在一旁旁观的殷仰轻轻叹息,他的语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嘲弄:“我本以为这一世的她可以硬气一点,没想到还是被区区地肏了几下就开口求饶喊主人,如今更是什么淫词浪语都往外丢……在经历了这么多世之后,淫乱可能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了吧。”

苏铃殊瞪着他,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你闭嘴!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殷仰道:“我确实算不得什么人物,我自私狂妄不择手段,得命运眷顾才成就了今日的境界,而我的心性终究成了我境界的天花板。但是人总会有些抱负,我也不愿意做浮屿史上最弱的首座,所以我终究想干点大事,这些大事尽了之后,我便潜心修行。你苏铃殊给我红袖添香,做我的道侣如何?”

苏铃殊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妄想!”

殷仰道:“把你囚禁在地牢之中这么多天我也未曾动你,你应该知道感谢。”

苏铃殊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殷仰微笑道:“夏浅斟最后一朵莲花要凋零了,她心湖枯萎的样子一定很美,要去看看吗?”

苏铃殊犹豫了许久,声音似是叹息一般:“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殷仰看着天上变幻的白云,时间仿佛白衣苍狗奔过指隙,春去秋来间已是多少载岁月。

“四百年了啊……”殷仰悠悠叹息。

白云悠悠,雁鸣幽幽。

夏浅斟堕落到这个金书幻境,不知不觉间已经四百年了。

此刻她被秦楚凌辱了一遍又一遍,后庭被插得几乎不能合拢,小嘴,玉足,美乳都被他干了一遍又一遍,夏浅斟几乎彻底堕落,唯有眼神中残存着一线清明。

她浑浑噩噩地喊着主人,手又不自觉地伸到身下,去分开自己的蚌肉,按揉敏感的阴蒂。温润的淫水从她的指间淌下,喷得掌心一片湿润。夏浅斟又不停地将手指向里送着,仿佛要贯穿自己的身体。

忽然间,秦楚抓起她的头发,将浑身赤裸的她布满精斑的她向着门外粗暴地拖去。

夏浅斟又惊又惧,不停地扭动着娇躯,惊呼:“你……你要干嘛……”

“呵,当然是让门外那些仰慕你的人看看仙子你这幅样子啊。”

“不要……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可以反悔……”

“我们是人人喊打的魔头,当然要做魔头应该做的事情。”秦楚拽着她的头发,夏浅斟赤身裸体,被拖着身子连滚带爬地爬到了门口,越靠近门口她越不肯动,便直接被秦楚拖着走,她又哭又喊,但是秦楚完全充耳不闻。

苏铃殊看着这一幕,跪在云端的她泪流满面,不忍心再多看一眼,但是殷仰禁锢着她,别说移开视线了,她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

秦楚抓着她的长发,拖着赤裸哭泣的夏浅斟来到了门口,他的手按在了门上。

夏浅斟眼神中最后一丝清明幻灭,这位这座天下最美的女子疯子一般地哭喊着。

殷仰也抓着苏铃殊的手腕,来到了门的这一端。

殷仰轻轻笑着:“这历史上如此出名的一幕不走近看看便太可惜了。”

门裂开了一丝缝。

人声骤然鼎沸起来。

苏铃殊站在门口,她仿佛背过了所有的光。殷仰站在身侧,如黑鸦立于枝头肃肃其羽。

那一道门缝在视野中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的光自其间奔涌而出,决堤般喷薄到所有人面前。

已经有人开始欢呼,等待着他们心中的神女扔出那魔头的尸体。

殷仰的手按在苏铃殊的肩膀上,解开了她的所有禁制。

苏铃殊身子一塌,跪倒在地上,泪眼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但是周围太过喧沸,没有人能听见一个女孩的哭声。

大门终于打开。

一个身影被扔了出来。

身体躺在地上,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天地间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百度,所有的喧沸都沉默了。

夏浅斟浑身赤裸,那雪白的躯体一丝不挂,玉乳翘臀粉背美足皆布满了精斑和鞭痕,那一头秀发遮掩着她绝美的面容,淫靡和清艳之间,女子的躯体止不住地抖动抽出着,她的后庭甚至已经很难合拢,白花花的精液淌了出来,将布满了指痕的雪腻翘臀涂抹得更加狼藉。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夏浅斟居然输了?不仅输了,还被对方百般凌辱,肏得不省人事。

这强烈的落差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更热烈的喧嚣。

秦楚走了出来,站在大门中央,看上去就似地狱中走出的魔鬼。

那些魔门之中潜藏的弟子在这一刻狂欢起来。

“趁着今日将仙门一网打尽!我明教千秋万代!”

“秦教主已经将仙门门主擒下奸淫,此我明教弟子之光,我明教兴矣。”

“夏浅斟已经倒了,天下何人还能再阻我们?”

“别放她走,她是夏浅斟的首席弟子,快快拿下!”

“……”

人群无比混乱。

殷仰和苏铃殊站在人流之中,像是两块一大一小的礁石。

苏铃殊爬到了夏浅斟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浅斟姐姐……浅斟姐姐?”

夏浅斟蜷缩着身子,不停地摇着头,像是痴傻了一样。

苏铃殊喃喃道:“浅斟姐姐你要振作呀……别倒了……姐姐……”

夏浅斟睁开眼傻傻地看着她,忽然颤抖道:“插我……快插我……”

“什么?”

“插我小穴……我要肉棒……插死我,我是贱人……我是婊子……快肏死我……”

苏铃殊傻傻地听着夏浅斟的疯言疯语,呜呜地哭了起来。

身后是无数人的叫骂声。

夏浅斟的大弟子陆雨柔被一个魔教弟子擒住了,她因为惊恐甚至使不出一身修为,直接被那个魔教弟子按在地上将裙子推到了腰间,露出那从不示人的雪白大腿,在一顿粗暴的揉捏之中,她直接被撕去亵裤掰开双腿,让魔教弟子将肉棒插入了小穴之中,接着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抽插。

“什么嘛?这仙门原来全是贱人婊子,你夏浅斟的大弟子平日里看起来这么清高,小小年纪居然已经不是处了,快说,你的第一次给谁了?”

“我操死你。你个贱婊子。”

“师姐!”

“师妹你快走,快走啊,呜呜呜……仙门完了仙门完了……”

“一个也别想走!”

“大师姐原来早就不是处了,我看看你这个三师妹是不是也是小浪货!”

一众弟子淫笑着扑向了仙门的三师姐赵溪晴。赵溪晴惊恐地逃跑着。

一路上魔门弟子不停地撕扯着她的衣物,她的裙摆被踩了下来,亵裤被荆棘勾烂,依旧绝望地逃着,她光着屁股跑动的样子极其诱人,那扭动的小屁股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众人戏耍着她,一路上时不时拍着这位高傲的三师姐的屁股,最后她实在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一众弟子扑上了那青春美好的躯体。

“这三师姐居然也不是处了!”

“呵,堂堂仙门,这些仙家弟子原来一个个都是偷汉子母狗浪货。”

“没事,仙门不是还有好多修道仙子吗?总有一个还是处子吧?”

“我看难说,这仙门的婊子们恐怕早就在背后偷男人了。”

赵溪晴绝望地哭喊着,仙门的其他人同样哭喊着。

“一切都结束了。”

殷仰轻轻叹息。

“这场幻境,可以到此为止,神王宫圣女夏浅斟,于最后三千年,道心失守,凋尽最后一片莲花。”

殷仰蹲下身,拍了拍苏铃殊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秦楚走出了大门,来到了所有人面前,看着这一锅乱粥的人间,他瞳孔漆黑而深邃,望着隐藏在层云间仙府山门的方向。

神色恍然。

殷仰戏谑地看着他,心想几千年前枭雄都是这般?完成了毕身夙愿反而却迷茫了起来?

他笑着摇摇头,拖起苏铃殊的身子准备离开。

在出去之后,他便可以收起金书,唤醒夏浅斟。

不过那时候的夏浅斟便已不是圣女,而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奴,她将会被拴在圣女宫的门前,供所有人淫玩。

他抓起苏铃殊的手,转过身。

看着少女泪眼纵横的脸颊,他竟莫名地有些心软:“你以后好好随我修行,我或许不会为难你。”

少女哽咽地说着模糊的话语,抽泣声中听不清她的字眼,或许是一些咒骂的字眼。

忽然间,天空落下了雪。

如今此间还未入秋,哪来的雪?

殷仰抬起头,看着铅白色的天空上落下的雪花,有那一瞬间的茫然。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默契地缓下了动作,看着落下的雪,不知何故。

殷仰忽然间灵犀一动,望向了仙门所在的方向。

所有人也如有感应一般齐刷刷地向那里望去。

仙门云海之间,一朵雪莲绽放在那里,绽放在云海的空明之中。

殷仰神色微变,他没有想清楚发生了什么,身子却忽然僵住了,一股寒彻骨髓的凉意爬上了背脊。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一刻他手脚冰冷。

殷仰回过头。

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像是清冽的湖水,也像是幽邃的星空,在粗粝的雪色中,那眸子里仿佛藏着一道剑,锋锐得足以斩断万年的寂寞时光。

那是夏浅斟的眼。

那不可一世的魔头秦楚不知何时已经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神色落寞。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是忽然看到视野中多了一个男子和一个少女。

那是殷仰和苏铃殊。

在这之前,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是画外之人。

夏浅斟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硬生生地拖拽进了画里。

“夏浅斟?”连殷仰也没有明白发生的一切。(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夏浅斟鞭痕未修,衣衫未着,紫发凌乱,精痕也遍布娇躯,神色却已是清冷。

“殷大首座,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她将一缕沾着黏稠白浊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微微地笑着。

殷仰轻轻叹息。

不是遗憾,而是钦佩:“夏浅斟,你确实了不起。”

夏浅斟道:“世界上本就没有滴水不漏的事情,而你又太过自大了,即使是虚幻的世界,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殷仰问:“是青楼那一次?”

夏浅斟点头:“是。”

青楼那次,殷仰给了苏铃殊片刻的时间,他那时有些骄傲,不相信苏铃殊可以靠那么短的时间唤醒夏浅斟。

殷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夏浅斟道:“她喊了我的名字。”

殷仰问:“夏浅斟?”

夏浅斟摇头:“施黛。”

殷仰闭上了眼,再次叹息。

施黛是历史上那位花魁女子的名字,在所有的幻境里,那些女子的名字都变成了夏浅斟。而苏铃殊唤出了她原本的真名,终于在这个幻境里溅起了涟漪。(

这些涟漪稍纵即逝,但是夏浅斟终究不是普普通通的弱女子。

苏铃殊知道她的机会只有一次。为此她读了很多书,在北域一行中也经常向陆嘉静讨教一些历史上的事情,陆嘉静学识渊博,也为她讲过许多。

若是她未能点亮莲心,这便是准备的后手之一。

殷仰不再去追问更多的疑惑。

夏浅斟也不再准备回答更多问题。

风雪骤急。

在山竹间,在石缝里,在道馆的飞檐下,在惊散的鸟群中,四起的杀意已是大雾弥漫。

山林间那些甚至还未苍黄的落叶纷纷凋零,下成了一场碧色的雨。

苏铃殊站在夏浅斟的身边,同样的紫发,相似的眉眼,她脸上尚有泪痕,却早已没有半点弱小女孩的样子了。

她娇小的身子更加清瘦,秀气的眉眼间落满了霜雪,像凛冬里傲立的梅花。

她站在夏浅斟的身边,像是隔了百年的时光。

殷仰看着这一对同出一脉的少女和女子,神色渐渐肃然,怅然道:“好大一出戏啊。”

“但是你们也太低估我了。”

“即使将我置身此方天地,你们依然杀不了我。”

……

神王宫一片宁静。

太古广场上,数万修行者们无人说话,他们聚集在那洞窟的周围,看着其间喷涌出的精纯力量,皆是肃穆。

他们一齐等待着神王令颁下。

浮屿附近的云海中,那于云浪渔樵的老人划动着木浆,搅动着云浪,无数雪白的鸟鸥自身侧一一飞过。

邵神韵来到了云海之外。

老人划着木浆缓缓驶过。

邵神韵望向老人:“老人家渔樵几载?”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木桨搁在身侧,看着邵神韵微笑道:“算来七百余年。”

邵神韵问:“其间风景几何?”

老人看着茫茫云海:“上有仙海空明,下有人间繁火,再看百年也不会厌倦。”

邵神韵道:“可老先生今天出现在了这里。”

老人的声音在云海中载沉载浮:“我一人之香火,不过草间萤光,微末之萍。

今日能见妖尊尊容,又是一番慨叹,虽死无憾。”

邵神韵缓缓道:“先生能作此想,自然很好。”

老人看着她,叹息道:“但老朽仍希望妖尊大人可以止步。”

邵神韵摇摇头:“人生一世,若大树飘零。叶栖于高枝,也总会归根,老先生来天上百载,该回人间看看了。”

老人挺直了腰杆,神色肃然。

“来浮屿百载,我已忘我,甚至连真名都不曾记得了。许多时候,也总想回人间看看,纵使已物是人非。然职责所在,今日不可退。妖尊,请。”

邵神韵伸出了手。

老人也伸出了手。

一只手莹润如玉,一只手布满了苍老沟壑,两手相隔一尺,静静对峙。

天地间风云变幻。

白云如龙如虎,如亭台楼阁,如罗汉金刚,如世间的森罗万象。

许久之后,老人的衣衫越来越轻,手臂空空荡荡地垂下衣袖。

邵神韵轻轻一推。

老人向后仰去,不知何时已没了气息。

他的身影倒在云海里,群鸟拖住了他的尸体缓缓向人间坠去。

鸟鸣声凄凄切切,渐不可闻。

邵神韵看了一眼云海。

浩浩渺渺间,人间的一切都显得单薄而疏离。

她收回了视线,登上了那叶孤舟。

白云如海,风吹成山。

轻舟乘风而去,已过山千万重。

浩大的云海随着老人的死去渐渐稀薄。

号称万里的浮屿渐渐露出了真容。

邵神韵独立扁舟之上,看着高悬头顶的那座天上仙岛,忽然展颜笑道:“难怪浮屿敢对外宣称有万里之壤……原来是圆的啊。”

这句玩笑一般的话如雷鸣惊响在浮屿之上。

整座浮屿皆如临大敌。

……

圣女宫内,夏浅斟身畔的池水雾气氤氲,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雪白莲花。

空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殷仰从中破除,他白衣上尽是鲜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转过身,莲花石座上的夏浅斟也睁开了眼,她的长发散落在水池之中,淡彩色的光洇染在圣女宫中里,一朵朵雪莲皎洁绽放,苏铃殊站在其中一朵雪莲上,她的身侧跟着两个少女。

殷仰看着那两个少女,神色阴郁得似化不开的墨。

方才在那幻境之中,他们展开了惊世一战。

即使夏浅斟和苏铃殊百般算计,占尽了天时地利,但在境界上与殷仰依旧有很大的差距。

那一战惊天动地,几乎要打碎整个幻境。

在最后关头,他全神贯注准备迎接她们联手的最后一击,然后挥手败之的时候。

两把剑突如其来地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回过身,看到了两个少女。

那是夏浅斟在幻境中的弟子,陆雨柔和赵溪晴。

无数的疑问泡影般涌上心头,然后破碎。

天还在下着雪。

殷仰自知已无法在此间杀死夏浅斟,他无视反噬的危险,毁去将近百年的修为破开天地樊笼,强行离开了这片幻境。

金书哗哗地翻动著书页。

其中无数的字迹跃出书页不停地变幻重组。

在殷仰离开之后,夏浅斟走在这片逐渐崩塌的世界里,秦楚奄奄一息地看着她:“你是欧冶晴?”

“我是夏浅斟。”

“千年前我们就曾见过?”

“不曾,千年前你曾赢过一个叫欧冶晴的女子。”

“欧冶晴比你如何?”

“我不知。”

“我不甘心。”

“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夏浅斟最后看了一眼,“这已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朝着那两位少女走去。

陆雨柔和赵溪晴未着一片衣衫,她们浑身都是被男人粗暴揉捏的痕迹,大腿之间躺着白花花的精液,陆雨柔更是双腿难以并拢,连走路都无比艰难。

“你们怪我吗?”夏浅斟问。

陆雨柔和赵溪晴对视了一眼,在今日之前,夏浅斟曾暗中嘱咐了她们许多事情,包括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她们觉得无比震惊,甚至觉得师父可能是疯了。

但是最终她们还是选择了相信。

于是两位少女为了不将处子之身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在前一夜,她们睡在了一起,娇躯相贴,学著书本上男女缠绵的样子,互相捅破了彼此那贞洁的薄膜。

她们伏在彼此的胸膛哭了好久。两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初经人事的少女互相帮对方擦着下身的血。

在彼此安慰中,她们睡在了一起。

而夏浅斟就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一刻,她觉得这已不是幻境,她能体会到她们的悲伤。

而即使早有准备,今日的痛苦依然是她们的梦魇。

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神色依旧恍惚,她们迟疑片刻,恭敬地跪在夏浅斟的身前,异口同声道:“徒儿不怪师父。”

夏浅斟对着她们伸出了手,“走吧。”

“师父……”少女面面相觑。

夏浅斟微笑道:“我带你们去看看真实。”

……

圣女宫莲池开满了花,其中最美的两朵化作了陆雨柔和赵溪晴的身躯,她们睁开眼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仿佛斗转之间,已经时过千年。

殷仰看着那四位女子,眼神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明日圣女宫前,将多四块墓碑。”

他不停地咳嗽起来,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那股气息恐怖至极,即使在与邵神韵对敌之时他都没有展露出来。

一个金黄色的法相从他身体中缓缓拔出,那法相色泽至纯,仿佛有岩浆不停地流淌着。

殷仰七窍之间已渗出了鲜血。

巨大的金黄色法相披着纯金的甲胄,生有双头,一头是短发男子竖眉怒目相,一头是长发女子掩面垂泪相,他们伸出无数金色的手臂,一侧修长纤柔,一侧粗壮虬结,宛若孔雀开屏般在身后展成黄金色的屏幕。

夏浅斟神色剧震,“你竟已将阴阳道修至了这般地步?”

殷仰缓缓道:“我曾在荒原上见过蚂蚁逆风而飞,也曾在大海上见过鱼群被巨鲸冲散又合拢,我见过许多的风景,看过许多向死而生的故事,曾经我觉得他们愚蠢,而今天我又看到了你们。我忽然觉得,或许是我一直错了。”

夏浅斟道:“你明白得太晚了。”

殷仰虚弱地笑了笑,他没有说话,为了破开幻境,他折损了百年修为,再加上先前与邵神韵生死一战,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在最后的底牌亮出之后,他也懒得再多废话了。

法相撑满了整个圣女宫,瓦砾碎灰自天花板上簌簌抖落,在莲池之中溅起或大或小的涟漪。

圣女宫中的四个姑娘再巨大的发相下显得很是渺小。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们的眼神中都已经没有了惧意。

无论成败,她们都值得尊敬。

……

浮屿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著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他雪白色长袍的衣袖垂在身后,腰间配着一把极长的剑。

年轻男子面色古静,神色温和,那年轻的面容不会让人觉得是英俊或者美丽,一眼望去,更似落灰的古井,沉淀了数百年的沧桑。

他望向了圣女宫的那边,神色深远。

……

视野放开,时间推到更早以前。

一个时辰前。

潮断峰的母峰上,一扇石门缓缓打开。

一个雪白色衣衫的男子从中走出,他看着潮断山母峰和子峰之间氤氲的云气,缓缓打了个哈欠,仿佛刚刚做了一个古老的梦。

他轻轻抬脚,一步之后身形便出现在了子峰之上。

子峰之上的那座石门早已打开,洞窟中的石床上,有古剑腐朽的痕迹,如今连那铁剑的锈迹都已经见不到了。

年轻男子微微吃惊,用手摸了摸古剑生锈留下的痕迹,轻轻笑了笑。

他知道,一年多前,曾有个少年在这里苏醒,并且说了一句话。

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临渊羡鱼,终究被深渊吞噬了。”

他走出洞窟,向着山下走去,这一日,环绕潮断峰五百多年的禁制彻底撤去,清风环绕山涧,激起潺潺泉水。

在万里枯灰,白雪未融的荒芜季节里,潮断山一片新碧。

“池鱼思渊,终究是回不去的。”

这句话中听不出具体的情绪,仿佛是一本书写到最后,作者信手而来的批注。

他遥遥望向了天的某个方向。

那里有云海散去,隐约可以见到一个圆形的孤岛悬在天上,像是不会发光的月亮。

他向着那里走去。

他像是奔月之人。

……

陆雨柔和赵溪晴躲在夏浅斟的身后。

她们刚刚用莲心塑成的身躯很是娇弱,在巨大的威压之下脸色白得像雪,几乎要跪在地上。

夏浅斟碧色的衣衫映在池水里,如沉默潭底的翡翠。

一只又一只巨大的金色巨手按了下来。

法阵片片崩碎,苏铃殊喷出一口鲜血,体力不支跪了下来,单手撑着地面。

“姐姐……我要不行了。”她说。

夏浅斟同样也是苦苦支撑的强弩之末,她无暇说话,她的目光越过了殷仰的肩膀,望着那个关闭的宫门。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与那个人有个约定。

所以无论怎样的绝境,怎么样的死局她都没有放弃过。

她相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劈开所有的一切,带着自己走出这座暗无天日的樊笼。

满池莲花彻底凋谢。

夏浅斟身子前倾,单膝跪地,她撑不住了。

模糊的视线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门打开了。

她下示意地露出了微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正在那纯金色法相要拍落最后一掌的时候。

那精纯耀眼的金光中间,亮起了一线刺眼而雪白的线。

那一线自上而下,一经响起便爆裂般地切斩下来,锋锐得可以了断万物。

金色的法相永远没能拍下那一掌。

无数金色的光点片片剥落,洋洋洒洒得像是一场刺眼的雪。

那些光雨洒在殷仰的肩头,那被血水浸染的衣物看着越发美丽,那是一种破碎凋零的美。

夏浅斟看着这场金色的雨,泪眼婆娑。

王朝一千四百五十一年,浮屿改天换地。

殷仰首座身死道消。

神王宫圣女闭关四百年终于出关,迈过了那一道境界,真正进入了通圣,接替了首座的位置。

承平首座进入北府,生死未卜。

白折封剑代刑宫,开始闭死关。

而浮屿的死敌邵神韵被剑封干明宫地底,皇宫中的两个通圣老怪物锁死了大阵,这个消息也开始向着妖族传达过去。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邵神韵此刻几近已死,再无力挽狂澜之力,强行拼凑起的妖族必将再次大乱,到时候甚至不用人族出手,他们也将陷入长久的纷争之中。

圣女宫圣女,如今的神王宫首座,门下多了两个关门弟子。

两个弟子皆是妙龄少女,根骨天赋极佳。

那一日又无数仙鹤缭绕在浮屿四周,圣女在收徒之后便与叶临渊驾鹤而去,两人白衣红鹤,飞往千万里的河山,只留下一个紫发的少女代师教导。(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那紫发少女一如夏浅斟少时。

叶临渊则与夏浅斟去游历一整个大千世界。

他的出现是一个迷,或许除了他和夏浅斟,其余无人知道。

而一些修为更高知道更多秘闻的人便更觉得震惊疑惑。

既然叶临渊还活着,那林玄言到底是谁呢?

没有人会为他们去解答这些疑惑。

仙人骑鹤观山河的传说开始在人间流传,在开满樘枥花的山林,在遍地白耀花的原野,在据说潜藏古蛟的深陵巨谷,在海天颠倒的蔚蓝色内海,在雪原,在天山,在湖泽,在冰川,在人间任何可以达到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足迹和故事流传。

三个月转瞬即逝。

这短短的三个月内发生了无数震动天下的事情。

比如东城的铁匠铺子里响起了一声打铁的声音,然后一柄剑淬火而出,公开售卖。

那些压在各大宗门之上的规定皆被废除。

浮屿与阴阳阁和玄门的联系都被切断。

浮屿长老组成使团亲自下界,慰问皇族,送与重礼,感谢此行镇压妖尊之德,只是并未将那柄渊然归还。

许多事情犹如地震一般在修行界传播着,人们虽然无从见到浮屿的景象,但是也大致可以推测出如今浮屿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某天清晨,俞小塘拼命地敲着碧落宫的门。裴语涵打开门,看着一脸慌张的少女,知道一定出什么大事了。

俞小塘张开了手臂,尝试着比划着一个巨大的事物:“师父师父……外面来了一头鹤,红色的,好大一头啊。”

裴语涵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些天,她也听过许多关于神仙眷侣的传言。

羡鱼剑破空而去的场景犹在眼畔。

寒宫的剑阵可以拦住任何人,却怎么拦得住那一位?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将再大的震惊都渐渐抚平。

在无数寂静不眠的夜里,她早有了很多的猜想,但是要真正面临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无比不真实。

仿佛大梦一场。

她望向了那里,那里有个男子望着她,他静静地立着,像一柄藏住了锋芒的剑。

那张熟悉的脸看着无比遥远。

这一刻裴语涵才明白,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她都没有走出过那个雪夜,永远停留在了那段纷纷扬扬的季节里,她兜兜觅觅,若得若失,一直等待着某一天,会有一个人缓缓走来,牵着她的手走出那条深深的小巷,走进万家灯火里。

她站在碧落的门口。

他站在那一头。

两个人仿佛隔着一条深深的雪巷对望,其间是五百年的漫长光阴。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喊了一声徒儿。

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应答。

也不知为何,她此刻想起的却是那日林玄言在自己娇臀上写字的样子,那些字清晰地浮在脑海里,前面的字串联了起来,她清晰地想起了那一句话:语涵师父,再见。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你的师父。

她又想起,她和林玄言在北域相逢的时候,她喊了他一声师父,他没有应答,此后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喊过自己一声徒儿,除了最后一日,他在小阁之中教导自己的时候,最后喊了自己一声徒儿。

他还说过好多次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自己。

在清暮宫几个月的时候也从未碰过自己的身子。

如今一切破碎的往事像是串联起来的珠帘,叮叮淙淙地回响在脑海里,仿佛招魂的铜铃。

而这些如今昭然若揭的事情,她先前却从未注意或在意过。

“小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缓缓开口。

“嗯?”小塘此刻也是思绪百转,终于听到师父说话,她立马转过头,等待着师父的后文。

裴语涵有些生硬道:“他……是你的师祖。”

“……哦。”俞小塘再傻也能感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她心中也是震惊无比,捻着自己的衣角,对着叶临渊轻轻鞠了个躬:“嗯……师祖好。”

……

浮屿圣女宫中,苏铃殊完成了今日的课业,走在后山的温池里,那里有新栽的一池莲花。

陆雨柔和赵溪晴看着苏铃殊离去的背影,悄悄对视了一眼,看着有些拘束。

不知为何,这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小姐姐在为她们执教之后便变得很是严格,整天板着个脸,她们最初还以为苏铃殊是假装严肃,便去故意调笑她,结果被这位苏姐姐借着门规惩戒的名义狠狠揍了一顿,接下来的三天,她们都是趴着睡觉的。

今日她们看着这位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女走在莲池边,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好是寂寞。

“最近苏姐姐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陆雨柔轻轻叹息道。

赵溪晴:“嘘,师姐轻一些,苏姐姐的戒尺你还想再尝尝呀?”

苏铃殊恰好向她们望了过去,陆雨柔一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对着苏铃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苏铃殊淡淡地点点头,她板着脸转过头去,看着满池莲花,不知想起了什么,终于忍不住莞尔地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做一个严师。

而那两个妙龄少女并肩坐着,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头顶和足下皆有白云飘过,光怪陆离。

时间真的过去了几千年了吗?

这和几千年前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呀。

……

北府之中一片死寂。

在梦里,季婵溪见到了一片深邃的幽谷,幽谷之中只有一条山道,她一个人独行其间,山道两侧皆是张牙舞爪的厉鬼和白森森的獠牙。残月高悬,她肩上挑着那一缕单薄的月光,在山道上渐行渐远,恶鬼环伺的山道间,她独行在这条羊肠小径上,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温暖。

山道上有许多石碑,她遇碑则停,停复再停。她认真地看着石碑上的文字,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懂。

她就那样走着走着,反正眼前只有一条路,她不需要做任何的选择。只是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灌了千万斤的铅。

不知何时,她忽然发现身边似乎多出了一个雪白而模糊的身影,她扭过头,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的脸,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大道独行,何来的人相伴呢?

那个身影忽然抱住了她,她没有挣扎,身子轻盈地向着道路的尽头飘去。她终于来到了山顶,视野向下望去,是当年自焚灰峰顶向下了望的景色,熟悉而遥远着。

她转过身,想去寻找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那一刻,少女蓦然惊醒。

少女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倒在一个香软的怀抱里。

陆嘉静看着怀中睁开眼睛的少女,“你醒这么快?你之前身体透支过度,可以再多睡一会。”

有一瞬她竟然还想继续倒下去再睡会,但是她依然挣扎着想要拖起自己的身子,她抿了抿嘴唇,那苍白的嘴唇终于添了一些血色。

季婵溪问:“我睡了多久?”

陆嘉静道:“两个时辰都不到。”

季婵溪无力地靠在陆嘉静的身上,轻声道:“这么久了啊……”

陆嘉静看着少女,有些心疼,“你多久没好好睡过了?”

季婵溪没有回答,轻声道:“我既然选择了修鬼道,这便是我应该承受的。”

说完这句话,她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林玄言,忽然觉得自己软弱的一面被对手听去有些羞耻,她挣扎着从陆嘉静的怀中翻了出来,背脊靠在冰冷的墙上,渐渐地平复着自己的气息。

林玄言也靠在墙上,他闭着眼,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

季婵溪想了很久,才终于道:“谢谢。”

林玄言睁开了眼,轻轻打了个哈欠,“算你有点良心。”

季婵溪有些生气道:“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悄无声息地将手伸到了脑后,取下了那个湛蓝色的破碎发带,随意地塞在了衣袖里。

林玄言却不知道为何看到了这一幕,道:“发带已经碎了,还留着做什么?”

这是当日他送给季婵溪的发带,其中还带着暗讽之意。

季婵溪冷冷道:“你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林玄言问:“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宿敌,我们不是,我更不希望是。”

季婵溪道:“你杀了我父亲。”

林玄言道:“可你和他根本没有什么亲情。”

季婵溪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在他死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没有告诉林玄言,她始终忘不了那个飘雪的初冬,母亲死在病榻上,她在母亲的病榻边受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季易天来,那时候她内心无比憎恨,甚至想着有一天亲手杀死这个负心汉。后来她被接去阴阳阁,季易天似是对她心中有愧,便对她百般的好。

但是少女始终会回想起那天,她在母亲床榻边跪了一整夜,一直哭到昏厥过去。

后来她长大了些,也放弃了亲手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想法,只想着长大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去浪迹天涯,再不与阴阳阁有任何瓜葛。

然后她忽然收到了父亲的死讯。

本以为自己会平静的少女却一夜难眠,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的双亲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哪怕自己不爱。

林玄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很恨我?”

季婵溪摇摇头:“我说过,一事归一事,今日你救了我,我自然不能恨你。”

林玄言笑了笑,用一种敷衍小孩子的口吻说道:“真懂事。”

听到这三个字,季婵溪皱了皱眉头,她侧过头望向林玄言,道:“但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击败你。”

林玄言道:“你没机会的。”

季婵溪抿着嘴唇,不解之中有些恼怒:“凭什么?”

林玄言道:“因为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还小,大一些就懂了。”

一旁的陆嘉静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林玄言,然后对季婵溪说道:“季姑娘,我允许你现在去刺他一刀解解气,我看他敢不敢还手。”

季婵溪不知道陆嘉静是不是在玩笑,只是认真道:“留到以后吧,现在北府之中尚有其他人,我不应该为了个人的赌气不顾大局。”

陆嘉静赞许道:“没想到季姑娘这么明事理。”

季婵溪反问:“我看起来很像无理取闹的吗?”

“像呀。”林玄言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不知道季大小姐还记不记得,那天比武之后,你来我房间门口,说了一句什么。”

季婵溪别过头,如墨的眸子泛着清明的光,她淡淡道:“你继续说。”

林玄言看了一眼她暗藏杀气的眼神,微笑道:“我不说。”

季婵溪觉得更生气了:“你这么无耻的人,凭什么比我更强?”

陆嘉静在吵架的事情上向来很少帮林玄言,她补刀道:“他是外强中干。”

季婵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嘉静忽然问:“你身上好像有比较严重的伤势,在我们来之前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季婵溪点点头:“我遇到了几个人,我杀了一个,然后侥幸跑了。”

陆嘉静微惊:“北府之中的境界都被压抑在同样的水准,你如何做到的?”

季婵溪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想明白了境界的问题,自己也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陆嘉静由衷道:“你已经是我见过年轻人里最强的了。”

林玄言道:“方才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季婵溪捏紧了拳头,凶巴巴地望着他,“要不要再打一架?”

林玄言果断道:“不打,要打出去打。”

季婵溪冷哼一声,懒得接话。

陆嘉静在一边沉思片刻,望向林玄言,问道:“之前你曾在天峰关口,你记忆中有多少人?实力强横者又有多少?”

林玄言沉吟片刻,季婵溪已经开口了:“一共八十六人,邵神韵过天峰关之时重伤了五十余人,那些重伤者不足为惧,对于我们真正有危险的,大约是三十余人,其中以浮屿的长老为大多数,也藏有一些人族隐修,甚至还有妖族之人为接应邵神韵潜伏其中,很难对付。”

陆嘉静粗略计算一下,然后继续问:“那你来到北府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季婵溪回忆道:“那个地方很黑,很空旷,有八条路从不同的方向延伸过来,我应该是在一个圆盘的地带。当时我预感到那里不安全,便选了其中一条离开。”

陆嘉静又问:“那些道路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比如壁画之类的?”

季婵溪摇摇头:“没有壁画。”

陆嘉静问:“什么都没有?”

季婵溪犹豫了片刻,她修为运转,识海打开,几道雪白的光线自眉心刺出,悬浮着列在身前。那是四柄古剑,剑锷之上雕刻着古意图纹,而剑刃已经朽钝,剑意无锋,看上去随时会折断一般。

林玄言微惊,目光一下子黏在了四柄古剑上。

季婵溪道:“这是我在那条道路上寻找到的东西。”

林玄言认真道:“可以给我一把吗?”

季婵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刚刚你敢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

三人经过前方不长不短的通道,通道是青石砌成的拱形,林玄言抚摸着青石上刀剑刮擦出的痕迹,微微思索。

先前那批人应该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了。

三人的行走更缓慢小心了些。

走到甬道尽头之后,陆嘉静用青莲暗暗探查了一番,发现附近无人,他们才小心地走出去。

甬道之后,视野再次开阔,两侧有三间石门和三间木楼,石门和木楼皆已被打开过了。而在场地的中央有一块缺失的地板。走近之后发现那是台阶,一直向下延展,应该是通过下一层楼的。

“从这里下去还是再走走?”林玄言问。

陆嘉静道:“他们刚刚离开,如果他们也是从这里下去,很有可能会守在楼梯的尽头等我们,我们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路。”

三人粗略地看了一遍周围的房间,其间已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继续向前走,墙壁上石灯的光越来越黯淡。

不多久,他们再次看到了延展向下的台阶。(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接着他们发现,似乎每走过一段路程,便能看到通往下一层楼的台阶,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引导他们往下走去。

越往前便越安静,周围已经看不到有人行走过的痕迹,许多房间都还是闭合的,三人从中找到了许多的刀剑药品还有皮甲,在当他们走过下一条甬道准备继续搜查的时候,墙壁上一盏长明灯在摇晃过灯火之后猝然熄灭。

林玄言微惊,他的周围,所有的灯火都开始摇晃。

一股令人生寒的气息漫上肌肤,仿佛空气之中出现了某种东西,要嘶咬他的身体。

陆嘉静看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语速极快道:“离开这里,长明灯的灯芯应该是鬼魂的魂魄,灯灭了,藏在里面的魂魄便钻出来了。”

一盏盏灯皆摇摇欲灭。

林玄言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嘉静断然道:“下楼。”

季婵溪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玄言问:“你没感受到周围有什么东西?”

季婵溪摇头道:“你是说那些阴魂?它们不敢靠近我。”

林玄言和陆嘉静对视了一眼,这才想起来季婵溪修的本就是鬼道,而她行走之处,正当是万鬼避让。

季婵溪对着他们伸出了手,平静道:“灯要灭了,你们拉着我的手,别走丢了。”

两人便一左一右握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的手冰凉而柔软,只是牵着,便觉有一股清凉意味自掌心透来,使人心情平静。

灯一盏盏地熄灭,鬼魂从中钻出,周围一片漆黑。

无边的黑暗最容易激发人内心的恐惧和茫然,而四周又缭绕着无数鬼影,它们虽然不敢靠近,但是那缥缈空荡的哭声哀吟依旧缠绕在耳畔,听久了难免心悸。

沿着原路返回,三人来到了一处楼梯口,手牵着手缓慢地走下楼梯。

耳畔的鬼哭之声不见了,等到来到下一层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恢复如初。

这层楼的布局和上一层楼大同小异。

同样是许多通道和房间,而每隔一段路,也都有继续向下的台阶。

而刚刚来到这一层楼,寂静的四周便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人声。

在人声响起的第一刻,陆嘉静便取下了长弓拿在手中,另一手已取下一支羽箭搭在弦上。

林玄言按住了弓弦,低声道:“别急,先看看他们有多少人。”

三人快速地退到了身后的一间石门里,石门半掩,他们接着门缝向外望去。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隐约的对话声。

“师兄,你居然想杀我?”

“我想活下去,我就必须杀了你。”

“我们如今境界相仿,你如何杀得掉我?你要杀我我就先杀了你!”

一阵打斗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着。

刀剑撞击的声响隔了很远依旧可以听闻。

“什么?”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身铁甲是哪里找的?”

“我早就防着你了。”

“师兄,你饶过我吧……”

接着是一阵惨叫声。惨叫声之后,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出现在了视野里。

此人虎背熊腰,行走之间举手投足便是大开大阖,如猛兽行于山野,气度恢弘。

陆嘉静仅仅看了他一眼便做出了判断:“是无望宗的修士,他们所修拳术取法于龙虎搏击之意,体魄也很凶悍。”

而那无望门的修士手中提着他师弟的头颅向着这边走来,不知有没有发现他们的痕迹。

“陆姐姐,你躲在石房之中架好箭,我去杀他,顺便问他几个问题,等到问题问完,你便射箭。”林玄言嘱咐道。

季婵溪问:“那我做什么?”

林玄言道:“你先在这里呆着,如果我打不过了,记得来帮我。”

季婵溪嗯了一声。

在那修士走到第一扇石门,推门而入,开始搜查其中的东西。

与此同时,林玄言从另一扇石门中走出,来到了第一扇的门口。一柄古剑已藏于袖中。

稍一思怵,他干脆直接走到门口,用剑柄敲了敲石门。

那个修士猛然回身,“什么人?”

林玄言双手拢袖,缓缓走到他的正前方,问:“这位兄台,此人是你的同门师弟,你为何要杀他?”

那修士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肌肉已经紧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林玄言道:“还请这位兄台答疑解惑。”

那人冷哼一声道:“如今这北府之中,最大的势力便是浮屿,而如果要加入浮屿免去他们的追杀,便要提一颗头颅去见他们。这是……首座立下的规矩,已经在第一层楼的时候传达给各修士了,这条规定在第二层楼的时候生效,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玄言诚恳道:“确实不知。”

那修士看了看手中提着的头颅,微笑着悲切道:“唉,我这可怜的师弟啊,早知道我在这里能遇到其他人,便不杀你了。”

林玄言置若罔闻,作揖道:“感谢这位修士指点迷津,在下先行告退了。”

林玄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在他刚刚转身之际,一道炙热的刀光在身后亮起,只劈林玄言的后背。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林玄言仓促回剑格挡,被那一刀撞飞了数丈之远,林玄言望着那修士,不解道:“这位兄弟已经有了一个头颅,为何还要对我下杀手?”

那修士看着他,目光阴鸷,似笑非笑道:“首座大人还重金悬赏一个白衣少年,只说了那个少年生得很美,不知道是不是阁下?”

林玄言皱了皱眉头:“哪位首座?”

修士冷笑道:“自然是承平首座,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林玄言摇摇头:“兄台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先行告退。”

“想走?”修士握住手中长刀,在方才那一撞中,他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对手的实力,他将头颅放在了一旁,拖着长刀向着林玄言飞奔而去,一刀劈下。

林玄言挥剑格开,身子又退了几步。手中的古剑在与长刀的碰撞中硬生生撞出了一个缺口。

修士占了上风,神色严厉,他再次持刀劈下,步步紧逼而去。

而他的刀势只以进攻为主,丝毫没有防守的架势,大开大阖之下逼得林玄言步步后退。

而林玄言在对方进攻的缝隙之中寻到机会,几剑劈到他的铁甲之上,那修士非但没有任何损伤,铁甲的反击反而震得林玄言虎口生疼。

那修士目色越来越沉郁:“你的实力绝不止此,为何要步步想让?”

林玄言诚恳道:“我们如今一同进入北府,如被猛虎驱赶的羊群,理应同心协力,哪有自相残杀之理?”

那修士冷笑道:“哦?难道你还想与我讲和?”

林玄言道:“你能讲和,自然最好。”

修士道:“你放下你手中的剑,我便相信你的话。”

林玄言问:“我放下你,你便不杀我?”

修士点了点头。

林玄言真的将剑放在了脚边。

那修士更为不解:“你不怕我出尔反尔?”

林玄言诚恳道:“我相信你。稍后我也想办法杀一个人,我们提着人头一起去找浮屿众人可好?嗯……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这北府这么大,如何能够找到他们?”

那修士看着林玄言,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扮猪吃老虎,只是如果对方用剑,他凭借这一身铁甲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连剑都没有了。

修士沉声道:“稍后长明灯灭,浮屿众人会分许多拨,守在各个楼梯口,去那里便可轻易地找到他们。”

林玄言道:“谢过这位兄弟,不知稍后我们能否同行,这样也有个照应。”

那修士点点头:“好,就让我送你上路好了。”

那修士肌肉猛然暴起,手中长刀一转,向着林玄言奋力劈来。

林玄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吓傻了一般。

咻!

在那一刹那,像是又什么飞速旋转,撕裂着气流破空而来。

那修士心神全神贯注地锁在林玄言身上,而铁箭破空而来的一刹那,他依旧凭借着本能挥刀格挡,箭尖擦着长刀,叮得一声之下高速旋转着,虽然长刀堪堪止住了箭,但是铁箭去势不减,依旧飞速旋转着,仿佛要破开长刀直夺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幽幽响起,“到了黄泉路上,对你兄弟好一点。”

风声撕裂,剑气纵横,那把本来已经落在地上的古剑腾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掠而过。

“你……”

那修士永远来不及说出那句话,飞剑便贯穿了他的咽喉,血溅三尺。

林玄言轻轻摇头,向着那石门走去。

季婵溪正冷冷地看着他。

林玄言笑问道:“怎么?你没有出手的机会,觉得很没意思?”

季婵溪不说话。

林玄言笑着安慰道:“小姑娘不要杀心太大,你先好好养伤。我们之后的对手可不是这种人。”

季婵溪没有反驳,只是哼了一声。

林玄言望向陆嘉静,道:“之前的对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吧?现在我们可以确定几件事了。”

林玄言盘膝坐下,逐一分析:“首先,北府的构造正如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样,是一个倒悬的金字塔,越往下层便会越窄,而每隔一段时间,墙壁上的长明灯熄灭,鬼魂会从里面钻出,那时候,这一层便无法停留,只能被迫去下一层。

这样周而复始下去,最终我们都会聚集在最后一层。而最后一层的空间应该很小,那时候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他们了。”

陆嘉静道:“我们有季姑娘啊,她能吓退那些鬼魂。”

季婵溪无奈笑道:“季姑娘很累,撑不了太久。”

林玄言继续道:“当然,最重要的信息是承平进入了北府。他应该是为了引邵神韵进来,但是目前来看,邵神韵应该没有来。而他又知道我和陆姐姐再北府,我们如今肯定是他的眼中钉,如果有可能,他会借着北府的优势除掉我们。”

陆嘉静道:“我与他本就有旧怨。”

林玄言沉默片刻,说:“我知道的。”

陆嘉静嗯了一声。

季婵溪问:“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林玄言想了想道:“设计几个方案吧。如果按现在这样下去,等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我们只能任人宰割了。我先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碧落宫之中,满地的纸团,桌案上笔墨乱摆。木窗半开着,风随意地吹进来,哗哗地翻着案上的纸张。

裴语涵躺在长椅上,大袖叠放身前,宽大的衣袍散开,秀发自椅靠上垂下,淌到了地上。

明明如今已是白日,宫中却依旧亮着烛火,烛火一直燃着,像是要一直烧到灯蕊的尽头。

她睁开着眼,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其间氤氲着雾气。

而桌案上此刻又摊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我谁都不爱。

而在另一边的木阁中,俞小塘正削着手中的余瓜。

那是一种特产的木瓜,只有在初春季节才有,长长的椭圆形,口感很是清新可口。

今天俞小塘下山买了一箩,搬了个椅子做在门前与钟华一起吃着。

吃着吃着,俞小塘忽然咦了一声,生气地看向钟华:“余瓜怎么少了一根?”

“啥?”钟华一脸困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俞小塘凑近了一些,手中拿着一根瓜,如拿剑指着他,道:“快说,是不是你偷了!”

钟华耸了耸肩,笑道:“你看我像这么无聊?”

俞小塘又盯了他一会,才悻悻地将瓜又数了一遍,不解道:“确实少了一根啊,我记得我买的时候有二十六根,我们吃了三根,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二十二根了?”

钟华知道一旦他被小塘怀疑,肯定是有理也说不清的,立马转移火力道:“会不会是那两个人偷的?就是最近新来寒宫的那两个?”

俞小塘更生气了:“那可是我们的师祖,通圣境的大剑圣,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你再污蔑我师祖我就打你了。”

钟华道:“那也可能是那位姐姐啊。”

俞小塘摇摇头道:“不会,那位姐姐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偷我的瓜做什么?”

钟华笑意玩味道:“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俞小塘神色更加疑惑:“什么意思?”

钟华笑意玩味,就是不肯解答。

……

北府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过去着。

每一层楼,他们的一拨人都照例封死所有的楼道,而另一拨人则去各个房间里搜索有没有高阶的甲胄兵器,等到这一层楼长明灯熄灭,他们才去往下一层,就这样周而复始。

而承平始终没有找到林玄言和陆嘉静的踪迹。(

“在二层楼的时候,我们曾经发现过一具尸体,上面有明显的剑伤,而那具尸体旁边还有一个头颅。那个剑伤极其凌厉狠辣,能将剑运用至此的唯有林玄言。

那具尸体死前可能说出了很多东西,林玄言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承平缓缓说道:“但是知道归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避开我们的?”

“我们可以在最后一层楼等等他们,如果他们一直窝着不出来,那我们出去之后直接封死北府,让他们直接在其中被厉鬼噬咬至死。”

“那如今是第几层了?”

“十四层。”

“还有四层了。我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最近人心很乱。许多人都想直接去到最后一层,然后离开这里。或者直接在最后一层等他们,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人心惶惶。”

承平点点头:“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人待久了总是会疯的。但是我们还是要有耐心,如果我们真的去了最后一层,到时候人心必乱,此刻我们的境界修为相仿,若是发生暴动,很容易被他们找到可乘之机。”

……

北府的楼层越来越窄。楼道的数量也成倍地缩减着,到了十五层,所能见到的楼道不过四个,而十六层更是只剩下两个。

然而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没有找到林玄言等人的踪迹。

“人不会凭空消失。”

承平看着墙壁上的天女壁画喃喃自语。

他曾经尝试着在壁画上点睛,但是这些壁画也并未苏醒。

而当长明灯熄灭,这些壁画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仿佛是活人畏惧鬼神。

“只剩下最后两层了,若是他们执意要藏着,那就封死北府,让他们彻底死在这里吧。”一个女修这样说。

承平冷冷道:“我知道你想急着出去,但是即使是死,我也希望可以看到他们的尸体。”

如今身在北府的第十六层,所要守住的楼梯口不过四个,相隔不远便能看到。

长明灯的灯火越来越黯,摇摇将灭。

承平对所有人下令道:“下楼吧。”

三十余人微微松了口气,朝着下方走去。

在禁闭的空间里呆久了,修为又被压抑下七境以下,而如今终于可以活着走出去了,不用终日对着这些燃烧鬼魂的灯火,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稍有遗憾便是此行空手而归。

但是他们已经不在奢望其他。

而能不能杀掉那一对男女对于他们都是次要的事情。

甚至比不上外面的一顿美食更为重要。虽然北府灵气充裕,修行者可以不饮不食,但是终究太过寡味。

顺着高高的台阶下来,走到第十七层楼。

十七层楼依旧是那样的景色,青铜色的墙壁,镶嵌着的石灯变成了鲸鱼的形状,那头顶的水柱的位置便是灯火。

如今承平明白,这些石灯的变化,象征的或许是每一层海域里生活的生物。

若只是一个游客,那北府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博物馆,藏着许多的细节的美,可他终究是来杀人的。

脚步落在十七层。

原来窃窃私语的人声忽然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诡异的平静里,承平缓缓环视四周。

第十七层,没有楼道口。

……

碧落宫中,裴语涵白衣松散,玉榻上秀帘乱落,素雅的衣被凌乱地散了满地。

她躺在床上,衣袖垂到了床侧,腰带未束,宽大的衣袍松散地淌着。

她仰着头,神色憔悴。她手中握着一根余瓜,半痴半傻地忘了一会,目光迷离。

接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切切划划,清凉的瓜片落下,散在衣衫上,晕出水渍,有些微凉。

皮被削尽,裴语涵看着那个大小和形状,确认和记忆中的无误,接着她在床上坐了起来,撩起了自己的下摆,手顺着大腿向里面伸去,她将自己的亵裤拨向一边,然后岔开了一些双腿,将那认真削雕过的余瓜向自己大腿之间伸过去。

她耻于看这一幕,便盖上了衣摆,只是顺着感觉向着里面伸了进去。

“嗯……”她琼鼻轻哼,牙齿微咬,觉得好凉。

她微微弓下了身子,闭着眼,睫毛颤动,那苍白的俏脸终于添了些血色。

“嗯哼……啊……嗯。”

她凭着自己的节奏将余瓜推动又抽出,在渐渐适应了温度之后,她的速度也由慢转快,隔着一件掩耳盗铃一般的裙摆,轻轻的水声在她的耳畔响着,女子的双腿之间一片温润。

这些日子她曾经自己尝试着用手指做过许多次,但是那花穴却永远干涩,她自己认真地揉弄过,也曾看过一些香艳的小说辅佐着试过,只是那花穴之间永远都是干干的,像是枯水的井。

如今随着余瓜的插入,其间终于又缓缓地润滑了起来。

那个大小无比熟悉,只是余瓜终究是死物,更加坚硬冰冷。但是饶是如此依旧让她有了感觉。

她掩着檀口,哼哼唧唧的声音从指缝间泻出,气若游丝地飘荡在房间里。

随着动作的渐渐熟悉,裴语涵开始轻轻扭动余瓜,尝试着刮擦肉壁的一些位置,她的腰肢也随之轻轻颤动着,脸颊的绯红渐渐转为潮红,她分开的衣襟间,细腻雪白的肌肤更显美好,女子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衣襟探入,伸入了衣衫内,她只披着一件白裳,未素里胸,手指触碰到柔嫩玉乳,手指轻轻顺着肌肤按揉进去,渐渐深入,一直到触碰到那微凉的一点。

手指轻轻勾动。

女子嗯了一声,微微咬牙,另一只手更深地插了进去。

她的腰肢向着前方弓起,脑袋微微后仰。

她不停地尝试着,却始终无法达到高潮,始终隔了一线。

咚咚咚。

“师父在嘛?”

少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女子微惊,她下意识地将手抽出衣襟,对着窗户一指,对着门口一弹。

竹帘刷得落下,房间刹那昏暗,一柄横在桌上的长剑腾起,嗖得一下飞过去,插到了原本门栓的位置。

俞小塘抱着一小筐余瓜,感受到了屋子里微微传来的异样,有些不解。又问:“师父,开下门呀。”

裴语涵的手顶在两腿的中央,她大口地喘息了几下,尽量平静道:“小塘有事吗?”

俞小塘道:“我从山下买了许多余瓜,给师父来送一些。”

听到余瓜二字,裴语涵双腿下意识地夹紧,方才被敲门声忽然惊动,她本就来到了那条线的边缘,如今手指一颤间,她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然后掩住了自己的檀口,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

俞小塘继续敲门:“师父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裴语涵现在无法说话,她身子仿佛在一个门关徘徊,下身的玉液积蓄了数月,将泻未泻,一种充实的满足感牢牢地篡着关口,拦住了其后的滔滔洪水,而这扇门看上去又无比脆弱,轻易就能撞破。

裴语涵干脆不管不顾,握着余瓜对着下身胡乱而疯狂地抽插起来,速度极快,滑过软肉,刺入花心,又捣又杵间她的身子忽然一阵激烈地颤抖。

她檀口忍不住无声地张开,那些呻吟声被她强压在喉咙口,死死地扼着,而身子的颤抖她却无法控制,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下身淫水一泄如注,将白裳打湿。

俞小塘抬起手,又想敲门,但是想了想觉得师父最近可能有心事,自己还是不打扰她了吧。

于是她将那一箩筐余瓜放在了门口,然后说:“师父,瓜我放门口啦,小塘先走啦。”

屋内若有若无地传来嗯的一声。

俞小塘正要离去的时候,里面又传来裴语涵的声音。

“小塘,最近你留意你师祖那边的动静了吗?有没有什么事情?”

俞小塘听着师父的声音感觉怪怪的,却也未有多想,只是答道:“前些日子师祖下山了一趟,我顺口问了问,师祖说是去找一个铁匠。”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师父,还有别的事情吗?”俞小塘问。

裴语涵道:“没有了,辛苦小塘了,如果发生什么事了记得告诉师父。”

等到俞小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裴语涵才终于松开了手大声地娇喘呻吟起来,那余瓜就停留在花穴中,她也懒得取出,只是脱力般地躺着,一直到余韵渐渐散去,她才伸出手,用手心手背轻轻拭了拭自己的侧脸,微烫。

她也不顾下身的湿润和狼藉,艰难地站起身子,走到桌案边坐下,吮毫拂纸,墨端轻颤,似有郁郁心肠诉不得。

最后,她写下了一句诗: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后来,她会收到了一封剑书,剑书上同样是一句诗:白衣雪夜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回去的路上,俞小塘恰好又碰到了叶临渊,对于这位传说一般存在的剑圣,俞小塘是很尊敬的,她连忙行礼。

叶临渊问道:“小塘是去见语涵了?”

俞小塘点点头:“嗯,师父最近怪怪的……啊,对了,师父还问你的事情了。”

叶临渊问:“她问什么了?”

俞小塘道:“她只是问师祖最近有没有什么走动。”

叶临渊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俞小塘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如实说呀,师祖除了下了一次山,其他时候都在寒宫里。”

叶临渊嗯了一声,微有思索之意。

俞小塘好奇道:“师祖去见铁匠做什么呀?是想给师父打一把剑吗?”

叶临渊道:“只是过往有些交情,便去问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俞小塘随口问道:“那铁匠平时除了打铁还做什么呀?”

叶临渊道:“自然还是打铁。”

俞小塘觉得这个玩笑有些无聊,便乖乖地哦了一声。

叶临渊看着这个少女,难得生了些趣意,道:“那位铁匠这几个月不仅打了几把剑,还打了一口锅。”

俞小塘来了些兴致,有好奇道:“铁匠做做铁锅没什么奇怪的呀。”

叶临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少女,似是随口问道:“学不学剑?”

……

第十七层本应拥有一个通往十八层的楼道。

而放眼望去,地板却是一片沉闷的黑色。

墙壁上的石灯变成了长蛇般的带鱼形状,盘踞着吞吐光焰。

承平来到了十七层的中央,望向了地面。

然后俯下身子,轻轻敲了敲。

“这是通往十八层的入口。”承平幽幽道:“路口被堵住了。”

众人大惊:“什么?”

“被什么堵住了?”

“堵住入口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很多长枪的枪杆,还有盾牌铁甲刀剑,什么都有!”

“这是谁干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承平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冷冷地看着那些堵住入口的东西,一言不发。

原来你早就在最后一层等我了。

他一路步步经营,一丝不苟。所有人都穿上了北府可以找到的最好的盔甲,最利的武器。以为只要一个照面,便能将对方碾得粉碎。

他不顾众人反对,甚至耽误了外头浮屿诛杀邵神韵的大局,一路缓行至此,却发现自己的对手早就在最后一层等待着自己。

是自己走的太慢了。

承平轰然拍掌,一击轰向了那堵在楼道口的无数兵器。

一声闷响之后,那些东西依旧牢牢地堵塞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死死地篡着拳头,右手指间又渗出了许多鲜血。

“首座大人,此时愤怒无用,他们将我们拦在这一边,实则他们又何尝不是穷途末路?根据推算,这一层的长明灯熄灭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足够我们这些人破开这道屏障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道。

承平双手拢袖,微微转动藏于袖间的一支铁箭,问:“你说如何做?”

那老者道:“我们三十人分为三拨,轮流用刀剑拆解这道屏障,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批人,等到那些外围的盾甲被卸去之后,我们再用法力将其他的硬轰开来。”

承平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

十七层的北府里,充斥着刀甲撞击的声音,这些平日里仙风道骨的修行者,此刻像是耕地的老农挥锄一般劈砍着这些铁甲皮甲,在打碎或者打松之后扯出,然后卸下一层。

在整个过程里,所有人都充斥着一个念头,便是要将做这些的那个人碎尸万段。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盾牌铁甲都被剥出。

目光往下,却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些是什么?”有人问。

“好像是长枪?”

“哪来这么多的铁枪?”

“嘶……我们这一路过来,好像都没有捡到过枪……”

“我想杀了他……”

“这些铁枪竖直着塞满了整个入口,另一端应该是直接抵在了楼梯上,以我们如今的修为,如何将这一大捆铁枪移开?”

“除了从上望向连根捣碎之外好像别无他法。”

承平来到了入口,向着下方望去,无数枪尖竖直着指着他,即使一片漆黑,依旧能感受到其间传来的历历寒芒。

承平道:“用这些铁枪困住入口,看上去确实牢不可破,但是它们其实就像是一捆筷子一样,我们很难抽出其中的一根,但是若是抽出了某一根,那么整个结构都会瞬间松散。”

承平盖棺定论道:“所以我们只需要毁去其中的一根铁枪便够了。”

“话虽如此,可是即使是抽出一根,又谈何简单?”

承平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衣袖上,那黑金长袍的一根金线发出灼热的金光,在长袍间扭动着,像是阴云中腾跃翻滚的金龙,一根金线被他硬生生从长袍中扯出,金线向着那洞窟直射过去,撕拉一声间便深深地扎入了一根长枪之间。

承平手握着金线,沉声道:“结阵,拔枪。”

……

摩擦声响起。

少年盘膝而坐,睁开了眼,神色微微憔悴。

他沉声道:“他们来了,拉箭。”

陆嘉静站起身,她背着的木筒里已经存了满满当当的剑。

她取弓挽箭,三支羽箭搭在弦上,箭尖直指前上方。

四周几乎一片黑暗,唯有林玄言和陆嘉静站在光里,那些长明灯被他们刻意弄灭,只留下了几盏照亮他们的身影。

季婵溪不知所踪。

……

有兵甲自那头落下,敲击石阶。

陆嘉静勾弦的手指蓦然一紧,但箭未发。

“投石问路?”陆嘉静冷笑。

无数残兵败甲从那边砸入,咕噜咕噜如人头滚下。陆嘉静不为所动,知道对方只不过是试探虚实。

一刻短暂的沉寂。

弓弦已经崩到了极致。

人群忽然顺着楼道口冲下,如山洪崩泻。

三支羽箭已然破风而去,箭还未见血之际,又是三支羽箭已然搭在了弦上。

这一次陆嘉静毫不犹豫,弯臂拉弓,触弦即发。

羽箭撕裂风声,似能在这方空间里破空一道道笔直的通道。

高速旋转的铁箭瞬发而去,那一端已是惨叫迭起。

而在第一人出现的时候,林玄言便闭上了眼。

两柄铁剑浮于身前,一柄单薄细小,一柄宽大钝重。

两剑已然腾起,一剑将墙壁上的石灯斩灭,另一剑朝着人群奔袭而去。

而那些人终究是大修行者,许多人更是在浮屿闭关潜修多年,虽然在杀伐之道上有所欠缺,但是纯粹道法极为精炼。

在林玄言和陆嘉静发动攻势的那一刹那,他们同样反应极快。

许多箭矢在触及到它们之前便被念力错开了方向,又或者被铁甲缓冲,只是受些外伤,但是灯灭之后,视野消失,耳畔唯有铁箭之声,那些鬼魂同样钻出,四下飘荡,择人而噬。

而众人朝着铁箭飞射的方向飞去。

但是在灯火熄灭之后,他们的方位便变得难以捕捉,唯有羽箭飞行的轨迹可以大致辨认出方向。

若是平日里捉对厮杀,他们之间或许可以战许多回合,但是如今众人从楼道口一涌而入,受到诸多拘束难以施展。

他们原本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将两人碾死,毕竟只有这方寸空间,这种一力降十会的方法本应该胜算最大。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果断地将所有的灯尽数熄灭。

“他们在哪里?”

“箭是从左边来的!”

“右边也有剑!”

“小心正前方……”

“到底是剑还是箭?”

人群混乱不堪,他们本是各自盘踞一方的大修士,从未想过要彼此配合,如今一片纯黑之中,这种黑暗是隔着阴魂恶鬼的黑暗,即使是修者也难以分辨彼此。

乱成一锅粥的人群里,惨叫声时不时地响起。

这种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人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怎么了?”

“没箭了。”

“他们用完了?”

“既然他们没了兵器,那还不动手杀了他们!”

“你傻?我们怎么找到他们?”

人群中对话断断续续,当箭停下之后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本来不仅要用修为去对抗阴魂,还要分心躲避暗箭,疲于奔命间难免出现纰漏断送性命。

他们都是一方的天之骄子,没有人愿意死在这里。

就像方才他们下楼之时,本来有人说要分拨下楼,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争论不出谁第一批下去,便只好一起下来。

众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

“先上楼!这里不能久呆了,让他们留在这里被阴魂噬咬至死就行了!”不知是谁提议。

虽只是一番简单的厮杀,但是已然死伤数十人,许多人道心难以自持,早已萌生退意。

“我们先撤回去。上方尚有灯火,这对狗男女定然无所遁形。”

而其中又有许多异样的声音,也有人说不可,说不定后退亦是陷阱,虽然此刻我们无法确定他们的方位,但是此刻是诛杀他们的最好机会,一鼓作气杀死他们便可离开北府!

但是这些声音终究只是弱势,人群依旧不可抑制地向着楼梯口退去。

焰火炸开,弥漫在整个视野里。

季婵溪瞪大了眼,她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着无尽的流火。

她蓦然想起了小时候去承君城中观看烟火,自己娇小的身子在人群中推挤,洪潮的人群和巨大的黑暗里,她紧紧抓着母亲的手……然后烟火骤然在视野里炸开,放大放大,不停地扩散,一直填满了所有的目光。

而在巨大到刺目的亮光里,季婵溪眼睁睁看着那个青色道衣的女子拦在前面,冲卷的气浪卷起了她所有的裙带和长发。

她像一只展开羽翼的巨大青鸟,又像是狂风暴浪里逆风而飞的蝴蝶。

流火席卷。

那些壁画女子的竖瞳在火光耀眼的一瞬尽数点燃,然后苍白,重新变作了一幅又一幅线条繁复的壁画。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像是驻足祷告死亡。

承平甚至不去看那一箭,浮屿百年温养出的符箭,人间哪有挡得住它的存在?

林玄言浑身颤栗着,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盯着那一袭巨大的青色裙裳。(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crxs.me)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季婵溪仿佛听到了一声心脏搏动的响声。

那心脏的跳动是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在耳畔膨胀,收缩。

这就是死亡吗?

季婵溪看着陆嘉静的背影,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她曾听冤魂说过,人死之前,最后的画面会在视野里停留很久很久……就是这样吗?

但是那支死亡的利箭迟迟没有到来。

承平霍然转身,目呲欲裂。

他七窍尽是鲜血,宽大的衣袍之下,皮肤生了许多裂纹,其间流出碧蓝色的浆液。那是天地压迫下凝成实质流散的修为。

那支金色的符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挡在面前,它正在竭力突破,却无论如何也难以逾越。

所有人都痴痴地望着这一幕,而那一处火光耀眼得像是小太阳,流火四散,向着周围飞溅,唯独落不到少年和少女的身上。

林玄言的目光渐渐幽寂。

季婵溪再次听到了那个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幽闭的空间里,身前有一颗火红的心脏,她能感受到那清晰的脉搏跳动,她与之俱在。

那死神的一箭自始至终没有到来。

承平死死地盯着那里,一直到烟火沉寂。他呆若焦木。(

光线渐渐流逝,已然被逼到各个角落的人们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名震天下的青裙女子,如同看着一尊神魔。

她的身前悬着一面烧的通红的圆状物。

那是什么?是月轮?是盾甲?还是……

站在正前方的承平可以最真切地看到它的样子。

那是一口……平底锅?

承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如断线的傀儡,虚无的灵魂蜷缩在巨大的衣袍里,空空荡荡。

承平不知道这口平底锅的来历,他也没有力气去追根问底。

他木讷地看着那个被灼烧得通红的铁锅,如看着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他许多年前的容颜。

他喃喃道:“本座承平,天下承平。”

那是他修道最初的梦想,他常挂嘴边,道心深处却早已遗弃。

季婵溪张了张口,她确认自己可以说话了,下意识地推了推林玄言。林玄言晃过了神。痴痴地看着陆嘉静的背影。

承平同样痴痴地看着她,他本该还可以说很多话,诸如那些壁画女子已经消散,而我们依旧有十数人。诸如离开北府的钥匙只在我的手上。诸如我不叫李二瓜,我叫承平……

但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站在生死的线上,侧目回首,才发现原来这数十日自己活得就像是小丑。

他如今只想安静地站着,看着他们能将奇迹演绎到何种程度。

季婵溪摸了摸林玄言的身子,发现他如今无比滚烫。

陆嘉静回过头,方才生死一瞬,她下意识地扑到林玄言的身前,于是那把号称是漓江仙子佩剑,如今是一口平底锅的东西蓦然破开心湖,出现在了眼前。

于是那支号称可斩通圣的神箭就真的被挡住了。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林玄言没有开口,陆嘉静却听到了他的发问。

“喜欢。”她说。

“其实我不是叶临渊,我一直骗了你。”犹豫片刻,他还是说了。

陆嘉静回过神,青裙飘飘,苍白的脸上是虚弱的微笑:“还记得在北域的时候吗?你告诉我你是,我说我早就知道了。如今你告诉我不是,我也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喜欢吗?”他颤声问。

“喜欢。”她柔声道。

季婵溪抱着他滚烫的身躯,吃惊地发现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开口。

而在那个巨大封闭的空间里,像是有什么升了起来,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纠结缠绕着。

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巨大的心跳声。

……

“在那之前,我从未有过真正的心跳。”

仿佛有个声音这样说。

……

两条平行河流在流淌过无尽远的距离之后,终于发生了微微地偏差,在延伸而去的某一刻交织在一起。

他们再没有去看周身的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修行者。

他们身在自己的领域里,妖魔鬼神,刀枪剑戟,皆不可入。

他们站在光阴河流交汇的那段,视野广阔地推开,在目力可及的地方,似乎有无数细沙堆成光影,在吞天而下的霞光中画成不一样的形状。

他们走进彼此的河流里。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青裙赤足的女子凝立夜色,看着手中的纸条喃喃自语。

“最大的阻碍不就是你?天天坏我心境。”

“你这话还是说给你那徒儿听吧,她听过之后应该会欢天喜地的。”

“对了,你说好送我的剑呢?”

长河间花灯漂浮,泛滥着五光十色,无形的水声在耳畔淙淙逝去,带走繁花般的颜色。

“我的名字是师父取的,陆嘉静,嘉是美好之意,静是馨宁之意,很寻常的名字,只是他老人家希望我修行路上嘉好平静。”

“如果我和你徒弟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她一点吗?”

雪檐青瓦,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美好馨宁。漫天碎雪倒卷,逆流而上。深夜,黄昏,白日,正午,清晨,朝阳初升。

所以一切都在向前追溯,他走在她的一生里,终于不再是过客。

“打不过能跑吧?总之别死了。”

“我在老井城等你。”

“我们明明可以走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留下?”

“姐姐今天心情好,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庙里钟声响起,雪树依次离开,女子在雪地里提裙回望,长发深青。

他伸出了手,却接不到一片雪。

漫天大雪倒卷着飞向天空,厚重的积雪转瞬间被抽的干干净净。

林叶苍黄,暮秋时节。有人影驭剑倒行。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们师徒两人都一个德行,道貌岸然,仗势欺人!”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声音幽幽飘散。

“我哪有酸你,等你和你未婚妻见面时候,我一样祝福你。”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苏姑娘啊……”

“小情人刚走就想她了?”

“那你爱我吗?”

“当然爱呀。”林玄言轻声回应,他的身子不停地下坠下坠,视野却无端地向上推开。

在无穷无尽的视野里,有星河,有月辉,有广袤无垠的荒原和麦田,有拔地而起的崇山和峻岭,有并肩倒行的身影,也有冲天而起的雨幕。

“你抱我。”

“天底下最好的灵丹妙药或许可以治好我的身体,但是道心破碎,没什么能治的。”

“我心境开裂,道心崩碎,和废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如今只欠一死。”

“我早就知道了……”

“真是笨蛋啊……”

心湖之间,涟漪怔怔,青裙女子惨笑着望着自己,他们的目光隔着时空相接,她呢喃细语,却振聋发聩。

“我一直在等你啊,一年又一年,虽然后来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执念还是喜欢,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陆嘉静了,你也不是那一年的你了,但是再见到你,我依旧很开心,你呢?”

我也很开心啊……